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夫君——檐向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24 14:44:45

  张闻京撩起袍子坐上主位,随口道:“听说你们二人其实还未完婚,没想到感情就已经如此之好。”
  杜雪衣眼神好,当下便注意到他说话时,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确实。”李征鸿答得有礼。
  “那说正事吧。”张闻京也不看二人,径自喝了口茶,“难为你在余家蛰伏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大仇得报,还找到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所以,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迟迟不动手?”李征鸿也不拐弯抹角。
  张闻京诧然地看向李征鸿,眼睛眯了眯,将茶盏轻轻放下:“不足以一锤定音,打草惊蛇还好,要是逼得狗急跳墙,到时谁能控制得住?”
  奇了,听张闻京的口气,倒不像在说太子,而是说一个逃犯一般。
  “这里可是京城,皇城。”杜雪衣不解。
  李征鸿也道:“他在南境,尚能布下如此大局,敛了这么多年的不义之财,在京城就找不出破绽?就算从皇陵、山月观的修建工程入手也寻不出?”
  “你们消息倒是灵通。”张闻京冷冷道,“不瞒你们说,我的人已在户部暗中收集这工程的账本,但是还需一个契机,一个一击即中的契机。”
  二人正翘首以待,张闻京却话锋一转:“尔等为何要多管闲事至此?”
  “当然是为了这太平盛世啊。”杜雪衣几乎是脱口而出。
  李征鸿也正襟危坐:“他们已经开始行动,在南境时,差点就让他们得逞了。而今外部刚定,一旦内部又起战乱,必将生灵涂炭,遭殃的就是万千百姓。就算不是大嘉朝的将士、也未有官职在身,但我辈作为大嘉朝的子民,也当义不容辞。”
  二人说得义愤填膺,张闻京似乎有些意外,探究地看着二人,一直挂在脸上的不屑敛了几分。
  两人清楚,这一切源于想为自己报|仇的念头。二人蒙冤战死,却刚好在将现风波之地——抚仙镇重获新生,而后在南境无意中发现端倪,得知太子有谋反之意。
  渐渐地,他们发现在南境遭遇的一切与自己之死,竟好似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后来前往江南,平定风波的同时,又寻到不少线索,均指向京城和太子。现今到了京城,眼看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藏在最深处的大风浪也似乎将浮出水面,朝整个王朝席卷而来。
  二人一路上的奇遇,似乎都在暗中指引他们查清真相,拯救大嘉朝于危难之中,这也冥冥之中成了二人的执念,似乎也成了二人的使命。
  这也是来到京城后,杜雪衣才发现的。
  他们本可在相认后袖手旁观,但若他们真是这种人,可能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天道,便也不会让二人借着他人躯体,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了。
  而且,就他们如今的身份来说,换做其他人,谨慎如张闻京、冯凭之流,多半是不信的。
  但“余玄度”、“林玉山”两个身份就十分巧妙。一个是太子心腹余家的少主,已暗中同太子断了联系,若不趁机撇清关系,整个家族肯定都得完蛋;一个是前江湖盟主杜雪衣的挚友,同时又是抚仙镇林家寨寨主的堂妹,无论是为自己的挚友复仇,还是江湖义士之后,都说得过去。
  更何况,二人的婚事还疑似因为太子的介入而黄了,甚至还差点因此丧命。
  “所以张大人,想必除了账本,您手里应该还有其他的把柄吧。”李征鸿已经将事情理清了,“您之所以仍按兵不动,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点这把火吧?”
  杜雪衣恍然大悟,冷笑道:“张大人这是在考验我们的本事呢!要不是我们玄度在春日棋赛上夺得桂冠,您大概还瞧不上我们吧。”
  “林姑娘言重了。”张闻京嘴上如此说,但面上却反添几分自得,他悠然抿了一口茶,“所以,二位意下如何?”
  李征鸿问:“那要如何做?”
  “自然得是你们想啊,若是需要帮忙,老夫自当尽力。”
  二人:“......”
  张闻京之后又同李征鸿探讨了棋道,李征鸿对答如流,但在杜雪衣听来,却是空空泛泛的大道理,连她这门外人都能听的懂,显然不是什么深奥内容。
  此时下人上前禀告府上又来了客人,二人自是识趣离开。
  离开前,张闻京突然问李征鸿:“余公子,你懂得九曲天河阵吗?”
  “这可是您亲自传给已故镇国大将军李征鸿的,我等草民又怎会知晓?”李征鸿答得毫无破绽。
  “也是,老糊涂了。”张闻京喃喃道,“老夫这辈子就只有两个徒弟,不,是一个半徒弟。”
  张闻京抬眼望这院中仅有的一棵桂树,轻声叹道:“都死了啊。”
  声音不大,却难掩苍凉之意,霎时间,院中春色好似也黯淡了些许。
  杜雪衣瞧见李征鸿眼底神色微变。
  “对了,民女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张大人。”杜雪衣声如银铃,打断了院中凄凉之意。
  张闻京回过神来,神色早已如常,示意但说无妨。
  “棋鬼章槐虽棋艺不错,但却全然不是玄度对手,按理说张大人棋艺冠绝天下,又为何会只赢他半目?”
  “你是说这个。”张闻京轻轻拍落掉在肩上的花瓣,笑道,“说来惭愧,那日我本想拒绝,却耐不住他死缠烂打。恰好小女闲来无事想找人下棋玩,我便佯装卧病于房中,由人传递棋谱,让她代我同他对弈。”
  杜雪衣:“!!!”
  ***
  二人出了张府,杜雪衣一边感慨一边问道:“张大人是认出你了?”
  “应该没有。”
  杜雪衣还是觉得不放心:“那他为何问及九曲天河阵一事?”
  “最多只能是怀疑罢了。所有人的性格和待人处事总会有些相似,何况是同一个人,但仅凭这点,根本不可能完全确定。”李征鸿牵着杜雪衣的手,笑道,“你想想,就算是我们二人,一开始不也认不出对方吗?”
  杜雪衣笑了,二人正巧碰上街上鹿鸣书局门口人声鼎沸,许多人正争相购买前几日春日棋赛的棋谱,当然最受欢迎的便是与李征鸿有关的。
  杜雪衣指了指那些人手中捧着的棋谱,说道:“你看,你的棋谱如今俨然成了京城的畅销读物。这样,你平日里下棋的套路,不就公之于众了,张大人那么了解你,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章槐能力不够,曹羲也差一点,他们都没能逼我用出平日里的风格。”
  “那你不是跟你师父下了一局?”
  “那局棋本就是我出的,自然尽在掌控。”李征鸿笑道:“要是我们二人真正对弈一场,估计就得露馅了。”
  这下杜雪衣总算放心了,她轻笑道:“他一定没想到,他的两个徒弟,不对,是一个半徒弟,其实都还活着吧。”
  李征鸿苦笑一声。
  之前李征鸿同她说过,林未期正是张闻京的半个徒弟,这也能解释他为何也会九曲天河阵,且同李征鸿交情过硬。
  只不过当时林未期用了假身份,后来那假身份的一家,被查出同长公主叛乱一事有关,并株连九族,张闻京便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的徒弟死了。
  当然若非李征鸿以余玄度的身份进林家寨,也不会知道自己曾今的同门竟然还在这世上。
  “那,你不信你师父?”杜雪衣突然问道。
  “我自然是信我师父的。”李征鸿眼神有些茫然,抬头望了望长街两边的高楼,“但柯为和与曹先生说,京中谁都不能信,我便也留了一手。”
  杜雪衣注意到,李征鸿在张府中,全然未提私兵之事。她大概猜得出来,一方面不想招来祸端,另一方面,他们消息闭塞都能推断出来,更何况耳目众多的张闻京,若说了倒是班门弄斧了。
  “他的身形总让我觉得分外熟悉,明明我没见过他,这点总让我觉得很不安。”杜雪衣说道。“不过他似乎只把我们当成了鲁莽的江湖义士,单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
  “咱现在不就是嘛。”李征鸿苦笑。
  “若咱们失败了,他们还能置身事外。”杜雪衣不满,“朝廷的人都这样的吗?不是制衡,就是利用,可有半点真心?真是没趣。”
  “战场上也是如此啊。对待敌人,自然是要谨慎一些。”
  “可咱们可都对圣上忠心耿耿。”杜雪衣听到李征鸿为他老师开脱,颇为不屑。
  李征鸿望着天叹了叹:“世道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快乐呀宝子们~
  主角团众人下一章开始又要准备干大事了,期待一波吧~
  在这新的一个月,最美的人间四月天里,我又开始卖萌撒娇求收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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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荒村
  二人刚从张府回来,便将张闻京想要用众人去搏一个契机一事同大家伙说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咱先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却见余飞景淡定说道。
  他如今已基本能行动自如,但尚且有些虚弱:“之前你们说过,可能会有幕后黑手,只是一直都查不到线索。但可以的肯定是,如今太子所做之事,无疑是大逆不道了——贪赃枉法,设计杀死镇国大将军和杜雪衣,差点引起南境动乱,甚至私自养兵,桩桩件件,都罪不容恕,且都是有证据的。”
  余飞景一针见血指出:“太子既有反意,那不管是否被人利用,就已然脱不了干系。反观张大人,另有所图也好,对咱们怀有戒心也罢,他都是镇国大将军的师父,忠于圣上和大嘉朝,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柯为和顺着他的话头:“所以无论如何,在现在信息、人力、资源全然不对等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将张大人认作我们的盟友。”
  “对。”余飞景点头,“官场之人,有哪个不小心谨慎的,无非都是相互利用,相互算计而已,只要不是原则问题都好说。我们把事情干漂亮点,少留些把柄,到时再想个法子全社而退便是了。”
  这个思路倒是十分对杜雪衣的胃口,众人也纷纷称是。
  吴中友、夏橙、怀无听得一头雾水,但也不明就里的跟着点头。
  “而且扳倒了太子党,背后之人也就该现身了。”余飞景嘴角一勾,无意流露出一抹邪气,“或许事情根本就没有我们想的如此复杂。”
  杜雪衣注意到余飞景和李征鸿二人,虽然皆是智计无双又擅长布局,但相比之下,李征鸿更纯粹一些,在战场上排兵布阵,在棋盘上大杀四方,他的招式虽也千变万化,但都处于理想化的状态。从小养尊处优,未真窥见人心阴暗的他,一旦身处暗流涌动的朝廷中,便难以立足。
  余飞景却截然相反,从小在家族中伪装,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看尽了世态炎凉后,他渐渐习得如何拿捏人心。因而他在布局时,常一开始便将人情世故作为重要因素考虑。
  “那怎么办?找账本?把它公之于众?”吴中友听得头都大了,但觉得自己作为江湖盟主,还是需要发挥些作用的。于是他硬着头皮,强行挤入讨论中,“但咱们又不是官场的人。”
  余飞景笑着提示:“如果你是小偷,偷了钱,会藏在哪?”
  “哦我懂了!”吴中友恍然大悟,猛地一拍桌子,得意地一手指天,骄傲道,“找到他的钱庄!”
  “......”
  “私兵?”柯为和与杜雪衣异口同声道。
  “这是他的底牌,不可能那么好找。”
  “飞景,你就别卖关子了!”吴中友插着腰,满脸的不耐烦。
  “皇陵——”回答他的却是李征鸿。
  余飞景朝着站在他面前,与他长相相同的少年投以赞许的目光。
  “这就是双胞胎的心有灵犀?”怀无在角落里小声惊叹,夏橙恍然大悟,也跟着附和起来。
  “......”
  ***
  八日后,三月初三,一行七人追着日落来到京郊的荒村。
  “今晚我们就在此地歇脚,明日应该能到清陵了。”柯为和勒了马。
  “这场景,和当时从逸州回在抚仙镇挺像的,也是七个人。”杜雪衣边感叹着边翻身下马。
  她一离开马背,尺素便欢腾地朝桃夭奔去。
  李征鸿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笑。
  “这里不会有住人吧?”夏橙见整个村黑灯瞎火的,加上今夜无月,免不得有点害怕。
  “放心吧阿橙。”柯为和手中正帮众人拴马绳,“前几天我派人打探过,几十年前,此处原有一座小村。后来,国师替当今圣上选了前面那座山作为陵墓,于是全村人能搬走的搬走的,其余的也被征集去建皇陵了,这村子慢慢的就荒了。”
  几日前,在李征鸿提议从皇陵下手后,余飞景就提出了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甚至大逆不道的计划——把皇陵搞塌。
  余飞景的意思倒也没那么夸张,仅仅是说搞出点动静来。只不过诺大的皇陵,要搞出点动静,确实也与搞塌的严重性差不多了。
  众人正目瞪口呆之际,杜雪衣却冷不丁来了句:“从现下太子底下的山月观下手,方便又在京城,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去皇陵?”
  “前几日柯兄带来的消息,不知你们可还记得。”余飞景看向眉头紧锁的李征鸿,“三月二十五,是大嘉朝开国皇帝的诞辰,也是镇国大将军去年首战告捷之日。因此陛下前几日下旨,将于三月二十五日亲临山月观,举行祭典。如今那可是在没日没夜地赶工,定是重兵把守。而且若祭祀大典出了乱子,再遇到有心人借机大做文章,那就更加难以控制。”
  与此相反,距京城两日路程、已经落成。还未有皇室成员入驻的空荡荡的清陵,无疑是最佳之选。
  这么一说,便没有人有异议了。
  吴中友摸着项上金锁,咳了一声,试图找到些江湖盟主的气势,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说皇陵中,破绽最大的是什么?”余飞景对这位纨绔,倒表现得十分耐心,只见他循循善诱,“或者说,若是建皇陵,最容易偷工减料的是什么?”
  吴中友见得到重视,当即喜上眉梢,兴奋地抢答:“那些放在里面的金银珠宝?”
  此话一出,当即又收获了夏橙的一个白眼。
  “你别不信!最容易当然就是把正品变成赝品,把纯金的都变成镀金的了啊!”
  怀无的声音弱弱的:“地宫?”
  “对,地宫的排水。”李征鸿替余飞景揭了谜底,大概也是听不下去吴少的胡说八道了。
  “兄弟俩”又一唱一和起来,余飞景续上李征鸿的话头:“来京城时,我观察到京城附近的土,乃是北方最常见的黄岩。按理说,应该是不适合建造皇陵地宫的。”
  柯为和疑惑:“大嘉朝历代皇陵,可全都建在京城北到冀州之间的这片山里啊。”
  余飞景答:“所以我想,地宫定然是花费最多的。”
  “当今圣上的清陵由国师甄衡亲自定穴,传闻沿用了山月观中七星泉眼的布置。”李征鸿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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