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里,朕好生陪着你好不好?你夜里若是饿了渴了,只管吩咐朕一声。”
言语中带着宠溺。
映微先前就觉得皇上变了,虽说从前皇上对她一直都很好,可如今皇上歇在储秀宫的次数越来越多,用皇上的话来说,哪怕夜里什么都不做,只搂着她睡觉都是高兴的。
她低声道:“臣妾可不敢吩咐皇上,皇上有这番心意,臣妾便觉得十分高兴。”
说着,她更是道:“臣妾虽喜欢您日夜陪着臣妾,可后宫中那么多女人,却没有臣妾独占您一人的道理。”
“先前后宫妃嫔便时常议论臣妾喜欢霸着您,如今臣妾有了身孕,您还日日来储秀宫,只怕说闲话的人更多了……”
“她们要说什么任由她们去好了,朕可不在意这些,你也不必在意这些,如今好生养胎才是最要紧的事儿。”被子里,皇上紧紧握着映微的手,更是柔声道:“朕就想这样陪着你。”
映微扭头,看向皇上的眼睛。
一个人的嘴巴会骗人,动作会骗人,但眼神却是不会骗人的,她能从皇上眼里看到幸福和踏实。
下一刻,她更是听到皇上说:“朕明日打算立你为皇后。”
映微一愣,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康熙帝只有四位皇后,一位是她的姐姐孝诚仁皇后,一位是孝昭仁皇后,一位是佟佳皇后,还有一位则是德妃,历史上的雍正帝继位后将德妃追封为皇后……如今这是怎么一回事?
都说一孕傻三年,她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起来。
皇上却是自顾自道:“原先朕便有这个打算,老祖宗也有这个意思,这事儿是保成还是太子时咱们就说起过,原先老祖宗还叮嘱朕等着保成成亲后再将你立为皇后,就担心保成会多想……如今想来,老祖宗是一早就知道这孩子心术不正。”
“罢了,罢了,不说他了,朕明日就下旨封你为皇后……”
映微却道:“臣妾谢过皇上,只是这事儿,会不会太突然了些?”
皇上却是心意已决,直道:“你可还记得有一年木兰秋围,朕带你一起去寺庙上香?当时朕在佛祖跟前就说过想要与你恩爱到老,更祈愿能与你生同床、死同穴,希望不管何时何地,你都能站在朕的身侧。”
“这事儿并不突然,朕从一开始便计划起这件事来。”
“这一日,朕等了许久许久!”
他虽是君王,可行事也要遵循规矩,如今映微再次有孕,他下令将映微封为皇后,定无人再敢多言。
翌日一早,皇上的圣旨便下来了,因映微恭顺贤淑,再次有孕,下令将映微封为皇后,等着映微平安生子后,就移居坤宁宫。
皇上原还想着大肆操办封后一事,可映微向来不喜热闹,借口自己有孕,免了那些繁文缛节,只请了郭络罗贵人,敏贵人和几个孩子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可世上种种,有人欢喜,则有人失望。
后宫之中替映微高兴的也就郭络罗贵人这几人了,旁的妃嫔明面上是恭贺声不断,却是嫉妒得很。
若说最不高兴的就该属德妃了。
先前德妃还因除掉大阿哥高兴不已,没想到先是映微有孕,再是映微封后,气的她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今日她前去阿哥所看了六阿哥,也瞧见了四阿哥,眼见着这孩子与自己越来越生分,回来之后一直皱着眉头,实在高兴不起来。
一旁的宫女见状,轻声劝道:“……娘娘可别因为这些事儿气坏了身子,虽说皇上下令将平贵妃封为皇后,却并未下旨将十二阿哥封为太子,咱们十二阿哥机会多的是。”
说着,她更是替德妃捏起肩来:“如今大阿哥倒台,朝中拥护六阿哥的人多了起来,您高兴都来不及,自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有道是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您一定能笑到最后的……”
“本宫哪里能笑到最后?”德妃微微叹了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她虽没读过书,可很多道理却是知道的,虽说大阿哥倒下台后六阿哥也曾风光过一阵,但如今拥护六阿哥的人比起先前来却是少了许多。
她知道这是映微封后的影响,如今更是道:“从前大家猜想皇上迟迟不立太子是犹豫不决,可如今看来,皇上未必没有等十二阿哥长大的意思。”
“皇上如今是年富力强,十二阿哥虽不到两岁,可十年后,二十年后了?到时候十二阿哥大了,皇上若要立他为太子怎么办?”
她觉得以皇上如今对映微的宠爱程度,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一旁的宫女绞尽脑汁劝道:“娘娘您担心这些也无用,凡事得往好处想,宫里头没能长大成人的孩子多了去了。”
“别的不说,就说那天花,太医们虽说已研究出应对天花的方子,但奴才可是听说十二阿哥尚未种痘,如今宫里头也有染上天花的人,到了明年春天,肯定还会有染上此病的人冒出来,兴许就叫十二阿哥染上天花了?”
德妃可是在大阿哥一事上尝到天花的甜头,当下只觉得这法子甚是可行,只命人包着五两银子给这宫女,当作她嘴甜的奖励。
映微并不知晓德妃那歹毒的心思,如今只安心养胎起来。
有人说酸儿辣女,可映微喜酸又喜辣,比起从前怀有十二阿哥时胃口不知道好了多少,除去每日觉得有些累,就像是没有怀孕似的,能吃能睡,一度叫映微很是担心,担心自己长成了个大胖子。
皇上却觉得如此甚好,毕竟她怀相好,也能少受些罪。
因先前映微已将后宫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每日只用花一个时辰的时间料理这些事情就够了,剩下的时间要么是用来休息,要么是陪六公主等人玩耍。
一开始,十二阿哥还吃醋起来,直说映微有了小宝宝后就没有抱他了,可被六公主几句话一哄,就忘了这事儿。
不得不说,六公主的确是个机灵的孩子,更是个称职的姐姐,对着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孜孜不倦教诲起来——你们可是要当哥哥的人了,也得有些当哥哥的样子,以后得勤学上进,更不能惹平娘娘生气,不然等着小妹妹出生后,耳濡目染之下,可是会跟着你们学坏的。
不到一岁的十三阿哥勉强好点,毕竟他还不知事儿,可怜十二阿哥尚不到两岁,时时刻刻以兄长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更是主动与映微提起要启蒙。
映微是哭笑不得,私下与皇上说,等着六公主成亲生子后肯定是个严格的额娘,以后她的孩子定是苦不堪言。
映微却是个随和的母亲,不愿叫十二阿哥小小年纪就开始启蒙,毕竟皇子畅快的日子就那么几年,等到四岁之后就要过上起的比鸡早的辛苦日子。
六公主见状,便主动承担起给十二阿哥启蒙的重任来,甚至还贴心的与十二阿哥说:“……平娘娘如今有了身孕,不便给你启蒙,当初是平娘娘和四哥哥一起给我启蒙的,我这学问虽不怎么样,可教起你来却是绰绰有余的,你得乖乖听话,不要叫平娘娘操心,知道吗?”
纵然如今映微已经被封皇后,按照规矩,她该称映微为“皇额娘”的,可她喊了映微几年“平娘娘”,早已习惯了,一时半会根本改不过来,索性映微就任由他们去了。
毕竟这只是一个称呼。
十二阿哥苦着脸点点头,一日日就跟着她开始启蒙了。
别看六公主整日跳脱得很,没想到教起十二阿哥来却是有模有样的。
四阿哥见状也时常过来指点一番,更是私下与映微道:“……您放心好了,想必六妹妹也就上心几天,这新鲜劲儿过了就不会惦记这事儿,她一向没什么耐心,兴许把这事儿当成过家家。”
映微却是一点不介意,笑着道:“本宫自不在意这些的,你也好,还是六公主与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也罢,孩子与孩子之间自有他们的相处方式,只要不动手,又何必多管闲事?”
“许多时候兄弟姐妹之间过于生疏,其实并非孩子们之间相处不好,而是大人太过于偏心了。”
四阿哥若有所思。
他与六阿哥,七公主就是这般。
他不喜德妃是真的,不管是如今的德妃,还是他噩梦中的德妃,他都不喜欢。
但对于六阿哥和七公主,他并没有敌意,他与六阿哥同在上书房念书,虽甚少说话,但并不表示他并不在意这个弟弟,若遇上六阿哥有不懂的地方,还能解惑一二,只可惜,六阿哥并不领情。
在他的梦中,他这个弟弟活不长,他并不计较这些。
反之,一向沉默寡言的七公主就好了许多,见到他时会声音小小喊他一声“四哥哥”,更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四阿哥知道七公主不受宠,故而与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两人见面时,会多问上几句。
等着翌日四阿哥再去上书房时,则带了芙蓉糕,储秀宫小厨房厨娘的手艺一贯是极好的,而他也记得六阿哥是喜欢吃芙蓉糕的。
但内敛的四阿哥却不会巴巴将芙蓉糕专程给六阿哥送去,只借口说储秀宫的芙蓉糕味道不错,请诸位兄弟尝一尝。
三阿哥等人给他面子,自上前来尝一尝。
但六阿哥却没动,冷冷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过是几块芙蓉糕了,有什么可显摆的?说的好像偌大一个紫禁城,只有储秀宫有芙蓉糕似的。”
四阿哥面上笑容一滞,不悦看着六阿哥。
被德妃宠坏的六阿哥可不在意这些,偌大一个紫禁城,他只在意皇上,太皇太后与德妃,如今更是冷哼一声:“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四哥,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喜欢说你,如今你见着平贵妃被封皇后,像哈巴狗儿似的整日往储秀宫里钻,难道你就不害臊吗?明明自己有亲额娘,却巴巴上前认别人的额娘做额娘,我都替你臊得慌……”
四阿哥脸色愈发难看,扬声打断他的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六阿哥声音愈大,大有一副要替德妃出口气的意思:“亏得先生时常夸你聪明上进,我看也不过如此。”
他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德妃身边,自一出生就被德妃捧在手心,自然与德妃感情深厚。
这些日子他明显见着额娘心情不大好,屡次追问,可额娘并没有与他说实话,倒是额娘身边的宫女糊弄他说是因额娘想念四阿哥……这本是那宫女随便找的一个借口,总不能要她说如今德妃正想着如何加害十二阿哥吧?
可六阿哥却将这话听到心里去了,只想好好替自家额娘出一口气。
四阿哥却冷笑道:“怎么,在你心里,生恩难道比养恩还大?我倒是想将德娘娘当成亲生额娘,可她了,她可有一日将我当成过亲生孩子?”
“你回去问问你额娘,若她真心待我,我辜负了她一番心意,那是我该死,可你问问她,她从前是如何待我的……”
说着,他更是毫不留情将方才分给六阿哥的芙蓉糕拿了回来,这东西,他便是拿去喂狗都比送给六阿哥强,如今更是正色道:“还有,我不是德娘娘的孩子,我自出生起,我就被记在了佟佳皇后的名下,从那时候起,我与德娘娘就没了关系。”
“如今你也年纪不小了,若从前之事不清不楚多找人问问,不要听人挑唆几句就到处乱叫,白白惹人笑话。”
他很少有这么多话的时候,也很少有言辞如此激烈的时候。
六阿哥一直当他是个闷葫芦,如今被他这一番呛声,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可偏偏又找不出他话中的漏洞,气的将桌上的笔洗都摔了。
四阿哥也被他气的够呛,拿起芙蓉糕转身就走,气冲冲回储秀宫时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六公主与十二阿哥招呼他一起过来玩五子棋,他都没有兴趣,只摇摇头,坐在石桌前发呆。
他分明记得小时候的六阿哥很是活泼可爱,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对着他,六阿哥都如此嚣张跋扈,说话是尖酸刻薄,只怕住在永和宫的七公主受了不少苦头……
映微出来时,只见四阿哥皱眉不语,当即就走过去道:“今日可遇到了什么事儿?本宫瞧着你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四阿哥一愣,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连平日里跟着他的太监都没能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来,直道:“平娘娘,您如何看出来的?”
实则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除去储秀宫的任何一个地方,他身上好像戴了厚厚一层盔甲,可到了储秀宫,就卸下防备来了。
映微笑道:“本宫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就是觉得你与平日里瞧着不大一样。”
说着,她更是道:“还真是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你被先生斥责了?还是遇上了什么别的事儿?你若相信本宫,大可以与本宫说一说,兴许本宫能替你出出主意。”
她一向尊重孩子,若是四阿哥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勉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