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姐。”夏橙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咋咋呼呼提着刀跑到杜雪衣面前,“这刀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名贵材料?做工似乎也并不特别。”
“刀和功法一样,并不在于有多厉害、或是有多名贵,而在于适合自己。”杜雪衣抚着短刀刀柄轻笑道,“这其实还是把残次品呢。我......我听杜雪衣说过,当年程进之着人给她搜罗了许多天下名刀,但她却都不满意,最终独独相中了在一个不起眼的铁匠铺中,这把即将被当成残次品毁掉的映月双刀。”
“为什么?”除了织锦,其他人都纷纷好奇地围上来,余玄度也不例外。
“你们看这把短刀,其实它在做的时候,手柄就歪了,但这也恰恰是最适合她的角度。”杜雪衣介绍道。
夏橙接过来看了看,有些失落:“就这么一点,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来呢。”
“就算只是一毫一厘,在用刀人的手中却是致命的。”杜雪衣神情骤然变得严肃,“就像你当时用短刀胜了卢宾一样,有时候一丝一毫都不可轻视。”
“那上次,程老前辈说的左手......”夏橙忽的联想到之前在梅院之中,程进之似乎格外关系自己这个“假外甥女”的左手。
“反正她也离开了,她的弱点同你们说也无妨。”杜雪衣轻笑着坐回梅花树下,插起手夹着腿,学起百晓生的神态跟大家讲起故事来:
“她小时候有一次跟人打架,摔折了左手,却因祸得福,左手手腕较他人更加灵活。本就爱武如命、天赋异禀的她,自然是不肯医好的,所以之后她每次左手用起刀来都会剧痛无比,但却也因此融合了银刀门的刀法,自创了一套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可以一击毙命的刀法。”
杜雪衣说着不禁抬起头,眼中映的是妖娆又舒展的梅枝,而后是已经全黑的苍穹,还有刚刚攀上檐角的缺月。
杜雪衣叹了口气,续道:“人人都道杜雪衣的短刀之下无生魂,正因为她的左手,还有她挑的这把映月双刀,这才成就了这一传说。”
方才她左手凭借记忆挽起刀花,却因此手非彼手而掉落在地。杜雪衣也深知,即使如今的自己拥有触觉,也万不可能再挽起那样的刀花,用起那样的刀法,故而一时懊恼,索性将长刀也扔了。
众人唏嘘不已,纷纷感叹天下第一的不容易,杜雪衣只是无奈笑笑,眼神却不经意移到余玄度脸上。
在众人的对比之下,余玄度与他人截然不同的神情显得十分奇怪,只见他紧锁着眉头看着自己,似是包含千言万语一般。
杜雪衣不敢置信地又将他面上的表情理解了一遍,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他这表情,竟然是,在心疼???
这家伙是不是有病???
“这幅表情作甚?我又不是她。”杜雪衣冲余玄度揶揄道,“再说了,成为江湖第一刀,总得付出些代价吧。”
杜雪衣转念一想,如今自己失去触觉,更无痛感,是不是也算是上天弥补自己之前所受的太多疼痛?
“门主!”
听到门外有人喊着,杜雪衣猛然回头,那人却是找织锦的,杜雪衣自嘲地笑笑。
那人急匆匆将一封信交到织锦手上,织锦拆开信封一看,脸色登时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回来啦!
阳了实在太难受了,现在说话的声音自己都听不下去。之前还说着身边一个个阳了,结果自己就中招了,着实是防不胜防啊。(前几日心想着退烧了,就开开电脑码几个字吧,结果连夜就给烧回去了,可怕可怕,一开始还是将养着为妙)
闲话少说,咱书接上回,之前看似“落定”了,实则还有许多硬性任务没有完成,而且反派如果这么好打那还叫什么反派(是吧是吧,虚虚的没什么底气)。
果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老又要做什么妖呢?众人的连环计又将怎么施展呢?中途又会遭到什么变故呢?敬请期待下一章《连环》~
下面这个情节就是这一卷的最后一个结尾大高潮了,这将直接导致本书的一个大转折~这几日边烧着边还在构思如何将剧情设计的更完美,希望大家继续看下去吧~
走过路过,喜欢的就收个藏按个爪吧(撒泼打滚嗷嗷嗷)~
第54章 连环
九月十二夜,大雨倾盆,烟州城外山路上红绿光交替闪烁,两匹快马踏着泥泞冲入城中,最终停在烟州古刹禅明寺门口。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终于来了。”一个小僧撑着一把单薄的竹伞迎出寺门,这带路的小僧正是那日从织锦手中接下怀慎的小师傅,“二位快请,师傅已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杜雪衣和余玄度朝小僧行了礼,卸下蓑衣斗笠便匆匆入寺。
“真是,这几次来烟州都没什么好事。”杜雪衣提着沾满泥泞的裙子边走边抱怨,她裙角、袖口和发梢都在滴水,一路上滴滴答答的。
话音未落,杜雪衣眼前一黑,一条红色的毛巾兜头罩下,她没好气道:“余玄度——”
“先擦擦,要是着凉了,什么救人什么连环计,想都别想了。”余玄度手中也拿着一条红色毛巾,应是刚在一旁的小僧递来的。
他边说边擦着,一抬眼正好撞见杜雪衣一把掀起毛巾,芙蓉般的俏脸从中露出来,纵使自己双眼辨不出这块毛巾是红是绿,仍是愣了会神。
“喂,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至于......”杜雪衣语气明显带着嫌弃,她一面揶揄着,一面拿毛巾擦了擦自己乌黑的云鬓,眼角俶尔瞥到手中毛巾,登时明白他在出什么神。
杜雪衣不自然地干咳了声,指指廊外的大雨:“这雨也真是巧,一出淮州境就赶上了。”
***
“就是这了,二位请——”小僧恭敬地轻扣房门,继而退下。
二人互换了眼色,而后杜雪衣推门走进,只见坐于榻上的中年和尚睁开双眼,他手中盘着两串佛珠,而一旁则站着名约莫三十岁的和尚。
“同情大师。”余玄度说得彬彬有礼。
“余公子、林姑娘。”同情的余光瞥了眼二人的脚下,眉宇间有着禅明寺中人特有的冷漠,“这位是小徒怀虚。”
“大师,玉山有一事不明。”杜雪衣也不寒暄,径自坐下,单刀直入,“为何钱老会知晓怀慎的身份?”
“若非你们来信说起,我们都不知道怀慎居然是织锦门主的......”怀虚正替师傅抱不平,然话还未完,便被同情一个眼神止住。
“怀慎既已出家,便是我同情的弟子。”同情缓缓说道。
“大师说得好!”杜雪衣猛地一拍桌子,摇摇欲坠的桌子发出一声巨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了,屋里屋外中人登时吓了一跳。
却见桌上已摆着一封信,正是杜雪衣刚才“拍”上去的。这正是当日织锦收到的那封,虽信封已被雨水打湿,不少地方墨迹已然晕开,但内容依旧完整:
——欲救怀慎,让余玄度提映月双刀来换,地点在烟州傲寒山庄。
“所以当时,织锦门主又为何会将他抛弃在禅明寺?”怀虚问道。
“当年的银刀门不安全,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同情大师说得对,怀慎既已出家,那这些自然不让他知道为好。”杜雪衣架起腿严肃道,“这么多年,织锦再没踏入烟州,若是连大师也不知道,可能是别的环节出了问题。大师不妨回忆回忆,怀慎此行去映月山庄,是否有人故意引导?”
“去查——”
怀虚领命而去。
“如此看来,钱老那边早知道了。”余玄度沉吟道。
“看来真是沙狼。”杜雪衣懊恼道。
之前定夺计策之时,余玄度等人皆不知此秘辛,织锦自己亦觉得此时天下无人知晓,因此都全没有料到会让钱老钻了空子,由此产生这变数。
“斩风堂这几十年作恶多端,没想到这次居然骑到我们佛门的头上来了。”同情眉眼之中隐隐已有怒意。
杜雪衣笑道:“禅明寺向来绝尘脱俗、置身事外,想不到同情大师竟也是性情中人。”
“技不如人,要保住这百年基业谈何容易?再者,出家人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同情语气仍是不紧不慢,手中佛串却是越盘越快,“几十年来,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敬而远之,相安无事便罢了,而今还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挟持老衲的弟子,钱老这次越界了。”
“同情大师,这事其实原本只是银刀门、余家和斩风堂的恩怨。”余玄度歉然道,“只不过临时出了这个变故,才将禅明寺卷了进来,若是大师不出手,我们也能理解。”
“既然对方明知怀慎是我座下弟子,还如此肆意妄为,那这事老衲不管也得管了。就算同渡他们不管,我同情也不会放任我的徒弟被人挟持。”同情大师说得慨然,“他还那么小。”
“是啊,他还那么小。”杜雪衣自顾自喃喃道,她不再理会同情,注视着着桌上青灯,风透过窗缝吹得火光摇曳,心不在焉道,“同情大师这几年似乎变了许多。”
余玄度怕她又口无遮拦,赶紧回到正题:“那我们就把此间计划告知大师,还望大师配合。”
“请细说——”
***
二人走出偏殿门时,已是丑时,与几个匆忙提水跑进殿内的小僧差点撞上。
“同情还是一点没变,谁的生死都没有自家佛殿干净重要。”杜雪衣说得不屑。
余玄度撑起手中竹伞,笑道:“在人家地盘,刚又受人恩惠,你就少说两句吧。”
“也是,看在和尚舍得把盘了十几年的小叶紫檀佛珠给咱的份上。”杜雪衣对着手中的两串方才还在同情手上盘的佛珠,啧啧叹道,“玄度,你说这玩意儿是戴手上好还是放在怀中好?”
“真该让飞景瞧瞧这值个什么价钱。”
“平日里也不见你这么在意身外之物啊?”余玄度有些无奈地瞥了眼杜雪衣。
“那你可看错我了,飞景给的那颗夜明珠我可是喜欢得很,就是太招摇了,平日里只得藏着。”杜雪衣狡黠一笑,“方才同情也说了,这俩可是他亲自盘的,还是开过光的。世上仅此两串,既可当武器,又够坚固可以防身,我看还能把你和飞景区别开来。”
余玄度有些好笑:“你不是说从未将我们二人弄错?”
“那是之前,”杜雪衣将一串佛珠挂在食指上,手指一转佛串立时甩起来,“之后我可不敢肯定,没准以后你变了我连你都认不出来了。所以啊,这珠子你可要戴好了,哎——”
余玄度叹了口气,伸手将杜雪衣甩脱手的佛珠捞回来,顺手收入怀中,皱眉道:“你刚才当着同情大师的面那样说,也不怕把人家给惹怒了?”
“他们禅明寺当了缩头乌龟这么多年,贪生怕死、见死不救,我对这种人,已经算客气了。”杜雪衣不知悔改地继续转起手中另一串佛珠,“禅明寺,论武功、论人品,也就定远还靠谱一些。”
“你知道的秘闻可真不少。”余玄度一面紧紧盯着那串佛珠,随时准备将它接住,一面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那怀慎他爹,你可知道?”
“不是你该知道就别管,他不重要。”杜雪衣骤然敛了玩笑神情,冷声道。
“若非之前不知道有这漏洞,如今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折。”余玄度反驳。
“早死了。”杜雪衣随口回道,继而又抱怨起来,“还说呢,这次你们可不能再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本来这计划也不用你......”
“你不也不用来,你们不就早就计划好了,让飞景在这等着被抓?”杜雪衣听着这事就来气,“这会子人家寄了封信,谈到了你的名字,你就上赶着来送死。”
“是啊。”难得余玄度竟然没有怼回来,而是轻叹了口气,“这是事先谁都没料到的变数,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以没办法啊,现在又只有我能保你的安全。”杜雪衣昂首拍了拍余玄度的单薄的肩膀,一副循循教诲的模样,“所以明儿别太嚣张,把佛珠揣好了,没准能还救你一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三脚猫功夫,刚好就只能对个玄衫,其他的他们没放水你早就残了吧。”
“你也是,千万别逞强。只要救出怀慎,内应和银刀门自会有安排。”余玄度也认真叮嘱道。
“这话也送给你自己。”杜雪衣也不玩佛串了,把它戴在左手上,抬眼道,“所以内应是谁?”
“飞景没说。”
“人命关天,这小子居然还买关子。”杜雪衣揉揉太阳穴,感觉到一个头两个大。
她原本将信将疑,但见余玄度面上尽是无奈之色,当即了然。杜雪衣知道余飞景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就算是局中人,不到最后一刻,他估计也会死死瞒住——也是个让人头疼的货色,杜雪衣轻叹一声:“只能希望这连环别折在我们这了。”
禅房外,秋风起,秋雨落,秋叶秋草也早早凋落枯萎,光秃秃的树枝在雨中更显萧条,仿佛世间一切生机都被这秋雨毫无区别的冲走一样。
“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杜雪衣望着窗外叹道。
这雨从一开始便让她有些心慌——她和李征鸿战死那日,也是骤然天降暴雨。这场漫长的秋雨也是如此,来得毫无征兆,二人刚出得淮州境,便一刻不歇,整整三天未有停势。
“这是在给我们助兴呢!”余玄度似是看出杜雪衣心中所想。他学着杜雪衣的模样,走上前轻拍她的肩,笑道,“为我们明日,共赴虎穴龙潭。”
作者有话要说:
承上启下的一章,情节想好了,但是总觉得不太满意,换了几个写法终于找到个满意一些的(这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剧情,其实偷偷被我藏了很多线咧,嘻嘻)。
线都埋完了,下一章节奏就会快到飞起了(感觉可能又会是超肥的一章,好吧其实也不一定,可能被我切一切,写大肥章太劳神费心了,上次稿子还差点没了。我再研究研究哈)
二人该如何全身而退?又会遇到什么变故呢?敬请期待下一章《虎穴》。
【手动高光】下一卷《京城篇》即将拉开序幕啦(这算本条作话最大的剧透了吧哈哈哈,当然还要下面的情节走完啦。索性再透露个消息吧,二人也将在京城篇相认啦~可以提前蹲一蹲,该有的不会少的,嗯,你们懂的~各位稍安勿躁,到时会有持续预告的~)
走过路过,觉得还不错的就收个藏按个爪呗~(撒泼打滚卖萌嗷嗷嗷~)
第55章 虎穴
次日,雨势渐小,天刚亮,余玄度便背上刀匣,与杜雪衣携手往城外山顶傲寒山庄而去,同情率弟子一直送到山脚方才离开。
时值暮秋,上次来还光秃秃的梅林,此时树上梅花却已竞相开放,有的红得妖艳,有的白得无瑕,有的鹅黄,有的浅紫,争奇斗艳,好不热闹。若非此时秋雨依旧连绵,杜雪衣都快觉得隆冬已至了,越往山上走,花开得越盛,梅香溢满整个山头,在鼻尖经久不散。
“是她?”二人一进正厅,便听得卫晓锋失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