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雷家不错,你父母应该也会满意的。”
宫媛的婚事,自有宫琦夫妻掌眼,还不需要她这个祖母操心。
“笙笙啊,你真的就没有看中的吗?”
颜书卿问着,很是失落。
晏之性子冷,可是笙笙乖巧,她们姐妹,好歹也嫁出去一个啊。
“外祖母,可能是缘分未到吧。”
顾又笙乖乖地安慰老人家。
宫媛在一边挤眉弄眼,她本想问那个谢公子呢,不过谢公子那身份,她闭了嘴。
谁让顾又笙是宫家出来的呢,说她配不上谢家,不就是在贬低自己吗?
哼,有什么配不配的,当官了不起啊?
宫媛也是后来才搞清,所谓的首辅之子,到底有多高高在上。
……
行了一日,在客栈休整的时候,顾又笙才有机会看看那信。
信上写的,是西杭府下面一个县城的案子。
姐夫醉酒误杀了小姨子,从死刑到流放到严惩,最后变成了六十大板加罚银。
姐夫罚银后回了家,姐姐却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变得狂躁焦虑,整日疯疯癫癫的,连着对自己的孩子,有时候都会拳打脚踢,别人都说是接受不了妹妹的意外,疯了。
姐夫是个温柔好脾气的,对于意外本就自责不已,对于疯了的姐姐便更加爱护。
后来,姐夫被发现淹死在家中井里,并无证据是他杀,但是姐夫的母亲却认定是姐姐所为,将她以谋杀亲夫的罪名,告官入狱。
姐夫的兄长是另一个县的知县,因为兄长的疏通,死刑改成了罚银;也因为兄长的关系,姐夫那六十大板打得还不如别人的十个板子;因为兄长的运作,姐姐最终被判以极刑,斩首示众。
妹妹有个未婚夫,是国子监的学子,与萧芝铎是好友,案子递到西杭府知府萧景仁那边,便被搁置下来。
姐姐在狱中受了刑,诡异的是,那些对她动手的狱卒,纷纷病倒。
将她告上府衙的婆婆,也突然昏迷,不省人事。
谢令仪、萧芝铎与那学子都是好友,收到消息后,萧芝铎与那妹妹的未婚夫,也就是方远崖,从京城赶去西杭府,而谢令仪,收到信时,正在金锣城贺寿。
思虑之后,谢令仪将此事告知顾又笙,便是想着,若有鬼怪插手,或许她能看出其中异样。
西杭府清远县?
顾又笙将信收了起来,待回到连阳城,让幺妹跑一趟吧。
桌上还摆着溯洄伞与那幅画。
顾又笙打开盒子,摸着画轴的手顿了顿,然后将画拿出来,缓缓地打开,摊在桌上。
画上的男子,一身盔甲,手中一柄长剑。
剑眉星目,冷俊出尘。
他的眉眼含笑,是那种懒懒的,万事不放心上的随性。
顾又笙的手抚过他的眉眼,蜷缩起来。
儿时,她就听过他的传言。
威名赫赫的乌龟大将军,是大楚历史上战绩最辉煌的一位。
还有一个弟弟叫乌鸦,闻名天下的大文豪,也曾是大楚的文官之首。
那时她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取名叫乌龟,还整了个军队叫乌龟军?
顾又笙轻笑出声。
后来她才知道,他叫谢无归。
而无归军,名从他来。
军中战士视死如归,行军打仗从未想着归来,才能如一把利剑,所向披靡。
可惜啊……他二十五岁那年便战死沙场。
顾又笙收起了画,小心地将它放到盒子里。
世人皆以为他是战死沙场,他却是因毒而死。
那毒,又是何人所下?
第101章 团圆
与宫媛一同回家的路,是吵闹的,吵得耳朵都痛的那种。
好在她春心萌动,对那雷家公子动了心,顾又笙把话题往这一扯,她就会娇羞地转移注意。
宫媛性子娇纵,素来最爱与她们姐妹在外祖母面前争宠,不过她是个单纯的,说完骂完,便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下一回,还是会因着同样的事情气到跳脚。
顾又笙也曾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因为她的态度伤心过。
不过有一年,记不清是在谁家的宴会上,有个小姑娘说了她与姐姐的坏话,说她们不过是寄人篱下,父亲还是个犯了事的,竟好意思在连阳城顶着宫家的名头摆谱。
她与顾晏之都不是热情的性子,所以与连阳城的闺中女子们往来甚少,也因此,常有人说她们姐妹性子高傲,难以相处。
顾又笙生气,那小姑娘说她们姐妹就算了,竟还侮辱父亲。
她本想教训一二,可是没有等到她出手,暴脾气的宫媛已经冲上前,与那小姑娘厮打在一处。
宫媛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反而被那姑娘拉扯地很是狼狈。
顾又笙那时第一次明白,何为血缘亲情。
就是关着门打架,那是自家的事,可是外人敢说你一句不好,我便不服。
宫媛虽然嘴硬娇蛮,但是心里却是真心将她和姐姐当成家人的。
所以这些年,顾又笙对她也是能避就避,并不会真的与她生气。
那雷旭勤年纪不大,看着却是个沉稳周全的,希望宫媛能觅得良缘吧。
早早嫁了也好,省得总是找自己的麻烦。
……
十一月中旬,宫家一行,终于回到连阳城。
顾又笙,也终于回到顾家。
可喜的是,这一次回家,父亲与姐姐都在。
顾府前院的大树下,顾晏之与父亲顾明正在矮桌边讨论验尸的事,顾又笙与红豆便是在这时进门的。
顾又笙夸张地看了看天:“红豆啊,今日这太阳必然是从西边出来的吧,怎么我们府里竟然有人呢?”
红豆憋着笑,应和:“是呢,小姐。”
对于小女儿的打趣,顾明摇头一笑:“笙笙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这家里一个个的,都是大忙人,顾府都快常年是个空屋子了。
顾晏之端着茶杯,漠然的脸上带着一抹坏笑:“可不得回来了嘛,这相看都看到金锣城去了,也是愁嫁得很哪。”
顾又笙听了,上前掐她腰间的肉。
“好啊,你们一个个躲得跟什么似的,就留我一个人面对大舅母,我还没和你们算账呢。外祖母要去贺寿,你们全都连家都不回,还敢取笑我!”
顾晏之笑着躲开。
顾又笙的手换了一边,结结实实掐了上去。
顾晏之痛叫出声,这丫头的力气怎么又大了些。
绿豆抱着剑在一旁低笑着,她本是妩媚的长相,只是一直端着脸,如今笑起来,只觉说不出的撩人。
红豆上前扯了扯她的脸:“绿豆啊,你这狐狸精脸露出来啦。”
绿豆瞬间变了脸色,恢复成一派杀气腾腾的面貌。
红豆耸着肩偷笑。
顾明在对面正色道:“不错,笙笙如此懂事,顾晏之,你作为姐姐,好好反省反省。”
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抢了亲爹的活;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姐妹俩在连阳城,到了媒婆闻风丧胆的地步。
顾晏之及笄后,便去了城里的衙门与他抢活,二人的勘验之术其实不分伯仲,可惜她还是个能查案的,一来二去,城里的衙门就没了他顾明的位置,他也被官老爷派到隔壁县去当了仵作,路上来回都要三个时辰。
女儿出色是好事,太过出色抢走自己的差事,后浪拍死了前浪,就不是那么地美妙。
顾明在两个女儿面前没有什么威严,他的一本正经无人搭理,对面两姐妹已经停下打闹,谈起其他的事情。
顾明一如既往地没有护住一家之主的地位,无奈地喝着茶,听她们说话。
第102章 案子
“我这边有个案子,刚好姐姐看看。”
顾又笙没有浪费口舌去说,直接将谢令仪给的那封信塞给顾晏之。
顾晏之扫了一眼,然后意味不明地望了望顾又笙。
“怎么,确实古怪?”
顾又笙进城的时候已经找了幺妹,此刻幺妹应该已经出发,她那般修为的鬼怪,日行千里不是难事。
“当然古怪,非常古怪。”
顾晏之轻佻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顾又笙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对的。
“我有什么不对?”
顾晏之勾住了她的肩,气息铺到了顾又笙的耳边:“你很不对哦。”
顾又笙觉得痒,推开了她。
“什么啊?”
顾晏之啧啧两声,坏笑:“顾又笙啊,你最近的活,都和这谢令仪有关系啊?”
那封信的落款上,正是谢令仪的名字。
红豆在一旁添油加醋:“可不是呢,这一次我们去金锣城,也遇到了谢公子。”
顾晏之的眉挑了挑,细细观察顾又笙的反应。
倒不是自己所想的红鸾心动,但确实有几分不同。
“他也是去贺寿的,恰好遇到了,这案子是他拜托我的,当然也跟他有关系。”
顾晏之似笑非笑,那表情很是欠揍。
顾又笙气鼓鼓地,一把抢回那封信。
“你又取笑我。”
顾明在一旁当和事佬:“顾晏之啊,你怎么总喜欢逗你妹妹呢?”
顾晏之掐了把顾又笙的脸,拍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头。
“姐姐开玩笑呢,你都这么大了,要是真有个意中人也是正常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个爱哭的跟屁虫,整日学得跟自己一般冷淡,真怀念她小时候那小哭包的模样啊。
若是父亲没有出事,顾又笙学了那秘术封印自己的异能,他们一家幸福安稳地生活,该多好啊。
齐家,呵,仇总是要报的。
顾晏之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厉色。
她喝了一口茶,然后才道:“这案子看似平常,若不是鬼怪作祟,便是有人暗中使坏。不过那对姐妹家境普通,那姐夫的兄长也不过是个小官,表面上看并不值得费这么大的劲,演这一出。”
既然觉得诡异,便走鬼道吧。
顾晏之对着绿豆使了个眼色,绿豆抱着剑离开顾府。
红豆这会连行李都没放回房,就跟着在池塘边的凳子上,坐着看鱼,绿豆离开,她也没觉得奇怪。
顾明倒是摇着头,沉吟着,不知道是在感慨什么。
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顾叔端着一盘点心,穿过大堂,悠然而来。
顾又笙双手捧脸,每一次见到顾叔,都忍不住被他的美色所迷呢。
顾府一家上下,就没有长得难看的。
顾家姐妹风姿卓绝,一样的长相却各有特色,绿豆美艳妖媚,红豆娇俏可人,顾明人到中年,却是个儒雅斯文的,而他的贴身随从,则是顾府长相最好的那个。
一个男子长得如此貌美,顾又笙都为他发愁。
十几年前,顾叔是这样;十几年后,他的脸还是这样。
顾叔名叫顾鸢,是顾明捡回来的孤儿。
原以为是女孩,便取名叫了顾鸢,那时顾鸢胆小,生怕被赶走,被误认为女孩也没有解释。
后来顾明才发现他是男子。
那时顾鸢已经在他院子里当了一年的洒扫丫鬟,顾鸢被顾明训斥一顿,换回了男装。
顾鸢自七岁起,便跟在顾明身边。
顾明于他,亦主,亦兄,亦父。
那年顾明出事,顾家的下人没有愿意跟着他走的,只有顾鸢,义无反顾地跟随。
至此十二年,未曾离开过顾家父女。
于顾又笙姐妹而言,顾叔早就跟另一个父亲一般。
更何况,还是一个厨艺非凡的父亲。
顾又笙喜欢下厨,也是受到顾叔的影响。
只不过,她做的菜,他人避之不及;顾叔做的菜,他人争先恐后。
第103章 情报
“顾叔,你怎么又变美了呢?”
顾又笙痴痴地望着,顾叔手中的盘子。
那点心为何看着就很好吃?
顾叔知道她的心思,将盘子放在她的面前。
顾又笙将手在衣服上随意抹了两下,然后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绵密的甜味席卷舌尖。
顾又笙满足地闭上眼,不再说话。
顾晏之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这个妹妹养成如今这般邋遢模样,可如何是好?
她那衣服,一看就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比她的手还脏吧,她到底是擦了个寂寞,还是擦了个寂寞啊。
顾晏之再看盘子的时候,那盘点心都快被顾明、顾又笙还有红豆瓜分完了。
顾晏之敏捷地抓了两块,一块放在一边,留给绿豆,一块塞进自己的嘴里。
哇哦,顾叔这手艺……
可惜了啊,应该去开个店的,一定赚钱。
顾鸢姿容绝色,出门的时候会画成黑炭脸,在家里,才敢放心地露出真容来。
长得太好看也是种负担,顾晏之小时候没少因为顾叔被人围住,硬生生目睹一场又一场拙劣的“一见钟情”。
见色起意之人太多,顾叔也不堪其扰。
来了连阳城后更是谨小慎微,不敢在外露出真颜。
“笙笙回来了,晚上顾叔给你多做些好吃的。”
顾又笙天生异能,顾叔对她也是多有疼惜。
至于顾晏之……这位大小姐打小就老成刁钻得很,只有她疼别人的份,打疼的疼。
顾家三位主子,顾明一家之主,却是个温吞的,二小姐异能在身,但是小时候特别胆小爱哭,所以真正做主的,历来是冷面冷脸,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大小姐顾晏之。
“多谢顾叔,只有你在的地方,笙笙才觉得是家呢。”
顾又笙真情实意地说完,还不忘睨了眼自家父亲和姐姐。
顾晏之学着她,矫揉造作地将此话学了一遍。
“多谢顾叔,只有你在的地方,笙笙才觉得是家呢。”
顾又笙送去一个白眼。
等他们吃完那盘点心,绿豆也回来了。
她先抓了那块留出来的糕点,塞到嘴里,等到吃完了才开口说事。
“这案子确实不怎么起眼,不过那妹妹的未婚夫方远崖,有个不一般的背景,所以我们的人还是有留意到。”
顾晏之在外,有一个自己的情报网,建立之初,便是为了替父亲出气。
剑指齐皇后,是她最近几年在忙的事情。
“表面上,方远崖与那吴家姐妹一样,是商户出生,没什么特别,其实他还有一个舅舅,因为早年抛弃父母从了军,与姐姐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外人也不知道这段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