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等到了她。
黄梓瑕捧住他的脸,捏捏手底下软乎乎的腮帮子,李莲花微微一怔,像是出于本能一般在她掌心蹭了蹭。
以前李相夷可不会这样对她撒娇,傲娇得很。她与他相熟后就喜欢拉着他唠唠叨叨,把所见所想都说给他听,还有什么健康作息按时吃饭之类的。李相夷总是不以为意,她也觉得他听过就忘了,可他却都记着。
“别瞎想啦李小花,若我不愿意,哪还会给你机会呢。”姑娘停顿了下,保持捏脸的姿势疑惑道,“咦,我怎么喊你李小花了,不过这个称呼也不错,以后就这样叫你吧!”
李莲花自然没意见,也分不出心神去考虑什么称呼。方才她主动的那一瞬间脑袋就彻底放空,继而被裹挟着欲念的狂喜占满。
她是愿意留下来的。
她心里有他。
她是他的。
此时亲她的话,她还会如之前那般推开他吗?
【宿主!我受不了了!他的心声吵到我了!】
黄梓瑕哑然失笑,放过李莲花的脸,两手搭上他的肩。
“真拿你没办法呀。”
唇上落下一吻,是她知晓他心意后的安抚。
“不够,阿梓。”他哑声唤道。
人总是贪心的,对吧。
那再多靠近些,可以吗?
恐怕不行。
故事里有离奇巧合的浪漫初遇,同样也会有不合时宜出现,打断亲密的突发事件。
比如,方多病。
“……我来得不是时候啊。”方多病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几包糕点,欲言又止。
……
李莲花午睡时间还没过,黄梓瑕按着他躺下。外头那位似乎有话想对她说。
“你不觉得有点太快了吗?”
“快?”
“是啊,你来到这……我是不是问过你同样的问题?”
两人对坐交谈的场面,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黄梓瑕回想了下,肯定是没有的,李相夷在成为李莲花后才结识方多病,当然不会跟她这个早亡的白月光有交集。难道方多病还留着前两次的记忆?不应该啊。
等等,她为何会这样定义自己,因为这里是书中世界吗?
系统说过她穿进了自己写的同人文,可剧情发展,人物设定都与她写的那些内容不同。
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故事”,是真实的。
那么她是故事里的人,还是闯进故事的外来者呢。
第22章
◎“我不是黄梓瑕”◎
「看吧,梦就是这一点不好,意识到不对劲之后就会醒来。
然后进入无休无止的噩梦。
将不停震动的手机关机,不要去理会外头的咒骂声,睡着就好了。
不醒就好了。」
「只是这回的梦,似乎比以往更加真实。」
……
「犬吠声将她唤醒。
方多病抱住突然冲姑娘狂吠的狐狸精,安抚两句后对她道:“没吓着你吧,也不知道这狗怎么了。”
黄梓瑕白着一张脸摇头,她惊魂未定地四下张望,在方多病再度望过来时收敛神色。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进屋歇会儿吧。”
“……哦,好。”
黄梓瑕站起身朝屋里走,踏进门槛,她朝左侧虚掩的房门看去。
那是,李莲花的房间。
他在里面。
才走出没两步,脑袋忽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疼意过后,脑子里出现某个声音。
【宿主,我又搜集了一些任务!我可真是个百年难遇的好系统……嗯?你……你不是!#%;_?】
【宿主,你咋看起来比李莲花还虚?】
“可能,太累了吧。”黄梓瑕不甚熟练地在心中回应,“你刚才说什么任务?”
【贴贴抱抱亲亲咯,谈恋爱就该这么做!】
“不、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宿主你还害羞呢,把我屏蔽一晚上的事情你都做过。赶紧的赶紧的,趁他睡,好办事!】
系统说的“一晚上”,黄梓瑕知道,梦嘛,朦朦胧胧,虚虚实实,其实并不真切。有时她觉得自己是梦里的主角,与李莲花接触却隔着一层纱。有时她是旁观者,站在上帝视角看李莲花发作忍疼,出现幻觉,梦中呓语,或是他为确认心意辗转反侧。
可那是梦。
她脚步一转,折回客房的方向。
等关上房门,才卸下全部力气瘫坐下来。
她爱上了梦里的人,还妄想梦里的人也能爱她。
多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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键盘敲敲打打,片刻后在末尾落下句号。
坐在桌前扎着简单丸子头的女孩捏了捏有些僵硬的手指关节,随后开始浏览今天码的文。
会不会太虐了?
不过要凸显“治愈”这个主题,总要有一方惨一点吧。后文再描述女主由于各种原因导致的心理问题,来到异世后因为现实与梦而纠结挣扎。男主同样,他爱的人到底是谁,现实、梦境、故事,几番轮转,她还是她吗?
戏剧冲突这不就来了。
保存好文章,看看时间,从手边的药盒里倒出几粒药片。
就着凉水吃完药,转头看到窗帘缝中透进来的光亮。
先吃早饭还是先睡觉呢。
睡觉吧。
她趴在床上,感觉枕头被脸一埋都变得湿漉漉的,才想起换个姿势窝进被子,任由自己胡思乱想,反正睡着了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她想无论是梦还是故事,总有好的地方,男女主哪怕身份不同,次元不同都能相遇,兜兜转转几经波折,即便失去记忆也阻挡不了他们相爱。
有时也会嫉妒,干脆写成BE好了。
明明女主所有的样子都源于她自己,但男主永远只是故事里的男主。
所以算了吧,至少故事的结局可以是美好的。
药效上来时,脑袋昏昏沉沉,陷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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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梓,你没事吧?”
有事。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穿着古装?
面前感觉很熟悉但确实没见过的男人是谁?
她不是吃完药躺床上睡觉了吗?
怎么看都像是做梦但这种真实感到底什么情况啊?
纵然浑身酸软无力,她也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兴奋,思维相当活跃,甚至有种跟对方唠两句的冲动。
“我觉得我有点事,能不能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她扯了个微笑,以示友好。
对方并没有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依旧保持微微蹙眉的表情,似乎没有焦距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疑惑。
“我方才敲门,一直没听你应声,这才进屋看看。”他朝她伸出手,她没躲,温热的指尖触碰到脸颊半干的泪痕,“怎么哭了?”
哭?
她现在情绪很好,一点也不想哭。
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却让她心头酸胀。
“……李小花。”
她为什么这样叫他?
他是李莲花?
故事写多了,也幻想自己是故事里的人吗?
蓦然被推开,李莲花并没有因她多变的情绪质疑什么,仍是柔声细语对她道:“午饭时你想来也没吃多少,多病带了糕点过来,要不要吃点?”
“不用了,我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她语气轻快,却说着丧气的话,自己想想都觉得很精分。
然后她就在李莲花疑惑不解的目光下笑了很久。
久到连系统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么了?】
李莲花难得跟系统闲聊:“我也想问你。”
【她进屋后就一直在哭,我跟她说话都不回应我。您进来后倒是不哭了,但人傻了?】
“可能只是想到高兴的事。”
别的不说,她确实高兴坏了,虽然这种快乐来得莫名其妙,好一阵才缓过来:“对不起啊,这段时间我一般都会避免跟人有交流。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阿梓,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手被包进掌心,她望向他,故事里的人有了实体,五官分明,清晰可见,连触感都是温暖的。
暖到不想放开。
可她只是闯进故事的外来者。
她抽回手,想同刚才那样笑一笑,缓和情绪,但没能做到:“我……我不是黄梓瑕。”
第23章
◎是她吗?◎
【未检测到……未检测到……】
【检测到该宿主拥有来自更高维位面的意识……】
【她是,故事的作者?】
脑中系统音伴随嗡嗡的电流声,李莲花听完系统的解释,对此仍然是一知半解。
故事?
他以往的经历,几次轮回留下的一身伤痛,都是故事的一部分,仅仅为了丰富内容而存在?
若他只是话本中的角色,一直以来都按部就班地沿着特定的人生轨迹发展,那这深邃入骨的感情从何而来,也能用“故事”二字来定义吗?
思绪一团糟,李莲花想不明白,他甚至想问问面前这位“作者”,为何要将他的人生写得荆棘遍布、令人绝望。
他没能问出口,姑娘的眼泪冲淡了他胸中郁气。
“我还未曾开口,你怎么先哭了?”他实在无法对着黄梓瑕这张脸说重话。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姑娘忽然从微弱的啜泣演变成嚎啕大哭。
“鬼知道啊!我就是写个小说,为什么同名必穿书的定律会落到我身上啊!早知道不写这么虐了呜呜呜……”
这幅模样倒是有几分阿梓的影子了。
李莲花哭笑不得,却不知如何安慰。
【照这么说,她也叫黄梓瑕,那她跟宿主是什么关系?只是同名吗?我没有收到新人物进入该世界的提示啊,我得去上报主系统】
系统下线后姑娘终于停下来,她吸吸鼻子往床角缩,几乎要把自己团起来。李莲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这团小蘑菇发出一阵咕咕声。他听得分明,并不说什么,将方才拿来的糕点放到姑娘面前便出去了。
她或许需要独处的时间,他也一样。
脚步声逐渐远去,小蘑菇动了动,抬起头。
要不,跑路吧?
她留在这也不能代替故事里的“黄梓瑕”做任务是吧,就算她愿意李莲花都不一定愿意呢。
又或许这一切都是做梦,她熬夜写文写魔怔了。要从梦中醒来,那必然得做些偏移剧情的事情。
没错,跑路。
拎起裙摆,跨上窗台,另一条腿都没来得及收,就瞧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狐狸精歪着狗头看她。
大眼瞪小眼过后,她败下阵来,朝狗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可千万别把她暴露了。
狐狸精大概也习惯了这个人老是咋咋呼呼的,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就跑开了。
很好,很有眼力见,不愧是这个故事里她最喜欢的角色。
可双脚都还没落到实地,某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哎哟,跳窗呢,又跑路啊?】
“谁跑路了,我看风景!”
【怎么都不换点花样呢,果然,你还是那个你啊】
姑娘身形顿住,表情疑惑一瞬又恢复常态:“女主角就是以我为原型写的,有点相似之处很正常。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趁机上位,夺人所爱的。”
【你确定你药效过了之后还会这么想吗?】
那还真不能保证。她这病就是情绪反反复复,有药物控制尚且还能保持理智、羞耻心还有道德感,等时效一过指不定会跑到李莲花面前哭诉呢。
“为了避免那样的事发生,我先走为上!”
系统无奈喊住她。
【万一你就是黄梓瑕本人呢!】
姑娘并未深入思考这个可能性,系统话音刚落她便坚决否定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写这个故事吗?我把一切我能想象到的美好都倾注在了黄梓瑕身上,她与我有着同样的经历,但是,她比我开朗,比我勇敢。我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去治愈李莲花,让她与李莲花相爱。我甚至妄想自己代入黄梓瑕,企图分到一点那种独一无二的爱。可那是我永远不会得到的东西。因为黄梓瑕不会这样,她不会有这样卑劣的妄念。我不是黄梓瑕,我也不可能成为黄梓瑕。”
系统说到底也只是高级智能机器,它能感受到宿主的情绪,却不懂其中含义,只能尽量挑着不刺激她的话来劝解。
【若你一走了之,李莲花怎么办,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这是你设定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她走了,就真的没人救他了。
【再说任务,你不用担心,谁说贴贴就一定得是暧昧亲昵的,你得学会钻空子……啊不是,灵活变通!这还能难倒你吗?】
投机取巧的事她也不是没做过,呃,故事里的黄梓瑕那样做过。
“嗯,他死了,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是啊宿主,我可以喊你宿主了吧?虽然少有作者会跟笔下的角色共情,但你现在已经是故事中的人了,既来之则安之】
……
接受归接受,任务还是难搞。
黄梓瑕刚把李莲花堵在房门口就有点后悔了,她应该等情绪稳定些再来的,冲动是魔鬼啊。
“那个,就是,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能置身事外了,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我要救……对!咱们合作!”黄梓瑕伸出一只手,见李莲花没反应,瞄了他一眼,拉住他的手覆盖在自己掌上,“友好地握个手吧?”
系统开始倒计时。
李莲花同样听到了,他有些走神。对方握住的是他的右手,不似往常那般绵软无力,已经恢复些力气,能感受到手心相贴传来的温度。
感觉很熟悉,让他不禁抬眼朝那模糊的面貌望过去。
有哪里不同吗?
其实没有。
有哪里让他感到不适吗?
也没有。
她,是她吗?
“阿梓,是你吗?”
第24章
◎“对不起”◎
“阿梓,是你吗?”
他这句轻似呢喃的低语很快消散在夏日的暖风里。
姑娘不晓得有没有听清,在系统倒计时结束后,往他掌心里塞了个软皮质地的小瓶。
“滴在眼睛里,你知道怎么用吧,不要浪费,很贵的!”她说完,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