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谁啊?这么有福气的。”
蒋畅抿着嘴笑,他被感染,也笑,上床搂住她,和她安静地接了个吻。
“睡吧,笑得跟个小傻瓜似的。”
“你才傻,大傻瓜。”
她把他当抱枕,一条腿架在他腿上,很快睡着。
睡眠质量大概与心情挂钩,近段时间以来,她鲜少失眠,梦少,一觉到闹钟响,午睡浅寐一会儿,醒来也不会那么疲累。
得益于她的好睡觉搭子。
蒋畅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原本瞧着东西不多,真收拾起来,又是个大工程。
赵兟叫人运去他家,另叫了清洁打扫房子。
房东来收钥匙,看到他,说:“这是你男朋友?”
蒋畅“嗯”了声。
“你们挺般配的。”房东给她塞了个红包,“姑娘,祝你工作顺利,生活圆满。”
“谢谢房东太太。”
下楼时,初秋的太阳斜照而来,刺得蒋畅眯起眼。
面前是旧居民楼,高矮不一,错落无序。
这条路窄,路边还停着电动车,只容得了一辆车通行。
楼上,不知谁家在阳台种了月季,长到窗外,绿色枝叶翠绿,粉色的花朵开得正盛,却并不拥挤。
来宿城快三年了,可她还没能和这座城市熟络起来,总是会被角落的风景吸引。
她驻足看了两秒,拍了张照,方提步离开。
这个地方,短时间内,她不会再来了。
行至半途,车停在路边,赵兟说“等我一下”,便推门下车。
再回来,他拿着一小束花,正是粉色月季。
蒋畅一怔,为他的观察细致而悸动。
他说:“仔细想想,恋爱以来,我还没送过你花。”
她接过,说他:“你家里栽着那么多,何必再买?”
“你说你不喜欢鲜切花,所以,就意思一下。”
他停住,笑了笑。
“自古,男人常送女人花,好似是觉得,女子像花一样娇弱芬芳,我送你……蒋畅,祝你天天开心。”
祝你每天都会因一切美好的事物而开心。
美丽的东西,不需要为之赋予任何意义,美丽就是美丽。
水面倒映的昏黄路灯光,铺满天空的夕阳,匍匐在地上的毛发干净柔顺的小猫,以及她看见的枝长蔓生的月季。
初次见面,他不忍糟蹋一束花,说祝她开心;
现在,他专程买来一束精心包装的花,说祝她天天开心。
蒋畅低头轻嗅,香气浅淡,几近于无,偏又觉得,心间已盈满浓香。
“谢谢。”
她倾上前,吻吻他的唇角,如是说。
到他家中,阿姨已接收了她的行李,不知如何处理,便原封不动地放进他的房间。
赵兟说:“我们来收就好,麻烦您做几样清炒,我们还没吃饭。”
宿城这时暑气未退,累了一上午,蒋畅的确不想吃油腻的。
他端了碟水果来,让她先垫垫肚子。
她抱他的腰蹭了蹭,“先先,你好懂我。”
相处分明没有太久,这么快就把她喜好摸清了,也不知是默契,还是什么。
中午睡过一觉,蒋畅醒来望着行李叹气。
赵兟从她背后搂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懒懒地说:“不想收就晚点再收好了。”
“要是在我家,半天不收,就该被我妈骂了。”
她艰难克服拖延症,赤足下地,他叮嘱说:“地凉,把袜子穿上。”
赵兟家不装房门,最大的好处,就是方便了呦呦和嗷嗷乱蹿。
蒋畅坐在垫子上,整理着她的小物件,嗷嗷踏着高傲的步子走近,踩在上面走来走去。
她赶它不走,扬声喊:“赵先生,劳您请走贵公子。”
赵兟过来,拎起它的后颈,提溜出去,严肃告诫它:“别打扰你妈妈。”
它“喵喵”叫唤,挣了两下,从他手里挣脱掉,跳到地面,复又踩上来,还用爪子扒拉她的亚克力立牌。
与此同时,呦呦也跟着来凑热闹。
一狗一猫合力,彻底把她的东西搞得乱七八糟。
蒋畅服了。
赵兟无奈道:“估计头回见这么多新鲜玩意儿,它好奇得很。”
她嘀咕:“这黏人劲真是随了你爸了,一个赛一个的烦。”
他蹲下,正要帮她收东西,听见,手换了个方向,捏住她的脸。
“你怎么总能找到借口,说我坏话,嗯?”
蒋畅腆着脸皮,“打是亲骂是爱嘛。”又说,“我现在后悔搬到你家,还来得及吗?”
“不可以哦,蒋小姐。”他摇头,“收到货后,概不退返。”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
与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和有人住进自己家,完全是两个概念。
赵兟独自生活惯了,家更像他占据的领地。
若深挖他发出同居的邀请的深层含义, 其实是, 希望和她成为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蒋畅忙得忘乎所以,压根没分多余的精力注意他。她拿着东西,来来回回地走, 问他这个放哪儿,那个摆哪儿。
他的空间就这么被她挤占, 迅速而直观地。
不问他的时候,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
蒋畅一点也不是内向寡言的女生,她之前同老板短暂外出办公,碰到新鲜的事, 跟他一通叭叭叭地讲。
不求他秒回,分享完, 她继续干自己的事。
再有, 她偶尔会没头没尾地冒出一个想法,就能就着这个话题,一直跟他聊下去。
挺有意思的。
当然, 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住她的性子。
但反之亦然。
用贺晋茂的话说,他寡这么多年,原因有二, 主要是不愿主动结交,其次, 是他性格太独了。
表面上和气, 和谁都不交恶,对朋友么, 毫不吝啬,可其实,没人能侵占他的世界。
他的心里设了一道防线,自少年时代,就重兵把守,鲜有人能靠近。
现在,他想撤开防备,放她通行。
干脆说是,他自愿献上城池,向她投诚。
除了赵兟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一猫一狗也绕着她打转。
她伸出脚尖,踢踢它们,“找你们爸爸玩去。”
他坐在床尾的沙发上,两手撑着,身体后倾,说:“它们好像知道你将成为女主人,格外的兴奋。”
“我看它们才是这家里的老大吧。”
蒋畅说着,走进衣帽间,打开衣柜,顿时惊讶地张开嘴巴。
基本上只有两种款式的外套,衬衣、西装。
有的相同样式,买了两件不同颜色的。
这也太夸张了。
她说:“先先,你是有多懒啊。”
“主要是也挺舒适的。”
她把他的衣服拨开,再把自己的挂上去。
还好衣帽间大,她衣物也不多,挂完了还有间隙。
赵兟腾出两只抽屉,“你的内衣、内裤可以放这里。”
蒋畅“哦”了声,突然想起一桩事,又迈着小碎步跑出去,鬼鬼祟祟地收着什么。
他回头,“干吗呢?”
她理直气壮:“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你瞎看什么?”
他一根手指勾住她的背心吊带,本来有外套,她嫌热脱了。
“我还脱过,”他问,“怎么看不得了?”
当然看不得。
蒋畅忘记了,前两日胡蕙得知她将搬入赵兟家,特地网上下单,送这么一份礼物。
的确是贴身衣物,却没那么正经。
她坚持,他便妥协:“好吧,不勉强你。”
“不过,”她才松了口气,他话音一转,“小冒失鬼,刚刚你大咧咧摊在这儿,我早看见了。”
“……”
后来,一个降温的仲秋夜晚,蒋畅穿着那套衣服,和他在吊篮里叠坐着。
她背后披了条毯子,将春与秋色互相隔开。
她一手抓着木质边框,望向上方天花板连接处,心里惴惴,怕它承受不住而崩断。
赵兟见她分神,把她抱起,往露台上走。
疏密有致的花草之后,是铁艺栏杆,再远,是城市夜景。
他家位置好,视野高而开阔,可以隐约望见CBD商贸大楼的一角。
这个点了,还灯火通明着。
秋风乍起,寒凉的空气吹拂过她裸露的皮肤,汗毛顷刻倒竖起来。
花也瑟缩了下,抖落一阵香。
“畅畅,快到中秋了。”
她“嗯”了声,顺着他的目光远眺。
城市的空气、光污染严重,多年看不到满天繁星的夜空了,仅那一盘皎月,明亮一如往昔。
赵兟垂眸看她,“连着国庆,那几天假期,你要回家吗?”
“嗯……”蒋畅搂着他的肩背,眼里有丝丝缕缕的媚色,“你是想同我回去吗?”
“听你的。”
“不回了吧,”她亲亲他的唇,或者说舔更准确,“我们可以去旅游。”
声音轻得,有“夜半无人私语时”那种意味在。
“好。”
赵兟被她像呦呦一样舔了几下,搂人搂得更紧,“想在这里?”
“不要,”她皱着脸,“冷。”
他带她进了屋,反手将玻璃门带上。
阿姨不在,嗷嗷和呦呦也睡了,偌大的屋子,任他们施展。
原本,他们就是从屋内,做到了屋外。
他们换到了沙发。
毯子滑落,没人顾得上去捡,蒋畅肩上缀了蕾丝的细细的吊带,也在不知不觉间,滑至臂弯处。
她着一身黑色——像投入黑夜之中,淘洗过一番,黑得淋漓尽致,黑得引人沉溺。
且是镂空的,漏出大片大片的,天光乍破般的白。
赵兟吻着她的锁骨,嗦出一枚红痕,覆上大拇指,指腹缓缓摩挲。
她瘦得不突出,甚至被他喂得多长了两斤肉,更加丰腴,然而锁骨依旧精巧漂亮。
“想画情侣纹身吗?”
蒋畅脸颊浮着红,头向后倾,披散的头发成了瀑布,因大地摇撼,连同雪峰,一起晃动着,震颤着。
她音也不稳,说:“我怕痛。”
“我是说,‘画’。”他说,“手绘的,过几日就会消退。”
她眼神迷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应的好。
只记得最后的情形。
仗着住高档小区,房屋隔音好,又是顶楼,他好生肆无忌惮。
那薄薄的几片布料,彻底不成型,散得七零八落,自己的声音,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周末晚上,赵兟带她出门,去了宿城著名的夜市区。
街上有许多架起小摊的,蒋畅只当这里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不晓得这么多卖小玩意儿的。
有做美甲的,还有卖书法折扇,卖人物画像的,有一个大爷坐在小板凳上,画着长卷山水画,旁边人介绍,说是人的名字藏在其中。
热闹极了。
她挽着赵兟的胳膊,走走停停,每样都觉得有趣,可每样都没买。
他说:“干吗放回去,我送你就是。”
“我就是三分钟热度,”她有自知之明,“买回家也是放着落灰,断舍离的时候,又忍不下心。”
“那赵某真是荣幸之至,得蒋小姐青睐如此之久。”
“说不准的,”她故意说,“万一哪天我遇到个比你更帅的,对你的热情就没了。”
赵兟又笑又气,捏住她的脸拉扯。
蒋畅喊道:“你好歹毒的心,把我拉成大饼脸报复是吧。”
两个人说笑着,看到他所说的手绘情侣纹身摊位。
那是一个打扮很酷的女生,她戴一顶贝雷帽,涂着黑色粗眼线,暗红色口红,黑衣黑裤。
女生嚼着口香糖,两腿分开,手里拿着画笔,瞥了他们一眼,说:“稍等一下啊,我这里马上好。”
她这位客人同样是一位姑娘,所画部位是大腿,已经画完一半。
大城市的好处是,它的文化更多元,更包容,蒋畅不敢想,在家乡,她要是这样画,会招来多少奇异的眼神。
而这里,路过的人眼里的,纯粹是欣赏,至多是敬佩。
她小声问赵兟:“这不会是你哪位前女友吧?”
“你想什么呢。”他好笑,指旁边一块牌子,“你没看人家写,是美院大四学生吗?”
“那你怎么认识她的?”
他不答,反过来调侃:“怎么感觉今年的桂花香有点泛酸啊?”
旁边栽着数棵桂花树,中秋前后,正是桂花盛放的时候。
蒋畅反应过来,他说她吃醋呢,暗掐他一把。
他笑,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说:“不记得我带你去的美术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