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流泪猫猫头。
算了,不学他了,学他会变得好傻。
还是去打蚯蚓、呸呸呸,打帮战吧!
俞灵零和陆小凤越说话,老总瓢子在杀手群众中就越脸黑。
作为青衣楼众多杀手的领头人,一方暗势力的无冕之王,他,老总瓢子,总是被所有人尊敬着。
何时有人当着他的面,指着他的鼻子,嘲讽完他不人不鬼,又骂他是见不得人的蚯蚓?!
没有!
至于现在这几个,现在骂得,以后也骂不得了。
死人永远不会张口骂人。
他脸上蒙着黑巾,周围的杀手们没有人看到他被骂时漆黑的脸色,更没有人看到他下令后,眼神中的杀气沉淀,一闪而过的丝缕惋惜。
陆小凤啊,可惜了,谁让你掺和进来了。
“将这些叛徒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原本陈旧不堪到朱漆雕花都半腐朽的破庙,从里头涌出大批大批的人来,无论底下是谁,都是统一的黑衣黑巾。
“杀!”
“叛出青衣楼的,一个不留!”
“老总瓢子的命令,杀!”
在青衣楼总瓢把子下令不留活口时,俞灵零正拖着两把剑走到破庙门口。
正是下午阳光最烈的三四点,他们黑漆漆的从破庙的一个口中“嘭”一下出现,俞灵零微微侧头看,他们一个个眼神凶厉,兵器时不时反射阳光,就像是阴暗污垢中爬出的疯狂蜈蚣……
好多小怪啊。
那个地方,那道门的后面,那破庙的墙体深处,一定就是真正的boss!
“——杀!”
俞灵零手持双剑,在一个黑衣人对着她喊杀的时候,左右并合成一个x,将对方叉成和口号相呼应的存在。
“我知道要杀,不用你们提醒。”
俞灵零看她一招将人形怪打完,心中迸发了无穷的成就感。
曾几何时,她和别人打永远都被压,手法怎么都跟不上,只能选择挂机!
现在这种念头刚起,身体就已经做出满分动作,甚至能一招ko怪……
“你们的过场台词也太少了,来来回回居然就只有一个杀字,也不换点其他的。”
她的双剑舞如莲花旋:“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再也没有人叫我菜狗了!爽!
……
“妖孽……”“恶鬼……”
阳光照在人的肌肤上,总会给人以暖意。
可破庙中出来的众多青衣楼杀手,他们围着那一群叛徒,在阳光下却感到一股阴寒。
“她杀了我们多少兄弟?”
“不知道,数不清……”
“老总瓢子,我们还要、还要继续吗?”
有人的眼神流露内心真实想法:恐惧、迟疑。
“那个女人……”
那个身穿嫁衣的女人,一开始是在人群的中心挥舞双剑,许多人因为她的外貌轻视她,甚至生出浅薄的鄙夷和呲笑:那青衣三十七楼,怕不是被她色诱才反叛罢。
现在,地面以她为中心,散落一地黑衣黑巾的杀手。
那道红色身影身后,是模糊不清的其他面孔,一时将她隐约护在中心,一时又将她推成先锋任她锋芒毕露。
他们不曾折损一人。
而那属于他们的满地黑衣,呼吸停止,永坠黄泉。
她在众多黑色中,散着同样颜色的长发,微微眯着眼笑着,红绣鞋上那珍珠流苏细碎响着。
口中则哼唱着欢快却不成型的音调,凌乱而不知疲惫地舞着卷刃的双剑,她在杀人,也在……也在舞蹈。
老总瓢子在青衣楼所有杀手的后面,但他听到的询问越来越多。
一个人在问,两个人在问,三个人在问……他们都在问:“老总瓢子,我们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
老总瓢子目光阴狠,“能一己之力杀我那么多培养好的杀手,无怪乎能有这样的胆魄!要不是太过桀骜,招揽也未免不可!”
“至于你们,一群吓破了胆的狗。”
狗围在主人的身边,摄于同类下场,迟迟不敢上去。
老总瓢子亲自去动手杀她。
俞灵零高兴的很:“打了那么久了,终于出来了吗?”
她已经完全分不清这到底是帮战还是打副本了。
兴奋冲昏了俞灵零仅剩的理智,她舞着不成招式的双剑对准那老总瓢子就是一刺!
——对方闪身躲过去了。
老总瓢子面巾下的脸浮现了一个笑容。
他研究了这些人的路数,更研究了俞灵零的路数,她和其他人泾渭分明,完全是两种打法。
另一方人,完全是由霍天青率领的,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人一时护着她,一时将她当主力的原因。
“将她和其他人分开。”
陆小凤紧张说了句“小心”,朝着俞灵零这边来,而霍天青也开始将其他人往俞灵零这个点的方向拢起来。
俞灵零没怎么注意她这边的队友们。
她本来将一个小怪打的快死了,可是一下子就从小怪的身后蹦出两三个小怪来,原先那个小怪就趁机溜走。
有了大boss下场,好像对方的精气神又不一样了,更难缠。
这种流程来个三四次,俞灵零很不耐烦,等这种流程来个七八次,她就开始炸毛了。
“——嘭!”
“——嘣!”
两声沉闷响声,俞灵零手中的双剑彻底报废,她从老总瓢子的眼中看到了得意,下一刻,她从大袖子里拿出一把白色的羽扇,对着对面的黑衣人就是一顿乱扇。
老总瓢子的身体飞了出去。
紧接着,又是十几道黑色的抛物线四处乱飞。
俞灵零扇到累才停下,这个时候,破庙前已经没有几个敌对方的人了。
陆小凤抬眼看看天:“这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青衣三十七楼有杀手附和:“咱们来时是未时,现在居然还没有过申时,几日赶路,临到头,这般快捷。”
“伤的人不少,咽气的却没几个,这一趟,咱们赚了。”
俞灵零听到这话,开始点着扇子上的羽毛算时间。
未时,下午1:00到3:00;
申时,下午3:00到5:00……
她弄清大概时间,一抬头,看见陆小凤用好奇的眼神盯着她手中的扇子。
“俞姑娘,你用着这白扇明显比那双剑顺手,这才是你常用的兵器?”
“顺手好多,我用双剑就是乱抡乱打,用扇子的话,一拿起扇柄,就有一种如虎添翼的感觉。”俞灵零分享着使用感受。
“就是这个颜色不好配衣服,所以我一开始才放着。”
陆小凤看着她一身的红微低头,正好将那纤薄羽扇收入眼中。
“习武之人的武器五花八门,也不缺用扇子的,可我知道的那些,所用多是特制铁扇,偶有普通折扇,倒是少见这样的清灵如流云一样的羽扇。”
陆小凤思索着,“想来这翎羽的来源,定然是什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禽鸟。”
俞灵零翻翻羽扇,转一圈看周围人,发现除了她,的确没有一个人用扇子。
[甲三七]停在她左侧后方:“陆小凤,这一趟多有劳累,等回到杭州,楼主定然宴请你一番,以表谢意。”
陆小凤:“……”
他笑着摇摇头,收起对羽扇的好奇,也收起泛滥的心思。
朋友的意中人,万万不能去招惹。
最后,他只说,“唉,好生硬的谢意,陆小凤这几日无视险境,以身相伴,怎么就只一次宴?少说也得吃上个三天三夜!”
俞灵零眼睛亮了:“这没问题,回到杭州我就带你去云香楼。”
可以一起吃饭!
“陆小凤我刚刚没怎么看你用兵器,你的兵器是什么,用起来是不是和我的感觉一样?”
“说来见笑,我没什么常用的兵器,捡到什么兵器就用什么兵器,没有兵器的话,就只用两根手指头。”
“手指就是手指,哪有人用身体的一部分当武器的啊。”
俞灵零觉得陆小凤是在逗她,因为陆小凤那种痞气又好看的笑收起来了。
笑的没那么好看就算了,眼睛居然也不正视她。
和人说话不正视对方?
肯定有鬼。
“我不信,”她说,“除非你和我打打!”
陆小凤哈哈笑着,应了“好”。
——这让他在无尽的岁月里,只要回忆一次,就升起无尽对他自己的懊恼和憎恶。
那个眼神澄澈请他吃饭的女子,那个身穿红衣要他帮忙梳头的女子,那个打起架来乱出招式全靠内力的女子…
手持羽扇,看着他,笑着他,穿着坏掉的嫁衣,死在他陆小凤的怀中。
第7章 白凤凰尾羽的代价
三十分钟前。
老总瓢子被俞灵零用扇子打飞。
十分钟前。
俞灵零和陆小凤聊着聊着天,拿着羽扇开始和陆小凤打闹。
五分钟前。
在陆小凤和俞灵零经过破庙大门口时,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总瓢子快速蹦起,拳头上伸出五只又长又尖的铁爪,向着陆小凤的背部攻击。
俞灵零那时正在陆小凤的对面,拿着扇子与他对招,陆小凤即便是察觉到身后有异动,也躲不过去……但他躲过去了。
黑衣人手中的五指铁器穿心的,是俞灵零。
她本来不应该这样做的。
她一直处于认知混淆状态中,这些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游戏世界。
陆小凤就算那些怪一样一样挂掉了,她也可以在陆小凤死后等在这里,等到他刷新复活,就可以再重新成为朋友,她还是可以让他给自己梳好看的发型。
但是,在五分钟前,俞灵零终于想起了截图是什么。
那一刻,她的认知回归正常。
回归的理智还来不及整理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就看见陆小凤命悬一线。
紧张之下,俞灵零将扇子甩丢出去,她用她最近最喜欢用的轻功,冲到了陆小凤身边,大力将他撞走。
陆小凤的脸色白的像张纸:“俞姑娘!”
俞灵零伸手摸了一下被穿透的胸膛,发现并没有什么痛感,松了口气。
“我没事。”
刚刚攻击俞灵零的黑衣人,被俞灵零带来的青衣三十七楼的人团团围住。
陆小凤伸手点住伤口周围的穴道,可伤口太大太重了,它们止血速度几近于无。
俞灵零穿的是红色的裙子,陆小凤只能感受到手心很快完全被湿意包裹。
“俞姑娘,你别说话了,你别怕,别怕,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我没事。”
“是我的错,枉费我行走江湖多年,青衣楼的后患明明没有处理完,我却松懈心防,这才连累了你。”
陆小凤小心让怀中女子平躺下。
他语带哽咽:“你我相识不久,何至于拿命来救我,叫我眼睁睁看你…我陆某人这一辈子良心也过不去。”
俞灵零恢复了正确认知,却并没有感受到痛感,这时状态还挺平和。
“好啦,我认识的陆小凤才不是这样说话的哭包,我印象中,你应该是那种浪荡酒色快意江湖的陆小凤才对。”
她不仅完全哭不出来,还笑的可欢了。
“陆小凤,你是个好人,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找到我清……”
穿着坏掉嫁衣的女子躺在破庙门口,上半身靠在陆小凤身上,黑发和陆小凤的衣袍重叠在一起。
她原本看着陆小凤时的耀眼光亮消失,转而空茫茫看着天幕。
清醒……
清醒的什么来着?
俞灵零那片刻的正常的认知再次离家出走,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也忘了自己要谢陆小凤什么。
最后,她想起来她处于重伤状态,看陆小凤掉眼泪掉的实在可怜,伸手抹掉了他的眼泪,安慰他。
“安啦安啦,你留着这胡子本来就显老,这一哭更难看了。不过就算又显老又丑,我下次还是会救你的,谁让我……”们是队友呢!
俞灵零失去了意识。
[……宿主&wˊ∧………]
陆小凤脸色巨变,霍天青双眼发红,身后一个身插数剑的死总瓢子。
“俞姑娘……”陆小凤无疑是震惊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临死前居然会说出这样胆大的示爱话语来。
可更悲哀的是,即便他也和她一样心动过,两人之间,却隔着生死,再无可能。
霍天青掐住陆小凤的脖子:“若不是为了救你,她不会死!”
“若不是为了救你,如此儿戏的潜伏,她一定能躲过去!她不仅能得利落,她还能就地反杀!陆、小、凤!”
“若、不、是、你!”
陆小凤感觉脖子上的重力一松。
“你的命是她救的,她临死还说这般情话,我不能杀你。陆小凤,将她……给我。”霍天青不再字字含恨,满身颓然。
霍天青从陆小凤的怀中接过了俞灵零,而陆小凤,沉默又怜惜的用他的披风,盖住女子胸膛的空洞和血迹。
[……滋滋……]
霍天青抱着俞灵灵,刚走两步,眼角余光就看到地面那不停摇动的雪白色。
是俞灵零不久前因为紧张甩开的雪白羽扇。
霍天青抱着人后退一步:“这扇子是怎么回事?”
陆小凤弯腰将它捡起,下一刻,羽扇径直向着俞灵零的方向飞去,它贴在了那空洞的伤口处。
纤薄轻灵的羽毛,尽数化做星星点点的雪白微光。
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羽毛从陆小凤眼前飘过,陆小凤伸手抓住。
他突然听到不知何处传出的声音:
[…器…鸿鹄扇…凤凰涅槃…白凤凰尾羽…雪妖碎灵……忘川河水……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永相失……]
俞灵零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阳光有点刺眼,身后是属于人的体温,俞灵零意识到她并不是在床上睡觉。
她赶忙从霍天青的怀中出来,自己站立着。
先进眼帘的那个男人怀中拿着的红披风,俞灵零看着霍天青,不解问,“陆小凤,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等回答,她又生气起来,“等下,啊!我衣服什么时候掉光耐久的?!”
她转身离开时,陆小凤与她对视了一眼,听到她嘀咕了一句,“好奇怪,他蓄胡子,明明脸年轻来着,这样一看感觉好显老啊。”
陆小凤站在她的身后,联系到刚才听到的隐约话语,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