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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在清大旁边的餐厅兼职稳定下来后,张晴宜便打算辞了烘焙社的工作。
“想好了吗?”桑浔也温和地问。
“嗯,想好了,谢谢社长之前的帮助,不然我之前那个条件是进不来烘焙社的。”张晴宜很感谢桑浔也,想来烘焙社兼职的人很多,但是桑浔也知道她生活费困难的时候,直接用了她。
桑浔也将工作牌收回,把上个月的工资递过去,笑一声说:“有件事还是要跟你聊一下。之前校外合作那次的一千五百块钱,是根据工作达标效果来评定的,也是校方做的决定,跟沈诱和我都没有关系。”
张晴宜愣了愣,随后脸通红。
她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社长,那些话.....其实是我的气话,那件事情很公平,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
桑浔也点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张晴宜看着手里的钞票,满打满算一千块,省一省吃点馒头和泡面,也能是她两个多月的生活费了。
她满足地笑了笑,边下楼,边小心翼翼拉开书包拉链,准备把钱放进去。
“张晴宜。”
一道冷冷的女声传过来。
张晴宜脸色猛地一变,手一抖,装着钱的黄色纸袋落在了地上,钱洒了一地。
她连忙伸手去捡距离她最远的一张,一双黑色高跟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而后那尖细的鞋跟——
踩在她要捡起的那张钞票上,碾压,践踏。
成渝居高临下:“事情你往外说了吗?”
“没有。”
“很好。”成渝声音冷静,“钱这个东西成家有的是,几十万、几百万、上千万,都可以给你。”
张晴宜沉默地捡着地上的一张张钱,“不需要。我姐姐的命,无价。”
成渝睨视她:“死人都无价了,那活人呢?你弟弟之前三番两次勒索我的事情,你没忘吧?”
张晴宜蹭地站起身,“你到底要说什么!”
成渝目光凌厉:“如果你去告发你姐姐的事情,不光你以后不会好过,你弟弟还会因为勒索我受到法律的惩罚。”
她顿了一下,又恢复成淡定温婉的笑容:“但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你不光会有钱,还会有很多出人头地的机会,你弟弟......也会平安无事。”
“明白了吗?”
张晴宜低着头,看着满地的钞票,那就像她和弟弟生活,满地鸡毛。
自尊于他们而言是什么,什么都不是。
他们是苟活在权势和有钱人之下的——穷人而已。
“明白了。”
成渝下了楼好一会儿,张晴宜还蹲在地上捡钱,动作很慢,像是失了力气。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帮她捡起了那张被成渝踩过的钱,然后递给她。
张晴宜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怔松。
沈诱没表情,她淡声说了几个字:“你没脑子。”
张晴宜正伤心着,还有点惊讶她怎么又出现在这儿,忽然就听她骂她没脑子,反应过来后没好气:“你骂谁呢!”
沈诱挑眉,“骂你啊,听不出来?”
张晴宜气个半死,明明她和沈诱互相看不惯,可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沈诱一副淡然骂她没脑子的样儿,刚才被成渝羞辱威胁后的委屈,悉数爆发。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流。
“你骂吧你骂吧,反正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张晴宜边哭边骂,“都来欺负我......”
她还想在骂两句,脸上却触到一片温热。
沈诱面无表情地给她擦亮眼泪,神色冷淡,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骂你一句就哭了?好哭鬼吧你是,真服。”
她其实,也不太会哄女孩子的。
之前顶多哄过几次温辞,捏捏她那贼软的脸蛋。
至于张晴宜嘛,就勉为其难给她抹掉眼泪喽,她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张晴宜刚止住的哭声,一听好哭鬼几个字,又要哭:“你还骂我。”
沈诱:“......”
麻了。
张晴宜把钱仔仔细细地收在书包里,才平复下心情来,“你刚刚为什么骂我没脑子?”
“因为你笨啊。”
沈诱骂了她一句后,勾唇笑,“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就没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吗?”
张晴宜指尖瞬间攥紧。
心里那杆秤,许久以前就因为懦弱和胆小偏离掉的秤,忽然就这么动了。
她面对沈诱时还是没好气,嘴唇嗫嚅几下:“有钱人背后的权势,哪里是我这种穷人能比——”
“张晴宜。”沈诱打断她。
“为什么一定要用有钱和没钱来给人划定阶级,她是有钱人,你是穷人,所以注定反抗不了她,注定你就低她一等是吗?”
“......难道不是吗?”
“不是。”沈诱淡漠的双眼凝视她,“你并不比谁低一等,也并不没有反抗不了她,只是你的顾略太多了。”
张晴宜的顾虑,就是张晴浩。
张晴浩勒索了成渝几次钱,一旦告发成嵩淮,张晴浩的事情也会瞒不住。
她就这一个弟弟了。
不能让他出事。
沈诱那双眼睛却好像能看到她的心里一般,替她说出了那句话,“不能让你护着的人有事是吗?”
张晴宜这下更确定了。
沈诱也许知道些什么,或者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了什么,只是一直没有说。
沈诱也不直接点破,她只是在擦肩而过时,最后提醒了一遍。
“你应该相信法律。”
下了楼,沈诱看了一眼清大门外,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本应该离开,却没有离开的人。
成渝比起先前似乎要憔悴一些,但面上依旧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你知道张晴宜的事情了?”
她没有提张晴雪,而是说张晴宜,既试探了,又不会打草惊蛇。
沈诱懒得跟她废话,演戏这东西她只是偶尔感兴趣,“说错了,你说的是张晴雪吧。”
成渝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凌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重要吗?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是你!”成渝忽然激动起来,“是你把事情告诉谈灼,让他去查的吧,然后把所有人溜着玩儿!”
沈诱:“......”
看不出来啊,在成渝眼里,她还那么有本事和聪明呢。
真抬举她了。
成渝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冷静下来后,“不过也没什么,成家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倒下,你不会以为姜家算了,成家也会这么算了吧?”
她冷笑:“谈氏集团的控股,姜家还回去了,成家可没还回去。你以为你跟谈灼,真的就那么容易顺利在一起?”
真是做梦。
做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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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份的尾巴就快要过去,华清市的温度降得很低,已经只有十度左右了。
沈诱穿了件毛茸茸的红色卫衣,火红色将她衬得皮肤白皙,也愈发冷厌。周围霜降的白雾,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像一朵雪巅上的红玫瑰。
冷艳,无人可摘。
谈灼就靠在桌边,抱臂懒懒盯着沈诱很久了,将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尽收眼底,“怎么了?”
自从那天见过成渝过后,沈诱就有点心不在焉。
她托腮心里想着别的事情,闻声才回过神,随口胡诌:“没什么,我就是想华清市的冬天来得好快,今天应该只有十二度了吧。”
说完,沈诱又开玩笑说:“要是港城的话现在说不定还得穿短袖呢。”
谈灼站在她旁边,长腿随便屈着,手里转了几下手机,“你有心事,沈诱。”
她骗不了他的。
沈诱挑眉,弯唇笑:“不错啊,大学霸眼力劲儿真厉害,我是有心事。”
“前几天见成渝的事儿?”
“算是吧。”沈诱懒懒地撑着下巴,“当然另外就是有点儿无聊,本来以为我妈这几天会来华清,怎么还没来。”
沈诱说的也算是假话,她是真无聊。
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招惹谈灼,这会儿也是,她伸出一条腿来,别的宽敞地方不放,非要蹭到谈灼腿边,撞一下。
又撞一下。
她坐在藤椅上,嘴里无意识哼着歌,哼一句就碰一下谈灼的腿,欠得要命:“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如果你因为我而诚实......”
如果你看我的电影,
听我爱的CD,
如果你能带我一起旅行,
......
她声音很轻,在霜降的天气里很空灵,谈灼靠在栏杆上听她的声音,忽然睁开眼睛。
冷淡的眼眸里,多了点少年的稚气和放纵。
谈灼弯腰拉着沈诱往外走,单手拿过两人的情侣大衣和围巾,二话不说下楼后,把她轻轻推进副驾驶座里,发动车子开向街上。
沈诱懵了好一会儿,“你干嘛呀?”
谈灼左手转着方向盘,嘴角扯了一下:“你不是无聊吗,带你去玩儿。”
“......”
沈诱眼神复杂,真觉得这人脑子抽了,平时都是她喜欢疯,今天倒是轮到他疯了。
她越来越觉得她之前的认知是错的,谈灼压根儿就不成熟,幼稚得不行。
不过幼稚就幼稚吧。
她喜欢!
车子也没开一会儿,就缓缓停在了广场前。
这里是华清市的体育馆前面,沈诱来过一次,她认识。
沈诱刚下车,立马冻得不行,浑身打起哆嗦,直到穿上白色大衣才渐渐暖和起来,她无语到想笑:“你是不是疯啦谈同学?这么冷的天,专门带你女朋友出来挨冻啊。”
狗东西。
谈灼身上穿着韩版深色大衣,修长高挑的身材如同一个行走的衣架,既有少年的清爽,又透着一抹慵懒和随性。
他笑一声,“带你去个地方。”
沈诱脸颊冻得有点红,拉住围巾挡住下巴,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眸,嘴里嫌弃,话倒是诚实,“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话音将落,她整个人被轻轻一拽。
谈灼忽然拉住她的手,然后带着她跑起来,初冬的风吹来,将少年满是笑意的声音飘远。
“带你去听演唱会。”
第106章 沈诱,我喜欢你。
华清市的体育馆面积很大, 可以容纳几万人,来开演唱会的是一个童年男神,歌曲争相传唱, 一票难求。
空气中的寒意,随着风吹来,沈诱有些冷,长睫上沾了白霜,“我们没票怎么进得去啊?”
她看着门口排的长队, 很多粉丝头上戴着小灯牌, 手里的横幅晃啊晃,一个个兴奋激动。
门口保安维护着秩序:“按票进场, 没票的人请勿进入。”
“你不会是让我蹲在门口听外音吧?”沈诱把里面的卫衣帽子带起来,小麋鹿的耳朵竖起来, 她鼻尖冻得有些红, 笑了一下,“那也太寒碜了, 太丢脸了。”
说是这么说, 她还是有点可惜的。
这次来华清开演唱会的, 是她们一直听着长大的男歌手, 也算是一代人的回忆了。如果这次错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听到。
谈灼觑她一眼, “蹲门口, 我就这么对你的?”
没良心的。
他挑了下眉, 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两张票,“票我让人买了, 不过时间有点仓促,只抢到了比较外场的票。”
沈诱愣了愣, 看着那张票,一时间说不出话。
寒霜落在谈灼乌黑的碎发上,又悄悄落在他撑起黑色大衣的双肩上,看着还是那样儿有点拽,可每一件小事,他又那么仔细。
冬天的寒意,好像一瞬间融化了,有点儿暖。
“你什么时候计划买的票?”她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张,眼底满是惊喜和小雀跃,“我都不知道呢。”
“前段时间买的。”谈灼扬起下巴,勾一下嘴角,“至于你不知道,你睡得那么死,当然不知道。”
沈诱:“......”
谈灼指尖慢悠悠转着那张演唱会门票,看着沈诱有些脸红,似乎是特别高兴,但又傲娇的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他觉得还挺好玩儿,没忍住俯下身靠近她耳侧,故意逗她:“不仅睡得死,还有点儿打呼噜。”
沈诱脸更烫了。
她猛地踮脚捂住谈灼唇,脑袋两边看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偷偷摸摸的威胁:“你给我闭嘴。”
谈灼站在她后边儿,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沈诱觉得丢脸死了,排着队半天不说话,直到进了场站在位置上才慢慢腾腾地戳一下谈灼,“诶。”
“怎么?”
“那什么......”沈诱偷偷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我真的打呼噜吗?”
谈灼笑一声,“骗你的。”
沈诱没忍住实打实用脚踢了他一下,这人真的太狗了,“你他妈混蛋吧,再相信你的话,我当狗。”
......
演唱会的场子里人山人海,巨大的白色探灯从四周照过来,晃过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最后聚集在舞台中心的人身上。
现在气氛火热,粉丝灯牌高高举起,几乎是舞台上的歌手唱一句,下面的粉丝就跟着唱一句。
流光色的荧光棒,在有些暗的场内宛若星河。
“我还是第一次来听演唱会。”现场声音很大,沈诱喊着说话,“你呢,以前来过没?”
“没有。”谈灼摇摇头,他对追星这些事儿不感兴趣,也很少听歌,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刷刷学习题。
来听演唱会,他也是第一次。
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反正看着沈诱那小得意的傲娇样儿,好像挺不错的。
他没什么哄女孩子高兴的法子,就一件一件试一试。
场子里气温偏高,沈诱把外面的大衣脱了,她的妆容很淡,却又与霜雪天气的白雾莫名合适。
她手里拿着一个荧光棒,嘴里时不时跟着唱两句,这种场子里,她一向放得开。
谈灼手臂上挂着大衣,他没听演唱会,眼皮耷拉下来看着旁边的沈诱。
歌曲伴奏达到高潮片段,现场气氛攀至顶峰,女孩儿这一刻像是沉浸在了节奏动感的音乐里。
腰肢随手臂晃动着,肆意又张扬。
“沈诱。”
谈灼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沈诱还沉浸在演唱会里,手里的荧光棒晃了几下。
“有句话想跟你说很久了,一直没跟你说过。”
“什么话你说呗!”现场音量太大了,音乐很快又堆至一个高潮,沈诱跟着蹦迪,冷厌的眼眸,星河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