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单单是这样怎么够。
一旁传来的突兀声响没能让他停下，几声犬吠没能让他停下，直到唇齿间尝出一丝甜腥。
李莲花如醉方醒，松开被他束缚在怀中的姑娘。
黄梓瑕得以喘息，她缓了几口气，偷瞄身旁摸着唇角呆坐的李莲花。她刚才是不是咬重了？这也不能怪她嘛，她哪能想到他会亲得那么凶。
“……那个，两位，虽然我来得不是时候吧，但你们完事儿了能否来帮个忙？”
烟雾朦胧中，黄梓瑕看清来人。
又是方多病。
黄梓瑕想不通为什么每次社死现场都会被方多病看到，但人家大包小包的来看他们，还如何吐槽出口呢。
……
日头逐渐西沉，李莲花进屋冷静，呃，热饭去了，留下不便移动的黄梓瑕和方多病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还挺好吃的。”黄梓瑕先打破沉默，指着油纸包里的枣状糖果问道。
“咸金枣。”方多病随口应着，他欲言又止半天，最终耐不住性子开口，“你，就是，你、不觉得有点太快了吗？”
“快？”
“是啊，你来到这满打满算有十日吗？”
黄梓瑕愣住，心里算了算，好像还真没有，她这些日子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吗？
“你怎么不去问问李莲花，明明是他先起的头。”
方多病捻了颗咸金枣丢进嘴里：“你不是黄梓瑕吗，他会对你生出好感，我不意外啊。”
系统说过即便没有记忆，李莲花仍然会爱上她，可方多病这样说，不就代表他对她的喜欢还是基于那些记忆吗。
她本就不记得自己与李莲花之间发生过什么，说她是书里的“黄梓瑕”，她也从来没有过实感。
“那我真的是黄梓瑕吗……他从未问过我，难道你不好奇吗？”
“自然会啊。你为何死而复生，为何失去记忆，为何十年杳无音信，又为何完好无损地回来。”方多病语气淡淡，“但那都不重要。”
不重要吗？
“怎样都无所谓，只有你在他身边，我才感觉那死莲花活过来了。”
第15章
◎渴望得到，就会害怕失去。◎
这顿晚饭就属方多病吃得最多，黄梓瑕跟李莲花两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方多病终于受不了，放下筷子：“明日有朋友会来，菜都买好了。哦对，我要在此歇一晚。”
黄梓瑕戳着碗里寡淡的排骨，比起清蒸她更喜欢红烧的。不见李莲花有反应，她便接上话：“没屋子给你睡了。”
“我跟小花挤挤就成。”
被提起的小花抬眼：“挤不下。”
“怎么就挤不下了，你那床榻不小啊。”
李莲花道：“她……黄姑娘脚腕伤势不便，我让她睡我屋了，客房睡不下咱们两个。”
方多病闻言勾唇一笑：“你们都那样那样了，怎的如此生分，还喊黄姑娘呢？”
饭桌上一片死寂。
刚才还茶饭不思的两个人在寂静中动作默契地埋头扒饭。
他明明是来活跃气氛的，咋就搞得更僵了呢。
“其实吧……”方多病想分享一下他那点小小的经验，他和夫人便是从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磨合过来的。可才开了个头，就被黄梓瑕瞪到闭嘴噤声。
“吃饭吧你！”
方多病：……
这么凶的女人，死莲花怎会喜欢她啊？
……
黄梓瑕可不管方多病脑补些什么，吃完饭就躲进房间，李莲花的“豪华”大床房。
她需要好好想想自己和李莲花的关系。
这短短几天相识相恋可能吗？
有可能。
她毕竟在现世活了二十多年，一见钟情不是没有，快餐恋爱更是常见，加上他们之间还有些过往的羁绊。正如方多病所说，李莲花会对她有好感，不奇怪的。
问题就是这个被他们遗忘的过去。
她很难将自己代入书里的“黄梓瑕”。
如果她不是呢，怎么办？
如果她是，今时与往日割裂，性格或者生活方式总有不同，等李莲花想起来了，又怎么办呢。
脑中被胡思乱想占据，她想要是李莲花不跟她表白就好了，要是她能控制住自己就好了，要是没来到这里就好了。
可与李莲花相处的几天，是她在现世从未有过的体验。
叩叩——
门被敲响。
“是我。我能进来吗？有话想同你说。”
是李莲花。
黄梓瑕一脸纠结地应声道：“你就这样说吧，我能听到！”
要是面对面，她可不清楚自己这一团浆糊的脑子能干出什么事来。
外头隔了几秒才响起李莲花温和的话音：“我是想说，今日，抱歉，吓着你了吧。”
他在说那个吻。
惊是有的，却没有吓到。
他那时将她抓得很紧，像是要揉进骨子里去。她能感受到他那份炽热的爱意，她并不抗拒。
但招架不住也是真的。
完了，更想不通了。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因为贪恋对方带来的温暖才想要靠近，迫不及待地答应，是喜欢吗？
渴望得到，就会害怕失去。
“你没有吓到我，我就是，有些事想不明白。”她双腿伸直垂地，受伤的脚被压在下面，胀麻的痛感能让她保持清醒，“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各自冷静几天，好吗？”
李莲花自然应“好”，还叮嘱她小心脚伤，有事喊他，像个合格的护工。
【宿主，你是要跟小娇花分手吗？】
黄梓瑕仰面躺倒，呈一个大字型瘫在床上：“你终于上线了。”
【如无特殊情况我是不会下线的】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呢？”
【从心，即可】
难，太难了。
“啊——”
屋外洗好碗筷的方多病听到房中女子似哭非哭的叫喊，满脸迷惑。
“她终于疯了？”接收到李莲花不悦的目光，方多病改了口，“她没事吧，你不去安慰一下吗？”
他摇摇头，只对方多病道：“这里收留不了你，哪来的回哪去。”
“挤一挤嘛。”方小公子扬起灿烂的笑容。
李莲花冷漠脸指向外头废置已久的吉祥楼：“那里还有张床，不过枕头好像被狐狸精咬坏了，我许久不曾进去打扫，要不你……”
方多病笑容一收：“死莲花，这房子地契写的还是我的名字呢！罢了罢了，我方小爷还愁找不到住处吗！”
送走方多病，李莲花在堂屋内坐了一会儿，喝下半杯茶，也回房了。
……
翌日下午，方多病说的两位朋友到了。
一位是先前见过的施文绝，另一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简单来说就是凶巴巴的扑克脸，刚到就卸下腰间长剑往桌上一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干架的。
不过也没差了，系统介绍说他是笛飞声，以前总想找李莲花比武，但李莲花一直病恹恹的就改为喝酒吃饭下棋了。
“你这是大好了？”笛飞声朝李莲花打量一番，“气色不错啊，改日咱俩比上一场？”
“我如今可敌不过你。”
“连右手都恢复了，你究竟吃了什么仙药？”
方多病朝屋里努努嘴：“喏，仙药来了。”
饿急了解除自闭模式出来找东西吃的黄梓瑕：……
好在笛飞声对她没什么兴趣，瞧了一眼，随口道：“她便是黄梓瑕啊，我倒是见过一回，也有十多年了吧。我记得李兄当时称病推脱比试，半夜带人家黄花闺女偷跑出府，岂料被她父亲给逮到了，还是我路过救下了差点被打个半死的四顾门门主啊！”
李莲花笑笑：“竟有此事？”
笛飞声不像表面那般生人勿近，笑起来豪迈爽朗，还煞有介事地跟几人说起李莲花当年的惨状。
方多病招呼黄梓瑕来坐，黄梓瑕有点馋他们桌上的下酒菜，虽然同桌会尴尬但还是过来了。
结果嘛，结果黄梓瑕出于礼貌小酌两杯就彻底上头了。
今晚之后，在座的都会牢记这位千杯不醉的女侠。
黄梓瑕看着晕晕乎乎被笛飞声架着走的方小公子，不屑地哼哼：“就这酒量。”
方多病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在做无谓的反驳，笛飞声嫌他烦，干脆将他扛起打包带走。
黄梓瑕冲远去的二人招手：“好！来日再战！”
一旁李莲花收拾好残局，想来搀扶小醉鬼进屋，却见她坐在小板凳上一左一右晃着脑袋。
“做什么呢？”李莲花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伸手碰碰她微红发烫的脸颊。
“有点头晕，甩一甩就好了。”黄梓瑕认真道。
一字一顿，跟学堂里念书的小童似的。
李莲花忍俊不禁，“我扶你进去吧，躺下来就不会头晕了。”
黄梓瑕没有回应，直到听见他柔柔喊了声“阿梓”，才迟钝地转过头看他，随着眨眼的动作，平静如湖面的眼眸泛起层层涟漪。
“……”
他没听清，凑近了些。
随即两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圈住了他的脖子。
要抱的意思。
那便抱吧，她还愿意同他亲近，再好不过。
只是，今晚，越发不同寻常了。
第16章
◎您的文章《人归暮雪时》收到一条新评论◎
黄梓瑕缓了缓神清醒过来，身上倒没有太多不适感，衣服是干净的，连头饰耳坠都被好好拆下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身侧。
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每一帧都打满马赛克。
她真的借着酒劲把李莲花给睡了？
还不满对方抗拒下单了菠菜软糖？
这是人干的事吗？
她明明都打算跟他暂时保持距离了！
【了不起哇宿主】
被屏蔽了一晚的系统此时才上线，看到李莲花脖子上斑驳的痕迹，叹为观止。
【你都对小娇花干了什么？】
“你怎么不问他对我干了什么？”
【我看你挺神清气爽的啊】
黄梓瑕懒得搭理阴阳怪气的系统，她坐起来，眸光深沉，正盘算着以怎样的动线出去最迅速且不会吵醒李莲花。
系统小正太见她一脸复杂地下床穿鞋，忍不住问道。
【宿主，你不会是想跑路吧？】
黄梓瑕穿鞋的动作一顿，旋即底气不足地反驳道：“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随后她就在系统无形的注视下起身，抬脚跨出一步，接着摔倒在地，鞋还飞了一只，动静大得把李莲花都惊醒了。
糟糕，脚踝的伤还没解除。
李莲花懵了两秒，回神后赶忙过来把黄梓瑕扶起：“你这是怎么了？”
“……想喝水。”黄梓瑕面无表情。
“那你等等，我去倒水。”
余光瞄到李莲花走出房门，黄梓瑕火速让系统给她解除伤痛。
【叮——解除成功！】
【宿主你就是想跑路吧……你要去哪？你爬窗干什么？你不想负责吗？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伴随着系统的吱哇乱叫，黄梓瑕跳窗计划失败了，因为她才刚把腿跨过窗台，就撞见准备去院子角落的大水缸舀水的李莲花。
四目相对，只有尴尬的气息在蔓延，连跟着李莲花摇尾巴的狐狸精都僵硬了。而就在此时，黄梓瑕福至心灵，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
“啊，空气真好！”
充沛的感情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她默默收回脚，关上窗，坐回床榻。
逃避确实不能解决问题，那……
【装傻也不能】
黄梓瑕很想哭，但她哭不出来，只能丧着脸打开商城界面，想看看有没有能解决或者改善当下状况的商品。
“统崽，商城卖烟不？”
【没有呢，宿主你会抽烟吗？】
“不会。只是感觉无比惆怅，需要一根烟来应应景。”黄梓瑕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开始跟系统诉苦，“你知道吗统崽，昨晚发生的事根本不是我的本意，酒精害人啊！昨晚的我不是我！你能理解吗？”
系统迟疑一会儿才发声。
【我也想理解，但是昨晚我被屏蔽了呢，要不你详细展开说说，我给你分析一下？】
黄梓瑕：……
“你还是人吗！”
【我还真不是……】
黄梓瑕又自闭了，等李莲花端着茶进屋就看到她双手抱膝小小一只坐在床上发呆。
李莲花走近，先把她踢得东一只西一只的绣花鞋放整齐，才柔声问她饿不饿。
“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之前吃的糖粿还想吃吗，我去煮，前日看你挺喜欢那个的。”
黄梓瑕接受了他的投喂，直到吃完一块松软香甜的糕饼才道：“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李莲花温吞道：“我、不知该如何说。”
这还有不知道的，难不成会是什么渣男发言？总不能也像她这样不想负责吧。
好在跟李莲花待在一起她耐心都变好了，吃完两块绿豆糕后听他再度开口。
“我总有一种预感……你会离开……”他斟酌着，像是怕黄梓瑕听这些话会不高兴，“我做了什么，或是发生一些不可控之事，让你想要逃走……而我，而我无法留住你的。没有那么多十年可以让我等了，阿梓……”
他的阿梓没有回应。
确切的说他这些话才刚开了头，身侧小仓鼠似的吃着糕点的姑娘就停止动作，连那萦绕着的果木清香都消失无踪。
李莲花阖眼，缓了几息，再睁开时，眼前哪里还有姑娘的影子，徒留些许糕点碎渣，提醒他方才的一切不是臆想。
虚空之中某个软糯的童音长叹一声。
【本次任务失败】
【您还要继续吗，或许她并不属于这里呢】
【……我明白了】
==========
黄梓瑕睡眼惺忪地按掉一旁疯狂震动的闹铃。
起床，洗漱，换衣，出门。
枯燥的一天又开始了。
今天楼下的早餐铺没有她想吃的糖糕，随便买了两个包子一袋豆浆，匆匆赶往地铁站。
错过上一班地铁，又等了五分钟。
她习惯早点出门，可以留出时间应对可能会发生不可控事件，比如地铁晚点。
等到了公司打完卡窝进自己的工位，枯燥的一天总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