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点攻击性。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沈诱的名字,几乎没姜家人知道,他清楚。
谈灼眼皮耷拉下来,面无表情地一把拽住姜郁的衣领,声音很冷:“谁查她了?”
姜郁一僵,上回他说了几句姜媛不好的话,谈灼也是这样子,然后就把他揍了。
一拳要了他半条命。
“不是我,我没查。”姜郁挣扎着说,他想查也得有那本事啊,“我是听到的,真的没骗你......哥。”
他真的怕挨揍,只能先服软叫了声哥。
谈灼没说话,手也没松开。
姜郁低着头,别别扭扭地说:“我最近知道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前段时间就是下暴雨那天,成渝姐让司机故意开车,吓那个叫沈诱的女孩子。没有撞到人,就是吓吓她,没受伤。”
姜郁嘴上说着没受伤,但他心底觉得,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吓人也不能这么个吓法。
开车吓唬人的形象,好像跟他印象中温柔的成渝姐,太不一样了。
姜郁挠挠头:“就是觉得,成渝姐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
说完,他又别扭地补充一句:“当然了,我也没说那个叫沈诱的女生有多好,我保持中立,谁都不支持。”
“不需要你支持。”谈灼回他,“谢了。”
姜郁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整个人还愣着。
他也会说谢谢?
车停在姜家的前院,谈灼单手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头微微垂下来,手机上是刚刚沈诱给他发的消息。
没有别的,只发来一张图片和两句话。
沈诱:奖杯到了,放寝室给王尧还是你拿回公寓?
沈诱:我听桑浔也说了些事,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第二条隔了几分钟发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了,语气看上去有些失落。
但谈灼没回。
他觉得挺巧的,看着那座金色的精致奖杯,就好像在提醒他,在很多不知道的时候里,沈诱受了委屈。
而那些委屈,是他不知道的。
沈诱没告诉过他。
下暴雨那天有台风北上,马路上积水几乎没过脚踝,大风刮着暴雨全部砸在沈诱身上。人很瘦,也没带伞,就这么一个人淋着雨。
汽车距离她几米之遥,看上去就要撞上她的时候,她会在想什么,会害怕吗。
应该是害怕的。
但她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是告诉他,她拿到了建模图纸,可以帮他拿奖了。
沈诱那个人,也就嘴上功夫厉害,其实有时候挺怂,也很脆弱,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不过是一个人强撑着,她觉得她自己能解决,能扛。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有时候欠得要命,有时候又让人心疼得不行。
院前传来一声鸣笛,尖锐刺耳,半晌停好车位,走下来一个人。
是成渝。
姜郁站在别墅门口,没走下去,远远打了声招呼:“成渝姐,你怎么来的那么晚。”
成渝笑了笑:“路上堵车,有些晚了。”
姜郁点头,忽然瞥见谈灼的车还停在院子里,他还因为刚才的事儿有些不自在:“诶,你怎么还没走——”
话没说完,只见谈灼面无表情地发动引擎,然后一个油门飚了出去。
车速不快,但方向直直朝着成渝的方向开过去,姜郁和成渝几乎是同一时间变了脸色。
饶是平时再处变不惊,从容淡定,在生与死面前,成渝也白了脸。
她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想要躲开,肢体却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就在车子距离她不过几米之遥时,车身猛地一个漂移,角度不偏不倚。刚刚有多惊险,这会儿就有多稳当,车身安全稳定地停在了她的身侧。
没人受伤,不过是一场惊吓,一场“恶作剧”。
跟暴雨那天,她让司机警告沈诱的情景一模一样。
一时间,成渝不知道该说谈灼车技太稳太准,还是说他意图太过明显和故意。
空气沉寂了好半晌。
姜郁想反应过来,他从门口跑到车边,双目圆睁,整个人被刚才那一幕吓得半死:“你疯了!”
“这是姜家,我看你真是有病!”
他是真没想到谈灼看着挺理智一个人,竟然做出这么没有理智的事情,真他妈见鬼了。
成渝怔了半天没动,她声音还有颤:“你......是故意的?”
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谈灼半张侧脸,眼神很冷。
开车吓唬人的事情,他是第一次干,因为以前没人敢这样挑衅他,也没有人在他面前,把沈诱的命当玩笑来开。
马路上把人命当玩笑,也确实挺可笑的。
人命在她成渝眼里,就那么不值钱。
成渝发白的脸色不悦,她不敢置信,又问一遍:“你是故意的?”
照着以前的习惯,谈灼多少都会说一句抱歉,装也还是会装一下,毕竟从小到大的习惯没那么好改。
但这次他没有。
谈灼一只胳膊搭在车窗沿上,面无表情地扯一下嘴角,声音没什么起伏:“是啊,我是故意的。”
他漫不经心地转过头,话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是吓吓你而已。”
“怕了?”
第86章 打架
沈诱不可以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来。
谈灼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也是这么做的,所以姜家那边他瞒得很紧。
不可否认,沈诱能忍, 能打,能扛,挺得过漫天黄谣和高强度压力,比一般人坚强太多,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难受委屈了。
都是人, 谁他妈还不会难过了。
高中的前十几年, 沈诱过得很难,现在大学了得让她轻轻松松的, 平平安安的,谈灼没有忘记当初要带沈诱来华清的初衷。
他不会忘, 也不是说着玩玩儿。
“成渝。”
谈灼声音很淡, 他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但能听出来话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这事儿既然我知道了, 就不会这么算了。”
所以, 没完。
车身重新启动, 一个疾速从院子里飚了出去, 很快消失了踪影。
成渝却倏地指尖握紧了腕包。
刚刚谈灼那句话没在开玩笑, 她听得出来。
尽管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准备, 为了她爸的后半生声誉, 她选择了这一步就不会后退。但是这一刻, 任她有再强大的心理,还是会产生忌惮和害怕。
成渝深呼吸, 闭上眼睛。
不可以害怕,不可以后退。
她爸是人人敬仰的教授, 是华清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不可以出问题。
-
上次的实验数据大赛赢了之后,主办方寄来奖杯,但地址填到了清大快递站,沈诱索性去公寓之前取了出来。
快递被她拆开,放在手心里转了几圈,漫无目的地看着。
也挺像她现在的状态,在回公寓的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在回想桑浔也说的话。
半小时前。
“成渝这个人,我不怎么熟,因为室友认识的,我室友暗恋她挺久的了。其实清大不少人觉得她跟谈灼在交往,是因为大一时候的一篇论坛帖子,挺多张照片的。”
桑浔也看她,说话平和:“知道是什么照片吗?”
沈诱便做蛋糕磨具边问,像是毫不在意:“什么照片?”
桑浔也:“公寓,餐厅,包厢,挺多的。本来信的人也没有很多,后来又有照片挂论坛上,是陪长辈吃饭,看架势挺正经隆重,习俗风格跟华清市这边的仪式差不离。”
沈诱:“什么仪式?”
桑浔也:“订婚宴。”
“哦。”沈诱没表情,继续忙手上的东西,“然后呢?”
“然后进了酒店。”桑浔也说。
他补充一句:“照片是真的,没作假,我室友动画设计专业的,很懂视频图片这些。”
“叮”,烤箱弹出一声脆响,提示烘焙成功。
沈诱戴上厚绒手套,从烤箱里取出一盘面包,神色淡淡:“嗯,知道了。”
她的反应平静到,好像不过是听了个笑话。
桑浔也疑惑,他扬唇:“你一点都不生气怀疑吗?”
沈诱瞥他一眼:“不是还有下半段吗?”
桑浔也挑眉:“不错,这些是成渝自己找人挂的论坛,她找的那个人.....碰巧我认识,所以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帖子虽然是她找人让挂的,但是内容都是真的。”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嗯,在意,在意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沈诱语调半死不活,跟念经似的,嘴上说着在意,脸上半点反应都懒得装。
她越是这样冷漠,反而越容易引起兴趣。
其中不乏桑浔也,因为沈诱这种女孩儿,真的太特立独行。
不是说她装的特别,而是她就像两个极端的拼凑体。
无所谓的人她可以冷到极致,喜欢的人她无条件的信任和炙热,很极端,很矛盾。但放在沈诱身上,却又觉得毫不违和。
个性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桑浔也挺好奇:“这些论坛帖子,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的吗?”
“这些贴子很奇怪吗?”沈诱忽然勾唇笑了一下,“要是我说,我以前经历过比这更难熬,几乎翻不了身的帖子,学长信不信?”
桑浔也愣了一下。
沈诱收起笑容,拎起包离开,随口说一句:“我开玩笑的。”
但到底是不是开玩笑,见仁见智了。
帖子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不在意当然是假的。
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知不觉已经从清大走到公寓楼下了,沈诱没有上楼,而是坐在楼下的红木长椅上,奖杯被她搁在旁边。
她在看右手腕。
那里被烫伤了。
听到“订婚宴”和“酒店”几个字眼的时候,沈诱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连呼吸都断了半秒。
她恍惚着意识去烤箱里拿托盘时,被烫到了,但她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因为除了谈灼,她不喜欢、也不会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脆弱的情绪,所以她装的很淡定。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可以低下头,垂下眼尾,一个人可怜一会儿。
不过也就可怜一会会儿。
因为事情还没弄明白,起码得先问清楚,不然问都没问,或者长了嘴也不问,那算怎么回事。
不是上赶着找误会么。
虽然她忍不住有点难受。
“怎么坐这?”
谈灼停了车往小区走,一眼看见沈诱坐在楼下长椅上,头埋得有些低,脚下踩着一颗小石头,踢来踢去。
“你回来了啊,挺快。”沈诱压下情绪,悄悄把袖子放下来遮住伤口,伸手递过奖杯,“这是上次比赛的奖杯,你打算放公寓里吗?”
“随便吧,明天跟王尧说一声。”
“好。”沈诱安静了会儿,心里在组织着措辞,刚想问他看没看到她发过去的消息时,一抬眼,止住了声音。
因为谈灼这会儿,脸色挺不爽的。
跟谁惹了他似的。
“你怎么了?”
见他没说话,沈诱又问了句:“出什么事了吗?”
谈灼眼皮垂下来盯着她,俯视的角度之下,女孩儿肩膀很清瘦,风一吹衣服都跟着风的方向跑,但她很多事情都选择自己扛。
不会告诉别人,也没告诉他。
遇到事情把他推开,他就这么不靠谱?
“挺没劲儿的。”谈灼忽然说了句。
“什么......没劲儿?”沈诱看着他略显烦躁的脸色,感觉这人好像有点生气。
她抬头望着他,眼睛有些迷茫。
就是这双眼睛,稍微难受了,弧度上挑的眼尾就会缓缓垂下来一点,要是特别难受了,眼尾不仅垂下来还会发红。
然后要哭不哭,看着可怜得不行。
让人没法儿对她发脾气。
谈灼有点儿无奈,过了会儿,他突然伸手捏住沈诱的脸,用的劲儿不大,但也不小,还是有点疼的。
沈诱蹙眉:“你干嘛捏我?”
谈灼没好气地嗤一声:“欠的。”
沈诱:“......”
狗东西。
狗东西没骂多久,就从电梯里出来进了公寓,沈诱看着谈灼解开指纹锁开门,心里想起来桑浔也说的话。
该问的还是得问。
她顿了顿说:“我给你发的微信看到了吗?”
谈灼“嗯”了声:“没来得及回,你现在可以当面问了。”
他坐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手里拿了罐饮料,灌了一口后就这么盯着她,大喇喇地坐姿,由着她问。
看着比谁都坦荡。
沈诱反而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觉问出来,显得她挺八卦的,一年前的瓜都能打听到。
“问啊。”谈灼看她一眼,笑一下逗她,“怎么着,做亏心事了?”
“......”沈诱白他一眼,“要做亏心事的,也是你做吧。什么酒店,什么订婚宴的事情,我还挺好奇的,也说给我听听呗。”
谈灼掀开眼皮,喝了口饮料问:“什么订婚酒店?”
沈诱站在沙发边,没坐下来,她别开眼,强行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你和成渝大一论坛的事情,我今天知道了。”
也记在心里了。
要是没个像样的解释,她也很难说服自己,她是信任,但那也是建立在安全感基础之上的信任。
沈诱扯着袖子,声音有些低:“帖子里说你们吃饭的样子挺像订婚宴的,然后去了酒店,我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会去酒店。
为什么......会像订婚宴。
酒店尚可以有很多理由,但是订婚宴的酒席怎么解释。
谈灼的性格她很了解,没人能勉强他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他那个人有自己的原则,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像订婚宴这种地方,也不可能找个人压着他去,不现实,也没那个本事。
只能是他自己去的。
“酒店是个误会,姜郁身体不舒服住在酒店。”谈灼解释时,顿了顿,有些不自在,“我去看看姜郁情况。”
去看看他有没有被他打死。
“是这样。”沈诱点头,她信了。
对于这种事情上,谈灼是没必要,也不屑于说假话的。
她心里松了口气,撸起袖子看伤口,烫伤后有点疼:“那订婚宴的事情呢,又是什么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