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鸢鸢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次性听他说这么多话了,这会儿脑子转的有点慢。
“好。”
李涛看见她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就无奈,只得一把抓住牢房的门重重晃一下。
“这可不是简单的工作,你像以前一样敷衍几句就可以跳过,你要是不认真听的话,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句话宛若一根针刺入岑鸢鸢的大脑,让她有了短暂的清醒。
回家?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认真听好了。”李涛一字一句,“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就算是死也要活到攒够功德值的那天!”
岑鸢鸢没忍住笑了一下:“都死了还怎么活到那时候?”
李涛意识到自己这一句话表达有误,脸上表情不自然了一瞬,但最后还是没有呵斥她。
“好了,算我有错。”
岑鸢鸢唇角难得带着笑容,她看不见自己现在清瘦的模样,这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尽量吧。”
李涛将话带到,这才松了口气。
“你多注意身体,我先走了。”
岑鸢鸢点点头,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抢在他离开之前起身问:“对了,褚栩最近出什么事了吗?他很久没来看过我了。”
李涛的背影顿了顿,半晌道:“没什么事,就是……战败了。”
他没有细说褚栩的情况,只再嘱咐了一句注意身体,便很快离开。
岑鸢鸢茫然无措地站在牢房当中,一时间脑子里很混乱。
战败了?那德妃娘娘怎么样了?
心情一片复杂,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褚栩这么多天都没有再来过。
德妃娘娘该不会……
但还没焦虑两天,她在重新阅读褚栩之前给自己送来的八卦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把人带出来!皇上要亲自审问!”
听见这些话以后,岑鸢鸢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心底尽是不安。
果不其然,那些人停在了她的牢房外,几个侍卫一拥而入,一把捉住她。
另外两个轻轻松松掀开了垫在木板下的稻草,将那几张写到满满当当的纸张拿起。
“人赃并获,快去通报皇上。”
岑鸢鸢被两人押着往外走,却满脸都是问号。
“什么人赃并获?我什么也没做。”
可后面的两人听后却没有任何反应,语气冷漠凶狠。
“要狡辩也等见了皇上再说!”
岑鸢鸢一时无言,虽然还有些不太明白,但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太对。
说皇上要见她?她的也没做什么啊,难道是因为前方战败,现在要来治她的罪泄气吗?
可这也不太合理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个被诬陷的刺客,皇上日理万机,又怎么会特意抽时间来见自己。
心底尽是疑惑,但他的自己也猜不出缘由,只得先跟着边上的侍卫往外走。
本就在牢房中待了太久,好不容易出去以后晒了太阳,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太阳照射在身上让她觉得格外疲惫。
没走几步她就觉得走不动了,好在身边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一直架着她,才让她轻松了一些。
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被带进了阴凉的大殿中,在门口跪着等待时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转头时看见一道身影立在不远处,但却看不清楚身形。
她只能感觉到那人一直站在暗处盯着自己,许久都没有将视线移开。
没多久里面传来了通报的声音,她便又被带着进入了大殿当中。
一进去,她便感觉到有无数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显得很是严肃。
心底尽是不安,她大着胆子抬头看去,却听见身侧传来了尖利的质问声。
“这些可都是你写的?”
下一秒,无数的纸张铺洒开,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岑鸢鸢还没来的及看清楚上面站着的人,视线就不自觉追随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垂下。
那是她从前记录过的八卦。
她看清楚那是自己的字迹以后便点了点头。
“是。”
“好大的胆子!”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上方便传来了含着威严的怒斥声。
岑鸢鸢被吓了一大跳,余光扫到边上的人都急忙跪下,自己也止不住忐忑起来。
她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会儿没忍住又确定了一眼。
不对……这些并不是全部。
原先她记录的多半是娘娘们在御花园争宠说小话的趣事,但这上面的都是有关于前朝的。
比如说东宫的动静,或是德妃娘娘成疑的身份,以及上朝时哪个大臣和自家姑娘说了话。
这些其实单看还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放在一起就显得指向性很强。
就像是……
“好大的胆子!一个贱婢受皇恩以得在后宫侍奉,竟敢向敌国传信,泄露军机!”
“什么?”
岑鸢鸢听见边上有人吼了这么一句,瞬间困惑了起来。
“奴婢没有!”
她只不过是记录了点八卦小事,怎么就到通传军机这一步了?
但很快,边上就有人抱臂上前。
“皇上,此次前线战败绝非消失,臣以为仅凭一个宫女还无法窥探此等大事,她背后定然还有其他帮手!”
上面的男人声音冰冷:“查!”
第66章
“是。”
岑鸢鸢听见身侧的男人起身离开,瞬间心底就不安了起来。
这也是音嫔设下的局吗?
看来他们之前的猜测的确是真的,音嫔和战败的事情脱不了关系,之前这样针对她,原来也只是想要将责任推在她的身上。
这么说的话,她假孕的事情肯定也是真的。
音嫔……她背后所依靠的势力岑鸢鸢并不清楚,但却一直很清楚她的野心。
现在她最好奇的是,那个在背后帮助音嫔的人究竟是谁。
身边的人走了以后,大殿内就陷入了一片安静。
岑鸢鸢安安静静地跪在下面,说心底不害怕都是假的,这会儿思考很久还是试探着开了口。
“皇上,奴婢实在冤枉,您可否听奴婢解释一句?”
她虽然来到这里后从来没有和皇上面对面说过话,但也知道直视圣颜是大不敬,所以只能低着脑袋说话。
但在她问完了以后,上面却许久没有传来声音,就像是已经没人在那了。
心底微微一颤,她正猜测着人是不是已经走了,可等再抬眸时看见那身影,却被吓得骤然爬了下去。
“皇上恕罪!”
或许是她的反应过于夸张,皇上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开恩了。
“你还有什么好狡辩?”
岑鸢鸢听见他让自己开口说话,瞬间就感动了起来,连忙道:“皇上明鉴!奴婢在后宫侍奉从未有过二心,根本没通外面的人打过交道。”
她说完,皇上却是冷笑一声。
“先前出宫时同你串通的边奴已被抓获,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辩解?”
岑鸢鸢听到这瞬间头都大了。
“求皇上细查,奴婢出宫后每一刻都和八殿下待在一起,从未离开过。”
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赶紧道:“八殿下可为奴婢作证,同奴婢同院侍奉的宫女也知晓奴婢平日的去向!”
她说完以后,上面的皇上许久都没有开口,像是正在思考。
岑鸢鸢心底不安,就在还想要开口时,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通报声。
“皇上,八殿下在外求见。”
通传的太监刚说完,岑鸢鸢的心就瞬间落回了实处。
她知道,按照褚栩的性格肯定不会随便赶来,肯定带上了证据。
皇上似乎被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声音中带着些不悦。
“传。”
“是。”
太监出去后没多久,一阵岑鸢鸢所熟悉的脚步声便从殿外走了进来,接着毫不犹豫跪在了岑鸢鸢面前。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
皇上虽然没有直接问,但褚栩却扫了一眼边上的岑鸢鸢,直接开口了。
“父皇,儿臣有要事相告。”
皇上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此时声音沉冷,道:“怎么?你想替你宫里的宫女求情?”
他的声音中带着皇帝独有的威严,但褚栩却并没有被吓退。
他不卑不亢道:“求情是一回事,但儿臣此次来是想求父皇彻查此事!”
“哦?”
褚栩道:“向敌国通传消息事关重大,正好儿臣也有些线索。”
岑鸢鸢听见这句话时只觉得有些奇怪,感觉这话似乎并不是褚栩平时会说出来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皇上便勃然大怒。
“朕还没死,你就开始背着朕查前朝之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可真正的情绪却无人能得知。
褚栩见状也只得再次跪下,道:“父皇息怒,并非前朝,而是后宫偶然得知。”
皇上没再开口说话,他索性便直接说了下去。
“此时也并非儿臣所见,而是下人瞧见的。”
皇上的声音还带着冷意,但已不如方才那样严肃了。
“何事?”
“早些时候儿臣的宫女半夜在御花园中撞见了华答应身边的嬷嬷同巡夜侍卫密谋,被发现身份后险遭黑手。”
皇上听到这似乎觉得奇怪,“华答应?”
“是。”褚栩说,“华答应因为谋害皇嗣被您打入了冷宫,而后在冷宫中自缢身亡。”
“此事早已结束,何必再谈?”
这次就连岑鸢鸢也听出来了,皇上现在是有意在躲避话题。
但是褚栩可不管这些,他平时就不遵守规矩,现在也装作看不懂别人的脸色。
“是,华答应已死,但音嫔同华答应可是姐妹,父皇是不是忘了?”
“……”
他的话说完以后,大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岑鸢鸢在地上跪的膝盖发疼,脑袋也一阵接一阵眩晕,几乎有些听不清褚栩说话的声音。
“那又有何干系?”
褚栩依依不饶:“先前和华答应侍女私通的侍卫也在华答应出事后身亡,您不觉得这件事离奇吗?况且母妃出征后详细的排兵布阵也只有您知晓,她一个小宫女,如何获得这些机密?”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俯身将散落一地的纸张捡起。
“这些都不足以作为证据,因为这些都是儿臣让她写的,在儿臣宫中还有更多。”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听到这里,好像总算被激怒了,猛地站起身来。
“皇家秘事,你当是街坊小报?”
褚栩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态度坚决。
“父皇明鉴,儿臣志不在此,从小到大就游手好闲,只有听话本闲聊这一个爱好,这些也不过是儿臣逼迫她写的。”
“儿臣逼她每日在御花园和宫道蹲着,将发生的趣事记录下来,再每晚说给儿臣听,这些不过都是儿臣的乐趣,她也并非自己愿意这么做。”
岑鸢鸢听见这些忽然就愣住了,没忍住抬起头朝着前方看去,却只能看见褚栩高大的背影,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心底窜过几分酸涩,她忽然想要和褚栩说几句话,可张张口又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而此时的皇上立在上方盯着自己这个一直入不得眼的儿子,也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作为君王,对于自己的孩子并没有过多愧疚。
可此时看着下面青年坚毅的面容,他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德妃的面容。
在微服私访时褚栩走丢,德妃对于孩子极其上心,可碍于宫中忽然出事,他们却不得不尽快回宫。
德妃生性坚强,可在回宫的马车上却望着窗外抹了泪。
数月后褚栩终于被寻了回来,可德妃一见他瘦骨嶙峋的模样,便立马红了眼眶。
皇上眼底情绪闪动,难得有了几分动容。
对于褚栩他并不感觉愧疚,但想到当初德妃的模样,却顿觉亏欠。
于是此时看着那张同德妃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倘若当初没有在宫外那么一遭,褚栩也不会变成现如今的模样。
“你说的这些可连证据也无,朕如何相信?”
褚栩早有准备,只道:“儿臣知道父皇所说的证据都是什么,但儿臣敢替她担保那些人证都是装的。”
他说话直白,皇上好不容易温和一瞬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传证人。”
他说完,边上的大太监冲着外头走去,但干出门却又忽然回来了。
“皇上,音嫔娘娘在外求见,您看?”
此话一出,褚栩非但不惧还勾起了一抹笑意:“她来的正好,儿臣正好有话要同她对峙。”
岑鸢鸢听后却只顿感心底一沉,有些不敢放心。
音嫔不是个简单角色,她的对这一点很清楚。
想要和褚栩说话,但毕竟皇上还在上面,她又觉得不是好时机。
可就在这时,褚栩却忽然转头看向她。
视线交错只有一瞬,但里面蕴含着的情绪却让岑鸢鸢不由得一怔。
“别怕。”
褚栩的口型简单迅速,眼底带着的坚定也是从前没有的。
岑鸢鸢不由得愣了一下,很快就放下心来。
很快,身后传来了音嫔的声音。
她面上带着委屈,弱柳扶风般扶着小腹跪在地上。
“臣妾参见皇上。”
她毕竟还怀着身孕,皇上瞧见她跪下没忍住皱紧眉头,很快便道:“起来罢,你身子不适不便长跪。”
音嫔闻言缓慢的都站起身,谢了恩后就立在一边。
“音嫔娘娘倒是虚弱,这孩子已经有段时日了吧,胎相还不稳吗?”跪在地上的褚栩脸色铁青,扫了一眼音嫔微微鼓起的小腹。
“音嫔娘娘的肚子似乎比正常要小一些,难不成是营养不良?”
若是忽略他明显带着阴阳怪气的语气,或许音嫔还会觉得他是在慰问自己。
但这毕竟是在皇上面前,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温柔,“太医是这么说的,但只要用心养,慢慢就好了。”
“也是,娘娘就不想知晓男女吗,这么瘦怕是一位公主?”褚栩轻笑一声,“儿臣听说太医院的杜太医拿手功夫便是测男女,若真是公主提早知晓还能高兴些时日。”
音嫔故作好奇地看向他:“八殿下可是记错了,杜太医可不是验男胎女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