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只知道恋爱使人丧智,但不知道会让人变得如此胡搅蛮缠,只挥了挥手,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白语放开了不再恐惧的林悠悠,极有眼色的把身侧的位置让给了一直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周鸣,自己则走到了陈言家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楼外的风景,久违地感觉到由内而外的轻松舒适。
“怎么样?”在白语无声地在窗前站了半晌后,陈言从身后走来,站在了白语身侧,随意地问道。
白语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陈言的疑问句究竟是问的什么,只是缓缓把头转了过去,在和陈言对视的一刹那,积攒了十多年的默契在那一瞬间达成了心有灵犀,明白了陈言的问题,他想让自己开心。
白语转过头,笑了笑:“这就是你说的课外补习?亏我妈还信你。”
“心情补习也是补习,心情好记忆力就好,记忆力好学习自然也就事半功倍。”陈言耸耸肩,一副没毛病的模样。
白语听后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在玻璃的倒影上可以看出她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她当时在想什么呢?
后来白语偶然回忆起那天,意外精准的捕获了那一瞬间的记忆。
她当时想,她一定要和陈言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比亲人还亲的那种,如果将来有一天陈言不开心了,需要自己,那自己将会义无反顾的奔赴,就如同他今日这般。
而那个时候,除了黑暗之中莫名的指尖相交,刹那的心神恍惚外,白语对她二人的关系,没有任何超出朋友以外的设想。
因为她对陈言从一开始的定义就是朋友,是父母彼此认识的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是所有朋友之中最最好的朋友。
然而,也就是这两个字,生生让他们错过了许多年。直到后来陈言不停的反思自己究竟是在男性魅力上有什么短板,一直不能让白语开窍的时候,也一直没想明白,很多事情是从一开始就偏离了他所想的预期。
以至于他花了那么多年,一直在修补这偏离的航线。
“吃饭啦!”宋子棋穿着围裙,作为这群人里唯一会做饭的劳力,此刻拿着锅铲,站在客厅里,看着沙发上玩闹的林悠悠和周鸣,还有站在窗前不知在说什么的白语和陈言,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而后没好气地嚷道。
林悠悠:“来啦!”
周鸣:“好香啊!”
白语:“你太棒了!”
陈言:“挺能干啊。”
但是听着那四个人的赞美,宋子棋竟然觉得苦力也还不错?
自己大概是疯了吧?
天生劳碌命?
不等他再多想,身子已经被周鸣退着往厨房走了,一边走一边说:“大哥,煮方便面竟然能被你煮出如此香味,你真的是天选家庭煮夫啊!我如果是个女的,我一定追着打着要嫁你!”
“滚!”宋子棋笑骂道。
此时日上正午,阳光浓烈,五个人地笑声从窗户传出,这份快乐随着振翅高飞的鸟,飞出去了很远很远。
白语当时想,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在这里就好了。
陪伴和欢笑,永不磨灭。
第74章
虽然说这次把白语诓来, 给她放松心情是陈言的本意,但是毕竟是高二生,说实话也没那么多时间来给他们伤春悲秋。
吃过午饭,除宋子棋以外的人负责收拾客厅和厨房, 等把所有一切都恢复原样后, 就都齐齐聚在餐桌上, 每个人从略有厚度的书包里拿出了今日的学习用具,开始温习功课。
高二开始每周就只放一天的假,老师们大多都大发慈悲的不布置任何作业,但是也有那么几个“望子成龙”的会布置几张卷子,以防这些小兔崽子在这短促的假期“得意忘形”,还美其名曰帮他们“维持状态”。
很幸运, 林悠悠和宋子棋就有这样负责的老师。
而白语,陈言和周鸣就没有这样甜蜜的负担。
但是三位学霸都很自觉, 陈言拿出竞赛题开始发出沙沙的声响,白语则在整理化学错题, 周鸣在旁边帮林悠悠整理试卷, 等林悠悠把自己的卷子做完, 又开始辅导她数学。
时间在这样忙碌的情况下,一瞬间转黑,宋子棋看了眼渐黑的天色停下手中的笔,开始收拾书包, “天快黑了,我要去赶公交了。”
宋子棋一提醒,白语和其他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笔, 顺便拉伸了一下因为做了太久而僵硬的身躯。
陈言看了眼表,点点头:“行, 那今天就到这吧。”
几个人都是老朋友了,也不搞那套临走时你抱抱我,我抱抱你的琼瑶戏码,收拾好东西就在陈言的摆手中各奔东西了。
只有白语温温吞吞地收拾东西,不急不慢的,好像在拖延些什么。
陈言见了也不催,只去温了杯水递到白语眼前:“喝口水吧,反正咱俩家住的近,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白语停下手,抬头看了眼陈言,然后一言不发的接过那杯温开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良久,陈言出声:“住校吧,白语。”
这五个字让白语的手顿了顿,然后她低下了头。
这五个字也是陈言昨夜苦苦思索得出的结果,白父白母的感情他无法发言,作为一个小辈也没有资格去指摘什么。但是白语正处在高二这样一个关键性的阶段,任何微小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影响到她,更何况,陈言看在眼里,白语的的确确被影响了。
发生问题就要解决问题,陈言无法帮助白语去调和家庭纠纷,那也不是白语所需要的。他能帮助她的,只是如何尽最大可能的让她不被其所影响。
远离,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白语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而后把水杯推远,背上书包抬起头对陈言笑笑,但是眼睛却无星无神:“行,我想想。”
白语起身准备离开,陈言也跟在白语身后换鞋,谁知白语却阻止了他:“陈言,让我自己回去吧。”
“好。”
陈言目送白语离开,回家之后一个人坐在客厅,对着上午还播着恐怖片的电视机发呆。
他是不是可以等白语不那么难过了,再说这件事,毕竟……今天才好不容易让她开心起来。
想着白语临走时落寞萧条的背影,陈言有些后悔了。
而另一边,白语回到家,冷冷清清的,她以为没人,就自己开了灯,随便把书包往沙发一扔,自己坐在书包旁边,想着陈言刚刚的建议。
说实话,她有点烦了。
不是烦陈言,是厌烦这个动不动就吵架的家庭。
白语仰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的灯光,眼里没有任何光芒。
或许陈言说的对,她得住校。
逃离这里。
她想这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高考,报一个离家很远地学校。
到时候不管父母怎么吵架,她都听不到,看不到。
可万一她爸把她妈气坏了怎么办?
虽然她母亲会发脾气,会摔盘子摔碗,可作为一个全程注视着他们婚姻的人而言。
母亲始终是弱势的一方。
那些手段不过是她无处宣泄的嘶吼。
原因很简单。
白岗是一个好父亲,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结婚将近二十年,在白语的眼里,他没有给过母亲一天的爱。
要不,到时候劝他们离婚吧。
反正这个愿望,她从七岁就开始听母亲说了。
母亲从小就说要离婚,可姥爷不同意,老人的眼光里离婚是背离道德的事情,他劝母亲说自己还小,怎么忍心让自己没有父亲。
姥爷说夫妻之间没有不吵架的,时间久了就好了,都是磨合过来的。
她妈妈虽然外表强势,可是骨子里却温顺,没有主见,觉得父母不会害自己,该听父母的。
这一听就是十多年,最好的岁月没了,感情却没有按照姥爷的话磨合好。日复一日的争吵,把一个柔顺的女人几乎折磨成了一个疯子,还是家喻户晓的那种。
邻居,包括陈言爸妈都知道母亲脾气暴躁,性格极端,明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爸,可她爸却在外面获得了还算不错的名声。
什么不跟老婆计较,爱女儿,性格好,长得好,看得开。
白语有时候觉得他爸很好,从一个女儿的角度来说,他爸真的没什么不好,没有父亲的架子,可以聆听女儿所有的心事,永远不会对她发脾气,还会包庇她偶尔的调皮。
可她有时候又觉得他爸可怕极了,明明很多事情的导火线是他不轻不慢的一句话,母亲脾气急躁不懂得隐忍,往往一下子就被点着。他就那么沉默的看着生气的母亲,冷淡地丢下一句“不可理喻”,然后就关上自己的房门,开始长久的冷战。
白语自认为脾气不错,在同龄人中算得上很好的那种。可换位思考,她如果碰上父亲这样的人,大概也会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磋磨中变得疯狂。
何况是母亲。
这样的家庭注定是三个人的不幸。
她不能完全体会她妈妈的痛苦,可是却能清楚知道自己的撕裂。
她爱她平易近人的父亲,也恨那个日日磋磨她母亲的男人。
从她中考结束以后,她以一个相对成熟的眼光看待父母之间的关系,很客观的觉得,姥爷当初的劝解是错误的。
他们应该离婚。
白语很坚信这一点。
第75章
国庆剩下几天, 白语的家庭氛围依旧沉寂到可怕,白语却仿佛麻木的习惯了。
白天她到陈言家一起学习,晚上回家也不发声,默默回到房间里继续看书、做题。
等到国庆的最后一天, 白语终于做好决定, 在饭桌上开了口。
“我决定住校。”
白母皱眉:“住校?”
白父依旧默默无言地吃着饭。
“不行, 当初费那么大力气给你办半走读,现在你说你要住校?”白母不等白语说话,撂下筷子就是一通说。
白父仍旧一言不发,低着头吃饭。
白语放下了筷子,冷静地解释:“高二了,时间紧, 来回往返太浪费时间了,有这个时间能多做好几道题呢。”
白语了解她妈, 只要跟学习扯上边,什么事情都能往后退一步。
果然, 白母的声音稍微缓了缓, 狐疑道:“真的?”
白语点点头:“真的, 而且你去看看,现在大部分人都住校。”
白母皱眉:“陈言不没住么?”
她妈就知道陈言。
白语心里嘀咕。
“我能跟陈言比么?他什么脑子,他你也知道,初中的时候玩的时间比学的时间多多了, 照样考第一,谁能比啊!”
“那倒也是。”白母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担心:“那你鼻炎犯了, 身边没有人怎么办?”
白语的鼻炎很严重,过敏性的, 过敏原是温度和灰尘。每逢换季或者早晚温差过大,还有如果所处空间灰尘含量超标,白语的鼻子就开始犯病,症状就跟重感冒一样,不停地打喷嚏流鼻涕。白母当初没让白语住校,主要是基于这方面的考量。
白语早就考虑到了这点,她说:“没关系,注意一点就行了,学校宿舍老师每天都要检查卫生,不可能会脏,到时候再多拿点药,换季的时候注意吃就行了。万一实在不行,就跟班主任请个假回家,反正豹哥好说话。”
白母思量了会儿,点了点头,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件事。
而这件事情从始自终白父没有给任何建设性的意见,甚至于连话都没说。
有时候就是这样,男人配合把孩子生出来,却一点心都不操,遇到事情就会说,孩子都大了,知道怎么办,诸如此类,要是孩子出了事,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母亲,抱怨你是怎么教育的孩子,完全的丧偶式养娃。
白父不算完全的这类人,但特点几乎占一半。
*
开学。
白语低头做着卷子,脸色有些清冷。
陈艺锦坐在旁边喝着一个不知道是哪个男生递过来的酸奶。
然后,用一只手撑着头,看着白语。
白语知道,但是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理这位“班花”。
笔下“飒飒”,两三道题就被解了出来。
陈艺锦可能没有见过这么能坐的住的女孩儿,有些惊讶,抬了抬眼,第一次开始正视自己的同桌。
她一直觉得女孩子要柔柔弱弱,漂漂亮亮的,男孩子才会喜欢。但是很意外,像白语这种,把美丽的容颜掩埋于镜框之下,柔软的身躯包裹在校服之内,性格硬朗,只会埋头做题的女孩儿,似乎也很受男生欢迎。
尽管只有两个。
但却比她身边围着的强太多。
两个足够。
难道他们是喜欢学霸类型的女孩儿?
陈艺锦觉得很有趣。
她在以前的学校,学习也不差,长得还比白语漂亮,陈言他们为什么却对她视而不见。
陈艺锦摸了摸头发,吸了一下手里的酸奶,然后把头靠向白语。
由于这过近的距离,强烈的压迫感导致白语实在无法忽视身边的人。
这才放下了笔,转头看向陈艺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