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戳一下他,“他最近心情不好,少招他。”
“为啥?”
“他爸回来了。”
“这样啊。”章西寻猛地噤声,怪不得这两天脸黑得跟包公似的。
谈灼和他爸的事儿,章西寻知道的不多,只清楚父子关系很僵。
最直观感受到的时候,还是高二那回。
几个人去了附近的网吧,老板和他们都挺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进去了。玩到半夜,饿到头发晕,老板忽然送上来不少东西,说是网吧做优惠送的。
章西寻呆头呆脑,还真信了:“哟嚯,哥你还真大方啊,这东西看包装就不便宜。”
他和陈宴两个人吃到撑,谈灼坐在旁边,硬是没动一口,看都不看一眼。
打完游戏出网吧后,三个人准备打个车回家,正无所事事地聊着天,谈灼忽然把车门一摔,把章西寻和陈宴两个人从车里拽下来。
“没完没了了?”语气很冷。
那司机悻悻笑两声,才缓缓停下引擎,谈灼面无表情地敲敲车窗,声线淡漠:“手机里的照片删了,别他妈跟狗仔似的偷拍。”
当时章西寻一脸懵,还是陈宴事后跟他说刚刚那司机是谈灼他爸的得利秘书,他才反应过来。
父子俩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差。
“不过我觉着谈灼心情不好,应该不止他爸的原因。”陈宴忽然猫着腰说。
“你看出来了,我也有点儿。”章西寻点头,“没发现他和沈诱这俩天都不腻歪了。”
“好像生日宴晚上那天晚上回来就怪怪的。”
“他和沈诱咋了?”
“不会吵架了吧?”章西寻越想越可能,“瞅见谈灼脖子上那创可贴没,昨天早上来我就觉着不对劲,边上看着通通红!”
“靠,都动手了啊!”
谈灼突然把球一扔,“说够了没,不够的话改天上广播站,站演播台前边儿说个几小时。”
陈宴连连摆手:“别别别,没那个口才。”
章西寻干巴巴笑两声:“不说了不说了。”
体育课才上了一半,谈灼不耐烦地解下护腕,随便扔在口袋里,拎起水瓶就往回走。
刚上教学楼,楼梯口就坐着一个人影。
已是十二月的季节,女孩儿依然穿着短款套装,露出来的白皙长腿正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怎么没打球了?”沈诱没想到会在楼梯口遇到他,平常课间男生们打起球来两节课不带停的。
“嗯。”他应一声,便要上楼。
态度不冷不热的,好像又回到了刚相识不久的状态。
“你最近很忙吗?”沈诱问。
这几天谈灼几乎是下了课就走,有时候最后一节课还差几分钟打铃他就提前拽上书包走了,发消息回的也不是很勤快。
“嗯。”谈灼垂着头,没什么精神地应一声,还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没什么事先上去了。”
沈诱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着他了,心里有些堵得慌,手腕上的小熊发圈被她扯了几下。
等到谈灼上了几节楼梯后,她没忍住,扬手用发圈砸了他一下。
跟开学她翻墙那天一模一样。
轻飘飘的小熊发圈碰到少年的脊背,随后掉落在台阶上,滚了几个圈,棕色熊头上的两只圆溜溜眼睛朝上,委屈巴巴又怒气冲冲。
“我惹你了?”她问得直白。
谈灼弯腰捡起发圈,随手扔回去,单手揣兜,没什么表情。
就在沈诱以为他会不搭理,直接转身上楼时,谈灼眼神淡淡地看着她,点头:“嗯。”
“你惹我了。”
语气稀松,又混蛋得要命。
靠。
沈诱愣了愣,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她惹他了。
她从半坐着的围栏上跳下来,想了想:“因为上次我说要亲你的事儿?”
可她也没得逞啊。
但看到谈灼脖子上大喇喇地贴着个创可贴,她又有些心虚。
见对面人没反应,沈诱接着猜:“那就是跟你平摊车费的事儿?”
谈灼靠在墙上,抱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猜对了二分之一。”
沈诱双眸微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谁家好人讨论生气的时候,还给生气的理由划出个百分比啊,她真服了。
沈诱撇嘴,不耐烦:“猜不出来,你直接说不行?”
谈灼嘴角轻扯:“猜不出来,那继续想。”
语调很淡,就跟说再把那张卷子订正一样。
说完,他转身上了楼,留下沈诱一个人呆愣在原地,半晌骂一句:“混蛋。”
哪有这样儿的。
-
最后一节晚自习打铃,沈诱悠悠转醒。
中午小测太多,她用上了午睡时间,最后一节晚自习直接困得头点地,没忍住补了二十分钟的觉。
她收拾好书包,手撑着脑袋往后桌看了一眼,位置已经空了,像是走了好一会儿的样子。
“谈灼呢?”
温辞正在拉书包拉链,“他好像下课前就走了,走好几分钟了。”
这下,沈诱是真分不清这狗东西到底是真忙,还是躲她了。
“我今晚有事儿,你跟佳佳一起走,别一个人走不安全。”沈诱捏了下温辞的脸,叮嘱完后拽起书包就跑。
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如一阵风。
只觉一阵黑影闪过的陈宴:“......”
这速度比躲张阎王还快。
谈灼刚下了楼,口袋里的手机就跟掐着点似的拨来一通电话,这几天都是这样,几乎是算准了他下课的时间。
他面无表情接通,应一声都懒得。
“谈灼啊,你要是最近实在不想去的话,就寒假的时间去,但不能再拖了。”那头的张秘书说。
谈灼的母亲姜媛,年轻的时候是个舞蹈艺术家,无论是民族舞还是古典舞上都颇有造诣,在界内也算有一席之地。
只是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车祸去世。
不过,去世的原因也没有那么简单。
后来华清市那边的艺术团,就交给了姜家的旁系管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背地里暗箱操作,好好一个艺术团要被毁了。
张秘书:“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些名利场上的事情,但总归是你妈妈在世时候的一份心血。谈总去不了只能你去,总不能被那些蟑螂臭虫抢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许久后,谈灼道:“知道了。”
张秘书松口气,明白他这是松口了:“你小子这脾气,还真跟当年夫人像得很。当年艺术团开在港城好好的,要不是田家那会儿人闹出那事儿,也不会气得夫人非要把艺术团搬去华清......”
“没事就挂了。”谈灼打断。
挂断电话,把手机揣回上衣口袋,谈灼走到了一楼,一个女生从暗处突然走了出来。
“学长?”
谈灼头也没抬,直接抬脚下楼,他现在心情不爽,没多少耐心。
见他步履不停,女生小跑跟上去,主动找话题:“好巧啊,你们高三下课也这么早?”
女生是高二年级竞赛队的,理科成绩很拔尖,几乎没掉出过全校前十。尤其是数学单科很好,所以从高二就进了竞赛队做准备,跟谈灼之前的情况差不离。
谈灼没出声,直接无视,比之前在办公室碰到那回对人更加拒之千里。
女生笑笑,并不太在意,“你知道过些时候的封闭训练吗?”
她确实很会找话题,比如现在。
谈灼拧眉:“什么训练,竞赛?”
女生点头:“嗯!我们班数学老师今天说了,封闭训练应该不远了,就在下周吧,高二高三一起。这次不是很正式,主要是为了检测一下大家学得怎么样。”
谈灼:“嗯,谢了。”
他加快步速下楼,又来了一件封闭训练,事情堆在一起,任何一个人都会有些许烦躁。
当然更烦的,还是沈诱白天对周迟谁的那句陪他的话。
谈灼知道俩人没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意,骂他混蛋就混蛋吧。
他就是在意了,烦了,怎么着吧。
女生也加快步速跟上去,柔声找话:“你的竞赛成绩太出色了,下学期一定能获得保送机会,大学霸给我蹭蹭智商啊,让我明年也保送一个华清大学。”
谈灼不耐烦,冷着脸:“你能别——”
“跟着我吗”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一道脚步声从后边传来,紧接着谈灼感觉自己被人往后一扯,一拽。
力道劲儿真不小。
看起来挺生气的。
谈灼耷拉着眼皮,看着挡住他面前的沈诱,书包背着左肩膀上,右手拎着水杯的绳子,晃晃悠悠的架势,还挺唬人。
沈诱:“他跟你很熟吗?”
女生不认识沈诱,她皱眉:“这不关你的事吧。”
沈诱红唇翘起:“他是我男朋友,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女生愣了:“......什么?”
她来之前打听过高三的消息,都说谈灼没女朋友,之前传闻中的田昕薇和那些别的女生都是胡诌的。
“不可能,他没女朋友,你谁啊?”女生一向心高气傲,不愿相信。
沈诱往后退一步,左手拉起谈灼的胳膊肘,直接往她肩膀上一搂:“这样了你说我是谁,眼睛看不见?”
女生张大嘴巴,瞪大的双眼看向没什么反应的谈灼,不说话,但也不反抗,已经说明了一切。
靠!学姐们卖的小道消息,果然不靠谱!
女生咬咬唇,丢了大脸,直接一声不吭地跑开。
“明天说不定一中就要传大学霸有女朋友了,你打算怎么办?”沈诱转过身,眉梢微挑。
谈灼神色恹恹,“随便。”
传就传吧,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回了,一般传个一两天就自动消失了。
“刚刚那女生你们认识吗?”沈诱没太听清,只依稀听到什么竞赛。
“嗯,一中数竞队的。”
沈诱心忽然沉下去,又一次认识到两人之间的沟壑:“那你还真抢手,随便一个追求者都是竞赛级别起步的。”
就她,靠厚脸皮。
“前天剩下的二分之一,想出来了吗?”他随口问。
“没,你直说不行?”沈诱不理解,这人一向跟她都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怎么这一回突然犯倔。
怪不得刘大华给他取个“犟驴”和“倔牛”的外号。
“不行。”谈灼拒绝的干脆利落,“你自己想。”
他这回铁了心要让沈诱长记性,在他这里,她是不一样的。
同样,在她那儿,他也是不一样的。
他很混蛋,不喜欢一碗水端平。
第52章 你考不上
月初的日子, 气温适宜,但昼夜温差大,极容易感冒, 温辞接连请了两天假都没来。
沈诱感冒才好,又蔫蔫地趴在桌子上,一上午都带动的,手捂在小腹上就没拿起来过。
噔,轻轻一声闷响。
沈诱半睁开眼眸, 入目是一只冷白肤色的手臂, 黑色外套下的手腕劲瘦分明,握着水杯的指节修长。
“水。”声音清清冷冷, 没什么起伏。
她的杯子,他什么时候拿去的?
沈诱直起身子, 朝后看一眼, 只见谈灼已经坐了下来,抽出本练习题, 神色淡淡, 事不关己。
旁边的陈宴正在奋笔疾书抄作业, 刚下课老毕突然说收前几天试卷, 给陈宴气得直骂娘。
“救命, 你抄好了没啊。”章西寻急得抓心挠肝, 最后一脸看破生死:“我感觉我离被老毕请去办公室喝茶不远了。”
陈宴画大饼:“快了快了。”
章西寻看那大半张空白卷:“......”
沈诱正稀奇地打开保温杯, 一股浓郁的红糖味道钻入鼻腔, “......”
她的确是生理期,因为感冒受冻寒气入体, 这次比以往要疼很多,还提前了不少时候。
“你给我泡的?”她转身问。
浓郁的红糖味在后桌两排蔓延开来, 陈宴和章西寻不约而同望向旁边的谈灼。
当事人一脸淡定:“嗯。”
沈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眼尾扬起:“啧,真甜。”
章西寻眯眼:“你俩这是又和好了?”
沈诱没听懂:“和好?”
章西寻眨眨眼,特意指指谈灼脖子上的创可贴,“我还以为你俩打架了,好几天都不怎么说话。”
打架......
沈诱忽然轻笑一声,煞有其事点头:“嗯,打得挺狠的,都留印子了。”
“呐,我说的吧,就是打架了!”章西寻攮一下陈宴的胳膊肘,“宴狗非说是亲出来的,笑死胡说八道,怎么不说啃出来的呢。”
沈诱一僵:“......”
谈灼忍无可忍,踢了章西寻一脚。
-
数学课开堂前,张让起来招呼小组收数学试卷。
“快点快点,没写的别抄抄了,等着办公室喝茶吧。”
章西寻:“......”
他就写了两道选择题,一个“A”,一个“C”,还是他瞎几把填的。
陈宴在旁边笑得快要岔气,他显摆几下刚抄完的卷子,“哎呀,没想到章小爷你也有今天啊。”
章西寻咬牙切齿:“陈宴你他妈别被我逮着。”
“你来逮你来逮。”陈宴笑得那叫一个贱嗖嗖。
他刚笑完,老毕从教室外走进来,放下手里的一沓卷子,示意张让上来拿:“学委发一下试卷,这两节课当堂测验,前天那卷子就不收了,不检查了。”
陈宴龇出来的大牙还没往回收:“啥......不收了?”
这下轮到章西寻笑得拍大腿,一个劲儿嘲讽陈宴:“瞅见没,这就是报应哈哈哈哈。”
试卷从前往后传,试题卷和答题卡一人两份,传到沈诱这里一个没注意全都往后传了过去。
“给我张答题卡。”她背身悄声说。
教室里试卷摩擦声和交谈声有些杂,谈灼没听清,单手搭在桌沿往前靠了些:“什么?”
沈诱不自觉盯着他喉结处那个创可贴。
那里原本长着一点痣,小小的一颗,正好在喉结的正下方。一旦近距离观看,原本冷漠疏离的外表,就会因为那颗小痣衬得有些涩里涩气。
清冷感和欲念,同时出现在谈灼的身上,却又毫不矛盾。
其实上次咬完后,回去她上网搜了搜。
她上网问:男生喉结敏感吗?
下面的回答乱七八糟,有说敏感的,有说不敏感的,还有几条涩里涩气没眼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