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眠猜想许皓翔一定是起了疑心, 谁知道他的这顿饭是不是鸿门宴,正当她还在发愁怎么脱身的时候陈羡就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突然给她打来了电话。
“喂?”岑以眠用手遮了一下屏幕,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岑以眠?你在哪?”陈羡听出端倪。
她余光注意到许皓翔的视线, 这人眼神阴狠毒辣,她怕对方听到陈羡的声音于是故意打了个喷嚏又趁机挪远了一些才说:“在超市呢,帝都的物价怎么这么高啊。”
岑以眠又东扯西扯了几句,像是才想起来旁边的许皓翔,然后有些抱歉地看向他:“抱歉啊许站长,我闺蜜还在家等我呢,回头您什么时候再去平城让陈羡做东,我们请您吃饭。”
帝都,许皓翔……
陈羡眉头紧锁,他突然反应过来岑以眠离开平城的原因,霎时生气大过于感动。
虽然气恼岑以眠不跟自己商量就独自去调查,可此时实在不是一个开口教训人的好时机,于是只能作罢语气有些强硬地提醒道:“岑以眠,出了超市后打车让司机多绕几条路,别直接回家。”
岑以眠跟许皓翔告辞后听到陈羡的话心里一阵发麻,她不敢回头看又怕对方还跟着,所以不敢掉以轻心,依旧装作在和聂初林打电话的样子:“好的知道啦,就你事儿多!”
陈羡:“……”她怎么还阴阳怪气地骂人。
一直到坐上车,岑以眠悬着的心才落到地上,她重重呼了口气跟司机交代了路线,让人绕着市中心多绕几圈,说这话时岑以眠生怕被人家司机师傅当成神经病,不过幸好人家有职业素养就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得知人已经安全上车后,陈羡也跟着松了口气,紧接着这才想起来要教训她,但是唇瓣张张合合几回都没能说出来什么。
陈羡的挫败感在这一刻溢出胸腔,空无一人的天台上,他屈膝手搭在膝盖上沉默不语。
岑以眠听到沉重的喘.息声,有些心虚地问:“你……在生气吗?”
见无人应答,岑以眠又喊了一声:“陈羡?”
昨夜下过雨后今天的太阳有些毒辣,但风却是凉爽的,这就导致陈羡的半张脸被太阳晒的有些发皱,但又很快被风抚平。
陈羡自嘲地轻笑,背随之塌陷下去,弓着把头埋得很低,手指在地上随意划拉不知不觉写出来一个“岑”。
“你为了我的事特意飞去帝都,我要是再生气,是不是显得挺没良心的?”
正巧她降下车窗,一股冷风灌了进来,伴随着陈羡的那句话一起扎的她心口处生疼,车窗重新升起来关的严严实实。
岑以眠捏了捏眉心说:“我没想瞒着你。”
“那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等你把事情都办妥了之后,我只需要坐享其成等一个结果。”他们认识太久了,久到不需要岑以眠解释,陈羡就能猜到她的心思,“岑以眠……”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陈羡好像在喊她名字的时候哽咽了一下,是为什么,心疼吗还是愧疚,她不得而知但是不管因为什么,这都不是岑以眠想要的。
她急声打断,怕他再说什么让她难过的话:“陈羡!”
不过对方这次没有顺着她意,陈羡继续说:“岑以眠,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图什么呢?”
这样云淡风轻的口吻,一如离婚那天。
她们离婚的时候正值夏季,岑以眠仍旧穿着领证那天的一身白色连衣裙,然后站在那里等着他来。
等了许久陈羡才出现,岑以眠带着些埋怨的语气说:“都离婚了还要我等你。”
“抱歉,我……”
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岑以眠打断后率先走了进去:“算了,直接去办手续吧。”
离婚手续办的很快,他俩站在路边沉默不语,一对要去领证的小情侣有说有笑地经过岑以眠身边时,她偷偷红了眼眶心中的委屈放大。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想从陈羡的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想听他说别离婚,但是岑以眠仰起头望向他时,看到的只是男人从始至终都面色从容,语气也毫无波澜。
他说:“那就祝岑小姐万事顺遂,前途坦荡。”
岑小姐?
就算没有这层虚假的婚姻关系,他们之间也实打实地相识了八年,他居然唤自己一声“岑小姐”?
岑以眠似是被他伤到,怒极仰天笑了两声,最后一点自尊她不想丢掉,于是也学着陈羡的样子回敬了一句:“也祝陈先生前途光明,潇洒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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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再见面,陈羡不知道抽哪门子风,说话不要脸行为举止也不要脸,倒是让她忘了这人本来该是个什么德行。
“岑以眠,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图什么呢?”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报恩。”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陈先生资助我上学花费精力和财力培养我,我当然要竭尽所能回报陈先生。”
“我说过不需要你报恩,不用你做这些。”陈羡自知说错了话有些懊恼,“你不是说我们一起吗?”
他俩争执的忘我,全然忘了此时岑以眠还在出租车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奇怪的女孩,心想这人怎么跟拍电影似的说起话来文绉绉。
岑以眠余光注意到前排司机的打量,抿了抿嘴唇语无伦次地说:“不想欠你太多,你说得对毕竟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件事你也有知情权我不该瞒着你,之后再有什么行动我都会提前跟你说一声的,没什么事的话先挂了。”
终于挂断了电话,司机忍不住八卦道:“这是两口子吵架了?”
岑以眠刚刚憋了许久的怨气这会儿全被释放出来,她一开口尾音都打着颤,鼻尖也红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司机生怕她因为失恋有点什么类似跳车都过激行为,于是紧忙安抚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有矛盾了就坐下来好好聊你说是不是?”
“您刚偷听了半天没听出来我俩已经离婚了吗?”岑以眠转身向车后面望去,没有什么可疑的车辆,想必许皓翔没有跟上来,这才让司机给自己送回到公寓。
付完钱下车后,岑以眠晃了晃手中空荡荡的帆布包有些无奈,出去逛了一大圈什么也没买回来,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开送餐软件,早知道就直接让人家送上门了。
不过这一趟出去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撞见了许皓翔和他的小情人。虽然和陈羡吵了一架,不过这件事她既然决定了要查,就一定不会半途而废。
“我才不是为了他。”岑以眠自我洗脑,“我只是为了查出真相,一切都是为了拍摄。”
自我洗脑成功后岑以眠拿着通行证一路畅通进了公寓楼,全然没注意到社区外路边的车里,男人降下一半车窗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神紧紧锁定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线内车子才启动离开。
聂初林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推开家门时就看到小闺蜜系着卡通图案的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颠勺。
“哟~”聂初林一边换拖鞋一边耍嘴皮子,“岑大厨好手艺!”
说话间最后一个菜也端上桌,减脂版的四菜一汤,没办法聂女星需要保持身材还又嘴馋,岑以眠绞尽脑汁才凑齐四个菜,太难为人了。
岑以眠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这会儿也已经醒好,边倒酒边说:“尝尝味道怎么样,为你量身定做的减脂餐。”
她们两人口味相同,都喜好酸甜和辣,餐桌上整整齐齐摆着糖醋汁拌菜,祛油版辣子鸡,咸蛋黄h南瓜和水煮虾,还有一小盅丝瓜汤。
“难得享受一下居家的快乐时光,干杯!”聂初林有些兴奋,她和岑以眠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她们的工作总是周期长,一进组就长达几个月,这中间还要换很多个拍摄地点。
不过就算再久不见,也不会生疏,这顿饭直接给聂初林吃到撑,要不是岑以眠拦住了,最后一块h南瓜也要进了她的肚子。
饭后两个人一起洗餐具,岑以眠把白天发生的事托盘而出,如果没有陈羡给她打电话争执的那一段,她是想什么都不说然后找个借口从聂初林家搬出来去住酒店的,如果真的被许皓翔盯上的话,那对聂初林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陈羡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岑以眠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坦白。
聂初林听完一阵后怕,扯过一旁擦餐具的人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又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岑以眠摇头,见她突然紧张起来顿时失笑:“法治社会他能把我怎么样?而且我还特意让司机师傅多绕几圈才回来,他找不到我的。”
对于豪门世家来说那些阴暗的事从小就耳濡目染,什么绑架蓄意谋杀等等,简直就是再寻常不过。
但是聂初林怕吓到岑以眠,没把她的担忧说的太直白,只是叮嘱说:“以防万一,你出门还是多加小心,明天我给老头打电话借一个他身边的保镖。”
太夸张了,岑以眠瞪大双眼连连摆手拒绝:“我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你可别再麻烦伯父了。”
第46章
夜深。
她们和澳洋总裁约的时间是在后天, 聂初林为了能陪着岑以眠一起去,所以把剩余拍摄工作都挤在明天一天,这会儿已经回卧室补美容觉了。
岑以眠习惯了晚睡, 再加上白天发生了那些事情, 此时大脑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
就在她准备打开播放器置顶的音频时, 微信界面弹出一条消息,没有备注就是一个简单的Chen,岑以眠赌气不理会。
隔了没半分钟的时间, 对方又发来一条。
【陈羡:To hearerⅡ.WAV】
【陈羡:抱歉,今天的话有点重了。】
对方求和的意思很明显, 不过岑以眠并不买账, 她到现在一想起来陈羡的话,心里都是一阵刺痛。
【岑以眠:没有, 我觉得陈先生说的在理,也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已经离婚了。】
【岑以眠:哦对,还是我提出来的。】
【陈羡:……】
岑以眠看着对方甩过来的一串省略号, 怒气值再一次到顶, 对她无语了呗?无话可说了呗?觉得她无理取闹了呗?
她还不稀罕说呢!
不过很快陈羡又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一遍不接就打两遍, 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在静寂的深夜也显得那么聒噪。
岑以眠绷着嘴角接通了电话, 但是不开口只等着对方, 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岑以眠。”陈羡喊她的名字, 这人如果不刻意表现淡漠的话,声音永远都是如此温柔, 哪怕喊路边的流浪狗都会让人误认为是什么情人。
不过岑以眠见识过了他的伪装,也知晓他本来的面目, 并不买账甚至还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陈先生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事吗?”
陈羡:“……”
见对方不说话,她继续输出:“陈先生平时都这么不知分寸吗?三更半夜给异性打电话这种行为很容易让人误会,我们已经离婚了不太合适吧。”岑以眠将离婚两个字咬得很重,隐隐听到电话筒里一声倒吸气,“你要是真孤独寂寞冷就去谈个恋爱,别骚扰我。”
说完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就啪的一下挂断电话,然后设置成免打扰将手机丢去一边,动作一气呵成,犹如躲避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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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羡在肖凯的极力推荐下囤了一箱子面膜,刚被人怼了一顿之后他错愕地盯着手机屏幕,半晌后无奈地轻笑,谁让他自作自受惹了人家呢,自己活该受着。
将手机收起后他转身回了宿舍楼,宽松的棉麻半袖睡衣在室外沾染了凉气,一进屋被肖凯好一顿吐槽,陈羡惹不起小前妻还不能拿徒弟撒个气了?
肖凯被师父狠狠拍了下肩膀,吃痛却不敢怒不敢言,讨好着问:“您老人家最近怎么总折腾自己这张脸?”
如果不是怕再挨一顿收拾,他真想拍了照片发到工作群,让大家看看平日里的硬汉私底下居然敷面膜,还翘着手指抻平了起褶皱的地方,太魔幻了。
“你有意见?”陈羡冷淡着扫他一眼,又说,“最近让韩东阳带你出海。”
“啊?为什么!师父你别不要我啊,我不笑话你了还不行吗?”
脸上的面膜水分被吸收掉,陈羡略显嫌弃地撕掉面膜然后哭笑不得地安抚肖凯:“我有事,请假几天。”
肖凯咧着嘴正要哀嚎,又尴尬地收起表情,庆幸着说:“悖您早说啊,吓人劲儿的。”
“那您要干嘛去?”
陈羡这次没回答,被子蒙住头把自己卷起来,声音从里面传来:“保密。”说完又补充俩字,“关灯。”
“切……”肖凯不太乐意地关了灯,嘴里嘟囔着,“大半夜不睡觉爬起来敷面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要干嘛去,你有老婆你了不起啊!”
隔日
岑以眠和聂初林前脚刚进了大厦就有前台人员引导着进了电梯,将她俩送上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你见过澳洋的总裁吗?我昨天晚上睡不着想着上网查一查,但是连个照片也没有。”岑以眠附在聂初林耳边小声说。
聂初林摇头:“我也没见过,这人也挺怪的,和我们家老头子有的一拼,要不他俩能聊得来呢。”
“聂伯父和他关系很好吗?”
电梯间内显示屏上的数字递增,聂初林啧了一声:“据说这位总裁挺难约的,平时就连宴会都是助理出面,我们家老头儿打了个电话人家就让咱们两个小年轻过来了,这么推断他俩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臭味相投的两个小老头儿。”
这两个人毫无顾忌地说着人家总裁的坏话,幸亏接待小姐素质高没有给她俩赶出去,不过岑以眠隐隐感觉站在前面的小姐姐背影蓦地僵硬了,等电梯门开启后她的表情也仿佛在忍着什么,面部肌肉抖个不停。
“总裁就在办公室,两位可以进去了。”说完便桃之夭夭,脚步匆匆。
岑以眠肩膀撞了下聂初林:“咱俩这么当着员工的面议论人家领导是不是不太合适,她不会下去之后就给这位总裁打电话告状吧?”
聂初林无所忌惮,还拍了拍岑以眠的后背以示安抚:“放宽心,打工人永远不会和资本家为伍,没准人家还觉得咱们说的对呢。”
在聂初林再三保证下岑以眠才放了心,随后两个人叩响紧紧关闭的玻璃门,听到一声“请进”,聂初林有些惊讶,这声音听着一点也不像个老头儿,强劲且底气十足,还富有磁性。
岑以眠率先走进去,还没等开口就听身后聂初林尖叫道:“怎么是你!”
伴随着这声刺耳的尖叫,岑以眠也怔愣住了,这哪是什么脾气古怪的小老头,分明就是霸总小说里多金又帅气的豪门大佬。
面对聂初林指着鼻子的叫嚣,对面办公桌里面坐着的那位仍然面不改色,仿佛等候鱼儿主动上钩的钓鱼翁。
他说:“聂小姐岑小姐,恭候多时。”
岑以眠拉着聂初林做到沙发上,眼神示意她冷静,生怕她一会儿再大放厥词惹怒了人家大佬然后把她俩给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