就像那道冰冷的墙壁，处在明暗交界处，微分白皙，和他们隔绝开距离。
岁云收回视线，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手机上灼眼的“栖木”二字。
怎么就关注了。
难道是她马甲掉了？！
想到这个可能，岁云顿时瞪大眼，余光再次不动声色地偷瞥向慕圻，望着他冷然的轮廓，一如往常，岁云的心定了定。
应该不会，她从来没在慕圻面前暴露过关注这个账号的事。
应该是偶然……
岁云长呼一口气，心中的紧张淡去不少。
她过于紧绷，自然忽视身旁慕圻抬眼扫了她几下的细节。
见女孩没如想象中那般激动，反倒是意外的有点无措，他眉梢闪烁，浮现疑惑。
王淮辉最近学冲浪很上头，都说短视频是了解当下潮流，拉近和年轻人距离的最快途径。他非常认真地天天必须拿出两个小时，摸鱼刷视频。
大数据是神奇的，刚好前几天他在网上搜了几次菌菇相关的视频，可能现在又正值吃野生菌的季节，不少网友纷纷中招，一时调侃热梗在短视频流行开来。
王淮辉图个乐呵，推送什么看什么。
栖木就是王淮辉那天刷到他直播，瞅见他视频里出镜的那朵巨菌，心生熟悉感。
许是他老眼昏花，三百六十度看了个遍，愣是感觉在哪儿见过。
菌子眼熟就算了，关键是那个声音。
王淮辉也听着耳熟，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点进主页。
哟嚯，第一次听说蘑菇鉴赏师。
真是稀罕，能在网上刷到和他们菌菇专业领域相关的博主。
互联网主打一个投缘，王淮辉果断关注栖木。
当晚，他就被直播间小姑娘们的热（虎）情（狼）弹幕震撼到，险些怀疑对方是挂羊头卖狗肉。但听了会儿，就很快改变看法，暗想之后可以多听听年轻人的直播看看。
“我觉得这个博主不错，讲得也挺专业的，直播间流量也挺高，普及了不少菌菇知识，关注他的粉丝也大多是年轻人。他主动关注咱们的账号，看样子对院里的农产品挺感兴趣，可以尝试和对方合作。”王淮辉语重心长道。
岁云僵硬呵笑两声，点头附和。
王淮辉莫名来了分享欲，以为岁云是不知道栖木，会不以为然，他开始叨叨和岁云介绍。
讲得神采飞扬，赞赏之意溢于言表。
夸得是挺好，但由于某些原因，岁云听得莫名尴尬。
她再看向慕圻，对方听得也很认真，表情严肃，慵懒散漫地理了下腕扣，如同拉大提琴般精心雕琢过的手，指节轻启，优雅矜傲。
慕圻全程好似听王淮辉夸一个陌生人的冷静表情，眼底也没有丝毫波澜，岁云不由惊叹。
真不愧是慕圻，一点马脚都没露出来。
王淮辉讲着讲着又老毛病犯了，插叙自个儿年轻时的意气风发，精彩事迹。
岁云听得王淮辉上一句还没说完，她都能立刻说出下一句来，就是这么条件反射。
岁云索性偷偷点开慕圻头像，她还挺好奇，慕圻到底发了什么视频。
不会是和林尹泽一样不着调的视频吧……
岁云忽然停住动作。
犹豫片刻，她仍旧点开最新视频。
同样也是置顶视频。
岁云眼波微晃动。
她关注栖木也挺久了，不管视频播放量有多高，对方几乎从不设置置顶。
但这一次……
岁云轻抿唇。
视频没什么，很正常，是转发的岁云拍的几张研究所新产品照片，还添了几张自己收到货的实物图。
文案是就是句很普通的“还可以，请多支持”。
脑海中不禁回忆起林尹泽有意无意的暧昧文案和评论，岁云松懈同时，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将两人行为在做比较。
岁云简单翻看评论区，大多是猜测栖木是不是也是青大的学生，有好奇心重的甚至想顺藤摸瓜扒马。
想着栖木这么久从来没露过脸，也好似不会说话的木头人，直播讲解就纯讲解，也不聊天，不涉及任何三次相关。
现下，因着这一个唯一同栖木现生有关的转发视频，大家登时来了兴趣，不约而同去关注岁云，以及在岁云评论区留言询问。
评论太多，岁云装瞎看不见也不可能，毕竟账号还是得经营。
王淮辉讲到一般，突然询问正在打字回复的岁云。
“对了，岁云你是认识栖木吗？”
他好像见这丫头关注了栖木来着，如今栖木还帮忙转发视频。
岁云猛地抬头，大脑待机半秒，用一种类似掩饰的抢答语气：“没有！完全不认识！”
“……”
说完，岁云就想捂脸。
这颇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哦哦。”王淮辉虽觉岁云反应有点寻常，但还是没多问，只想对方可能真是慧眼识珠注意到岁云的视频。
院里还有个关于两校菌菇交流会的会要开，王淮辉掐着点赶去，嘱咐岁云明天不要太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王淮辉走了，岁云也打算去实验室检查遍情况。
正要走出去。
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嗓音。
平静，漠然。
“你关注了。”
岁云一下没反应过来，顷刻又微震惊转过头盯着慕圻。
面面相觑。
岁云有点懵逼，眼底藏着些被撞破的尬意。
等今晚回去，第一件事就是隐藏关注和好友。
她不明白慕圻怎么突然说这事。
慕圻说完这句话，顿了半晌，岁云心都七上八下得不行时。
他眼皮微抬，眸光清然，扫向岁云。
慕圻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寡冷，可细听，似是藏着几分飘渺的期待。
吐出来的字，令岁云原地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对他感兴趣？”
到最后岁云也没回答慕圻的问题，正巧有老师进来拿东西，岁云趁机慌忙逃走。
等回到宿舍，岁云还没缓过来，心有余悸地喝了一杯水压惊。
“你对他感兴趣？”
对谁。
栖木吗？
还是……
是她的错觉吗？
慕圻好像很期待她的回答。
只是那句话，愣是给她一种“你是不是喜欢他”的感觉。
太奇怪了。
岁云手掌环住玻璃杯身，力度加重，思考半天，也没想明白。
徐徐，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啊！”
徐甜甜举着手机，兴高采烈地跑向岁云。
“岁云，你追星成功了！”
“？”
她什么时候追星的。
徐甜甜激动得微口齿不清：“栖木啊！栖木关注你……不对，我们院的账号。好像也差不多……”
岁云接过来看，赫然是她主页朋友处。
适才在研究所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的岁云，显得很平静。
徐甜甜对岁云的反应有些不满意，“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他的直播和视频你必看！”
岁云正想说只是感兴趣，但意外联想到某人的话，话到了嘴边，又变成干巴巴一句：“还行吧。”
徐甜甜撇了撇嘴，手指在手机屏幕划拉几下。
顷刻，再次举到岁云面前。
--是栖木主页。
他的关注只有“1”。
换言之。
他只关注了她。
“……”
这个情况，岁云有点懵。
“唉，虽然这不是你的大号，但是也算是阴差阳错地追星成功了诶！说，你是不是被林尹泽的转发给弄得变心了？”
这次岁云回答得超快，几乎下意识：“我对林尹泽不感兴趣。”
这还是徐甜甜第一次听见她这么直接地表明对林尹泽的态度，这种解释的模样，倒有点像是怕和他扯上关系让谁误会一样。
岁云干脆打开手机，盯着栖木关注处的“岁岁年年”四个大字。
她皱了皱眉，怀疑慕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不然……
还是说，他有什么其他意思。
思索间。
方瑜兰推门进来，不慌不忙将怀里抱着的大箱子晃了晃。
徐甜甜好奇接过，打开发现是满满一箱菌子，被分装成好几份，透明袋外贴着“见手青”三个字：“菜篮，你这是去岁云她们系里的菜园当‘采菌大盗’了？”
岁云也惊疑不定地看着方瑜兰。
搬了三楼，方瑜兰正喘气歇着，闻言，没好气道：“周润韩给的。”
周润韩？
这不禁让岁云想到某个人。
岁云盯着这个包装看了好半天，真不是亲妈眼。
而是，真觉得。
这个菌子，怎么和她们研究所卖的好像。
简直可以说是。
--一模一样。
“慕圻，你个没人性的剥削资本家！”
周润韩红了一张脸，气还没喘匀，重重逐一拍了地上的四五个大箱子，语气好似讨伐恶人般。
让他帮忙取快递，居然不跟他说是四五个，还都是沉得不行的大箱子！
中途还让他给女生宿舍送了箱，真不怕他半路嘎了。
慕圻递给他一瓶水。
慕圻嗓音慵懒，沉着安抚，“多谢，辛苦了。”
“……”
就一句“谢谢”就想把他打发？
以为他这么好收……
“这学期你的组会汇报我全包。”
“得嘞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好，小的随叫随到。”
周润韩如同川剧变脸，立即态度就山路十八转，好得能笑出朵花。
开玩笑，他快被组会逼疯了OK？
“对了，你买的什么？”
一口气四五箱。
他一边问，一边拆箱。
慕圻嗓音淡淡，“你看了就知道，随便吃。”
吃的？
周润韩以为是零食，挺开心的：“那我就不客……”
话在看到一整箱的菌子后，伴随笑容戛然而止。
他不死心的把其余箱子全拆开了。
一分钟后。
看着无一例外，全都是菌子的几个快递。
周润韩面容抽搐。
全都是菌子就算了。
特么的还全都是见手青。
不知道在村里的时候他就快吃吐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青南大学校园论坛】
热帖第一“校花竟是慕神追求者”
642L:ddd，怎么都没人冒泡泡了？
643L:还活着，没被PPT逼疯。
644L:哪位讲讲后续呗。
645L:我去，这么快都回来了？
646L:给大家欣赏一下慕圻朋友圈/图片
647L:？？？传说中的星某克五宫格之慕圻版？！
648L:楼上，瞎说什么呢，人家慕圻好歹拍了五张不同场景呢（虽然每张重点都一样）/狗头.jpg
649L:这菌子，我猜猜，不会是岁云送的吧？
650L:肯定啊，朋友圈评论不还有“她送的”嘛，这个她，咳咳咳。
651L:呵呵呵，在村里的时候，路过的一只狗都得知道岁云送了慕圻一朵菌子。
652L:慕圻:哦，你说菌子啊，嗯，她送的。
狗:？（汪汪汪）
653L:笑死我楼上，我还在短视频刷到岁云账号了，发了很多他们在村里的视频，有点像慢综艺，下饭看挺不错。
654L:吼吼吼，话说，谁买了岁云主页小黄车挂的农院菌子吗？孩子有点馋。
655L:没……宿舍又煮不了，怕没熟中毒。
656L:啊啊啊我买了！我一定要尝尝！这可是我男神也推荐的！
657L:楼上男神是谁。
658L:盲猜金融系林尹泽，他转发了岁云的视频。
659L:啧啧啧，精彩的是他评论区，他粉丝都在“助攻”呢/狗头.jpg
660L:好像还有一个大博主也帮忙转发了，很牛逼的一个蘑菇鉴赏专业博主。
661L:卧槽，是我那素未谋面的互联网三房，栖木吗？
662L:啊啊啊姐妹，我也喜欢栖木，可惜他不露脸/猪猪猛哭.jpg
663L:没事姐妹，手控声控目前很满足了，俺相信迟早会有见到真人那天！
664L:暗戳戳搓手，明天就是青大和晏大菌菇交流会，咱学校能赢吗？
665L:楼上在说什么胡话，青大必胜好不好！
666L:卧槽，前楼的姐妹，可以冲一冲这个菌子，我看见有个男生取快递，买了五六箱，哎哟我去。
667L:五六箱……这是真爱啊/呆滞.jpg
668L:不是，大家买了在宿舍吃吗？自己煮真的不会出事吗？
669L:怕什么，习惯就好/淡定喝茶.jpg
670L:楼上不会是南霖省的友友吧，感觉你们很有发言权啊。
671L:短时间内不想吃菌子了，在代溪村吃的要吐了，特别是对见手青，快生理性抵触了。
672L:蹲蹲，直觉这两天咱们学校会出现不少小菌人。
673L:莫名觉得栖木和岁云也好磕怎么办，其实四角恋也不是不行！
第31章
交流会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晏大的新品菌确实在种类上略胜一筹，可是根据推广科学种植的市场情况来看，青大就要领先得多。
特别是岁云将研究所的菌子和直播带货挂上钩，这让部分评委和专家很是感兴趣，尤其这次还有农业局参与，岁云她们的“电商助农”计划也能得到相应的政策扶持。
到了晚上庆功宴的时候，王淮辉一点没有导师严肃正经的模样，颇为欠揍地跑到晏大菌类研究所所长面前，阴阳怪气地安慰：“哎呀，也没事，失败也是进步，再说又不是第一次输给我们了。相信你们，明年继续保持哦。”
或许也是自知这话很招打，王淮辉说完就踩风火轮般跑掉，徒留下身后晏大一行人气得面红耳赤，就差随手扔朵菌子在他脸上。
瞧瞧，这说得是人话吗？
岁云一向不太喜欢这种交际场合，即使是偏学术性，推杯换盏间从心底有种疲倦感。
只是今天青大夺魁，来得又多是领域内的大牛，岁云不好像往常般借口离开。
不远处，王淮辉和庄毅同一位老教授有说有笑，岁云瞧了四周，见没人关注自己。
索性躲到角落的沙发上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