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在外征战最终大获全胜的陛下。
周围都是咽呜,倒是让这位祖宗安静下来了。
他有些不解地往周围看了看,稚嫩的嗓音有些抖,“要去干嘛呀?”
“要去见爹爹啦。”有人回了一句。
可这个词对于萧若明实在是有些陌生,他知道自己有爹爹,可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爹爹。
唯译哥哥经常在他面前说自己的爹爹有多厉害,但是他从来么没有见识过。他没见识过,那他便是没有这样的爹爹。
他坚定地这样想。
而如今,别人跟他说要去见爹爹了,他有期待有害怕,但更多的,其实是好奇。
唯译哥哥把他爹爹说得这么厉害。
他倒是要看看。
到底有多厉害。
所有人在宫门口严阵以待。
明明还没见着萧玦的人,却已经听到百姓兴奋的呐喊声。
他们在喊恭迎陛下凯旋。
是满载荣誉而归的凯旋。
承载着整个大绪希望的凯旋。
沈祁语真的觉得心跳快从自己嗓子眼蹦出来。
她太紧张了。
紧张到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抖。
间隔了五年的重逢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想象不出来。
马蹄声渐进,呼喊声也越来越近。
百姓们竟是直接追着萧玦的马过来了。
沈祁语不自觉伸手捏紧了自己的衣摆,因为紧张,咬住自己下唇的动作不自觉用了点力。
马啸声几乎响彻整个京都。
来人蓝衣怒马,马尾高束,凤眼扫视之间,已让所有人颤颤巍巍地低了头。
大概是因为战争的缘故,他身上的压迫感较之五年前仿佛又多了一层,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帝王之威,即使他此刻只是身着一身简单朴素的蓝袍,也仍挡不住别人对他俯首称臣的本能。
这就是萧玦。
强大,肆意。
战靴沾地的动作仿佛是什么信号,百官的声音通过风声笼罩住整个京都,鼓鸣和角声不止。臣民们恭迎自己陛下回宫的仗势浩大而隆重。
沈祁语就这样红着眼眶,隔着百官并列而战的大道中与萧玦对视在一起。
她明明还没开口,但眼神里像是已经说了千句万句。
萧玦红着眼抬手,鼓鸣和角声停止,他微哑着嗓子,眼神未在沈祁语身上挪走过半分,“众爱卿请起。”
沈祁语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觉得自己的脚有些不受控制,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要迈出去,却又在她意识回笼的时候被钉下来。
她不敢迈出这第一步。
她太害怕了。
但总归有人迈出第一步。
在看到萧玦飞奔向自己的时候,沈祁语再也没忍住,提着裙摆朝他迎了过去。
如果把思念化作此刻二人飞奔向对方的步伐,那他们奔向彼此的脚步中,真的承载了太多太多。
是五个春夏秋冬,是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
是可以被称作煎熬的思念,是双方肩膀上不同的责任。
凤袍裙摆实在是太长了,道路实在是太长了。
沈祁语一个踉跄,险些被裙子绊倒在地上。
“祁语!”
熟悉的声音像是万般急切地喊了一声。
沈祁语再也控制不住,停留在原地等着萧玦朝她冲过来。
她其实真的很想将这裙子抛开,可周围毕竟是文武百官,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臣妾参.....”
剩下的话都被萧玦的怀抱堵了回去。
那怀抱太熟悉了,带着□□的炽热和热烈的爱意,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确定了。
从萧玦飞奔向她的时候她便确定。
萧玦还真真切切地爱着她。
没有因为时间而改变,也没有因为龙椅而生疑。
萧玦还是那个萧玦。
但爱意浓得让人发涨。
不少人因为这幅画面感动到掩面哭泣,而在二人温存,余人感动之时,一道稚嫩但有力的童声自前方响起。
其铿锵有力,差点让人跪了下来。
“大胆毛贼!还不快放开我娘亲!”
牵着萧若明原本正擦泪的唯译狠狠一愣。
不,不止唯译。
但凡能听到这道声音的人都愣了。
没人想到这位祖宗会在这个时候发声,且还是这个内容。
一时间笑的笑,惧的惧。
就连正在流泪的沈祁语,都感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
萧玦搂着沈祁语,一脸不可置信地朝着声音源头看过去。
那是一张和自己几乎有着一模一样长相的,带着稚嫩的脸。
——正文完——
第88章 番外一
往日萧玦不在的时候, 萧若明其实只和雨杏和唯译玩儿。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两人和沈祁语走得最近,因为公事忙得走不开的时候, 沈祁语总是会把孩子扔给他俩带着玩儿。
久而久之, 这萧若明便不愿意跟其他人玩了。
皇后生产得虽然不算顺利,但终究还是母子平安,于是在月子过去之后,何夫人便不便再留在宫里。
因为闲话总归是不好听,只偶尔过节的时候,能和沈祁语见上几面。
于是便将萧若明养成了一个只亲母亲, 心情好便和唯译雨杏玩玩的性子。
这让萧玦很是头疼。
在发现自己忽然有了个儿子的震惊和狂喜已经在这两个月的磋磨中如今只剩下无奈,至于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还是因为孩子对这个当爹的那么多年不在自己身边有埋怨之心。
怎么着都不愿意承认这人是他亲爹。
宫中没有其他嫔妃, 萧玦没有其他子嗣, 萧若明在这偌大的皇宫中要说孤独,也是很正常的。
身边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公公或者嬷嬷,想玩什么都玩不起来。
而这个时候,便是孩子最需要的父母的时候。
沈祁语虽然上朝, 但从未对他有过什么亏待, 无论是爱还是物质, 都是给的最好的。
但萧玦在他生命里缺席了极为重要的五年。
所以他儿子不认他这个爹。
很正常。
眼见着马上又即将入冬, 沈祁语便又开始有些精神不振。
朝堂上的事情二人早就已经交接好了, 如今什么事情都落在萧玦身上,沈祁语浑身轻松,即使没什么精神, 但是每天都惬意得很。
这带孩子的事情, 便落到了萧玦的身上。
如今夫妻二人在作息上十分规律,每天晚上定点陪着孩子睡觉, 谁也别想在孩子瞌睡来了之后干点别的。只是萧玦会在早上一个人轻手轻脚起床去上朝,通常母子二人起来后床上都已经没有了属于他的体温。
对此萧玦真的颇有微词。
孩子不怎么亲自己也就罢了,日后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就行。
但夫妻之事怎么说?
每天晚上睡得那么准时,他想和沈祁语亲热一下也次次以别吵醒孩子为由被拒绝。唯一能温存的时间便是趁着孩子午睡的时候在养心殿隔壁的偏殿偷偷摸索那么一会。
明明是夫妻,萧玦感觉自己跟偷欢一样。
但没办法,就算是这样,他也是依旧得对那小祖宗笑脸相迎的。
毕竟当爹也不容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赔笑的也就只有沈祁语和萧若明了。
桌上的晚膳偏清淡一些,看着其实没什么食欲。
但萧玦吃得很欢。
他和沈祁语刚刚结束,现在正是神清气爽的时候。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沈祁语今日同他亲热的时候像是也来了兴致,让干嘛干嘛,妩媚的样子勾得他心都要化掉。
所以能不开心吗?
碗筷触碰的声音清脆而频繁,吵得原本正安安静静吃饭的小祖宗蓦地皱了眉头。
“好吵。”他抬起头,沉着嗓子,“你不可以安静一点吗?”
萧玦正往沈祁语碗里夹菜的手一顿。
“不可以这么跟爹这么说话。”沈祁语同样皱起眉头,声音虽软但语调却严肃,“对人说话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萧若明顿了一下,随后缓缓红了眼眶。
自从眼前这个男子回来后,他和娘亲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好多,经常玩到一半就被这个男子打扰,实在是烦人得紧。
这也就罢了,如今还站在自己对立面维护他。
“什么爹?”他放下筷子,嘴巴撅得有些高,明显是在憋着眼泪,“明儿吃饱了,去让雨杏姐姐教明儿认字去了。”
他就是不愿意唤一声爹。
怎么着都不愿意。
即使他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男子长得真的十分相似,即使他知道自己娘亲和这个男子很是恩爱。
但他就是不叫。
不想叫。
不爱叫。
也懒得叫。
五六岁的孩子心思其实很敏感,他这一次忤逆自己的母亲其实也花了很大的勇气。更何况还直接丢了筷子,眼泪巴巴地去找一个外人。
萧玦只觉得心里的石头像是要变成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
没有一个父亲想把和孩子的关系搞成这样。
萧若明扔筷子,饿得是自己,但心疼难受的,其实是一直都想和自己孩子关系缓和一点的萧玦。
他也是第一次当父亲,在这方面,他所有的知识储备都是来自前不久沈祁语给他的相关书籍。
可理论容易实践难。
他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于是便只能装着哑巴,做着他可以想到的事情。
桌上的饭菜看着没动几口,沈祁语悠哉哉吃着萧玦给自己夹的菜,眼里是荡出来的笑意。
她倒是不担心萧玦会拿不下萧若明,这个男人虽然说话不是很在行,但他厉害在会行动,而且很真诚。
要不然之前也不会给自己拿下,让她心甘情愿给他生了个祖宗儿子。
父子之间就是需要磨合,这点她其实帮不上什么忙。
那干脆站在一旁看热闹好了。
她往嘴里塞了颗花生米。
笑着想。
外面的风其实很大,如果衣服穿得不是很紧实,一不留神便会被吹得缩脖子缩腿。
雨杏住的地方离养心殿其实有点距离,走路过去,差不多要小半个时辰。
所以萧若明现在其实有点后悔。他刚刚哪怕改口说自己去背古诗词,这会也不必在外面吃吹冷风的苦。
但没办法,娘亲说过,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雨杏姐姐的住处走。
但孩子嘛,有时候是管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他开始边走边哭。
越哭越放肆,越哭越止不住。
他真的太难过了,小手在风中被冻得通红,因为情绪不稳定,连走路都有些磕巴。
小孩子的眼泪多,一旦哭得猛了,连眼睫毛上都沾着泪,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看着都想抱着安慰一把。
但现在没人安慰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跟着他的一群公公么么不见了,回头看过去,除了空荡荡的路,什么也瞧不着。
于是他哭得更凶,因为气儿没喘上来,一个不留神,竟然开始打嗝。
一下又一下,边哭边打嗝。
可是他没什么退路,只能哭着往雨杏姐姐的地方走。因为冷,他还不望把手插进娘亲亲手给他缝的兜儿里。
看着实在是弱小又无助。
这外头的风实在是大,狭小的道路两面全是树,于是那风便使着力往人脸上吹。
萧若明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脚步踉跄之间,因为没站稳,屁股直直往地上坐了下去。
这鹅卵石铺的地儿,一屁股下去,屁股估计得开花。
他狠狠闭上眼睛,本来都已经打算开始叫了,可意外的,想象中的疼痛并不没有来。
在他的屁股底下,垫上了一只黑色的绵软靴子。再往上看,明蓝色衣摆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龙图,若是别人看到了,此刻已经完完全全跪地埋首,开始祈祷自己的小命可以再多撑过一天。
萧若明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穿这样的衣服。
他正为了这个人一个人偷偷在这条小路上流眼泪。
没有娘亲在的时候,他是不敢同这人讲话的。
所以在他整个人被抱起,塞进还带着体温的斗篷里的时候,他除了小声抽噎以外,什么都不敢做。
萧玦将人抱起,背过身,任由那不知死活的风拍在他的背上,单手将怀里小家伙的两手握在了手心里。
“不想叫爹就不叫了,但你娘亲说过,待人要礼貌。”萧玦淡淡开口,“叔叔,哥哥,还是别的什么,你想怎么叫?”
萧若明眼眶里还存着泪,他抿着嘴眼巴巴看着萧玦,一个字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