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伸手牵起丈夫的手,安抚地用力握了一下。
随后没好气地瞥丛琦:“今天我是新娘子我最大,大家都别眼神交流,快说,刚才到底在聊什么有趣的,让我也听听。”
“杨晓红,你不仗义啊。”
“我怎么不仗义了?”
杨晓红眨了眨眼,用眼神问大家――怎么回事?怎么他奇奇怪怪的?
其他人表示,他们也不知道,还用眼神鼓励杨晓红:你来问。
唯一清楚的丛琦只顾着笑,反正不说,就吊大家胃口。
“丛琦她老公啊。”
“啊?”
然后呢?
“是咱们老总,你肯定知道吧?”
“知道啊。”
杨晓红点点头,想也不想就道。
不解怎么突然说起暨和北,还反问一句:“难道你不知道?”
“我从哪知道?”袁合无语:“你居然不跟我讲。”
杨晓红翻了个白眼,摊手:“我以为你知道呀。”
袁合:“???”
杨晓红反将一军:“结婚请柬上有新郎名字的。能确定联系方式的丛琦都寄了。”
“……”
袁合傻眼。
有吗?
“哦~~~~还说老同学呢,还怪我不仗义呢,给你发请帖你都不看,你就是故意不来,不给丛琦面子。”
丛琦也插嘴拱火:“袁合,露馅了吧,还怪我通知得急,明明是你没看。”
左右夹击,袁合脑壳一个变两个大,连连溃败。
“我那是……”
“悖我刚告白失败半年丛琦就跟人结婚了,我睹物伤心这才没仔细看。”
这话不假。
虽说当时袁合就放下了,觉得跟丛琦做朋友挺好。
但她这么快结婚他还是有点别扭,一时间很难接受,所以才没来喝喜酒。
不过转念一想,还好没看到请柬名字。
否则他肯定会时不时去想老板对自己有意见没。
这样一来,要么在公司止步不前,要么只能跳槽,哪能全心冲事业?
可这几年的毫无察觉,恰恰说明自己在老板那儿没留下什么印象,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望了。
这下大伙儿总算听懂了一点,便做了总结。
“所以,这帅哥是晓红和袁合的老板?袁合你看到老板为啥一副天要亡你的样子?”
袁合这才把那晚的事说了。
他一说,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这叫啥,有缘千里来相会,袁合,你这个月老当得还挺好的。”
袁合摆手:“不要洗涮我了,我已经很难受了。”
“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笑。
而新郎官发现自己误会后紧绷的肩膀也松了松,陪着大家一块笑。
主要是这情节太戏剧性了。
就连杨晓红也是第一次听说丛琦两口子初见面是这样的。
“你没跟我讲啊。”
丛琦:“……这有什么好讲的。”
那晚的事还挺尴尬的,丛琦自个儿都不怎么提。
不过想想,确实很好笑。
等等――
好像忘了什么?是什么呢?算了,想不起来肯定就不重要。
跟和长辈敬酒的拘束不同,杨晓红和新郎官在同学这几桌很放得开。
大家聊着近况,聊着工作和家庭,同桌还有带孩子来的,丛琦也逗了逗小孩儿。
大概所有同学里丛琦的工作跨度最大。
一下是工人,一下跑去当明星,一下子又跑回来读书,所以大家最感兴趣的还是她。
“丛琦,当演员工资高吗?”
“高,第一次赚到钱我兴奋了好几天。”
“累不累?拍戏难不难?”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其实做什么工作都累啊,我只能说片酬让我说不出累。”
拍几个月就几万块几十万,若是说累,她都觉得自己矫情。
她脸皮再厚也说不出这种话的。
“羡慕我已经说倦了。”
“你有什么好羡慕的,你那么厉害,都已经副科级别了,我以前最想成为你这样的。”
说话这位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叫濮Z雯。
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在班里第一第二。
大学念了复大,毕业四年,每年年度考核都是优秀。
在女生不那么好混的公务员圈里完全靠硬本事和几年如一日的谨慎挤掉对手们。
读书时她跟丛琦关系一般,或者说濮Z雯跟班里所有人关系都很一般。
不是班里孤立她,也不是她性格不好相处,而是在大家还处于懵懵懂懂以为高考只是高考考完就解放的心态时,濮Z雯已经明确了未来的路。
整个高中生涯,她都在为一个明确的目标拼搏。
自然没时间跟大家嬉笑打闹。
前两年出了企鹅,班里几个活跃的同学开始按照毕业联络簿互加企鹅。
杨晓红把她当未来客户发展,随时都在游说人家买房。
渐渐的,两人联系就多了。
丛琦这话不是表面夸夸。
她真的特别佩服濮Z雯,便向她讨教了最近很好奇的问题:“濮Z雯,今年缺电才导致政府不再控制电煤价格吗?”
濮Z雯诧异丛琦为何关注这个。
不过这不是什么保密信息,但凡多看新闻,对政策敏锐的心里都有答案。
所以,她回答得特别爽快:“对,主要是沿海煤炭储备不足,那些都是用电大省、工业大省,时刻处于随机性断电的窘境,所以才要放开。”
“啊?煤炭很缺吗?”
“不缺,只是金融危机后各行各业都很萎靡,煤炭也不例外。”
“而且前几年双轨制,全国煤矿产量飙升,很快就供大于求,行业里又掀起激烈的价格战,煤炭被卖出白菜价,因为谁都不知道价格最低点在哪里,当然不会储备太多。”
危机一来,可不得求变吗?
这把丛琦惊住了。
她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不敢置信。
她一直以为暨和北手里的煤矿很赚钱,合着前几年还可能赔本?
难怪这次开会那么积极。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丛琦笑了笑,若无其事道:“看新闻说这个,然后又通知大家少开空调节约用电,实在要开也尽可能把温度开高一度,忽然就想起这个了,那电力不足的话咱们是不是该囤蜡烛了。”
濮Z雯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但她也没追根究底,“哦”了一声:“可以多买点,后面估计蜡烛都买不到。”
国人囤货容易跟风,确实有买不着的可能。
“哎呀,那我一会儿回去就多买点。”
濮Z雯嗯了嗯,问起别的:“晓红说你两个崽特别漂亮,可惜没带来给我们看看。”
“没办法,我一个人带不了他们俩。”
“不过我有照片,很多的,等我找出来给你们看。”
柴米油盐酱醋茶,工作老婆孩子才是大家最能聊到一块的话题。
什么民生啊,政策啊,都离生活太遥远了,少数几个插得上话,其他人都不知道讨论什么。
丛琦情商高,濮Z雯则是在单位混了几年很懂该说什么,两人很默契地把跑偏的话题拐回到孩子上面。
席间也有人提起曲苗苗,大多数人不清楚丛琦和曲苗苗闹翻的事。
她没出现,他们只以为是杨晓红不喜欢她来。
事实上,杨晓红确实没给曲苗苗发请帖。
都跟好姐妹闹翻了喊来不是找不痛快吗?
何况也不止曲苗苗一人没通知,跟她关系差的她都没通知。
而杨晓红结婚去了一帮子老同学的事,隔天才传到曲苗苗耳朵里。
这还是因为丛琦仨人都不是大嘴巴,没跟谁吵完架就要拉一帮子人评理的毛病。
所以她跟曲苗苗绝交,除了杨晓红和姜萍其他人不怎么清楚。
就算姜萍跟班长说了曲苗苗搞丛琦工作那事,班长也没到处嚷嚷。
所以就有跟曲苗苗关系还成的人问她怎么没来?
收到消息时,曲苗苗刚跟万坚幽会完。
发现自己被“排斥”在同学圈外,还狠狠气了一场。
根本没料到接下来还有更令她血压飙升的事发生。
万坚回去后被宋怡宁发现不对,两人闹了一场。
宋怡宁猜跟万坚暧昧有染的女人肯定在公司,但公司女员工有二十多个,她不知道该怀疑谁。
就先找许纯打探。
许纯一听,小嘴张成O型。
万副总看着挺正派的,不跟女同事们开玩笑,平日里更没跟谁走得近。
“宋姐,会不会你太敏感想多了?”
宋怡宁恨恨咬牙:“不是,我很确定。”
因为万坚出趟门,内裤竟然换了!
不是跟人有染事后拿错,难不成他大小便失禁尿了裤子?
“不知道,没觉得他跟谁――”许纯说着,顿住。
脑子里闪过上次曲苗苗来公司找陆总的画面。
那天她穿着一双防水台老高的高跟鞋。
路过茶水间时一不留神崴了脚,万副总眼疾手快扶住她,手还不小心搂了她的腰,不过很快就放下了,特别有分寸地搀扶着她去办公室等人。
许纯当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
现在看来,没准两人有点什么?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
宋怡宁探身靠近许纯,目光牢牢锁定在许纯脸上。
许纯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但绝对不能说自己猜测。
两口子闹矛盾最难处理了。
万一自己说错话,到时候他们又和好肯定枪口一致对外,那自己就成炮灰了。
便道:“没有,他几乎不跟公司女同事们接触,唯一接触得比较多的大概是陆总的太太,宋姐,要不你去问问陆总的太太,反正你俩也很熟。”
“她之前跟你比较熟才是。”
许纯扁嘴:“她知道我表姐是丛琦后就没跟我说话了,我才知道她跟表姐有矛盾呢。”
提到丛琦,宋怡宁印象很深刻。
谁能想到当年曲苗苗那一句话,没改变自己的人生,倒是改变了丛琦的人生呢?
若非自己无意间截获了丛琦想要的机会,对方大概不会去当明星。
而药厂那次翻译到头来没给自己带来什么加成。
毕业后也只是进了出版社做英文编辑罢了。
一开始宋怡宁以为曲苗苗是好心,是看在陆城和万坚关系好的份上帮自己赚赚外快。后面几年,观她平时的做法以及姜高飞说的那些,宋怡宁也意识到她那会儿就是故意的。
于是,宋怡宁就很难真的把她当朋友,害怕她回头像捅丛琦那样捅自己。
尤其是最近一年两人关系愈发疏远了,只有集体聚餐时走走过场笑一笑。
叫她去问曲苗苗……?
宋怡宁感到万分为难。
不过为难也抵不过想要弄明白的心情。
毕竟两人爱情长跑多年,如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万坚若是有二心,那就趁早一拍两散,免得结婚了才发现平白被恶心一回。
可想而知,她忽然找上门曲苗苗有多慌。
而曲苗苗不自然的神色的确叫宋怡宁起了疑心。
只是她不是猜万坚出轨对象是曲苗苗,而是怀疑陆城杨爽他们几个都知道万坚在外头有人的事,就瞒着她一个。
曲苗苗听她这么想的,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宋怡宁开始化身福尔摩斯,不断搜集万坚生活里的变化。
每次发现苗头,她就暗示万坚她知道了,希望万坚主动坦白。
万坚每次都哄她是她太敏感,肯定是婚前焦虑症。
他越这样糊弄,宋怡宁火气就越重。
终于有一天,她逮着机会了,她决定狠狠给万坚一个教训。
她发现万坚进了一家宾馆。
便使用钞能力,找前台小姐问到了房间号。
然后拨打了报警电话,跟警察说这间客房有人卖淫。
这几年扫黄非常厉害,接到报警电话附近派出所立马出警。
宋怡宁想看万坚狼狈的样子,便装作路人偷偷跟在工作人员后面围观。
结果,当里面的狗男女穿着清凉出现在门口跟警察解释时,宋怡宁只觉一道天雷劈自己脑门上。
她差点冲出去撕碎他俩。
跟万坚搞一块的不是哪个员工甚至不是外头的人,恰好是曲苗苗。
想到自己上门问她,叫她帮自己盯着点,对方抱着她安慰说她想太多,夸万坚柳下惠的情景。
宋怡宁就觉得脸上捱了好大一个巴掌。
气得浑身哆嗦,嘴唇咬破渗出血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三者是曲苗苗!
宋怡宁恨意凛然地瞪着狗男女,颤抖着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想把照片发给陆城,让陆城收拾他们。
可这样还不解恨。
自己跟万坚在一起这么多年,没领证就意味着没共同财产。
分手后,若是陆城要赶万坚离开公司,那就必须买下万坚手里10%的股份,他依然比很多人有钱,依然可以继续潇洒,再找个年轻貌美的新女朋友。
可自己呢?
家里亲戚都知道自己和万坚快结婚,就算告诉他们是万坚出轨家里也会叫她忍一忍,会说男人逢场作戏不算什么。
再者,恋爱八年,两人除了没结婚证就和两口子差不多。
在保守的亲戚眼里,自己已然属于“二手货”。
周围邻居都知道自己有个恋爱多年的男朋友,分了还能找着什么好对象?
别人肯定介意。
宋怡宁不想这样贬低自己,对这种说法她嗤之以鼻。
但她很清醒的认识到,社会舆论就是对男性过分宽容,又对女性格外残酷。
一对相恋多年的恋人迟迟不结婚,大家往往会去想是不是女方有什么毛病,哪里做得不好,而不是先去想会不会是女方觉得男方不靠谱,还需多考虑。
很讽刺。
但又无比现实。
连她家里人都是如此认为的。
所以分手对她来说,付出的成本和即将产生的损耗远比万坚大。
可不分手她又膈应。
她想象不出跟万坚继续过日子的场景,这口气不出宋怡宁觉得自己这辈子日子都要过不好了。
思来想去,她打消了将照片发给陆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