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吗?
很快,思索不过几秒。
慕圻道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好,我知道了。”
岁云正想问他怎么忽然又知道了,慕圻就催促她快进去喝粥。
“粥?还是蘑菇鸡肉粥?”
前两次的经验,令岁云下意识做出这样的猜测。
慕圻面容平静,没有丝毫被猜中后的讶然,她眉梢微动:“那是什么?”
岁云正要立刻打开来看,却被慕圻抬手制止住了,“外面太冷,进去看。”
慕圻的手在岁云手指上匆匆擦过。
他的手,很冷。
冷冰冰的,像极了夜色下呼呼的冷风,好似同他融了进去。
岁云忽地心中一动。
手指无声捏紧,手中提着的保温盒,又硬又冷,外面裹着的那层凉意好似冰块冻在上面。
再低头看。
慕圻修长的手指白里透着奇怪的不自然的红。
像是,硬生生被冻红的。
岁云咬紧唇,好看的眉眼拧紧。
他这是在门口等了多久。
见他表情无异,对于等待的时间,只字不提。
岁云心中忽然一堵,说不出来的闷。
诡异的,她竟然还挺希望慕圻同她类似装委屈地说这些。
慕圻的动作,使岁云心中很好奇。
不过在慕圻紧盯的视线下,她还是乖巧配合地道:“好。”
回到休息室。
岁云迫不及待打开保温盒一看。
她眼神一滞。
不是蘑菇鸡肉粥。
她转头看向慕圻。
慕圻只是笑了笑,像是冷月映出温润的华光,很美。
他放慢嗓音,懒懒散散道:“你尝了就知道了。”
怎么还故意卖关子。
岁云用勺子舀了口尝,热乎的,味道也很鲜。
细细品着味道。
下一秒,她眸中绽放出喜悦的光,“海鲜粥?!还有小螃蟹!”
似是怕尝错,太久没吃出现幻觉了,岁云又再喝了口。
深夜幽静,慕圻就坐在她身旁,沉静地盯着她看,看着她欣喜的小动作,锋利的眉眼不自觉松缓。
但凡岁云这时回过头看一眼,都能看见,他眼底,肆着的纵宠。
岁云本就饿极了,海鲜粥更是勾起她的食欲。
她后面索性端起保温盒,仰头喝了大半。
慕圻全程唇角都挂着笑,冷冷的嗓音噙着温意,略带哄味:“慢点吃,太快对胃不好。”
半晌。
岁云抚着吃饱的肚子,心情舒畅地一笑。
随后,想到适才的海鲜粥,她心底总有道模糊的声音,她问道:“你怎么会突然给我送海鲜粥过来?”
“上次你不是没真的吃到小螃蟹?”
慕圻慢条斯理道。
岁云一惊。
不知为何,突然没意识地反问了句:“那为什么不是送肉蟹煲?”
而是送海鲜粥。
话一出,岁云就觉得不太对。
人好心给她送粥,她怎么还挑上了?
岁云心里有点别扭。
先不论明面上,她才是追求者,
另者。
这好像小情侣在故意地闹,恃宠而骄。
慕圻耐心地解释道:“太晚了,肉蟹煲店关门了。路过这家海鲜粥,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他不仅没有因为岁云的话不高兴,反而意外的,说话时,眉眼唇畔皆是笑。
骤然暗生的纵容感,试探侵占。
岁云愣了愣。
慕圻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两个人面对面,无声又专注地看着对方。
这一刻,两个人眼里都闪过波动。
空气,好像变甜了。
漫天暮色沉寂无声,很浓,很冷。
有风吹过。
冷月温柔,星星也在欢喜地眨着眼。
第41章
“师姐,这又是慕圻学长给你送的吗?看起来好精致诶”,同门的师妹眨着双眼,略带羡意地对着岁云道,最后,她点头感叹了句,“真好。”
“?”
一句“真好”,令岁云侧目望向她。
林朵天真地道:“慕圻学长对师姐真好,雷打不动地准时准点送温暖!昨天下那么大雨,慕圻学长都还冒着雨来了。”
说到一半,她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凑到岁云耳边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慕圻学长衣服都淋湿了,饭却还是热乎的,一点没事。我都怀疑,他是把伞都给它了。”
林朵看着岁云面前刚打开的一份炸酱面,她要是没瞅错,师姐今早发的朋友圈,说馋城北老街的那家炸酱面。
这一碗,八成就是那家的。
岁云见林朵的目光一直望向桌上还未动筷的炸酱面,也不由想起发的朋友圈。
青大离城北起码得两个小时左右路程,她本来是打算等这阵忙完了再去,朋友圈也只是随手一发。
却没想到……
“好,我知道了。”
是记忆中意味不明的冷沉男声。
岁云好像懂了慕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翻看着自己前几天的朋友圈,过了一会,她面色微滞地放下,盯着炸酱面失神。
她还奇怪,怎么慕圻一连几天送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馋得不行的那种。
原来是这样,一切都能串联起来了。
师妹不由发出巨大的赞叹声:“师姐,祝你们长长久久。”
她拍了拍岁云的肩膀,是满满的真诚。
岁云愣了一秒,疑惑地解释道:“我们没在一起。”
简单一句话,却掀起不小的波澜。
身前的林朵倏地瞪大眼,惊讶道:“师姐你和学长不是早在一起了,只是低调没公开?”
见岁云表情越来越震惊,她后知后觉地小心翼翼道:“难道不是?”
岁云下意识大声回道:“当然不是!”
她能说,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吗?
大家,也太敢猜了。
林朵想了想,很是不解:“可是,我们都以为……”
话刚出,意识到不对,她立刻闭上嘴,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大师兄在催我去实验室,师姐我就先走了。”
刚转身,她就被反应过来的岁云拉住:“我们?你们不会都觉得我和慕圻在一起了?”
师妹犹豫片刻,仍眨巴眼,无辜点头。
岁云:“……”
苍天,这个天大的误会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难怪,她最近感觉同门们看她的眼神不太对。
每次慕圻过来,他们一个比一个“有事”,和中医研究所有交接工作,也都是各种“忙碌”,她总是顺理成章的“闲人”。
所以。
她可以理解为,她的同门们在非常“善解人意”地为她和慕圻营造“私人空间”?!
在看到林朵不明所以的眼神时。
她知道。
她不是在推测,这就是事实。
岁云想了想,认为有必要解释清楚,不然这样误会下去,对慕圻也不太好。
她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温柔的笑,慢声道:“我和慕圻不是情侣,我们只是普通的--”
岁云忽地顿了顿,目光无意识地呆了下来。
明明“朋友”两个字就在嘴边,可喉咙却突地发涩,如同失声般,字音吐出瞬,有嗡嗡耳鸣感。
像极了小说里,主角在系统控制下,说出违背本心的话。
岁云半天卡半天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林朵倒像是看明白过来,撅着嘴,若有所思地看着岁云。
徐徐,嘴角露出一抹姨母笑。
岁云托着下巴,拧眉慢吞吞道:“……朋友。”
嗯,应该算是朋友吧。
再不济,关系相对好一点的同学?
岁云仿佛是在心里自言自语,脑海中却不禁浮现那晚慕圻站在路灯下,拎着她喜欢的螃蟹粥,安静等着她。
少年背影颀长清冷,□□又稳重。
沐在月色下,冷眸中的寒冰藏于眼底,回首静静望向她。
月光拉长他的影子,他恍若一座艺术家精心雕刻的不会说话的雕像。
可看向她的眼睛,又是分明的暖意。
还有……复杂克制的翻涌。
有那么一瞬间。
像是历经时海沉浮,穿梭千百年,再次相遇,彼此回望。
一眼,也只需一眼。
无数道不尽的话语,都藏在他的眼里。
天上月扔高悬于夜空,清冷又孤寂,数不清的寒凉。
但,是否还能一如往日般冷视凡尘。
或许,知道的。
只有温柔的风,眨眼的星。
以及……拂动的心。
岁云干巴巴的一句话,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怪怪的,莫名心虚。
林朵看着岁云,瞪圆眼睛,意味深长道,语气很天真无邪:“师姐,原来你们那里管这个叫普通朋友啊。”
林朵的话太过平静,神色又过分无辜,似乎真的只是随意一问。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岁云。
岁云张口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
她安静半晌,硬着头皮,一字一顿道:“是的。”
说完后,岁云脸上似乎有些火烧感。
林朵深意浓浓地拖长音说了句,“哦~”
她表情瞬间严肃,走上前,拍了拍岁云的肩膀:“师姐,你放心,我都懂了。”
林朵看她的眼神亮得她瘆得慌。
怎么觉着,她不如不解释。
待她转身走开时,岁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她坐下来,瞧着保温盒里热气渐渐变浅的炸酱面,她拿起筷子开吃,刚放进嘴里。
门口传来林朵清灵的问语。
“师姐,炸酱面好吃吗?”
岁云正嗦着面,本能反应地点头。
还挺香的。
林朵笑眯眯地看着岁云,也不说话,就是“单纯”笑看着岁云。
岁云:“……”
关于林朵是不是真地懂了这个问题,岁云在次日晚得到了答案。
而这个答案,貌似是无解。
又或说,从始至终,只她自己会明朗。
习惯真的很可怕,在慕圻送了快一周的温暖后,岁云竟然习以为常,且快到点时还会期待地等着。
明明手里还在做这事,注意力却总是有点集中不起来。
尤其是离六点越来越近时,她甚至隔几秒就看一眼手表,望一眼门口。
不过,直到六点十几分,岁云也没看到慕圻的身影。
实验室其他人都去吃饭了,路过休息室看岁云站在门口发呆,就问了句:“师姐,你还在等慕圻学长吗?”
慕圻这段时间的“准时准点”,已经让研究所众人都习惯了。
这个点,照往常,慕圻该出现了。
但今天……
岁云咬着唇,眼神闪烁:“没有啊,我就是看看风景。”
对着面前出了实验室,就是办公室的“风景”,她面不改色地说着。
同门们鸦雀无声。
慕圻学长今天似乎没来,师姐好像情绪不太好。
气氛尴尬间,林朵提着个文件袋子走了过来:“我先去中医研究所送份资料,你们先走,我等会……”
话刚说出,岁云就罕见打断:“别等会了,趁现在一起去吧。正好,我还不饿,我帮你送。”
也不等林朵回答,岁云就很和蔼温柔师姐形象地接过文件袋,快步走开。
岁云风风火火的背影,引得身后一行人面色复杂。
同门们:师姐好像又忽然很高兴了……
“慕圻生病了?”
岁云脸色微变地再次确认地问了遍周润韩。
岁云在中医研究所门口遇见周润韩,对方神色着急,一反常态,好似没有看见她般即将要和她擦肩而过。
岁云心一颤,下意识喊住他。
这才知道,原来慕圻那天淋了雨后一直不太舒服,他也没太在意,只当是没休息好。却不曾想,今天在实验室的时候忽然晕倒,送进校医室才发现是感冒发烧了。
周润韩简单和岁云搭了两句话,就急急忙忙赶着要去医务室。
岁云抿着唇,将文件袋塞到周润韩怀里,匆忙说了声“麻烦你帮忙交给李教授”,就转身脚步错乱地跑下台阶。
周润韩懵然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袋和岁云焦急的背影。
“你去哪儿?”
“医务室。”
十五分钟的路程,岁云只用了不到平常一半的时间跑到了。
当她气喘吁吁地扶着医务室的门,因跑得太快,脸颊也泛上不正常的红。
校医见状,连忙走过来,关切道:“同学,你是哪里不舒服?”
岁云站直身,整理呼吸,摆了摆手,不好意思道:“我没事,我只是来看同学。”
岁云指了指医务室里侧,白色帘子挡住的病床。
校医想起什么,瞬间秒懂。
随后,无事般走到别处。
一路上,岁云跑得很着急,也很自责。
慕圻这几天都会来找他,前天下那么大的雨,他衬衫都湿透了,黑发黑睫都沾着水,却还是面若无事地将保温盒递给了她。
昨天也是。
她竟然一点没发现他身体不对。
甚至,在习惯性地享受到了他的“送温暖”后,她居然还在他今天“失约”时,有那么一刻产生不满的情绪。
她可真是……过分。
究竟是谁给她的底气,竟然会让她产生如此心安理得的心理。
岁云心中浮现浓浓担忧和愧疚。
自责在掀开帘子,看见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的慕圻时,达到顶峰。
他身形本就是高高瘦瘦那一款,手背插着针头,脸色苍白,薄薄的嘴唇并无多少血色,更显清冷凉薄,淡漠的眉眼间也是掩盖不住的倦容。
岁云双手捏紧成拳,嗓子恍若如鲠在喉,又涩又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底泛着并未察觉的心疼。
她站在慕圻床边,不受控地伸出手,靠近他的脸庞。
诡异的。
在岁云手指离他眼睫只有分寸之时,睡着的慕圻似是心有所感般睁开了眼。
看见她后,似乎还有点恍惚和不可置信。
他紧紧地盯着岁云,看着她好几秒,像是在反复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