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冤种的我竟是白月光——裕晏【完结】
时间:2023-09-13 17:23:24

  江初篱正打量着周围,倏然听到陆冠清的声音,她侧目看去。
  花树原来的位置旁,陆冠清俯身拿起一封封好的信件,上面的泥土依稀可见,陆冠清轻轻拭去上面的污垢,才直起身朝江初篱道。
  她接过陆冠清递来的信封,对着上面泥土留下的影子有些奇怪。
  陆冠清神色自若:“别担心,那是我方才擦去的,拆开看看吗?”
  江初篱点点头,抬手拆开了信封,身子稍稍朝陆冠清凑近了些,好方便陆冠清也能第一时间看到。
  陆冠清的眼神似是不经意落到江初篱身上,眸中隐约可见笑意。
  “信里的意思是她要去拜师修仙……”江初篱神色复杂地盯着信里最后那几个字,“我命无绝期。”
  “那些消失的修士和普通人……她都认了,因为妖族恶名昭彰,所以冒了妖族的名义。”
  江初篱指尖不自觉地用力,陆冠清冰凉的指腹将她拉出了思绪。
  “那好像有什么东西?”江初篱眉心微皱,看向花树一侧,她很快认出那是她发现那个婴孩的地方,此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隐隐约约发亮。
  陆冠清抿了抿唇,松开了她的手腕,江初篱很自然而然地走过去,蹲下身,拾起残缺的碎片。
  “这东西上面有雾枯的妖气,还有一股很强的灵力。”
  “束灵瓶的碎片。”陆冠清在她身侧蹲下,江初篱小心翼翼递给他,“小心别划手。”
  陆冠清笑笑,眼中略带回忆的色彩:“束灵瓶你见过的。”
  江初篱微怔认真想了想,从记忆里翻出:“在扬云那次吗?”
  蜘蛛妖的巢穴在山林,江初篱也曾考虑要不要点火,她怕引发山火,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还犹豫了会儿。
  于是君观澜叹着气递给她了一个白玉瓶子,从瓶中迸出源源不绝的水。
  认真一看,这碎片的花纹的确有点记忆中的模样。
  “这瓶子很多人有吗?”
  若是量产型法宝,查起来可能会很麻烦,但若是少量制作的,就能省下不少力气。
  陆冠清闻言,眸中闪过一阵憎恶,他沉默不吟,江初篱疑问的目光朝他看去。
  “他的是从青衍山得来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陆冠清刻意避开那人的名字,朝江初篱道。
  他其实悄悄瞒下了一件事,束灵瓶是青衍山不错,但更准确的说,是君观澜的,君观澜制下束灵瓶,然后告诉了宗门。
  再然后,被用在了不该用的人身上。
  陆冠清的眼眸落在江初篱身上,江初篱低头思索了阵,神色认真。
  从西庄到现在,种种事情都与青衍山有关,看来必须去趟青衍山了。
  她垂着眼眸,望向手中的信,岔开了话题:“先回去吧,若她说的是真的,就先去看看山长吧。”
  “我就不去了,我在这守着。”江初篱抬头笑了笑。
  等雾彻底散去,他们就该回来了。
  落日的余晖渐渐褪去,江初篱坐在静寂的城主府前,头顶洒下一阵暖红的光。
  “江姑娘,您怎么坐在这?”挂灯的小厮好奇探头。
  江初篱起身,面上从容不迫,似是对眼前的变化早有预料,她眼神分外清明。
  “城主呢?”江初篱反问道。
  小厮不敢再问,眉开眼笑:“姑娘哪的话,城主自然是在夫人那陪小少爷了,今是小少爷生辰,您不会忘了吧?待会儿您还得去前厅啊。”
  江初篱平静地点点头,面容在灯笼的照映下格外温和:“多谢,我知道了。”
  她从容起身,信步入府,小厮在身后盯着江初篱的背影,心下感到疑惑不解。
  府里一片祥和,喜气洋洋的景象,侍女端着盘子走过,见江初篱过来眼睛一亮。
  “江姑娘,夫人正等着您了。”
  江初篱伸手替她扶了扶快要滑落的盘子:“我这就去了。”
  站在院门前,江初篱有片刻停顿,她敛下眸子,敲了敲门,门扉打开后,迎面便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子朝她一笑,随即亲呢凑上来。
  “江姑娘,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啊?阿策,快来,这是母亲的恩人,叫江姨。”
  从温婉女子身后走出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艳丽精致,肤色极白,鸦羽般的长发被发冠束起,不说话时宛若江初篱前世在书里见过的瓷娃娃。
  他兀的一笑,眼尾的黑痣显得更加妖丽。
  江初篱垂落的的手指不禁微微颤动。
  温婉女子像是毫无察觉,悄悄拉了拉少年衣角:“阿策……”
  阿策淡淡看了眼温婉女子,眉眼笑意不变,温婉女子下意识松开了手。
  这场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这两人是母子。
  “夫人,这是怎么了?”城主从院里走去,见此有些疑惑。
  “没,没什么。”温婉女子躲开城主的视线,继而催促着,“走吧,去前厅,客人想必都等候多时了。”
  城主无奈地看了眼她,眼底是一如几天前面对城主夫人一般的爱意。
  “好,听你的便是。”
  两人在前面走着,侍从紧随其后,江初篱走在最后面,出人意料的是,少年也走在了最后。
  而前面的侍从和城主却对此毫无波动。
  少年的笑意若有若无,他用轻飘飘的声音笑道:“姐姐,我叫纪策,你要记好哦。”
  江初篱旁若无人,目不斜视向前走着。
  见此,纪策眉眼笑意愈甚。
  应城城主不姓纪,原来的城主夫人也不信纪。
  而温婉女子……
  “多谢诸位今日能参加我儿生辰宴,我与内子在此谢过。”
  “赵氏在此谢过诸位。”温婉女子缓缓行了个凡人界的礼。
  江初篱坐在满是珍馐的桌前,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另一桌。
  陆冠清遥遥朝她摇摇头,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攥起,他平静地看了眼山长,山长正摸着白色的胡须笑着,对陆冠清的打量毫无察觉。
  陆冠清的手稍稍松开。
  “姐姐,在看什么呀?”纪策撑着脸颊,微微移身挡住了江初篱的视线,一脸笑意看着她,看起来就是个单纯无害的普通人。
  江初篱目光平静,一言不发,纪策却丝毫没有感到不悦,反而唇边的弧度更大了。
  “这位想必就是书院首席弟子陆冠清吧,果然一表人才,君子风范啊。”城主带着温婉女子走到陆冠清桌上,和山长笑着连声赞叹。
  “这位原是问道书院首席!”温婉女子兀自惊叹,惹得城主和山长侧目。
  她缓了缓面上的惊愕,稍显歉意后又浮出喜悦的神色:“不知阁下可记得我,当年在扬云,是您与江姑娘救下的我啊。”
  “说来也巧,江姑娘这几日也到了应城,今日也来参加宴席了。”
  陆冠清垂着的眸子忽的抬起,眸中温度骤降。
  温婉女子似是不觉,笑着指向江初篱坐着的位置。
  江初篱还没什么动作,反而是纪策稍稍收了笑意,扭头看向几人。
第16章 雾枯大妖
  “姐姐,他们都在看你哎。”纪策回过头来,依旧笑意吟吟,江初篱没说话。
  “姐姐不理我啊……”纪策颇为失落地叹了口气,“明明我还很喜欢你的。”
  “你想不想知道什么啊?我告诉你呀!”纪策眼中一亮,整个人凑上去。
  虽然和城主夫人定下了契约,但契约这东西,不就是用来被撕毁的吗。
  人妖两界的契约都能被随意破坏,他撕毁个这种小小的契约也没什么的吧?
  “城主夫人呢?”江初篱抬眸,丝毫没有迟疑地问道。
  “她没有说吗?她去修仙了,为了修仙她可是筹谋了好久,嗯……大约从三年前开始就在杀一些散修取内丹了吧。”
  为了修仙,筹谋多年,抛下结发几十年的丈夫,抛下人族所谓的道义,又为了不知道怎样的情绪,求他来更改他们的记忆。
  正好纪策打算汲取一些人的记忆,补充封印的这些年的知识,索性就答应下来,成了城主府的少爷,好利用身份做一些事。
  遇见江初篱属实是意外。
  但是鸟儿和树,本就该在一起的,所以他一见倾心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吧。
  甚至他的答应可能都是上天的安排!
  “不过姐姐别担心,我可和他们不一样,我肯定不会抛下你的。”
  “所以,你要和我在一起吗?”纪策眼眸闪烁着璀璨的光泽,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软。
  江初篱不为所动,面容依旧平静如水,不起丝毫波澜。
  “那就没办法了。”纪策见此懒懒地直起身。
  刹那间,山长眯起眼睛,召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周围的修士也齐齐起身,眼神紧紧盯着江初篱。
  陆冠清悄悄退了几步,在众人中隐匿。
  城主伸臂拦住温婉女子,眼中充满厌恶。
  “妖族!”
  温婉女子被拦住,躲在城主身后,眼中充斥着慌乱与恐惧。
  江初篱泰然自若。
  “姐姐,你要求我吗?”纪策眼眸亮闪闪地,心脏也不由得欢悦起来。
  “是幻境?”
  纪策很自然地摇摇头,像是在笑江初篱:“不是哦,只是一群笨蛋而且,没必要用幻境。”
  “啊,当然,姐姐是不一样的。”纪策急忙补充道。
  周围一群修士朝江初篱怒目而视,却始终没有人动身,纪策百无聊赖地走到一个修士面前。
  “跪下吧。”他轻飘飘道。
  修士眼神从憎恶转为茫然,继而像是看见了神明在世,满脸不可思议与崇拜,对着纪策就是一跪。
  “你瞧,姐姐,他们都是群笨蛋,我完全不需要用幻境哦。”
  “姐姐,留下来吧,我才不像他们一样,我第一眼就好喜欢你的!你要能留下来的话,我把这些人都给你玩!”纪策继续朝着江初篱笑道,艳丽的容颜诱人,叫人想捧上所有珍宝,此刻却对面前的人百般讨好。
  江初篱抬起的眼眸隐约带着一丝莫名的复杂:“你把他们的命当成玩具了吗?”
  “玩具?算是吧,那姐姐喜欢吗?”纪策若有所思后,艳丽一笑,眼尾的黑痣欲飞。
  “何况他们都可以把我们当玩具,我为什么不可以把他们当玩具呢?”
  “什么意思?”江初篱没意外纪策说的“我们”,她刚进来时就猜到了纪策的身份,不意外纪策能看出她的身份。
  人妖两族对立千年,对彼此的憎恶也持续了千年,但“玩具”是不一样的……
  纪策歪头,一片纯洁无辜的模样:“姐姐不知道吗?人族现在直接撕毁契约,以青衍山为首的十灵门,可是已经把猎妖当成日常任务了。”
  江初篱垂下的手指微动。
  纪策笑她:“姐姐,你的消息怎么比我还慢呢。”
  忽然,纪策抬起纤长的手指,深邃的眼眸带了一丝不耐,一道雾气从手指渗出,挡下虚无的剑光,声音楚楚可怜,颇有一众撒娇的意味。
  “虽然不是幻境,但我也是会疼的。”他随意抱怨着,“所以我就说嘛,你真的很讨厌啊。”
  “去杀了他。”
  周围的修士齐齐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陆冠清手立胸前,眉眼冷静,在众人的视线下,面对一重又一重攻击,丝毫不显慌乱。
  “姐姐你看,他也是个笨蛋,求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放了他呢?毕竟我是个心底善良的好孩子。”少年故作苦恼的样子没有引起在场任何人的同情,所以纪策很快收回了那副表情,又是满眼笑意。
  “阿篱。”陆冠清的视线远远落在江初篱身上,对纪策的话置若罔闻。
  纪策眉头一挑,小小的精致面容上浮现喜悦:“哎呀,姐姐叫阿篱,真好听。”
  陆冠清周身气势顿冷下去,他厉声:“离她远点。”
  “姐姐都没说话,你说什么呢。”纪策毫不在意,漫步走到江初篱身后,手指慢慢缠上江初篱的长发。
  见江初篱没躲,纪策眼睛更加惊喜,整只妖都快要贴上去了。
  “姐姐,我们才是同类。”纪策下颚靠在江初篱柔软的发顶,发丝刺得他的脸些许发痒,他轻叹着,眼神布满了浓稠的喜悦。
  “不一样。”
  “嗯?”他垂下眼眸,疑惑地看向她。
  江初篱的神色从纪策的角度看时,平静如水,却又隐约藏着些什么。
  “生命不该是玩物,记忆也不该被这样篡改。”她低着声,悲切又温柔。
  她在医院的那些年,见过很多生离死别,同选前一天还在别扭地和她一起折纸鹤的小弟弟,第二天就被风带走了。
  他的父母来接他的时候很平静,甚至抽空来见了她,他温柔的母亲带着发红的眼眶笑着告诉江初篱。
  “他会一辈子活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呀,很谢谢他愿意来到这个世上,给我们留下了那么快乐的记忆。”
  江初篱很支持城主夫人去寻自己的修仙路,可那不该用别人的记忆,别人的命为代价。
  “是树的话都会怕火吧,雾枯树也一样。”
  纪策刚要笑她,却在下一瞬间脸色倏然一变。
  “四方灵火!”
  他是大妖,自然不会怕寻常的火,但四方灵火是经过十灵台淬炼的火。
  若是以前,纪策恐怕还会对着四方灵火坦然一笑,但现在纪策只有四成力量,虽然不至于杀了他,但也足以伤到他了。
  周围火势滔天,江初篱依旧淡定如初,原本还在进攻修士们被四方灵火的火势逐渐吞没,露出众人身后的陆冠清。
  他抿唇朝江初篱一笑,江初篱也勾了勾嘴角。
  满眼的默契让纪策的眸子沉下去,他手指忍不住压深了些,却又很快意识到手正搭在江初篱肩上,继而稍稍松懈。
  纪策闭了闭深邃的眼,叹了口气,在江初篱耳边俯身:“姐姐真聪明啊。”
  周围景象逐渐扭曲,像是被凶猛的火焰涂抹,江初篱端起桌上盛杯子,朝地上微微斜倒,水倒在地上,没有抚平四方灵火,反而化作了一片空气。
  “姐姐什么时候发现的啊?”纪策颇为无聊道。
  江初篱不作声,身形慢慢变淡,连同不远处的陆冠清也一并消失。
  “真是的。”眼看着江初篱逐渐模糊的身形,纪策却始终没有放开手,直到江初篱彻底离开,他才垂下了手。
  纪策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眸幽深,任凭火焰舔舐他精致的脸颊,像是想到了什么,纪策微微一笑,眼角的泪痣如同蝶翼欲飞,蛊惑人心。
  他喃喃自语着,眉眼也垂了下去。
  “小鸟就该落在树上嘛。”
  忽的,一阵风吹来,火焰被瞬间熄灭,纪策抬起松松垮垮的衣袖,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意念一动,衣袖随着身形变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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