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璋都吃撑了。
福临笑话她,叫了孔嬷嬷墨兰墨心伺候,给小皇后揉一揉,再上些消食的茶来。
安顿好了小皇后,见她舒舒服服的倚在榻上,奴才们都从旁伺候,福临就安心去忙了。
走前捏了捏她的小脚腕:“好好儿等着朕。”
福临事多,可没有小皇后这么有福气,能悠闲的歇晌了。
含璋都困了,抱着锦被缩在软枕上,跟只柔软的小猫咪似的:“嗯嗯嗯。”
坐塌宽大得很,明黄色的轻薄锦被贴着小皇后,窗扇开了些通风,福临最后捻了捻小皇后温热的小脸蛋,到底是走了。
什么是雪中寻梅呢?
福临作了一幅画儿。
泼墨几笔,便是傲然开放的红梅。雪无处落笔,也不必落笔。
那满宣纸的白腻,可不就是雪白一片的大雪么。
含璋养了这么些时日,皮肤白嫩细腻,光洁柔软。
她身上竟是没有瑕疵的。白玉无瑕,对着光亮处去瞧,也就能瞧见些细细的小绒毛罢了。
大婚时嬷嬷给她开过脸,可这才几日,少女小脸蛋上特有的几乎透明的细细的小绒毛又悄悄的冒出来了。
偶尔循着灯烛光亮瞧见,福临只觉得可爱稚气。心里流淌出情/热的喜爱。
雪中寻梅。
寻的是俏,是雅,是美的淋漓的温香。
她身上不见什么汗毛,偏都生的干净。福临早在大婚那夜就看见了。
大雪一片真干净,偏那红梅最是惹眼夺目。
福临从没有过这样的闲情逸致。紫禁城宫殿巍峨,御花园里景色宜人,可他日子战战兢兢,日子忙忙碌碌,日子如流水般从指缝流走,又什么时候真正的这样动情的赏过雪中的红梅呢?
含璋爱漂亮。
这时节天气热,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说话,路上就有汗意。
她是不想脱妆的,脸上汗津津的,多不好看呀。
有时候吃饭喝水,唇脂也容易掉,她就找孔嬷嬷,寻了个光滑的手指长也没有那么粗的小管子,将唇脂放在里头。
就像个简单的口红盒子似的。时不时拿出来,能方便的补妆。
放在怀里的小衣襟里,也能好好的拿出来。
可福临呢?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花样。也不知道怎么学的。
会亲人是不假,他还会作弄人呢。
燃亮的灯烛矮了一多半,含璋软软的伏在锦被中。
乾清宫暖阁里的龙榻比坤宁宫的床榻还要大,拢着明黄的大帐子。
她微微蒙着眼歇着,福临坐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捻起她放着唇脂的小管子,笑得很坏很坏。
“细了点。也短了点。可是给含含用,是不是正好?嗯?”
福临点点上头透明的水渍,“含含,不疼吧?”
含璋脸蛋爆红,闭眼装死。
她没有办法直视她的小唇脂了。这还怎么用呢?这都没法用了呀。
福临怎么能用它干这种事呢?它就不是用来干这个事的呀。
福临含笑,用帕子细致的将小唇脂擦干净了些。
福临的手,也是生的漂亮修长的。
那一幅雪中寻梅的画儿,便是这双手作出来的。
寻得漂亮的梅花儿,能用手,自然也能用旁的东西。
“还给你。”福临把小唇脂送到含璋手里。
小皇后就跟被烫了似的,漂亮含水的眼眸里满是羞意:“臣妾不要。”
“真不要啊?”福临作势要扔掉,“那朕替你扔了。”
含璋又拦着,小脸上挂着红晕的余情:“不许扔。”
她轻易就夺回来了。小管子攥在手心里,热热的。含璋没碰到什么水渍的,却能闻到淡淡的莲香。
晚膳后,孔嬷嬷和墨兰墨心,又摁着她抹了一遍莲香水粉的。
好好的一朵儿小莲花,叫热情的太阳都热化了。
这东西沾过她的身,福临也是碰过的,哪怕弄干净了扔出去,含璋心里头也别扭。
她还是,先留着吧。
身上这么点爱美的物件儿,都叫福临祸害了个遍。
两个可爱精致的小镜子,也散落在她身边,镜面朝上,躺在宽大的龙榻上。
那镜面上,也落着透明的水渍。温温热热的小镜子背面,满是指印和掌印。
借着一点儿光亮,含璋甚至瞧见上头有点白白的痕迹。
她心里呜咽一声,再也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
今儿个才知道,大夏天的,雪也有,红梅也有。
在她这儿寻到了。
在福临那儿,也能寻到。
两个小镜子,也被含璋悄悄的拢到锦被里了,这东西,可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叫奴才们看见了,她都害羞。
含含小皇后的小动作,福临全瞧见了,可他今夜高兴,小皇后哭是哭了,可不是疼着哭的。
说明他的画儿画的好。
这样才好,以后都照着这样来。
她不疼,他也舒坦。
福临起身,撩开床帐,隔着大帐子看不大清楚,含璋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就听见些OO@@的声音。
等福临回来,含璋悄悄看他,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妆盒子,递到她面前。
妆盒子被放到她眼前,看着有点眼熟。
“吴良辅去查了,没瞧出什么异样了。没什么致命的毒物,瞧的人说,就是普普通通女子用的水粉。只不过比市面上和宫里的水粉,要更细腻些。”
福临说,“因着已然是粉状了,也不知道里头具体放了些什么。左右不过是那些个东西。闻着香,效果也好。若送到外头去售卖,少说也有五金之数。百姓是用不起这个的。”
也即是说,官宦贵胄之家,才用得起这个。
都能卖到五金之数,便说明还得有些家底的人家,愿意花这个钱,才会去买。
含璋也看出来了,这就是福临先前拿走的贵太妃的那个水粉。
要这么说,贵太妃那儿出的,就是类似高端的化妆品了。说不得还是高级私人定制的。
能赚这么多的金子,却并未拿出去售卖,偏在宫中做行情,这不就说明,贵太妃是有些心思的么。
贵太妃眼里,瞧不上那些金子了。
含璋把妆盒放好:“那臣妾要带回坤宁宫去。”
这东西就得了这么一个,含璋想自己再研究研究。
福临笑道:“随你。”
小皇后爱漂亮,他知道,不过贵太妃的东西,“你别敞着用。”
含璋道:“臣妾不用。臣妾就是瞧瞧。琢磨琢磨。”
他的小皇后恨不得有八百个心眼子,女人家的事上倒是没吃过亏。
还有他和太后在呢,福临想,她想瞧瞧便瞧瞧去吧。
福临心里尤且不足,只是瞧小皇后身娇体弱的模样,又瞧见她身上斑驳痕迹,到底还是忍下去了。
今儿夜已过半,还有明儿,还有后儿呢。
不着急。慢慢来。
床帐里都是莲香,福临总得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否则怀里抱着香暖的人儿,他没法子不心猿意马。
含含小皇后入宫就叫贵太妃给盯上了。
贵太妃的事,含璋记挂,福临给她说了个起头,现在又和她说。
“朕决意封博果尔为郡王。”方才瞧见烛火跳跃,心中悬而未决的事,忽然就定下来了。
贵太妃一直有动静,现如今他帝位稳固,要做的事儿太多了。
博果尔早早出宫立府,也不至于被贵太妃屈从利用。他身边,总要有人帮衬的。
就当,是给他们母子的一次机会,一个试探。一锤定音。才有下一步。
含璋都困了。
听见了,也无甚意外。福临这个皇帝做的是很好的,帝王心术,他一样不缺。
对这个,她是半点不担心的。听见了也只管闭着眼睛嗯嗯嗯。
可某人就不满她这个态度了。
捏着她的小鼻子捣乱。两个人盖着锦被,可比一个人盖着的时候热多了。
含璋怎么挣扎都用,福临力气大着呢。
两个人闹来闹去的,两个小镜子上的东西,蹭了两个人一手。
含璋手背上沾着福临的。
福临手心里落着含璋的。
对上福临眉目深深的笑容,含璋羞恼万分,把手背使劲往福临身上擦。
红透了脸的小皇后往锦被深处钻:“……我困了。我要睡了。”
呜呜,都怪福临,她没脸见人了。真的。
第17章 迎春
福临要去大朝会,早早就走了。
吩咐不许吵醒含璋。
含璋在乾清宫暖阁里,睡到了天光大亮才醒过来。
看见眼帘跟前的明黄色的床帐,含璋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昨夜是歇在福临这儿了。
身上酸痛,底下还有些肿胀异物感,含璋还是有些不大适应,但这可比大婚当夜好多了。
昨儿夜里,福临到底照顾她,那个凶物件是没有放进来的。
早说了要歇在这儿,她的贴身衣物还有要用的东西早就送来了。
太后更是贴心,生怕坤宁宫的奴才准备的不够,还从慈宁宫送来了许多的东西。
含璋讲究,好好儿的打扮了一番,选水粉的时候,想起昨儿福临在她身上留下的‘红梅’。
脸蛋一热,就点了妆盒里,还是内务府送来的梅香水粉。
这款颜色更偏粉一些,她脖颈耳后,还是叫福临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他没真正碰她,总不能叫人家一点甜头都不沾吧。
何况福临亲的,也不疼。就是他太会亲了,手上花活儿又不少,含璋哭了好几回。
梅香遮不住红痕,但香气冷幽,在这暑热的时节里,总能尝到几分大雪纷飞的冷冽沁凉。
奴才们收拾床榻,孔嬷嬷差点就碰到含璋的小镜子了。
含璋连忙止住,红着脸把她的小唇脂和两个小镜子拢到怀里:“嬷嬷,这个我自己收拾吧。”
昨儿睡着了,手就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几样东西就从怀里掉出来,滚落到锦被里头了。
方才没想起来,这会儿想起来了,连忙拿掉。
福临闹得厉害,他没进去,这小唇脂进去了。
叫他动来动去的,也不知怎的,福临用了点心思,这滋味就比大婚之夜一味的疼好多了。
福临说的也对,小唇脂小了些,也短了些。
可是她也小,也紧嘛。就好像刚刚好。
只是想起这些荒唐来,含璋不免又害羞。福临这样寻趣,想叫她舒服,是她点头首肯了的。
孔嬷嬷瞧着自家小主子红透了的小脸,那气色红润姿态娇羞的模样,这眼里也不禁带了万分疼爱的笑意:“主子自个儿做主。奴才听主子的。”
小主子如今的模样,那可比大婚之夜好多了。
皇上会疼小主子了,小主子这夜里就不会遭罪了。
瞧瞧这脖颈耳后的痕迹,虽说和前番似的都有,但那痕迹一瞧便知道皇上收着劲儿了。
不和那天似的青青紫紫的吓人。
她们这些贴身侍候的奴才,最晓得这里头的区别了。皇上疼小主子,连夜里的动静都不一样了。
孔嬷嬷脸上带了笑,连墨兰墨心脸上都带了笑,她们笑得含璋特别的不好意思,但她们的包容与维护,也令含璋觉得很安心很放心。
在乾清宫好好的用了早膳,含璋才坐了轿辇回坤宁宫。
小唇脂和两个小镜子被细细的洗过,放在了孔嬷嬷特意找来的新的楠木小盒子里。
家里给她的嫁妆很多,大大小小的木盒子很多都是空的,就是预备着给她装东西的。
东西装好了。要放在哪儿,含璋却犯难了。
这东西哪怕藏起来,含璋也不想叫奴才们碰见。
孔嬷嬷将箱柜打开,指给含璋早就预备好的地方,笑道:“主子就放这儿吧。”
“这是主子放衣裳的箱笼。除了奴才和墨兰墨心,谁都不能碰的。主子要紧的物件,都可以放在这里。”
含璋轻轻抿唇,倒也不是那么要紧的物件。
就是,清白如纸的人,如今被福临沾惹,叫他涂抹上那样娇红的色彩。这样隐秘的,碰过他们两个人身子的物件,就该好好的藏起来。
只叫她知道。也只能她知道。
箱笼深处,散发着木香的楠木盒子旁边,还有个黄花梨的小盒子。
没扣锁,含璋好奇。她好像不记得里头装着什么了。
趴在那儿,悄悄打开来一瞧。
想起来了。
这是含璋出嫁前,额娘叫孔嬷嬷给她的迎春图呀。
女子大婚,当夜迎春。可不得提前学着点么。
瞧着那上头的姿势,除了图样,还有文字说明。
当初那位含璋格格,就没看过。当然没印象了。
含璋么,迟疑了一下,把黄花梨的小盒子抱出来了。然后把箱笼关上了。
墨兰墨心出去忙了,含璋抱着小盒子一转头,就对上了孔嬷嬷的目光。
这盒子年头久些,木香深长,含璋轻轻吸了一口气,说:“我就是,想学习一下。”
孔嬷嬷就笑了:“主子好学。这是好事情。”
当初小主子不肯学,可把孔嬷嬷愁坏了。现在主子肯学了,孔嬷嬷高兴的不得了。
可知道小主子刚开窍,不敢把小主子吓坏了,纵然孔嬷嬷觉得自己的知识可能要派上用场了。她也不敢多说,怕把小主子的学习热情给吓回去了。
含璋收拾完,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早就等着了,瞧见一直念着的漂亮小囡囡娉娉婷婷的走进来,妙目流转,秋波盈盈,小脸红润,姿态娴雅,太后就放心了。
瞧见小囡囡眉目拢着舒畅惬意,偶然流露出些娇态倦懒,太后就知道,这是没有受委屈的。
没跟大婚那夜似的受欺负。
儿子没欺负娇花似的儿媳妇,太后就连瞧着小囡囡脖颈耳后的红痕都觉着顺眼多了。
新婚夫妻嘛,小囡囡这么可心,福临想留下些印记也是正常的。若没这些,怕宫里又要有人想,他们科尔沁的小囡囡不得宠了。
“佟妃的事,我知道了。”
太后待含璋坐下来,才牵着她的手道,“皇帝处置的很好。没有叫你受委屈。”
“往日瞧她,和顺安静,皇上多眷顾她一些,也不见她如此轻狂。”
太后想,若非如此,在佟妃生下三阿哥后,她和皇上也不会把三阿哥放到佟妃身边叫她自己养着。
更不会允准汉军旗出身的佟氏得以称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