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简单,实则富含小心机。
沈祁语一眼就觉得喜欢。
罢了,便当是他陪自己逛街当这么久付款工具人的奖赏吧。
“把这个拿下来。”沈祁语抬手指了指,“我买了。”
萧玦也没想其他的,垂眸乖乖付钱。
他像一个陪妻子逛街逛到生无可恋的付钱机器,这好几路下来,掏钱都成了条件反射。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陪着沈祁语接着往前走了,可没想到沈祁语忽然开口:“你蹲下来一些,我帮你把头上的发簪换一下。”
他狠狠一愣。
在意识到沈祁语是要做什么的时候,早上刚刚荡漾不久的心又有些开始不受控制。
“买给我的吗?”
他明知故问,就是想从沈祁语嘴里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而已。
沈祁语一脸莫名其妙,“那不然呢?让你蹲下然后我骑你头上吗?”
这跟在吃饭的时候被问“你在干什么”有什么区别?
这种若是放在以前是要被杀头的冒犯如今却只换来萧玦的浅浅一笑,他岔开腿,也没顾及什么形象,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背靠着沈祁语仰起了头。
此等情景若是被宫里的那些老东西门看到了大概会惊掉下巴,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单单因为这人叫萧玦而已。
萧玦没在乎别人的看法。
沈祁语是他这二十二岁以来,第二个碰他头发的女人。
第一个女人.....给予他希望,又将他一个抛在这世界上。
他赌一把。
赌沈祁语不会抛下他。
“好了。”沈祁语拍拍他的肩,“这不是好看多了吗?”
她盯着手上那根黑黢黢的发簪,满眼嫌弃不加掩饰,“这是谁给你的发簪,难看的要命。”
萧玦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柔着声音,“唯译给我的。”
沈祁语冷笑一声,随即双手握拳,表情变得有些恶狠狠,“没眼光的东西!”
萧玦被逗得笑出声。
那一刻。
他又多喜欢沈祁语了一点。
温馨的画面被躲在角落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缓缓摇晃的扇子底下传来一声冷笑。
“他倒是能装。”南旭嘴角带着笑,“不知道的还真的以外他多喜欢他面前这个公主。”
“主人,需要去会会吗?”一旁的黑衣人淡淡询问。
“当然要去。”南旭双手斯条慢理地收扇子,“毕竟那公主才是掌权人,他一个狗,被一个女人用那样的表情赏了跟枯竹做得发簪就这么高兴,我们怎么能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
“是。”黑衣人弯腰,“看他们这方向大概是去游湖,属下这就将那条最豪华的船买下来,为您铺路。”
南旭笑笑,“嗯,去吧。”
周围人潮汹涌。
萧玦微微偏头,垂眸一瞬后又露出一股不怀好意的笑,“有人在跟着我们,待会游湖的时候选那条最贵的船,能省钱。”
沈祁语一愣,随即心跳加快。
她可是一点没发觉。
“谁啊?”她小声问。
“不知道。”萧玦不以为然,“但他们跟着的肯定是许大人和当朝长公主,自是长公主,自然要坐最贵的那条船。”
“长公主?”沈祁语迷糊。
“萧玦没有子嗣,大绪目前的公主...你想叫长公主或者公主都可以。”他语气淡淡,仿若萧玦是个什么陌生人,“随便叫都可以,毕竟是大绪唯一的公主。”
沈祁语:“......”
薛定谔的公主。
游船的地点离二人不远,沈祁语端公主的架势,扫视之间便直接指了那艘看着最是华丽的。
只是那船夫犯了难,“小姐,这条船已经被人买走了,您看要不换一艘?”
沈祁语缓缓皱起眉头,语气跋扈嚣张,“本小姐就要坐那艘最好的。”
正发脾气间,忽地有个身着黑衣的小厮跑过来,“二位小姐公子,我家主人邀请您登船共游,希望二位可以赏脸。”
沈祁语将人扫视一番,“本小姐凭什么屈尊降贵和你那不知谁的主子共游?你们配?”
萧玦淡淡勾唇。
看吧,他就说沈祁语演技很好。
“我家公子是青州的矿产商人。”他又弯弯腰,“想和公主聊聊公主感兴趣的事情。”
他照着自己主子给的话说,果真见着二人同时变了脸色。
这公主二字一出,再加上公主感兴趣的事情。
这船还有什么理由不上呢。
沈祁语垂眸笑得危险,“呵。”
船上配制都算豪华,船舱内绕着一股淡淡的香。
南旭坐在主位,见沈祁语来了起身微微行礼,“在下南旭,参见公主。”
沈祁语面无表情,“抬起头来。”
就是你个龟孙昨天把萧玦灌那么多是吧。
南旭笑着抬起头。
可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沈祁语这巴掌毫无收力,“你这种杂碎也配用这种低贱的方法邀请本公主登船?”
第48章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包括萧玦。
整个船厢都寂静了一瞬。
沈祁语哪还不知道这南旭打得什么样的心思, 无非就是觉得只控制萧玦一个还不够,需要巴结点手握实权的人。
只是她有点想不明白,南旭为什么会盯上青州的新政进度问题。
他一个商人, 生意方面和教育政策几乎搭不到什么边。
但这气氛不能这么窒息下去。
萧玦在旁边陪着笑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像是极为艰难地开了口,“公主殿下息怒,这位南...这位公子也是好意,毕竟这位公子事先也并非知道公主要游.....”
他说到一半忽然闭了嘴,因为沈祁语皱着眉头极为不耐烦地看向了他。
实打实一个妻管严。
南旭舌尖顶了顶被煽的那半边脸颊,咧着嘴冷笑了一下。
这巴掌简直是意料之外, 但细想起来,又会觉得是情理之中。
对面站的可是大绪唯一的公主, 且偏好又是女色。这会正觉得自己抢了她的船, 正在气头上时又看到自己是个男的。
倒是吃了性别的亏。
“在下不才。竟惹得公主生气。”他又行了个礼,“不如在下就将这船送给公主以表歉意如何?”
沈祁语唇角勾着抹讥诮的笑沉默不语,像是根本没把这人的一切放在眼里。
但.....
还有这种好事儿?
甩人巴掌还被舔着脸送船。
“我这夫君空有官职权力,却偏偏没什么脑子。”她看也不看南旭, 径直走向船舱主人位, “若不是在这里守着本公主, 何至于以本公主的爱好为诱, 引本公主上船呢?”
开什么玩笑, 她和萧玦人设都不倒。
夫妻一台戏,演得你眼泪嗷嗷流。
她坐下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你既是说要跟本公主聊一些感兴趣的, 那便最好是跟本公主做一些本公主想要的生意。”
她笑盈盈道:“别说些有的没的。”
虽说身份是假冒的, 登船也是个意外。
但是。
话语主动权得是在她手上。
南旭竟然是个生意人,那自然是要与他做生意喽。
到手的小绵羊不宰, 这船便登得没有意义了。
萧玦垂着头站在沈祁语身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那往日挺直的背脊今日有些弯,在别人眼里看来,那便是一副窝囊的样子。
毕竟这个社会崇尚男尊,眼前这主位上的人虽是公主但说到底仍旧是个女子,故这样的姿态确实惹得人笑话。
不过南旭现在的心思倒不是在这上面。
因为这位公主刚刚无意间说了一句话——
“空有官职权力,却没有脑子。”
那姓许的手上竟然真的能握实权.....
看来这公主在萧玦面前的话语权还真是不小。
能让萧玦这样的人将新政之事托付给他,他也许并不像表面这般看着无用。只是,迫于这位公主的威压。
他倒是可以加条路子走,来个双拿。
新官和公主他都要拿下,只不过,要将重点偏移在这位许大人身上.....
“在下斗胆,想为公主准备一场豪华的歌舞盛宴。”他神色讳莫如深,“若是公主有喜欢的....”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所有人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可沈祁语却不给他这个面子。
在早都知道他不会是一个简单的矿产商人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公主这个身份摆在这里,他不可能不下手的。
“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商人。”沈祁语笑了笑,“是这样的,本公主这个人呢,性子比较直,所以每次在与别人说话的时候也很不喜欢别人同我拐弯抹角。”
她说着说着锋利的眸间带上一股狠色,“你倒不如直接说说你想要什么以及你能给我什么,也许本公主一个开心就答应了。”
南旭一怔。
是了,她可是公主。
只要她想,她几乎什么都可以得到。
一场歌舞盛会对她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抵抗力,那是她挥挥手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很不好糊弄。
南旭犹豫着朝周围看了一圈。
沈祁语笑笑,“都下去吧。”
明明这里除了萧玦没有一个人是她的人。
却跟主人似的。
船舱外明月高挂。
萧玦负手而立,头上的发冠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浅黄色的光。
他试图对着水面瞧一瞧自己的模样,但有点遗憾,那月光还没亮到如此地步。
他什么也瞧不着。
船内的包厢很深,他在外面,其实什么也听不着。
但他并没有任何的不放心。
他已经充分地见识到了沈祁语的聪明和随机应变的能力,他很放心她。
他现在有点焦灼,他想看看自己头上现在是个什么样。
他伸手往自己头上摸了摸。
只觉得硬硬的。
好喜欢沈祁语。
他想。
可想着想着又觉得有点遗憾。
他没见过沈祁语穿婚服的模样,也未同沈祁语过上过哪怕一日的恩爱夫妻生活。
所以他现在大概能够理解母亲了。
理解她为什么能生下自己,理解她为什么对前任皇帝又爱又恨。
也许在龚州的时候她真的与那个男人有了一场极为浪漫的邂逅,在与那个男人相处的日子里她感受到了欢喜。
只是她并不知道那个人是皇帝,也没想到他会为了得到什么而不择手段,更没想到她同他去了京都之后等来的是被他冷落的结局。
他是皇帝,他会遇到很多很多女子。
他会爱上很多很多人。
连自己出生并非籍籍无名的原因都只是.....他的母亲早已有了身孕而已。
所以他没有表字。
萧玦。
玦,是有缺口的玉。
好像是在冥冥之中暗示着自己的结局。
他所有的启蒙都来自于自己的母亲,无论是情爱还是心计。
主动接受也好,被动承受也罢。
一切的一切,成就了今日的萧玦。
所以他万不可能走那个男人的老路。
他萧玦此生若是要喜欢一个女子,那便只会喜欢那一个女子。
他非要在这个皇位上逆风而行。
以他手中掌握的一切做保证。
被处理过的枯木很坚硬,划过自己指尖的时候会有轻微的灼痛感。
是他枯木逢春。
他抬头盯着空中那轮明月弯起嘴角。
没想到,萧玦也会喜欢人呢。
船靠了岸。
他伸手,修长指尖微弯,脆弱掌心向上。
沈祁语一脸神秘莫测,没想什么,扶着萧玦的手下了船。
她转过身,与船上正向她行礼的南旭对视。
暗流涌动。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一旁的屋檐高耸,挡着的月光恰好在三人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分切线。
沈祁语同萧玦在明,南旭在暗。
光暗对立,誓死不休。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沈祁语蠢蠢欲动,正想着将船上同南旭的对话讲给萧玦听,可才刚刚开口,身旁的人忽然一个趔趄。
她还没来得及去扶人,萧玦已经趁着抓她胳膊的功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有人在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