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他被两个小孩拉住了,一男一女,看起来都不足五岁。
谢似淮的声音是天生带着温柔气的,一开始他让那两个小孩松开手,对方始终不肯。
他们害怕地看着陌生的四周,单纯觉得这个好看的哥哥很安全,而谢似淮看着小孩子没多大感觉,或许当成一件会说话的物体。
到后面,他们还是死活不松开拉住他衣摆的手。
他想直接推开。
他还没抬起手,楚含棠就跑了回头,看着这两个长相粉雕玉琢的孩子,心都要化开了,“怎么了?”
两个小孩子还是会见风使舵的,扑向她怀里。
小女孩抽噎着道:“漂亮哥哥,我们找不到爹爹了。”
楚含棠明白了。
谢似淮望着这两个小东西,不是很喜欢他们抢占了她的注意力。
她见他们这么小就长得那么好看和可爱了,忍不住摸了把他们的小脸蛋,“那你们记不记得你们的家在哪儿呢,哥哥送你们回家。”
才刚说完这句话,楚含棠就看到了一个面容儒雅的年轻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年轻男子本来面带焦灼的,发现自己一双儿女在街上不远处的时候,脸色才有好转,快步走过去。
两个孩子一见到自己父亲,就迈开小短腿,哭着小跑过去。
“爹爹。”
年轻男子没忘记站在旁边的楚含棠和谢似淮,猜他们应该是想帮助自己的小孩,连忙道了好几声谢。
那两个小孩走远了,依然回首朝楚含棠挥手。
她也抬起双手摆动着,谢似淮看着面带笑意的楚含棠,不受控制地抠了好几下指缝,又怕被抠烂的手指丑,于是忍住了。
还记得楚含棠之前分明说过的。
说她不喜欢小孩子。
可楚含棠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不喜欢小孩子,肯定是她也知道两个男的无法生下孩子,所以才会撒谎说不喜欢小孩子,先安抚住他。
如果楚含棠喜欢孩子。
但她跟他在一起,这辈子注定无法满足楚含棠喜欢孩子的愿望。
谢似淮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很扭曲怪异的语气。
“楚含棠就是在骗你的。”
“许愿带上写的也不是你的名字!而是池尧瑶!说不定她不能人道也是假的,她就是希望有一日跟池尧瑶生孩子,传宗接代!”
他最近的精神状态偶尔会处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掉的边缘。
忽然有一只手握了握谢似淮,他抬起细长的眼睫毛,看见楚含棠凑过来的脸。
她眨了眨眼,“你在这发什么呆呢,我们回去吧。”
谢似淮叫了声,“楚含棠。”
楚含棠轻轻地捏了下他没有什么温度的手,望着谢似淮看似很正常,甚至唇角含笑的表情,“你说。”
谢似淮没说话了。
当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见天彻底暗下来,乌云盖天了,只好跟他先回去。
他们一踏入院子就看到了在院中舞剑的池尧瑶。
池尧瑶等了三日也不见三王爷传消息过来,心情郁结,有时候会靠练剑,把自己练得很累,或者在练剑中思考事。
见他们回来,池尧瑶便收好剑了,不好的情绪尽数收敛起来。
楚含棠也知道池尧瑶今日心情不太好,所以朝她打声招呼后,便和谢似淮拎着买回来的菜放进厨房了。
素心和孔常正在厨房里等着新鲜的菜肉做饭。
“小姐还在练剑?”
素心问走进厨房里的楚含棠。
楚含棠“嗯”了声,咬了块黄瓜,道:“不过快下雨了,池姐姐应该不会再练下去了。”
谢似淮把菜篮子放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楚含棠写着池尧瑶名字的许愿带拿出来,那晚,谢似淮使劲地撕也仅仅只是撕烂了一点点而已。
今日,他又拿出来。
谢似淮端详良久,瞳孔像是失焦了一般,表情古怪却又诡异。
过了不知道多久。
楚含棠到他房门前,叫谢似淮出去准备吃晚饭,还疑惑他为什么在房间里待那么久,又不像是在里面睡觉的样子。
谢似淮轻描淡写地带过。
楚含棠便也不多问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总不能干什么都要告诉她吧。
到吃晚饭时,果然下雨了。
所以他们不是在院子吃晚饭的,而是在屋里面。
等吃完晚饭,他们也没在屋里逗留,而是在沐浴过后各自回房。
房间只点燃了一盏灯,灯光很淡,楚含棠趴在床榻上,张嘴咬住被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脸色微红。
本来是练剑练得身体很是酸软,谢似淮给她按一下的,谁知道最后演变成……
第56章 后悔
他在吻着她身后。
楚含棠勉力地克制住谢似淮带给她的刺激,本来是趴在床上的,如今飞快地转了个身,微颤的手将他的头抬起来。
“这个不行……再说了,你真的能接受跟男子行房事么?”
谢似淮顿了一下。
那一顿显然就是最终答案,他却仍是弯起唇角,“我自然是能接受的,只要是你就好,那你呢,你是否能接受男子与男子行房事?”
楚含棠笃定道:“你撒谎。”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谢似淮,其实你不必强迫自己去接受你无法接受的事,你分明是无法接受的。”
谢似淮安静了一会儿。
他忽而大笑,嘴角如裂开一般,笑得身子微颤,眼尾薄粉,“你说我无法接受,就算我无法接受那又如何,我们就是男的啊。”
“难不成,我不接受跟男子行房事,你就要去找女人么!”
尔后,谢似淮敛起外露的情绪。
他长指绕过楚含棠垂下来的发丝,仿佛没说过刚才那一番话,语气又是温温柔柔的,“不,你说错了,我是能接受的。”
“是你一直不肯跟我行房事的罢了。”谢似淮眼珠子虚虚一转,“也是你无法接受喜欢男子……”
她噎住了。
谢似淮如今是到了愿意自欺欺人的地步了,楚含棠根本不想他变成这个样子。
可有什么办法,能说什么呢。
良久,她动了动嘴,“谢似淮,其实你不必纠结于此事,我说过了会在我有生之年陪在你身边的。”
他轻笑,“即使和我在一起,永远无法碰女人,你也愿意?”
这个问题跟以前所问的大同小异,可是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谢似淮原是想给楚含棠想要的东西,偏偏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对了,还有孩子,他也无法孕育孩子。
即使谢似淮甘愿躺在她身下,也注定无法像女人那样生孩子,毕竟男子与女人的身体构造是不一样的。
他是不喜欢孩子的,可楚含棠喜欢,他能怎么办呢。
除了一张好看的皮囊,他是怎么也比不上女人了,如何保证楚含棠会永远选择他。
每当谢似淮想相信楚含棠的时候,都会看到一些她是喜欢女人的证据,牵池尧瑶的手,偷亲池尧瑶,许愿带写下池尧瑶的名字。
一桩一件,他都看在眼里,如何能当没发生过。
池尧瑶、池尧瑶、池尧瑶。
全是池尧瑶!
楚含棠总是欺骗于他。
谢似淮不止一次想杀了她,可只要靠近楚含棠,他又想跟她亲近,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好。
他厌恶这种感觉,却还是沉沦。
就像谢似淮以前行走江湖时见过的事――无法生育的女子整天整夜担心丈夫会不会出去找别的女人。
本来谢似淮也不一定要跟楚含棠行房事的,但她每一次都拒绝了,令他不得不心神不定。
不禁想,楚含棠是不是不喜欢他这具男子身体。
她喜欢女子身体的柔软。
楚含棠哪怕是答应跟他行一次房事,让他看看,她是否真心实意地接受了身为男子的他。
而不是用不能人道的借口来搪塞自己,谢似淮也不至于在这件事上纠结不休。
默然几秒,他凑过去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楚含棠嘴角。
“我是能接受的。”谢似淮仍然在欺骗自己,重复一遍自己能接受后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是否能接受男子与男子行房事?”
他神色自然,眼尾一点粉。
在白皙的脸上尤其明显,仿佛哭过了一样,事实上,只是眼尾天生泛红,瞧着能令人心软。
得天独厚的长相。
谢似淮垂下眼睫又抬起,“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
这个其实不是她该纠结的问题,可是现在必须得给个说法。
楚含棠只好撒谎道:“不是我不能接受男子与男子行房事,而是我虽不能人道,却始终无法接受你在我之上,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事到如今,只好搬出这个借口。
谢似淮垂眸看了一眼她捧住自己脸颊的双手,无意识偏了偏头,爱怜似的蹭了一下她掌心。
他也不知信还是不信,道:“我明白了,那你可曾因为此事去看过大夫呢?”
楚含棠咬唇,“难以启齿。”
谢似淮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着她垂下来的长发,轻轻“啊”了一声,“也是,确实有些难以启齿呢。”
楚含棠一时间没有话说了。
房间一度陷入了安静。
他的手指很低温,每一次梳过她的头皮,楚含棠都有种被人扼住了命门的错觉,“我、我困了。”
谢似淮又笑了一声。
“困了便睡吧。”说完,他收回手,往房间里的灯盏掷去一根银针,直接能削灭烛火,也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被窝也满是香味了。
楚含棠就躺在谢似淮身侧。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她转身面对着他,视线从他的眉眼慢慢地往下移动,很轻很轻地说一声,“对不起……”
言罢,楚含棠也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她闭上双眸不久后,谢似淮眼睫一颤,掀开了眼皮。
翌日,池尧瑶跟楚含棠说想去三王府一趟,把小匣子交给刘段恒到今日有四日了,她实在很不安,想知道他为何还不来找自己。
楚含棠拦着池尧瑶,不让她去。
白渊也不想池尧瑶冒险,便道,他去看看三王府有什么动静。
楚含棠既要拦她,也要拦他。
“再等等吧,说不定三王爷是有事耽搁了,或者是皇上盯得他太紧,他暂时没办法出来找我们。”
池尧瑶还想出去,“可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
楚含棠忙拽住她的手臂,“你都说了。今日是第四日了,不妨再多等一日,若是三王爷过了今日还不来找你们,我们再想想办法。”
此时,谢似淮从房间里出来。
他看了一眼楚含棠拽住池尧瑶的手,目光淡淡。
楚含棠一见到谢似淮便松开了池尧瑶,却还是坚持劝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冲动行事不好。”
池尧瑶想了几秒,“好吧。”
听到她说好,楚含棠才松一口气,转头看向白渊,他也表示可以再等上一日。
而柳之裴则一直站在旁边看他们拉拉扯扯,他认为自己不好对此事发表意见,所以都是等他们下决定的,然后才跟着他们去执行的。
楚含棠劝他们再等多一日,池尧瑶也照做了。
尽管池尧瑶觉得就算也等上今日恐怕也等不到三王爷来找到他们,在寿宴之时,她便匆匆地跟他说过一遍自己如今身处何处。
因此不会出现因刘段恒不知道他们在何处,要花费时间寻找他们身影的情况。
楚含棠清楚池尧瑶是怎么想的,但还是伸长脖子往院子外看。
原著里的剧情就是刘段恒会在寿宴结束的第四日来找池尧瑶,应该不会出错的吧。
她盼着盼着。
终于把刘段恒盼来了。
对方是只身一人前来的,由于此事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过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像身体不适。
池尧瑶一开始听到敲门声还提起警惕,直到听到刘段恒的声音。
她赶紧过去开门,把人迎进来。
刘段恒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已经被破掉机关的小匣子递给池尧瑶,“抱歉,池姑娘,我来迟了。”
“机关,我已经解开了,里面的东西我都看了,也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它还给你的。”
池尧瑶听到此处,眼含疑惑。
不是很理解刘段恒说的话,为何要犹豫还不还给她,难道是他更看重亲情,不想大义灭亲地将皇帝用人学巫术一事昭告天下么?
刘段恒看出了池尧瑶的疑惑,抿了抿唇,“你一定要把里面的东西公之于众?”
她颔首,“这是自然。”
刘秀安在登基后,确实把大於治成了一个强国,可是也无法掩盖她所做过的错事,更何况她没有收手的想法,反而要继续实施下去。
楚含棠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刘段恒为何会跟池尧瑶说这一番话,因为池尧瑶的父亲池县丞池正在死前也参与进了用活人来学巫术一事。
可以说,池正之前跟皇帝刘秀安是合作关系。
池正被贬成县丞,其实也是他们用活人来学巫术的计划之一。
一开始在偏僻的地方做这种事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皇帝找了个由头把池正贬到远离京城之地。
此举并未惹人生疑。
这些年来,池正用祖上留存下来的残卷,不断地用一批又一批人来研究一种巫术。
每一次都会把研究成果写在信中告知远在千里之外的刘秀安。
到后面,池正看着那些被种下巫术后,痛不欲生的人,有一种迷茫,迷茫将他内心的防线渐渐冲破。
突然迷途知返。
这样做对大於真的好么,研究这种巫术,日后种到为大於冲锋陷阵的士兵身上,让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却会落得命不久矣下场。
他错了。
不应该这样做的,于是池正改为收集跟刘秀安往来的信件和其他证据,再留下一封绝笔信。
池正知道刘秀安一旦察觉不妥就会连累他的家里人。
他先把小匣子放到挚友家中,再瞒着刘秀安将家里人都转移到安全地方,可皇帝确实很聪明也很敏锐,而且多疑。
刘秀安当机立断派人把池正一家给灭了,果决又狠。
原著里的虐点就是这里了。
楚含棠虽不是当事人,但如果把自己代入女主池尧瑶,她从头到尾都以为父亲是正义的,因为要揭发刘秀安用活人练巫术才被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