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事(重生)——岩谨【完结】
时间:2023-09-14 14:41:23

  护卫忙应了声是。
  少夫人还是由青儿姑娘贴身护着好,也免得如今日这般,明知少夫人那边遇到了麻烦事,他一个外男空有一身拳脚功夫,却不能露面,不然反倒给少夫人增添新的麻烦,在众人面前坐实了少夫人偷情的污名。
  黑衣男子侧目瞥了眼角落,影影绰绰地瞧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被绳子捆绑在了柱子上。
  “可招了?”
  护卫忙不迭地回道:“回主子的话,那丫头被发卖前,已被平国公府毒哑了。”
  黑衣男子冷哼了声,道:“平国公府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平国公府大约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初儿被损的清誉,初儿受的委屈又谁来替她讨回?
  这事还真得闹大,闹的人尽皆知,世人才会知道初儿受了多大的委屈。
  黑衣男子缓步来到柱子前。
  他抿紧了唇,把捆在柱子上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在昏暗烛光的衬托下,一双幽暗深邃的黑眸显得愈发阴鸷。
  女人的脸颊肿涨,头发蓬乱,分明在招供前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女人见又来了个男人,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下,却被绳子束缚着退无可退。
  黑衣男子的半侧身形隐藏在烛火照不到的夜色之中,他嗤笑一声,重复道:“知道怕了?”
  先前出手诬陷云初的时候怎地没半点犹豫,现如今知道怕了又有何用!
  裴源行忽而想起了前世的一些往事。
  那日云初死在了福佑寺的那场大火中,太夫人受惊中了风,回府后便一直半身不遂地病卧在床上。
  那时候他腿脚已然受了重伤,又刚丧妻,自顾不暇,很多事都是许久之后才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彼时他一心只想着其他更要紧的事,是以没心思去在意太夫人的事,更未曾见过让太夫人受了惊吓的那块手绢。
  他虽从未真心将太夫人看作是自己的祖母,却也清楚,太夫人怎会做出偷汉子的肮脏事。
  可那时候他只觉得心里畅快得很。
  真是因果报应,合该让太夫人也吃些苦头才是。
  她不是惯会冤枉人吗,如今也该轮到太夫人自己尝尝被人无端冤枉却无从辩白的滋味!
  但凡那日她对跪在她面前的初儿有过一丝怜悯,她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人耻笑在寺庙里跟个和尚偷情。
  他唯一懊悔的,是前世他该好好查明此事才是,倒不是为了替太夫人正名,而是若前世他便已知晓那卑鄙之人是谁,或许今日初儿就不会在平国公府的寿筵上差点被人冤枉她品行不端了。
  一模一样手段,不过是将太夫人换成了初儿罢了。
  如今细细想来,只怕前世太夫人会被人非议,并非是幕后黑手的本意,而是太夫人阴差阳错地代初儿受过了。
  幕后黑手想要陷害的,一直都是初儿。
  他最先怀疑的便是杜盈盈。
  可前世平国公府摆宴的时候,他已离京去接杜盈盈回京,是以他并不清楚寿筵当日发生过什么事,虽没有确凿的依据,但谅必寿筵上并没有发生过此事。
  此事关乎女人的名节,即便平国公府想要粉饰太平,也堵不住众人的嘴,又怎会半点传闻也没有。
  既然如此,为何前世的寿筵上平安无事,今生在同一场寿筵上却出了此事?
  唯一的变数就只有杜盈盈提前来了京城,还与初儿一道赴了宴。
  裴源行冷眼看着身形狼狈的丫鬟香芸,厉声吩咐道:“哑了,又不是聋了瞎了,等她供出后面的人,让她画个押!”
  亲信忙应下了。
  裴源行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之后的,就按先前说的做。”
  话落,一阵微风拂过,他已转身走出了小屋。
  自那日从平国公府回来后,云初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裴珂萱被罚跪祠堂,之后又被禁足,而杜盈盈除了去太夫人屋里也没再去过别处。至于她是因为觉着心虚还是为了旁的缘故,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这日用过午膳,下人刚将残羹撤下去没多久,青竹便进屋跟云初说起了她刚从别处得来的消息。
  “少夫人,您还记得平国公府寿筵那日那个丫鬟香芸吗?”
  云初轻蹙眉宇:“记得,可是出了什么事?”
  “奴婢方才听闻下人说,香芸今日一大早便被人捆绑着丢在了顺天府衙前。”
  云初坐直了身,反问道:“被人捆绑着?!”
  “不止如此呢,奴婢还听说,香芸身上穿着的那件青布衣裳上面还被人用针线缝上了一块手绢。”
  玉竹惊诧地睁大了双眼:“手绢?!该不会是……”
  青竹扭头扫了眼窗外,怕被院子里的婆子听见,特意压低了声音道:“你猜得不错,正是那日在平国公府的寿筵上,引得众人议论纷纷的那块手绢!”
  玉竹抬手捂住了嘴,小声道:“那岂不是好多人都瞧见了?”
  青竹点了点头,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谁说不是呢,据说天刚蒙蒙亮着的时候,有人经过那处,便已瞧见香芸被绑着跪坐在门前,吓得那人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冤情呢,忙凑近了些想要瞧个仔细,结果却瞧见香芸的衣裳上缝着一块手绢。
  “待那人瞧清楚手绢上的图案,便嚷嚷开来,这下好了,周围的人一下子全都知道了,连正事都顾不上了,纷纷跑过去看热闹。”
  玉竹忽而冷笑一声:“要我说,香芸活该这般丢人现眼。那日她但凡心里存了些善念,不对少夫人下狠手,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那平国公府的那位大少奶奶果真有几分真本事,行事雷厉风行,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在府里主持中馈之事。”
  青竹道:“话虽如此,可香芸毕竟还是个未嫁人的姑娘,何况今日我还听闻,香芸哑了嗓子,众目睽睽之下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来应是被人强行灌了哑药。同为女人,如此处置她,是否手段过于狠辣了些?”
  “青竹,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善,殊不知这世上有些人你是不能对她手软的。你对她存了善心,她倒因此欺你,让你陷于困境而不顾。你想想那香芸,少夫人与她无冤无仇的,她为了些蝇头小利便不惜污了少夫人的清誉,这种人不让她吃点苦头,难保日后不再对旁人动了害人之心。”
  玉竹扭头望向云初,“少夫人,您说奴婢说得对吗?”
  云初托腮看着玉竹,笑着道:“我们玉竹啊,如今越发伶牙俐齿了!玉竹说的对,香芸原是不必做下这等龌龊事的,她既是做了,便该受到责罚,从今往后也算是吃了教训长长记性!”
  只是有一事她总觉着有些说不通——
  平国公府的那位大少奶奶,还真不像是能做出将那手绢缝在丫鬟的衣裳上,并将丫鬟捆绑了送去跪在衙门前之事的人。
第四十一章
  侯爷原是对平国公府寿筵上的闹剧一概不知的, 是以收到顺天府尹吕大人派人送来的书信,侯爷才得知近几日全京城闹得纷纷扬扬的那桩丑闻居然还牵扯到了北定侯府。
  云初在平国公府老太太寿筵上名节受损,背后使阴谋诡计的竟然是杜盈盈。
  侯爷气得肝疼, 将手中的书信揉成一团扔在了案桌上, 扬声唤来了下人, 命他赶紧去外头打听打听,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下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赶忙去外面好生探问了一番。
  两个时辰后, 下人来回话。
  侯爷的目光扫了过去:“可打听到什么了?”
  下人弓着腰,恭敬地回道:“回侯爷的话,小的探听到, 有人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说平国公府丫鬟咬出来的幕后黑手便是咱侯府刚认下不久的义女。”
  侯爷眉目一凛:“是谁捅出去的消息?”
  下人垂着头, 道:“恕小的无能, 没能查到那人是谁,小的只查问到, 如今一传十、十传百,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盈儿姑娘是咱侯府的义女。”
  侯爷微微眯了眯眼:“可还打听到别的消息?”
  下人垂头揪着衣角:“全京城都在说, 北定侯府算什么高门大族,嘴上标榜着知恩图报, 将救过世子爷一命的商户之女娶进了门,可转眼府里刚认下的义女便挑唆了侯府的姑娘, 伙同她在外头当着众人的面诬蔑侯府的救命恩人, 说少夫人行为不检点, 害得少夫人差点名誉扫地。”
  下人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侯爷的脸色, 又道,“还有人说, 那义女的真实身份是北定侯府老夫人的亲外孙女,侯爷的侄女,如今躲到京城来避祸,北定侯府上上下下竟还容许她这般包藏祸心,这分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侯爷动了怒,忍不住拍打了一下案桌:“放肆!”
  下人有些瑟缩地拢了拢肩,心里委屈却又不敢言说。
  是侯爷叫他照直了说,他依言说了,却又惹得侯爷发怒。
  侯爷挥了挥手,命下人退下了。
  他思忖了片刻,转而去了颐至堂。
  太夫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侯爷心里藏着事,连寒暄也懒得寒暄一番,开门见山道:“儿子有要事要跟母亲说。”
  太夫人眉毛蹙起,似是有些不满他的态度,却还是朝站在屋里的丫鬟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先退下吧。”
  待屋里没了旁人,太夫人冷声道:“说吧,是何事?”
  “母亲,叫盈儿收拾收拾东西回她老家去吧。”
  太夫人双眸凌厉地盯着侯爷:“你又在我这儿发什么疯?盈儿可是我的亲外孙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赶盈儿走!”
  “母亲,那日在平国公府寿筵上如此一闹,如今外头是传得沸沸扬扬,把话传得不堪入耳,外头的人该如何打量我们北定侯府,平国公府乃至于其他世家,又该如何思量我们?若是不尽早将她送回去,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
  怕太夫人不信,他遂将吕大人那封书信递给太夫人。
  “盈儿暗中收买了平国公府的丫鬟,收买丫鬟的那对簪子如今还在吕大人那儿,这一查就查得出是谁的东西。盈儿还挑唆萱姐儿当众污了云初的名声,那是多大的事儿,若继续任由盈儿留在府里,不但咱们侯府上上下下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咱们侯府苛待救命恩人,便是连咱们侯府几个姑娘日后的亲事,也要被她给连累了。”
  太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沉;“你听外头那些人胡说!我看分明是萱姐儿那死丫头在背后挑拨离间,挑唆了盈儿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侯爷难得在太夫人面前硬气了一回,斩钉截铁道:“母亲,儿子不跟您争论是盈儿的错,还是萱姐儿的错,儿子今日只有一句话,母亲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儿子断不会让她在咱们侯府再多待一日,她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见太夫人张嘴欲要开口说什么,侯爷忙抬手制止道:“母亲,今日儿子不是来跟您商量此事的,您不答应也得答应!
  “有件事儿子也不瞒您了,前两日圣上已拟了旨,定了杜布政史的罪,坐实了他修坝贪污之罪,不日后杜布政史便要下狱,不只是您的好女婿,杜家的所有男丁届时都将会被流放,杜家的女眷等候发落。母亲,这可是圣上的意思,您难道要为了盈儿令整个侯府跟着遭罪吗?”
  太夫人顿时脸上青白交错,惊呼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杜家怎会败落?
  且不提北定侯府会如何,杜家的背后可是还有太子这座靠山呢。
  她喘了口气,道:“太子会帮忙的,对,媛媛可是太子身边最得宠的女人,有太子在,杜家定会度过这一劫,屹立不倒!”
  侯爷冷笑一声。
  指望太子会为了个玩意儿似的妾室不惜忤逆圣上的意思,母亲可真是天真得厉害!
  何况太子自己能不能自保,还未可知呢……
  开口时,他的语气里已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嘲意:“帮忙?太子殿下自己已然是自顾不暇了,哪还有那能耐帮衬着杜家,母亲还是莫要再妄想些不可能的事为好!”
  太夫人打了一个寒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自顾不暇?!你这话……这话是何意思?”
  “事关朝政,母亲不必知道太多。母亲只须清楚一件事,杜家的败落已成定局,便是杜家背后的靠山太子殿下,如今也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儿子奉劝母亲一句,母亲便是不为北定侯府着想,也该为您自己着想着想,盈儿还是早早送走的好,免得日后连带着母亲也跟着一同遭殃!”
  闻言,太夫人顿时眼前发黑,双眼一闭昏厥了过去,守在一旁的冯嬷嬷大惊失色,一连迭地呼喊着“太夫人,太夫人”。
  侯爷目光极冷地扫了一眼昏倒在炕上的太夫人,未作任何停留,转身出了屋子。
  走到屋门口,脚下一顿,扭头朝守在屋门外的春兰沉声命道:“你家主子这会儿身子不适,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若有个好歹,整个颐至堂的人都别想好过!”
  春兰吓得忙点头应道:“是,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侯爷“嗯”了声,抬脚走了两步,冯嬷嬷已惊慌失措地追了出来。
  “侯爷,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夫人这会儿又病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侯爷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冯嬷嬷一眼,嘴角擒着森冷的笑意:“还能如何?自然是让母亲静心养病,少再插手那些糟心事,若是再病倒了,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
  他默了一瞬,忽而又沉声命令道,“另外,差几个下人去帮杜姑娘收拾收拾行李,手脚都给我利索些,务必赶在明日前将她们主仆二人送出侯府!”
  冯嬷嬷怔忪了一下,语气间带了些迟疑:“那太夫人那边……”
  太夫人可是将盈儿姑娘放在心尖上宠着的,眼下太夫人病倒了,若是醒来发现盈儿姑娘被人送走了,因此大发雷霆可怎么办?
  这罪责太大,她可担当不起。
  侯爷只冷眼打量着她,眼底的神色薄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冯嬷嬷,你服侍母亲多年,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很多事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做。你好生将杜姑娘送走,紧盯着她些,不许她生事。”
  他半眯着眼,继续道,“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危及到北定侯府,冯嬷嬷,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他语气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冯嬷嬷心尖一颤,忙俯首低眉应道:“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听雨居。
  青竹掀了帘子进来时,云初刚调好一款香料。
  青竹快步走了过来,语气里透着些不安:“少夫人,不好了,三姑娘那边怕是遇到麻烦事了。”
  云初心中一凛。
  定是那件事了。
  她抿了抿唇,面色微沉:“你莫要慌。”
  青竹苍白着脸,被云初拉着去软榻前坐下。
  青竹深吸了几口气才渐渐缓过神来,不似先前那般惊惶失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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