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实在太痛了,比错过五百万还痛,纪家根一步一颤,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拖着没有灵魂的躯体回家。
纪家
嫁出去两个月,纪素素终于回门了,还是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回来的。
毕竟是亲闺女,即使彻底心寒,看到纪素素的模样,吴织衣还是下意识生气了,冷着脸问:“谁打你了?”
亲娘语气再冷,纪素素还是听出了对自己掩藏的关心,想这两个月受的委屈,纪素素“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娘,钱家欺人太甚,我苦啊……”
纪素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诉苦。
这两个月,她感觉她像是生活在地狱里似的。
因为设计了钱炜,钱炜彻底厌了她,结婚第二天就回部队了。
接下来她的日子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中,钱家的三个小崽子张口闭口骂她是恶毒后娘,整天给她使绊子。嫌饭菜难吃,嫌她没洗干净衣服都是小事,他们会故意把家里弄的乱七八糟,打她,最糟糕的一次居然往她被窝里塞了蛇,差点把她吓死。
还有钱家老婆子,简直比旧社会的地主婆还难搞,不仅整天骂她,一言不合还会动手。
而且那死老婆子只是身体弱了点,却偏偏把自己当瘫痪似的,不仅要她伺候换衣服梳头洗脚,甚至还要她洗澡擦腚。
累不说,关键死老婆子还特抠,每顿就让她吃一个黑面馒头,连点咸菜都不给。
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像头老黄牛一样干活,短短两个月,纪素素就瘦了一圈,她甚至觉得旧社会的丫鬟都没她可怜。
听完纪诗诗诉苦的吴织衣:呵呵!把‘觉得’两个字去掉。
人家旧社会的丫鬟虽然没自由,可就是最底层的小丫鬟也不会从早忙到晚,主家是不会让丫鬟累死的,累死相当于赔钱,划不来,况且人家丫鬟还有月钱。
纪素素呢!啥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免费的保姆。
还是一个受虐待的保姆,好日子不过偏要去过苦日子,真是……活该。
吴织衣又气又有点心疼,没好气道:“你和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是你拼了命也要嫁的,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婚已经结了,你没法回头了。”
至于离婚,那不可能,二婚女人不值钱,钱炜好歹也是个当官的,和他离婚,纪素素找的下一个肯定不如他,那还不如将就着。
本以为自己哭的这么凄惨,她娘肯定会想办法帮她,没想到她娘的嘴里居然会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她娘真把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句话贯彻到底啊!
纪素素心寒不已,哭的更加厉害,“娘,我可是你亲闺女啊!你不仅不帮我,怎么还说风凉话呢?”
吴织衣不怒反笑,“那我还能怎么办呢?难不成我还能去把你婆婆打一顿?”
纪素素一噎,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又不是不和钱炜过了,她娘要是打上门去,最后遭殃的只是她而已。
但再继续这样下去,她也受不了了,她可不想还没当上将军夫人就被折磨死了。
“娘,我婆婆最主要觉得咱们家情况太差才瞧不起我,要不,你经常贴补我点。”
见吴织衣脸色大变,纪素素连忙补了一句,“你放心,这算是我借你的,等我当了家,拿了钱炜的工资,我肯定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的。”
“你……”
吴织衣嘴里刚冒出一个字,家里的大门突然被纪家根踹开。
看着两眼喷火的纪家根,吴织衣心中发慌,忙不迭说:“当家的,你怎么回来的?”
纪家根心里的怒气正没地撒,吴织衣刚好凑上来,纪家根直接一巴掌拍过去。
“贱人,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挣点钱,你不攒着,居然想贴你这个便宜闺女,妈的早知道你是这种德行,老子当初打死都不会娶你的。”
“我……”没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吴织衣又挨了一巴掌,嘴角的血都被打出来了。
第一次看到纪家根如此暴力,纪素素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躲在了门背后装隐形人。
接二连三挨打,吴织衣脑子里名叫理智的那根弦,断了。
“嗷~纪家根,你不是人,我给你生了儿子,你却把我当丫鬟似的随便打随便骂,我和你拼了。”
吴织衣疯了似的冲向纪家根,纪家根可不是让着女人的男人,也毫不犹豫还手。
两人眨眼间就打成一团,你揪我头发我掐你脸,下手贼狠。
在一旁的纪素素急的直跺脚,恨不得泼她娘两盆水,让她娘清醒清醒。
纪家根可是当家做主的男人,和他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她娘。
明明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娘都会主动找台阶下,怎么这次不依不挠的,难不成是因为弟弟大了,飘了?
纪素素只顾着埋怨吴织衣,完全没注意到吴织衣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还是隔壁几家看不下去了,担心闹出人命跑来拉架,两人才停了手。
这么一闹,天都快黑了。
如今纪家的房子是棚户区,只有不到二十平米,根本没有多余的房间,想留下是不可能的。
再一个,要是真不回去,钱家的死老婆子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她呢?
想到这一点,即使再害怕,纪素素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爹,娘,我先回去了,过段日子我再来看你们。”
吴织衣没吭声,她现在还心寒着呢!她因为纪素素挨打,结果呢!纪素素居然看着她挨揍,别说拉架,劝都没劝一句。
这比外人还不如,吴织衣光想想心里就浑身发冷,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纪素素了。
没人搭理,纪素素很尴尬,眼里也浮现了几分委屈。
她也不敢多嘴,只能委委屈屈空着手离开。
但她刚走到门口时,纪家根突然出声了。
“以后你别回了来,我们家庙小,供不下你这座大佛。”
纪家根冷冰冰的话拍在纪素素脸上,令她心神大乱。
她立马回头,惶恐不安的说:“爹,我错了。”
要是没有娘家,钱老太婆估计会更加有恃无恐,那她还不得被欺负死,这绝对不行。
纪家根眼里含冰,讥讽道:“你确实错,而且错的离谱,我问你,当初你为什么不说纪诗诗是回了她外婆家,任由我误会?”
纪素素懵了,怎么突然又开始翻旧账了?
感觉非常不妙,纪素素喉咙干涸,咬了几次唇才说:“我……我忘了。”
纪家根不怒反笑,脸上的指甲血印配着他犹如毒蛇一般的眼神,简直像地狱里的恶鬼似的,“忘记了,什么都没忘,偏偏把这件事忘了,你觉得我会信吗?你是把我当傻子哄吗?”
“可我真没说谎,”纪素素觉得她冤死了,当初她正忙着和钱炜交涉,办婚礼等等,累的心力憔悴,哪还能想起这种小事。
纪家根目光如刀,“得了吧纪素素,我不是傻子,你糊弄不了我,你第一天想不起来,第二天第三天还想不起了吗?”
“就因为你的愚蠢,不仅害得我差点丢了工作,你还害得我和亲闺女断绝关系,你知道纪诗诗是什么身份吗?她现在是军医,能让我老纪家光宗耀祖,能给你弟弟带来莫大好处的军医,结果全被你作没了。”
最后一句话纪家根是用吼的,因为太用力五官都扭曲了,可见他又多愤怒。
但现在纪素素已经顾不上纪家根是什么心情了,她脑子里只剩下‘纪诗诗当军医’六个大字。
她一直以为,她抢了钱炜,以后纪诗诗的人生就只能陷入低谷。
结果,纪诗诗居然转头当了军医。
她怎么这么好命呢?凭什么啊?
纪素素双眸发红,里面尽是扭曲和不甘。
虽然上辈子大部分的事情她都忘了,但纪诗诗和钱炜以及钱家三个孩子一起在电视里接受采访风光无限的场面,纪素素永远都忘不了。
同为姐妹,纪诗诗是人上人,凭什么她过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关键纪诗诗还欺负她,看不起她,这点纪素素完全不能忍。
所以这辈子她拼命打压纪诗诗,就是希望能把纪诗诗按在泥潭里。
没想到,纵使这样,纪诗诗还是能翻身,自己真是小瞧她了。
不过没关系,这辈子她还有钱炜。
钱炜以后可是上将,纪诗诗是军医又怎么样,不过是个破医生而已,她拍马都赶不上钱炜,也别想再比过她。
内心平静下来后,纪素素意识到纪家根不可能帮她了。
既然不能为她所用,那纪家根也没用了,于是这次纪素素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转身就走。
她这个态度把纪家根气的面红耳赤,又指着吴织衣骂,“看看,这就是你捧在手心里的闺女,果然别人的种养不熟,都是白眼狼。”
这一次,吴织衣沉默以对。
因为纪家根说的是对的,她没法反驳。
纪素素,可不就是一个彻彻底底,连亲娘都不管的白眼狼嘛!
养出这种闺女,真是她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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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家的糟心事纪诗诗一无所知,要是知道了,她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两天之后,纪诗诗和秦启航平安到达建州。
建州是勃岛的省,勃岛只是建州的一个小岛,离建州市还有一百多公里。
所以从火车站出来后,纪诗诗和秦启航又坐客车前往勃县红旗公社,这里有前往勃岛的唯一码头。
靠近海边,既能种地还能捕鱼,红旗公社的日子可比内陆普通小山村好多了,唯一的公路是水泥路面,村子里多数都是石头房,茅草屋只有极少数。
还有红旗码头,修建的也挺好,不仅宽敞,还有一排遮风避雨的房屋,应该是用来当仓库的。
脚踩在由大块青冈石建成的地面上,纪诗诗吹着带着腥味的海风,略有兴致的问:“秦启航,你知道勃岛离红旗公社有多远吗?”
“我前面问过,貌似坐船要坐半个多小时。”
纪诗诗笑了,抚摸着下巴说:“那还挺不错的,离的这么近,以后买东西就方便了。”
半个小时在纪诗诗看来是真的不远,她曾经去过贵省一个特别贫困的山区,那边四面是山,想买点东西要去离村子十几公里的小镇上,足足要走三个多小时,那才叫远呢!
但在秦启航看来,纪诗诗分明是故作乐观。
毕竟首都和一个小渔村,差距实在有点太大了,他第一次进部队都有点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更何况纪诗诗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只希望,勃岛上的条件能比他从前的部队好点,要不然,他恐怕会舍不得让纪诗诗一直在这里受苦。
“两位长官是不是要去勃岛啊?”
就在纪诗诗和秦启航准备问船时,一个穿着白色土布短褂,面容黝黑的男子站在了他们面前。
秦启航放下手里的行李,和蔼的问:“是的老乡,请问你知道勃岛的船什么时候能来吗?”
男人见秦启航没有一点瞧不起自己的意思,憨厚一笑,“长官,你叫我阿勇就行,勃岛的船以前是隔两天来一次,最近每天傍晚都会来一趟。船长说这几天会有新的长官到,让我注意一点,要是看到你们就和你们说一下。”
“原来如此,多谢了。”
这位长官态度真好,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官。
阿勇激动不已,更加真诚的说:“不客气,两个长官先跟着我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吧!”
“行,那麻烦你带路,”秦启航没有拒绝,接近三天舟车劳顿,他不累,但秦启航担心纪诗诗扛不住。
阿勇有眼色的很,见秦启航答应,他主动去帮忙提行李。
行李多数都是纪诗诗,所以她也客气的说了句“谢谢阿勇大哥。”
纪诗诗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山涧的流水,再回想她犹如仙女一般的面孔,阿勇只觉得骨头都轻了一半,结结巴巴说:“不……不用谢。”
说完阿勇走的飞快,像吃了兴奋剂似的。
休息室离下车的地方不远,走两三分钟就到了。
把两人送到了目的地,阿勇还有点舍不得走,做贼似的瞥了纪诗诗一眼问:“长官,你们饿不饿,要不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秦启航笑容不达眼底,“不用了,我们很快就走了。”
阿勇很失望,没意识到秦启航的语气变得冷冷的。
“那好吧!两位长官先等等,船很快就到了。”
阿勇说的很快,实则轮船过了一个小时才到。
这时天边只余一点黄昏,灿烂的彩霞犹如五彩的绸缎挂在天上,美轮美奂。
纪诗诗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上船。
上了船后,纪诗诗才发现,他们坐的这条船,居然是一条用水泥建造的船。
这简直不可思议,在纪诗诗的印象里,船一般都是用钢铁造的,差一点的是木头船或者竹船,水泥船,她听都没听过。
纪诗诗诧异的眼神太明显,秦启航把行李放好后,像棵小白杨似的直挺挺站在船头看着她解释道:“船是一个重要的交通工具,一般都是用钢铁,但是,咱们国家现在正是缺少钢铁的时候,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工程师们就想办法造出了水泥船。”
“水泥船材料低廉,建造时间短,坚固耐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重,因为太重没法建大船,都是小船,还因为太重格外耗费燃料。但总体算下来,用水泥船还是比高价买钢材划算了很多。”
“原来如此,”纪诗诗恍然大悟,佩服的说:“那些工程师可真厉害。”
正在收链条的船长听到两人的对话,笑了,“咱们国家的工程师确实厉害,秦团长懂得也挺多,对海边的事都了解的这么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