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然抿唇笑了笑:“你们干嘛老是拿我开玩笑啊,我带新生,难不成你们就不带啦?”
张捷拍胸脯:“带带带,只要学姐发话,保证带!”
于然被他逗笑,眼睛看向斜对面,脸有些红:“谈灼,你今年带新生吗?”
她想说,如果带的话,她可以一起。
谈灼:“不好意思啊,可能带不了。”
倒不是推辞,是真的实验挺多,忙不过来。数绘不像别的,得上手教数据制图,没那么简单。
他当时来数绘社,是因为大一实验参赛需要数绘仪器,打算大二这学年就准备退了。
于然脸红,她有些紧张:“我可以帮你一起带啊,平时没课的时候,你都可以找我的,我陪你。”
我、陪、你。
好一个我陪你。
原来桃花遍地开啊。
沈诱夹起一块水果放在唇边,面上笑意淡淡,眼神却不高兴了,桌子下的腿忽然不老实起来。
她要干坏事了。
因为,她不爽。
桌子没坐满,靠窗这边人少,她不动声色地抬起腿,伸了过去。
谈灼听到桌下传来点动静,他没多想,疏离地勾了下唇拒绝:“不用了,于然学姐可以跟别人一起,我......”
“准备退社”四个字还没说出口,话音倏地顿住。
她的腿,蹭了一下他。
谈灼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接着说:“我暂时不带新生了。”
于然有些失望。
其实去年她大二迎接社团招新,看到谈灼第一面的时候,她就很惊艳。不只是外貌,清大里外貌出众的男生有很多,她被吸引的是谈灼的性格。
一开始,她也认为这样的男生应该是傲慢的,事实证明谈灼性格是傲,也有点轻慢,但他同时说话做事又很有教养,张弛有度。
她今年已经大三了,明年大四可能就会出去实习,之后就很难见到了。
于然想要再争取一下:“如果你觉得带两个新生麻烦的话,带一个也可以啊,或者你选一个时间段,一两个小时都行,我......”
她笑着说:“我在旁边,陪你一起教。”
谈灼靠在椅子上,脸色冷淡,一只手搭在桌上没节奏地轻点着,看上去和平时一贯地倦怠。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沈诱托着腮,一脸平静地把腿往上抬,边蹭边往上。
从谈灼的小腿渐渐往上,再往上到大腿。
于然:“谈灼,你觉得好吗?”
谈灼没抬头,唇微抿着,刚想要拒绝,桌下的那条腿更过分的动了一下。
操。
她胆子真的太大了。
谈灼下颚绷紧的那瞬间,指节倏地握住酒杯,凉凉地瞥了眼对面的人。
沈诱眨了下眼,笑得比谁都无辜,上面的嘴边说,下边的腿边动:“学长,于然学姐问你话呢,好还是不好啊?”
话落,桌下的腿又动了一下。
然后,往上到顶。
第88章 买十盒
谈灼垂着眼皮, 视线从桌面,缓缓下移到桌下的那条腿。
红色桌布半遮半掩,一条纤细笔直的小腿从桌下伸出来, 皮肤很白,与黑色裤子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腿很细,看着很乖,却在干着极不安分的坏事。
谈灼撩起眼皮,看向斜对面的沈诱, 她还是笑得一脸单纯, 只有那双眼睛里满是挑衅。
腿好像也在跟他横,一下接着一下的动。
行, 有本事。
于然不习惯沉默,她又脸红问了一遍:“一两个小时也可以, 你觉得好吗?”
谈灼表情地笑一声:“我觉得不好。”
于然连被拒几次, 也不好再做勉强,失望地点点头:“不带也没事, 你们大二确实课也比较多。”
“谢谢学姐。”
谈灼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眼睛冷不丁地望向沈诱, 目光沉了下来。
看架势, 是要算账了。
沈诱腿一顿, 直觉不对劲, 将腿从谈灼的腿间缩回来。
刚把小腿抬起来, 一只触感冰凉的手猛地摁在脚踝上, 力道劲挺大,不让她动, 也不让她躲。
靠。
沈诱又抽了下,纹丝不动。
“学妹怎么不吃东西啊?”旁边的张捷突然搭话。
他靠近了些:“是不合胃口吗?”
沈诱心一跳, 抬手将桌布遮了遮,摇头说句没有便拿起筷子吃菜,一口接着一口塞。
张捷又笑着说:“学妹看起来胃口挺好的,菜还行吗?”
沈诱见他又靠近了点,心脏跳的嗓子眼,猛地把腿抽回来,嗓子眼呛得咳嗽一声:“合胃口,菜很好。”
谈灼单手推了罐饮料过去,语气凉凉地笑一下:“学妹别吃噎着了,后面还有事等着呢。”
最后三个字他特意加重一遍语气。
提醒她。
这事儿没了。
.......
团建吃饭多在聊天,数绘社里男生多,喜欢嗨,便提议吃完再开个包厢K会儿歌,嗨一晚上。
“行啊,找个地方唱唱歌。”于然转头看向袁夏,“夏夏,还去唱会儿歌吧,明天周六也不上课。”
“好啊!”袁夏团建吃饭功夫里,算是结识了一大半学长,交际花不是白混的。
“沈诱,要不要一起去唱歌啊?”
“会唱很晚吗?”
“应该不会,可能十一点半左右吧,晚了也没事儿,反正寝室门禁管的不严。”
“那也行——”沈诱话说了一半,对上旁边那道凉飕飕、阴恻恻的目光。
谈灼正站在包厢门边,嘴角偶尔扬一下,疏远又不失礼貌地跟于然说着话,眼睛却盯着她。见她望过来,鼻尖短促地轻嗤一声,随后扬声回答于然的问题:“不好意思啊学姐,我晚上有事儿,去不了。”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沈诱听得清楚。
或者说,就是说给她听得。
沈诱:“......”
她收回视线,转身对袁夏换了个回答:“我就不去了,我回去。”
袁夏把脑袋靠她肩膀上,蹭一蹭:“没事儿,你要是累了就回去睡觉,我可以再逍遥一晚上。”
沈诱把她掰正:“那你怎么回学校?”
袁夏笑嘻嘻:“他们会包车,直接回学校,不用担心。”
都是清大的学生,大家也是知根知底一两年的朋友,里面也几乎都是大老爷们儿,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吃完饭后的时间也不早,于然组织几个男生去门口打车,一群人越过包厢走廊往外走。
“我先走啦。”袁夏挥挥手才离开。
“你自己小心一点。”沈诱叮嘱一句,见袁夏背影消失到走廊尽头,她才转过身。
只剩下两人的走廊静谧无声。
越安静,心跳的越快。
沈诱清一下嗓子,双手背在身后,她扬起眼尾,接着演戏:“学长还不回去吗?”
“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女朋友会着急吧?”
谈灼看着她,抱臂不说话,看她又要做什么坏事。
沈诱勾唇,脚步往谈灼那边挪,直到肩膀捱着他的手臂才停下来。她演得挺像,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踮脚往他耳边凑:“学长女朋友在家吗,不在的话,晚上要不要人陪啊。”
这是在跟他演一夜露水情的戏码,会演,真他妈的会演。
谈灼嗤一声。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晃两下,觉得不够,又没好气地上下晃了两下,“现在呢?”
“什么现在?”
“脑子里的水晃出来点没?”
“......”沈诱拍掉他的手,很认真地问他,“刺激吗?这种装陌生人的戏,刺不刺激?”
她轻轻撞一下他胳膊,轻轻说话:“我蹭你,刺不刺激?”
谈灼嘲她:“刺激啊。”
刺激得他恨不得把她拽过来,揍两下,他就没见过胆这么大的女孩儿。
他语气凉飕飕的,沈诱不是傻子,听得出来,听得她都有点心虚了。
不该提蹭他那茬的。
沈诱握着手机,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捣鼓,很没骨气地转移话题:“那什么,很晚了,不回公寓吗?”
“回。”他应一声。
“那走吧,快走快走。”沈诱松一口气,讨好地笑了笑,她还以为他要算后账来着。
“公寓得回,事情也得了。”谈灼瞥她一眼,一只手就把她拽过来,提溜到旁边,似笑非笑,“你不是挺横的,胆子那么大,这会儿就怂了?”
沈诱装淡定:“什么事,你说桌子下面蹭你啊。”
她耸了下肩:“我也没怎么用力啊,就随便蹭了一下。”
就随便蹭了一下。
腿都敢往他那放了,她也好意思说蹭一下?
“行,你是真行。”谈灼扯住她的胳膊,面无表情地拎着她走,“我看你就是欠的慌。”
他走路步子跨得大,沈诱跟不上,抬手拍他的胳膊:“不许拎我,放开。”
“不放,怎么着吧。”他语气很浑,说完,莫名其妙补充一句,“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沈诱怔了怔:“什么两个月?”
谈灼没回答她,冷淡说:“两个月的时间,你尽管在那能耐,尽管浪,没法儿管你。”
两个月后,姜家和成家的事情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
对沈诱时不时的找欠,他也不用顾忌着了。
“什么两个月尽管浪,你说清楚啊。”
“不说。”
“......那你放手总行吧。”
“不放。”
“谈灼你他妈混蛋吧!”
“骂混蛋也没用,说了不放就是不放。”
两个人边吵吵边往大门外走,直到上了车才消停会儿,车身没多久发动引擎消失在深夜的街道里。
袁夏就原路返回拿个包,没想到撞见这一幕,现在人还杵在门口,愣地回不过神。
半晌,一巴掌糊到她自己脑袋上。
完了完了完了,沈诱真把她那不知名的男朋友——
给绿了。
-
早八下课,时间还早,沈诱去了趟食堂,打包了两份黄焖鸡米饭。
“一份少辣,其他的话都加,另一份香料都不加直接清汤,谢谢。”沈诱扫完码后转头。
对上袁夏那副忧心忡忡的眼睛。
这已经是沈诱几天来第无数次对上袁夏这种眼神了,她无奈一笑,捏下她的脸:“你这几天怎么了,挺奇怪的,老看我干嘛?”
不只是看,还老跟着。
几乎沈诱去哪袁夏就跟去哪,跟防贼似的。
而且自从上次聚会以后,袁夏好像就对“帅哥”这个群体有了很大的意见,见到沈诱一次就来一句——脸帅未必是好人。
奇奇怪怪。
袁夏张嘴,过会儿又闭上,她实在没办法当面戳破那晚上的事情,只能自己憋着,她瞎掰:“没事儿,我看你好看,我想多看看。”
沈诱忍不住笑话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掰弯了。”
窗口广播开始叫号,是沈诱刚排的单子,她利落地在窗口打包好两份黄焖鸡米饭,扬了扬手:“夏夏,我要出去了,你快回寝室吧。”
袁夏一个鲤鱼打挺:“去哪儿?”
沈诱:“我男朋友公寓。”
袁夏抿唇,心里的愧疚和懊悔如泰山压顶,她为带了绿帽子的不知名男朋友哀恸半分钟,才挥挥手:“你去吧,去吧。”
她弯着腰,垂头丧气地往寝室走,嘴里念念叨叨:“我有罪,我有罪......”
公寓里。
手机被人在玻璃桌面上,话筒里传出张秘书的声音:“谈总醒了几天了,挺想见你的,要不抽个空回港城看看?”
谈灼没说话,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是近期的一些资料。
密密麻麻的数据写满了A4纸张,一行接着一行,看久了眼睛都容易发酸。
谈灼陷在沙发里,抬起胳膊挡住眼睛过了些时候才回:“没时间。”
张秘书在电话里叹气,转念又道:“看夫人的日子就是下个星期,也不远,你这两天回来也行的。”
谈灼移开手臂,伸手拿过手机,指腹一按,亮起的屏幕上露出一张女人的温柔面庞,漂亮,温婉,年轻。
永远年轻。
因为她的年纪永远停留在了三十岁。
张秘书还在劝:“谈总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总得回来看看吧?”
“还得看望你妈妈呢。”
谈灼眼睛垂下,磨挲下屏幕上女人的笑容,半晌嗯了一声:“待会儿订回港城的机票。”
张秘书连说几声好,又确认了几遍才肯挂掉电话。
沈诱站在玄关处,等到电话音完全消失才走到客厅坐下,她放下手里的两份饭。
“你要回港城吗?”
“嗯。”谈灼点头,“待会儿订机票,可能下星期才回来。”
行程定的太过突然,沈诱一时间都没准备好。
她垂下眼睛,莫名其妙有些不安和难过。
复读一年,还有寒假的断联系,她好像已经有阴影了,没法儿跟谈灼分开很长时间。
这会让她没有安全感,就像两只脚踩在虚空中一样,怎么都碰不到地面。
她有点儿不想谈灼走。
沈诱刚没有听清前面,只听到最后一句订回港城的机票,她犹豫道:“一定要去吗?”
谈灼:“嗯,我妈的忌日到了。”
沈诱怔住,随即猛地站起身来,为刚刚自己的自私和没弄清楚就问感到羞愧:“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姜媛对谈灼意味着什么,沈诱很清楚。
她不该这么问的。
沈诱扯了扯饭盒,有些无措:“你快订机票吧,别晚了没航班。”
谈灼抬眼看她,站在那里低着头,跟面壁一样。
鲜少看她这副慌乱无措的样子,跟做了错事反省的小孩儿似的,还挺乖。
“这是在反省?”他笑一声,逗她。
“对啊,我说错话了,该反省。”沈诱点头,承认的坦荡,在原则的事情上,她还是很有知错认错的态度的。
也就这个时候,乖一点。
谈灼对沈诱一向是不计较这些的,单手把她拉过来按在餐桌上:“好了,反省够了,吃饭吧。”
......
航班是下午六点,谈灼的下午四点半就出门了,公寓里霎时间就只有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沈诱下楼去了趟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