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凑过来蹭蹭他的腿。
过了许久，只听他长叹一口气。
……
到了第二日，黄梓瑕察觉到李莲花不对劲。
他居然不肯跟她同桌吃饭了，甚至找了个暂时不饿不想吃的借口，这还是那个到饭点必须吃饭雷打不动的李莲花吗？
难道自闭也会传染？
可别身体上的毛病治好了，又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心病。
【宿主，他昨天哄你了，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哄哄他？】
“是这样吗，统崽？”
【？】
系统装作没听懂黄梓瑕的阴阳怪气，给她发布新任务，此次任务奖励还是翻倍两千金币。
恋爱系统名不虚传，真的是想方设法给他们制造机会呢。
“虽然我也很想做任务，但我不会哄人，统崽你教教我。”
【啊这触及到我知识盲区了，稍等我查一查……查到了！没有什么是亲亲抱抱撒撒娇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
黄梓瑕直觉它又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出言制止：“停！你查的不会是怎么哄男朋友吧？这么想撮合我们俩？”
【我只是想让宿主攻略进度加快一点】
黄梓瑕不想理它，反正任务没有时限，就耗着呗，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谁曾想李莲花先来找她了。
他在她对面坐下，隔着张桌子，李莲花也不与她对视，黄梓瑕看不出来他眼睛有没有好转。
“你的饭在锅里热着呢。”
“嗯。我、我有话想同你说。”李莲花抬头朝她看一眼，又迅速偏过头错开视线。
黄梓瑕哪知道他想干嘛，嘴上回了句“你说吧我听着呢”，心里跟系统吐槽。
“他怎么了，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不知道啊，你走后他在这坐了半天，然后收拾好碗筷就回屋了】
她看到李莲花搁在桌面上的手，经历几个来回的握拳放松之后，保持攥紧的状态，骨节隐隐泛白，青筋绷起，像是忍耐，又像是紧张。
“姑娘与我非亲非故同住一个屋檐下本就不大合适，若是夜间再共处一室，传出去，对姑娘不好……”
黄梓瑕茫然道：“啊？你几个意思？”
李莲花这才正视过来，他今早醒时眼前已恢复清明，跟以往眼疾时好时坏不一样，应该是那药水的作用。
他望见黄梓瑕一脸困惑的表情，面上突然一僵，丢下一句“抱歉”，然后，然后就跑了？
独留黄梓瑕呆坐在原地。
“怎么回事？我晚上梦游了？”
第8章
◎他喜欢她？◎
“怎么回事？我晚上梦游了？”
【没有呢宿主，你昨晚睡得可好了，半夜打了几个响雷下了场雨你都没反应】
“那他这是怎么了？”
【要不我给你回放一下昨晚的情况？】
黄梓瑕心里想的是别再和李莲花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了，她是“黄梓瑕”这件事已经够让她头大了，万一再发展出更离谱的走向要怎么收场。
不过都是为了任务嘛，绝对不是好奇。
“那就浅看一下吧。”
昨夜李莲花回屋洗漱完，也照黄梓瑕的嘱咐使用了滴眼液，然后就睡下了。前半夜都没有换过姿势，但能看出来他睡得不太好，眉头都没松开过。
到了子时李莲花醒过来，他支起身子呆坐了一会儿，随后慢吞吞地挪到书案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他也不喝，捧着茶盏发呆。
黄梓瑕了然：“原来不是我梦游，是他自己梦游了……咦，他在跟谁说话？他面前有人吗，闹鬼了？”
【宿主，本书里没有妖魔鬼怪的情节】
李莲花望着虚空，这个时候不知道滴眼液起效没有，他的神情跟平时一样随和淡然，嘴角挂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姑娘……」
「好看。」
「我喜欢哪一件？不论颜色深浅都很衬你，姑娘喜欢便好。」
画面中李莲花借口天色已晚将幻象中的姑娘送出去，没有当着姑娘的面说出他的答案。
他又在书案前坐了许久，才呢喃出声。
「初见你时月白色那套衣裙，好似天上的月亮落到了我身边。」
【呜呜呜我知道了，李莲花这病偶尔会出现幻觉，他肯定是幻想出你来了！宿主你刚来那天不就穿了身月白色的！什么绝美爱情！】
黄梓瑕非常想屏蔽系统的正太音鸡叫，但她没办法：“当时他眼疾发作，啥也看不清，我在他眼里难道不是个模糊的人形生物？”
【宿主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
浪漫过敏的黄梓瑕接了新任务——给李莲花做一顿饭。
系统故意撮合的手段也不是一两回了，只是这次更离谱一点。
“统崽，你在发布任务前也代入一下我的情况好吗？”她在现世活了二十多年，光炒俩菜还行，但都是用的现代化电器，起灶生火，太为难人了。
【是我没考虑清楚……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啊，李莲花不是来帮你了吗！】
没错，在黄梓瑕险些炸了厨房后，是李莲花进来收拾烂摊子，而她正灰头土脸地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碗石花冻。
是隔壁阿婆送来给李莲花的，但李莲花给了她，作为安慰。
黄梓瑕跟系统斗了两句嘴，又回想起方才的惨状。
她第N次生火失败，实在受不了厨房里的浓烟跑出来，正巧撞上听到动静来查看的李莲花。据系统描述，她当时被烟熏得泪眼朦胧，脸上灰渍斑驳，比在沙地里滚过一圈的狐狸精还要狼狈。
李莲花呢，李莲花看了她几秒，确定她没受伤之后，什么也没说，进去收拾残局了。
【他喜欢你！】
系统肯定道。
“哈？”黄梓瑕无语。
【恋爱系统的判断不会有错！】
“你承认你是恋爱系统了？那你给判断一下任务成功没有，这也算变相达到要求了吧，奖励怎么说？”
【……宿主你眼里只有奖励吗？你的小娇花呢？】
“马什么梅？”
【……】
黄梓瑕成功把系统气自闭了。她缩在小板凳上，并拢膝盖，脚尖点地，脚跟抬起搭在凳腿上，小小一只，像个脏脏包。
她保持这个姿势吃完酸甜可口的石花冻，一抬头，发现李莲花倚在墙边看她。
脑中系统阴阳怪气地出声。
【你吃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哦，这还不是喜欢是什么？】
黄梓瑕不太自在地挠了挠脸，左脸颊一块灰渍晕成一片。
“我去洗碗，要还给阿婆的。你快去洗把脸换身衣裳吧。”李莲花抽走黄梓瑕手中的碗便出去了。
【他笑了诶，宿主你看到了吧！】
“可能我现在看起来很好笑。”黄梓瑕起身回屋。
【宿主你在紧张，我感受到了】
黄梓瑕没说话，进屋后让系统打开商城界面，花完剩下的金币买了一大袋牛肉粒，给狐狸精拌饭吃。这意味着她还得接好几个任务才能购买药品。
系统瞬间噤声，可不能再刺激宿主，万一摆烂不做任务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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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圆月高悬，晚风轻柔。
黄梓瑕梦到自己猫着腰提着裙摆偷偷从卧房里跑出去。
上回学堂小试垫底，母亲勒令她在房中闭关学习，还找了几个凶巴巴的嬷嬷看住她，好不容易趁嬷嬷们睡了，她才能溜出府去玩。
西苑最偏僻的墙角，她先前在那藏了梯子。
虽然黄梓瑕打小就贪玩，但爬墙这种事还是第一回 干，梯子不够高，努力半天挪上墙头，还把裙子都弄脏了。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外面的世界，她来了！
下一秒，她脚下打滑从墙头跌落。
可能有些事就是那么离奇巧合吧，像话本子里男女主的浪漫初遇，伴着此刻温柔的月色。
她落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站稳后对方松手。
少年人马尾高束，白衣束腰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黄梓瑕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红着脸朝对方福了个礼：“多谢公子。”
她听到少年开口，语带笑意：“姑娘是黄侍郎的女儿？”
黄梓瑕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近日与黄大人有些来往，听他说起过有个刚及笄的女儿。况且你这身衣裳，也不像丫鬟穿的，像是……”
“像是什么？”
少年对上姑娘清澈澄净的眼眸，怔了怔，感觉脸上有些发烧，词穷道：“像、像月亮。”
黄梓瑕抬头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圆月，又低头看自己月白色的裙摆，羞涩转变成羞恼：“你是说我胖？”
“没、不是！”少年语无伦次地解释，最后有些挫败地扯了扯腰间的剑穗，“姑娘是想出去玩吗？夜深了不安全，我可以带你去。”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跟着你就安全了吗？”
少年想了想，将腰牌取下递给她：“你知道四顾门吗，这是门主令牌。”
黄梓瑕接过沉甸甸的令牌，她好像听爹爹提起过，说门主年纪轻轻，惊才绝艳，未来必成大器。
“你是四顾门门主？”
“在下李相夷。”
第9章
◎表白◎
翌日，李莲花敲门喊黄梓瑕吃早饭。
他今天倒是恢复如常了，不仅是状态与昨日不同，脸色也褪去病态的苍白，想来离他痊愈不远了。
今日份的早饭是面线糊和花生汤。
黄梓瑕搅着碗中奶白色的汤羹，看花生粒起起伏伏。
唉，她正为晚上的梦发愁呢。
书中其实并没有展开写李莲花与“黄梓瑕”相恋的过程，只是几句话将其定位成初恋白月光的人设。
正因为着墨不多，连系统都不清楚他们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黄梓瑕才能心安理得地不去细想她就是“她”。
“怎么不吃？”李莲花偷偷瞄了她好几眼，终于出声。
黄梓瑕脑中纷飞的思绪被他打断，不由地生出一丝恼意：“你怎么恢复得这么快，都想起来了？”
她也只能算勉强接受自己是书中人的事实，但没有记忆，单靠些隐隐约约的感觉根本影响不了什么。说是自欺欺人也罢，她就是不想被这种陌生的情感支配。
可现在，她梦到了。
那便不能轻易逃避了。
李莲花愣了两秒才道：“姑娘此话何意？”
怎么这个反应？
黄梓瑕干脆问他：“就是你昨天为什么躲我？”
“我、我伤了筋脉，有时发作会出现幻觉，才会同你说那些无理的话……”
所以他是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觉得不好意思才躲她的？
“这样啊。没事儿，等我努力努力给你找点修复筋脉的药。”黄梓瑕刚才摊完牌就后悔了，她从未和别人有过类似这样的交流，剖析对方或剖析自己，她都不愿意，正想轻飘飘揭过这段对话，又听到李莲花温和的话音。
“躲你是因为我想考虑清楚，我对你的感觉是不是一时兴起，或是源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熟悉感。”
黄梓瑕没搞明白他的意思：“那你考虑清楚了？”
“一开始确实是那样。但现在确定了，人生三十载，除了忘却的那段记忆，我从未如此过。”李莲花望向她，目若朗星，“黄姑娘，我心悦你。”
黄梓瑕看着他，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好像心中独属于她的那片漆黑夜空轰然绽开一束烟花，绚丽灿烂，甚至盖过了系统的欢呼雀跃。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但表情管理依然能做得很好。
“哦，我知道了。”黄梓瑕说罢埋头喝汤，若李莲花还要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是绝对不会再回应的。
不过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察觉到她的抗拒便没再多话，安安静静地吃饭。
饭后李莲花收拾碗筷，黄梓瑕喂好狐狸精，回了房间。
记忆的事逃避不了，人还是能躲一躲的。
【宿主，你难道就不心动吗？】
“动着呢。”黄梓瑕回了一句。
系统见她进屋后就瞬间失去精神气的颓丧模样，收敛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其实记忆也没那么重要，你看他即便忘记了，也还是会重新爱上你，这就是命定的缘分啊】
“他说，人生三十载，从未如此。”
【嗯？】
“我也是。”黄梓瑕坐在床边喃喃自语，“无论是爱情，还是别的感情，我都没有经历过。”
她像是凭空出现在那所谓的现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后来被送到福利院。院长妈妈对她不算好也并不差，供她吃喝供她上学，却也经常会忘记准备她的饭菜忘记给她添置衣服。她与福利院其他小孩也从不亲近，是她性格的问题吗，她并不是那么孤僻的人，会哭会笑，但仍然没有存在感，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久而久之，她就不闹了，长大以后也是孑然一身。
现在她知道了，因为她不属于那个世界，根本无法融入进去。
可书里就是她真正的归宿吗？
“统崽，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需要好好想想。”
【我也只清楚一部分。当年黄家灭门前夕，你爹为你定了门亲事，但你不愿嫁给别人，便让李相夷带你走。那天正逢李相夷与笛飞声相约一战，他本打算打赢之后就去接你，可他遭遇同门背叛中毒受伤，未能赴约。定亲宴过后的第二晚，一场大火将整座府邸烧成灰烬】
【这是书里“黄梓瑕”的结局，只是你没有顺应剧情，躲过了这场灾难。但主线剧情还在继续，你作为已经“死”了的人，被书中世界隔绝出去了】
黄梓瑕沉默着听完。
“原来哪里都容不下我啊。”
【宿主……】
系统正想安慰，谁料黄梓瑕突然站起身朝屋外出去。
李莲花听到她开门的动静就看过来了，但他很克制的只偏了下头，然后继续缝补手中的旧布靴。
黄梓瑕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要么不说，要么直说，也并未注意到李莲花下针的动作都停止了。
直至她在他身侧站定。
“你……”
他闻声仰头。
四目相接，李莲花浅棕的瞳孔竟已被墨绿占据，像一汪深潭。
黄梓瑕顿时哑了声，这个变绿的副作用怎么还有？表白的时候也没见他紧张啊？
“要不你先冷静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