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只剩下一地的仇怨。
“所以我想做点什么。”
幸田纯奈握了握双手,嘴角微翘:“哥哥也会支持我的对吧。”
“不专心发展壮大幸田餐业了?”幸田智也故意打趣。
“当然是两手都要抓了。我可是大人了,不是小孩,每个选择我都要。再说了,事业可是基础。”没有钱,她所想的这些事都做不了。幸田纯奈想要改变一些事,必须往上走才行。
“这个枡山宪三说不定也能帮上忙。”幸田智也琢磨道。
幸田纯奈疑惑了下,马上明白了幸田智也的意思:“你是说枡山宪三其实也是组织的成员。”
幸田智也故作神秘地笑:“是啊。”
要不是看到木箱子里的照片,再对比漫画侦探本人,以及松原旋律组织的身份之类的,一系列线索串联起来,他也不会猜到这里。
这才是他的‘礼物’。
那个箱子,恐怕是松原旋律的过去吧。
真是个意外啊……
是命运冥冥中的安排吗。
松原旋律看着照片。
照片里的黑发小女孩,约莫三四岁的样子,正坐在草地上举起手里的折纸花,黑色的头发扎成双马尾,眼睛像黑葡萄般充满了光彩。
“和雨宫音符一模一样……”
她翻开照片。后面写着:“致我可爱的女儿音符,我们从来没有后悔生下你。只要看到你的笑容,我们就无数次庆幸当初的决定。”
没有落款。
但松原旋律却觉得鼻子莫名的发酸。
她一张一张照片翻过去。有些照片已经有些发黄了,不过大部分的照片都保存得很好。所有的照片都只有一个人。
从三四岁的样子,一点点变成两岁,再变成襁褓里的婴儿。
每张照片都写了话:
“小宝贝。今天三岁了。”
这是一张吹蛋糕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头戴皇冠噘着嘴,站在蛋糕面前,蛋糕上写着:祝音符三岁快乐。
“好希望能够一直慢慢陪你长大。看着你长大,便是我们最大的幸福。”这张是小女孩睡着的照片。
“陪着音符第一次去游乐场。都是爸爸妈妈的错。如果没有那些事,我们可爱的宝贝,也能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样,很早就去游乐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偷偷摸摸。”
照片后面的话充满了愧疚,可照片上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小女孩却笑得那样的灿烂。
“那个男人是恶魔。”
“已经牺牲那么多人了,难道还不够吗。”
“我后悔了。为什么答应那个实验。”
“为什么偏偏在那时候怀孕。”
“为什么是你呢。宝贝。”
“不!那个恶魔早就盯上了我们。是我们太天真了!”
“他答应过我们的!”
“不行。我们得离开。音符。是爸爸妈妈的错。”
通过照片后支离破碎的文字。
松原旋律脑海里渐渐拼凑出一个故事,雨宫音符的父母加入了一个实验,这很可能是组织实验的最初形式,在这期间他们怀了孩子,可能也想过打掉孩子,但终究没能舍得。这才有了第一张照片的那句:“我们从来没有后悔生下你。”
出生后的雨宫音符和父母生活在八号别馆。也可能是其他地方。雨宫音符应该是被看管得很严,这才有了‘偷偷摸摸第一次去游乐场’的照片。
但是雨宫音符是幸福的。
照片上小女孩快乐明亮的笑颜是无法作假的。
“原来,我也是有父母的。”
松原旋律摩挲着手上的照片,喃然低语。
在去了游乐场不久后,实验可能是有了某种进展。也或许是当年组织的承诺变了。于是,雨宫夫妇受不了了,他们决定带着雨宫音符离开。
他们成功了。
否则雨宫音符不会认识松田阵平。
但他们也失败了。
所以她、松原旋律才站在这里。
啪嗒——
一滴水珠滴在照片上。在上面滑出一道长长的水痕,砸落在地。
松原旋律摸了摸眼睛:“哭了吗。”
连声音都带上了鼻音。
她一张张将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整理。木箱子里,除了照片,只有垫照片的一块手帕,其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将照片整理完,叠好,拿起手帕。
只见手帕垫在下方的一角写了一小行字:活下去。
“活下去吗。”
松原旋律眼睛瞬间酸涩得模糊起来。深吸了口气,可泪水像再也无法忍耐般,溢出了眼眶。他们怎么能提这样的要求呢。
明明自己已经死了。
“你们、一个一个、都这样……”
松原旋律捏着手帕和照片,反复地吸气呼气,她不想哭,偏偏眼泪仿佛有了生命,在放任自流:“老师也是这样。”
“说什么要抱希望,未来会有很多人在乎我。要我活下去。”
“可你们呢。”
父母死了。艾莲娜死了。老师也死了。
太过分了啊……
松原旋律抱着照片哽咽地蜷缩成一团。
依稀间。她仿佛短暂地做了个梦。
梦中的她,有着疼爱她的父母。虽然每天都只能生活在一个地方,但只要和父母在一起,似乎就没什么关系。
直到有天。父母偷偷带着她离开了常住的地方。
“音符。接下来我们要做一个捉迷藏的游戏。我们要躲掉黑漆漆的乌鸦。绝对不能被乌鸦抓住,如果抓住了,音符就要被抓去打针哦。”母亲温柔地告诫她。
小音符缩在父亲的怀里噘嘴:“音符讨厌打针。不要打针。”
“哈哈哈。嗯。那就不要被抓住了。”父亲揉着她的头发,给她编辫子。
年幼的她,不知道自己在逃亡。她只以为是在捉迷藏。
在路上,她遇上了一个叫松田阵平的男孩。
男孩有着和她一样漆黑的头发和眼睛。一看就让人觉得好亲切。看起来有点凶,可是在她被人骂的时候,没有犹豫地帮了他。
如果音符有哥哥,大概就是长这个样子。
可惜。好景不长。
乌鸦要来了。爸爸妈妈带着她不得不连夜逃离。
“妈妈。我不想跑了,如果乌鸦抓住我了,打针就打针吧。”小女孩神色恹恹地说道。
“不行!必须要走。”向来温柔的母亲前所未有的严厉道,“音符。绝对绝对,不能被乌鸦抓住。”
“可要是抓住了呢?”小女孩不理解。
“抓住了吗?”母亲忽地怔住了,紧接着一把抱住了她,泪流满面,“如果真的抓住了。一定要活下去。音符。无论如何活下去,活着才有机会离开。”
幼小的女童全然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要哭,父亲又为什么红着眼眶抽了一根又一根烟。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乌鸦要抓她。
一直到那天,她看到一个穿着黑漆漆衣服的银色长发男人,在看见对方的那一眼,她瞬间明白了什么是乌鸦了。
而那一夜。
她父母死了。葬身火海。她被这个银发男人捡起来,提着离开。
大火席卷了她的父母她的家。
同时也席卷了她的记忆。
松原旋律一直以为,那场大火是害死艾莲娜的大火。直至被老师提醒了。她压根没有见过烧死艾莲娜的大火。
所以她梦中不时冒出来的火。其实就是造成她失忆的火。
如今。
这些被大火掩盖的记忆,重新复苏了。
时间流淌着。
墙上的时针无声转动着。
松原旋律一直都处于半睡半醒中。
如此不知过去多久。
她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向手里的照片。不是梦。是真的。
松原旋律揉着额角,坐了起来,打开手机看着里面松田阵平的通讯界面。许久,她才发出一条信息。
嗡——
正在等萩原买咖啡的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随手拿起手机一看,直接就顿住了。上面只有一句话:“阵平哥。你还欠我一顿草莓牛奶冰。”来自松原旋律。
“哎?小阵平。你干嘛?笑得这么诡异!”好友萩原研二一个转头差点没吓掉手里的咖啡。
“没什么。我不喝咖啡了,帮我请个假。我去买草莓牛奶冰。”
松田阵平揣起手机,双手插兜,晃了晃手里的墨镜朝外走去。
“草莓牛奶冰?你什么时候吃……等下,这个是小音符小时候的爱好吧。”萩原研二后知后觉想起来。
那边松田阵平早就开车走了。
萩原研二端着两杯咖啡飞快跑出去:“小阵平!你得把我给送回去啊。好吧。”半长发青年无奈耸了耸肩,“现在都是冬天。就小音符那身体,吃草莓牛奶冰,真要吃坏肚子了。你就不怕小降谷把你假牙都揍掉么。”
半个小时后。
松原旋律面前多了个份草莓牛奶。热气腾腾的草莓香气灌满了整个病房。
松田阵平取下墨镜,扬着下巴:“这个。喏。兑现承诺。草莓牛奶冰。”满眼都是笑意。
“这是草莓牛奶。哪来的冰!”
松原旋律表示抗议,嘴角却是止不住地微扬。
“当然加冰块了。”松田阵平强调地拿出打印好的单子,“看到没。这里。我跟店家强调了加冰块了。就是稍微加热了下。快点吃。不然冰块就全化完了。”鬼特么知道店家在看到这个要加热草莓牛奶冰时的表情是多么的丰富多彩。
黑卷发青年用力地揉着黑发少女的头发,眼底有着完全不符合他外表的柔软。
他从小就认识的妹妹。回来了。
松原旋律低下头,遮挡住了微红的眼圈,捧着松田阵平所谓的加热版草莓牛奶冰,小口地喝了起来。
每一口都很甜。
和小时候一样。
从小雨宫音符为了某个实验的目的,很少接触甜食,当松田阵平第一次带她去吃草莓牛奶冰,小女孩顿时惊为天人。
初次吃甜食的感觉总归是不同的。
这才是雨宫音符为什么对草莓牛奶冰情有独钟的原因。
只是……哪怕记忆回来了。
比起雨宫音符。她更是松原旋律。
不过这点,谁又会在意呢。无论是雨宫夫妇、老师还是松田阵平,都只关心她是否好好的活着。是否能开心地活着。是否在开心地吃着草莓牛奶冰。就算不是草莓牛奶冰也没关系。
一切只要她安好就够了。
明明父母、老师他们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松原旋律感觉头上松田阵平抚摸她头发的动作愈发的温柔。感觉就像是记忆中父母安慰她的那样。
这也是小时候小松田阵平学会的一招。
当降谷零提着晚上便当来医院时,正好看到松田阵平坐在病床前看书,松原旋律侧卧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松田阵平回过头朝着降谷零比了个“嘘”的手势,放下书。两人走出了病房。
走廊上,听松田阵平大概讲了下草莓牛奶冰的事,降谷零眼神复杂了起来。
“这么说你们是相认了?”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这样。”松田阵平靠着墙把玩着手里的墨镜,“她是看了那些照片才恢复记忆的。”
“果然是失忆。”降谷零想到实验体的事,脸色难看道,“没想到侦探这么小就被送进了组织。”
“那个组织应该是早就对音符下手了。在音符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他们肯定不会随便放手。”
降谷零忽地想起了另一件事:“难道十八岁说的是这个?”
“什么十八岁?”对组织的事一知半解的松田阵平不解道。
“没什么。”
降谷零决定这些事还是暂时瞒住好友。要说,也该旋律亲口说才对。
“虽然我和音符相认了。可我警察的身份对她来说过于敏感。所以接下来还是要拜托你。Zero。”松田阵平一本正经地拍向降谷零的肩膀。
降谷零肩膀一侧,躲开了对方的手,双手交抱肃然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句Zero。直接让我在侦探面前身份暴露。”
“哎?你身份在音符面前暴露了。”松田阵平惊讶得连悬在半空中的手都忘记收回了,“这不正好吗。反正音符的敌人也是你们组织。你不是更要保护好她了。”
“你不说我也会保护好她。好了你先回去。我会照顾侦探的。”
降谷零哼了声往回走。松原旋律又不只是松田的妹妹,他也一直把人当妹妹看啊。
“那你可不要把她弄丢了。我先走了,这两天做那个定位器,好困。晚点我再来看她,到时候给你带夜宵。”松田阵平揉着眼睛哈欠接二连三。不说还好,一说更困得不行。
“快走吧。”
降谷零挥挥手催促。转头回到病房,小心地关好门,把便当盒放在桌子上,又给病床上的黑发少女掖了下被子。
望着昏黄灯光下松原旋律疑似带着泪痕的脸,降谷零微微叹息了声:“这样。侦探是不是更愿意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呢。”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在天平的这边不停的加码。
总有一天。松原旋律比起死亡更愿意活着。
医院的停车场里。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钻进车,并没像他说的那样马上离去,而是脱了外面的西装,调整车座靠背,就这么搭着西装外套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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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雨宫音符的记忆并没给松原旋律造成什么困扰。
相反。
在这段记忆恢复后,那场不停在梦中吞噬她灼烧她的大火,消失了。
她似乎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记忆,一片空白的待在同样白色的实验室里。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白色的实验室里分不清白天黑夜。
一直到某天,被带到了一个有着浅金色长发身穿大白褂的女人面前。
“艾莲娜。这是你的‘新病人’。”实验室里响起一个电子合成音。
“这孩子前段时间父母意外去世,深受打击下,连记忆都失去了。而且天生有家族的遗传病。活不过成年。我一直都在想办法,但是始终无能为力。直到碰上你们的研究,希望你能帮帮这孩子。”
艾莲娜笑容温柔地牵住了小音符的手。
再往后,便是小雨宫音符在组织里,最幸福的日子。失去父母,又失去记忆的小女孩,如同刚出生的雏鸟般,深深依恋上了这个对她如母亲般温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