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日子照常。许崧的默认,被她当成了宽容。舒婉婷脑子灵活,在夜总会里特别能来事,很快便成了同一批小姐里面的头儿。她拼了命地往上爬,只是为了能够早日当上妈咪,这样就不用再过这种接客的生活。
每一次许面对崧,她都有无法言说的愧疚。这份愧疚,她在物质上,加倍地补偿许崧。
她给他买奢侈品,送他去国外交换,殷勤地给他钱包里塞钱,让他去请象牙塔里的朋友吃饭。她只知道,虽然这钱来的不干净,但是因为这些钱,她让自己和许崧都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他们都觉得值得。
许嵩毕业后,舒婉婷又到他公司附近租了个豪华公寓,帮他稳稳当当地撑起了在同事中的面子。只是,尽管住得地方离单位就一公里远,许崧却从不准她出现在别人面前。
在外人眼里,许崧单身,舒婉婷是隐形的。他的理由是,舒婉婷的身份特殊,需要注意。
对于这一点,从许崧大学开始,她就是认可的。她再不出现在他朋友面前,和以前他的同学也渐渐断了联系。她知道自己不光彩,不能给他摸黑。既然工作了要走上社会,她更得规行矩步。
舒婉婷小心翼翼地计算着存折上的数字。她想着只要存够了在风城买一套房子的钱,即便她的收入在夜总会里已经升到了前三,她也要辞了这份工作,这份让许崧感到难堪羞辱的工作。
许崧每次提起,什么时候可以不干了,舒婉婷都说,“等我存够了房子的钱。”
他们两个人的家庭都很贫穷,在风城要安身立命,房子是现实问题,跨不过去。因此哪怕是需要靠她出卖肉体来克服,哪怕许崧心里也痛苦得要命,他们谁也不能轻易提辞职不干这件事。
只是许崧变得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舒婉婷在夜总会里忙的昏天黑地的,白天回到家只有一条叫小黄的流浪狗陪着她。
那是一条金毛和不知道什么狗串起来的田园犬,她有一天收工回家路上捡到的。小黄毛色杂乱,长得不好看,许崧嫌弃,几次三番要再丢出去,都被舒婉婷拦下来了。
因为在她看来,那个寒冷的傍晚,在寒风瑟瑟里扒垃圾桶里的食物,拼了全力也要活下去的小狗,就是她自己的写照。
又过了两年,舒婉婷发现自己怀孕了。虽然经手的男人复杂,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时间,可以确定,孩子是许崧的。
差不多也是在那段时间,她存够了买一套两居室的钱。虽然离她梦想中的房子还有些距离,为了这个突然降临的小生命,她决定提前洗手不干。做她们这一行的,怀孕都是不容易的事,她不想再为了赚钱,让这个孩子有了什么闪失。
她兴冲冲地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许崧,他却犯了难。原来,许崧马上要晋升一个关键职位,这个时候要孩子,他怕自己精力顾不过来。但是他同意,先买一个小一点的房子,和舒婉婷领了结婚证,过上正常的生活,等晋升结束了再办婚礼。
房子舒婉婷已经看好了,很快就开始过户。在许崧的一再催促下,舒婉婷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拿掉了孩子。
进手术室的时候,许崧耐心地陪在她身边,等她出来的时候,却只剩了她一个人。
舒婉婷多年不洁的性生活,导致她子宫内有多种病症,造成手术中大出血,从鬼门关外捡回一条命。医生说,她将再也不可能怀孕。
“怎么办呢?”舒婉婷一个人出院的时候站在冰天雪地里大声哭泣。许嵩知道了自己终身不育的事实,所以就这样丢下自己跑了吗?
她回到两人买的房子,发现房门换了锁。万般无奈之下,她去找了许崧大一时的死党。对方看到她,一脸惊讶,只问,“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舒婉婷恍然大悟,可能这么多年来自以为是许崧的女朋友,在外面许崧却早已没有了女朋友,或者,有的是别的女朋友。
她守在自己家楼下等了一天,看见许崧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回家。她满腔的愤怒,想冲上去撕逼,却又怕闹大了,她和许崧之间就再也不能转圜。
直等到那女孩走了,她才摸上楼去,小心翼翼地叩开门。许崧以为是女孩子折回来,满脸堆笑开了门,见到是舒婉婷,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你怎么没死在医院里,贱货?”
舒婉婷愣住,喃喃地说,“对不起,孩子没保住,我……”
许崧笑得让人心里发凉,“你没病吧?就你这样的野鸡,谁知道你跟谁生的孩子,想赖在我头上,让我喜当爹娶你?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的不要太好啊贱人!”
从头到尾,从她在那个快捷酒店里,浑身赤裸跪在许崧面前开始,许崧就只当她死了。她是许崧的小资生活的来源,是他随时可以召唤的提款机,是任劳任怨的保姆,是他解决生理问题的工具,但却绝对不是,可以配做他女朋友的人,更不要说妻子了。
一个妓女,怎么可能,获得许崧的爱。他爱的,不过是她出去卖换回来的钱而已。
许崧过户时只背着她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取走了她银行卡里仅剩的三万块钱。她又和当初刚来风城一样,一无所有了。
她像游魂一样落魄地离开,走到楼底下才想起来,她忘记带走被许崧饿得只剩一口气的小黄。
反正许崧也不喜欢它,舒婉婷鼓起勇气回头,如果能带走小黄,那她还算不上,彻底的一无所有。
刚一转身,“砰”地一声一团黄色的物体从楼上落下来。小黄被许崧从楼上扔了下来,脑浆迸裂,肚子裂开了,血红的眼珠子突出来,死死地看着她。
“狗和人一样贱,早点死了,别再让我看见你!”许崧恶狠狠的骂声从窗户里飘下来,像是在发泄这么多年来自己全部的怨恨和憋屈。
她永远也忘不了小黄最后,含泪看着她的眼神。就是在那一刻,她决定杀了许崧,她一定要杀了许崧。
后来她重新开始,几年内把美容会所做得风生水起。她赚了很多钱,也收养了很多流浪狗,心里却一直空荡荡的,直到她进入了昼魇的杀人游戏,她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她只对始乱终弃对感情不忠的人下手,她把尸体的一部分寄给受害者那可怜的妻子,告诉她不再为这个男人浪费自己的日子。然后余下的都被她拿来,放到狗场里用铁锅炖熟。
流浪狗一拥而上,瞬间把上每周百块尸块瓜分一空,没有人知道,这些令人厌恶的男人死在了哪儿。这既是销毁尸体的绝妙方式,也是能让她的痛苦仇恨,能够得到最大程度释放的方式。
“小黄,我给你报仇了。”每一次她看见流浪狗们舔着舌头,她都会从心里升腾起一份由衷的愉悦,然后开始计划下一次的游戏。
渣男喂狗,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每一个人,都该和许崧一个结局。
“啊,我多想,再手刃几个臭男人。”舒婉婷结束了她的陈述,霍子心分明看见,她的脸上,都是幸福而憧憬的笑意。
第38章 画皮杀手
了结了许崧以后,舒婉婷干回了老本行。许崧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时候的舒婉婷,改头换面,换了个新的会所重新开始。欢场上笑脸迎人,回到家里养了两条宠物狗作伴,仿佛许崧这个人和那一段卑微到谷底的感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久后许崧失踪的消息开始传出来,舒婉婷从他同学那里辗转得知,许崧的家人和女朋友报了案。听闻消息的时候,舒婉婷抚摸着怀中小狗的尾巴,唇角不禁有一丝笑意。
许崧这些年生怕外界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一直把舒婉婷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这反而成了舒婉婷脱罪的路径——在许崧的人际关系网里,没有人注意到还有舒婉婷这号人,自然也就不会把怀疑的目光移到舒婉婷身上。
舒婉婷偷偷去过派出所门口,看着许崧生前最后一任女朋友那如丧考妣的样子,又恨又痛快。她本来打算一不作二不休,找个机会把那个女人一起做了,送到地下与许崧团圆。但每隔多久,女人在派出所出现的机会越来越少,没几次便再也不见踪影了。
舒婉婷在月黑风高的时候来到郊区的一处地下贩狗场,里面的大狗小狗瘦骨嶙峋,腥红的舌头耷拉着。他们每一个都曾经啃噬过许崧的骨肉,时隔数月都让舒婉婷觉得,他们的牙尖上还带着许崧的血。
舒婉婷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躲过了警方的追查,行尸走肉般的生活风平浪静地继续着,直到她遇到了芳芳。
芳芳到会所里做小姐的时候,刚到十六岁,正好是舒婉婷来到风城追随许崧一般大的年纪。芳芳肤白貌美,小巧玲珑,长得就如个瓷娃娃般,如此种种让舒婉婷莫名生出了怜爱之心。
凭着之前那么多年的经验,舒婉婷在新的地方也做得顺风顺水,能力所及也会尽量关照芳芳。
但悲剧还是在芳芳十八岁生日那天发生了。那天舒婉婷早早打发了客人,买了鲜花、蛋糕、气球想和几个小姐妹一起给芳芳庆生。回来时看到几个会所保安正把一个人往车上抬,从血迹斑斑的地毯里垂下来一只手,手腕上带着的链子,是芳芳去年生日,舒婉婷送给她的。
舒婉婷脚下一软,踉跄着扑上去,芳芳如一只猫儿般缩在地毯里,蜷成一团。一头一脸的血,最上面盖着一层焦黑,把头发眉毛都完全糊住。
问过那几个保安才知道,芳芳遇上了个有特殊性癖好的客人,要求玩滴蜡。那人是个熟客,芳芳不敢得罪,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开始说好了只用在身体上,那人兴致上来了往隐秘部位上手。
芳芳觉得过于屈辱,又耐不住那疼痛,忍不住挣扎,惹恼了客人。客人恼羞成怒,左右开弓地殴打芳芳,往她下面塞东西,不小心把蜡烛掉到酒杯里引起了火苗。推搡中芳芳跌倒在地,脸正好被或燎燃了。
那人不知是愚蠢到家还是故意为之,竟往芳芳头上倒酒灭火,导致火烧得更凶,把她半张脸一直到脖子都烧得面目全非。
舒婉婷知道那个客人是谁,看上去文质彬彬,并不油腻,来会所的时间也不频繁,却没想到是个如此凶残变态的人。
舒婉婷双眼血红地去找那人拼命,长指甲在他脸上抓了几道,便被众人拉开。她还清楚地记得,这个人的左耳根上,有一个米粒大的肉瘤。
和客人闹成这样,舒婉婷在也懒得在会所里再待下去。她悉心照顾了芳芳一个多月,昔日娇艳得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的姑娘,还是变成了一个相貌丑陋的怪物。
舒婉婷带着芳芳换了个地方住,用那两年攒下来的钱,开了一家小小的美容院。舒婉婷长袖善舞,在欢场上的如鱼得水延续到了生意场上,五年间一步步把美容院做大,逐渐成为风城的一块金字招牌。
她给芳芳做了几次修复手术,但是效果都不甚理想,没有办法恢复芳芳的容貌。舒婉婷陪芳芳整形的时候,自己也在脸上做了些微调。那张本就天生丽质的脸蛋更加完美了,再加上舒婉婷出神入化的化妆术,之前的夜总会公主舒婉婷摇身一变成了受人尊敬的舒老板。她过去的身份和许崧人间蒸发的秘密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被越藏越深。
第一次接触《昼魇的世界》这个游戏的时候,舒婉婷就被十二起连环凶杀案的动画吸引了。后面出现的刺杀天使的关卡,更是让她产生了凌虐的快感。她开始欲罢不能,在游戏里做任务,参与互动,刷各种剧情副本,游戏账号的等级越来越高。
直到半年前的一天,系统消息里出现了一条来自昼魇的信息,帮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不知道昼魇是男是女,身在何处,但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昼魇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Boss,是至高无上的领导者。和昼魇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对话,通过网络中的图文传播,这种崇拜和信任,也是日积月累地深厚。
舒婉婷接受了昼魇系统的培训和教化,剖析出了自己内心最黑暗的秘密,把如何杀害许崧的过程向昼魇坦白。没过几天“渣男喂狗”就成了《昼魇的世界》里一个彩蛋环节,在游戏内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和踊跃参与。
把带着鲜血的秘密暴露在人前,得到的却是玩家们高涨的情绪,这让舒婉婷心中压抑的快感得到了释放,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不再满足于在游戏世界里,操纵游戏角色的命运。她能听见一个声音在召唤着她,让她走出游戏的世界里,走到那惨无人道的现实里,进行下一场杀戮来释放心中的恶念。
舒婉婷的异样被敏感的芳芳察觉到了,她跟着舒婉婷相依为命了几年,她知道舒婉婷心里有很大的秘密,但是却不敢轻易去触碰。
舒婉婷已经处在了一个高亢又虚幻的精神状态,她像讲别人的故事一般,把自己十六岁开始到杀死许崧的经过告诉了芳芳。出人意料地,芳芳没有丝毫的惊恐或者是震惊,反而是平静地,面带着微笑地听完。
“他死得太早了。如果这个事发生在今天,不用婷婷姐动手,我也会帮你杀了他!”芳芳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两个女人经历过极致苦难的灵魂,在这一刻完全交心,再无隐藏。她们一起成为了《昼魇的世界》里的忠实玩家,成为了昼魇的追随者。
一切仿佛是水到渠成,在她们接受杀人游戏的设定,准备开启虐杀计划的第一个步骤的前夜,昼魇发来了一条消息:“明天会有一份礼物送给你们,希望喜欢。”
杀人的方式是经过游戏中的环节确定的,作案的地点是昼魇精心选择过发送给舒婉婷的。
绝色酒吧是风城最大的酒吧之一,鱼龙混杂,常年灯光昏暗。酒吧附近的道路属于承租方物业所有,去掉了可能会记录下客人窘态醉态的监控,在这样熙熙攘攘的地方,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没有人能够察觉。
舒婉婷按照昼魇的指令在绝色里守株待兔,看见一个似曾相识文雅清秀的中年男子在舞池边与自己擦肩而过,冲自己投来热切的目光,他的左耳上有个小小的附耳,舒婉婷瞬间变明白,这就是昼魇的所说的礼物——这就是多年前让芳芳坠入无尽深渊的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所以她也不敢到紧张。舒婉婷把他的尸体运到狗场,她站在栅栏外,看着芳芳把煮软的尸块一块接一块地抛向狗群。她能看到芳芳的脸上有泪,还有莫名古怪的笑意。
那以后,每隔一周,她就再到绝色酒吧里物色一个新的对象。都是那种看似道貌岸然,其实是到酒吧里寻欢作乐的禽兽渣男,她把他们勾引到自己的一处住所,通过天花板上的风扇实施催眠让他们失去抵抗能力,然后杀人分尸,拿到狗场让芳芳喂狗,再按照游戏里的头投票结果,寄一个人体快递到受害者的家里。
而遇到贺天明纯属巧合。随着人体快递案接连发生,昼魇对她们的预期也越来越高。她们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一单又一单骇人听闻的谋杀同时,还要向警方示威挑衅。
第一起案发的时候,霍子心和宋悠悠都在舒婉婷的美容会所里。虽然霍子心没有说什么案子,但舒婉婷从她接电话的神情里也早已经猜到了,她们二人都在这个案子中扮演重要角色。
周四晚上,舒婉婷早就想好了,要利用宋悠悠做自己的时间证人。她精于催眠,本来的计划是让宋悠悠误以为自己在会所内睡了一觉,中途让她醒来一次亲眼目睹自己在VIP室内和她一起,再对宋悠悠进行二度催眠,自己去绝色找到猎物完成杀人后再回到美容会所内把宋悠悠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