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他走路没声音,吹风机忽然停了简容总该知道。
“没有,困了。”简容脸色赧红,她将手机放下,脊背逐渐贴合床面,只露出脑袋来。
蒋照将大灯关掉,只留下床头灯,“那就睡觉。”
他也躺了下来。
不同于上次在私人会所,两人间还隔着床被子。
1m8的床,中间所剩无几,简容都不敢将手展开,生怕碰到对方。
蒋照也一动不动,其实只要两人保持现状,今晚就能平和地渡过。
但简容翻了个身,背对着蒋照,两人间的间隙瞬间拉大,空调风灌了进来。
后背被吹得冰凉,所以感受到的丝毫热气,都来源蒋照。
慢慢从冰凉转变为温凉,简容的大脑愈发不能思考,手下意地紧紧抓着被子。
“我去把我衣服从脏衣篓里拿出来。”终于想出个理由可以脱身。
简容立即起身,却被条手臂揽住腰部拦下。
这下不仅仅是后背有了温度,简容一动也不敢动。
蒋照的手并未直接握住她的腰,而是撑到她身前,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却又将她禁锢。
“明天我一起拿去洗。”蒋照清脆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简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翻了身,不想她这一翻身,整床被子都被她牢牢裹在自己身上,而蒋照身上什么都没有。
适才也是她将被子全部卷走了,蒋照才一点一点朝她挪近。
“对、对不起。”简容将被子分给他,还直起上半身来帮他盖好。
“晚上的话,我要是抢被子,你直接抢回去就好了。”
蒋照没说话。
她乖巧地躺回去,把眼睛闭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子上有令人舒心的味道,简容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眉目舒展开。
过了一会儿,蒋照将床头灯也关掉,很轻很淡地道了句“晚安”,但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简容睡着了。
他看着床对面那面墙许久,才转过头来看向简容。
房间里很黑,只有她面部的轮廓能分辨出,从额头,到鼻,到唇。
蒋照以为看着看着自己会睡着,实际上没有,到了后半夜,简容颇有自知之明地给他打了预防针,一个转身猝不及防地滚走了他身上所有被子,再一转身,被子没落回他身上,而是被她压在身体下。
反正隔着被子,蒋照将她揽入怀里,随后简容嗅到熟悉的气息,脑袋往他脖子上蹭了蹭。
夏天里的被子很薄,蒋照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手落在了她的后腰,他往上一挪,最后不过指尖落在简容的脊背,一点一点地,安抚着她。
简容的身上,柔顺的发丝间,全部沾染上他的气息,像是被他标记了一样。
这些年他没有换过沐浴露、洗发水的牌子。
但他想多了,该忘的还是会忘掉。
长夜漫漫。
简容动来动去,怀里的温度不断升高,甚至于蜷缩着的睡觉姿势才会让简容安心,她的膝盖就抵着某处,让蒋照胆战心惊。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简容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落空,她伸手去摸了把,已经冰凉。
昨夜她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就是总感觉哪个地方凹了起来,她想去捋平,却怎么也捋不平。
连带她做的梦都是在挖矿,却怎么也挖不出。
她只想尽快从蒋照房间里离开,也没管凸起来的是什么东西。
Eric被喂饱,桌子上的早餐也只有她那一份,简容猜想蒋照已经去上班。
吃早餐的时候,蒋照就发消息过来。
【雪山】:你母亲那我已经解释好,另外我要出差几天,就不陪你回简家了。
简容没想到蒋照会作出这样的决定,那昨晚不就白适应了?
算了,也不算毫无所得。
至少,她可以保证自己和蒋照躺在一个床上绝对没问题。
简容回复了个“好”。
下午她就收拾好行李,前往简家老宅。
或许是这段时间和Eric多少积累了点感情,她还特意问了蒋照需不需要自己照顾狗。
蒋照说自有助理上门来照看。
简容放心地离开。
回到简家,特别是现在老宅里人来人往,简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斟酌。
“蒋照说他生日和许家人一起过。”简纭开始盘问,“他跟徐家……”
简容多少知道一点,“他跟许孝言关系好,许夫人就认了他做干儿子。”
“那倒时候婚礼……”
“也是许家夫妇代替出席。”
简容将简纭应付过去,简容着手将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搬出来,结果简纭几分钟后又掉头回来,叮嘱她道:“你看看能不能和许家也搭上些关系,说不定到时候能帮衬点。”
简容点点头,但也没听进心里去,毕竟连跟蒋照她都没熟到那份上。
蒋照出完差总归要在简家住几天,这间房也是除简老爷子外最大的一间,简容一个人的东西全拿出来放好,四周也还是显得空荡。
甚至衣帽间的一半她都没填满。
她出去探了几眼,走廊第一间住的是简纯,上次那件事过后,她在简容面前收敛不少,少有地对她和颜悦色起来,但简容没理。
第二间则是住的她二舅,也就是简纯的亲爹和后妈。
第三间也就是她了,再右边是个小的杂物间。
晚饭在一桌上吃,简容可以很清晰地知道老宅里目前都住了哪些人。
简老爷子妹妹那一支的人也基本在,还有一些平日来往多的远亲。
今天收拾东西也累了,简容早早地回了房间,然后躺在床上,给蒋照发消息。
【JR】:你去哪里出差。
蒋照很快就回:港城。
【JR】:什么时候去?
【雪山】:明天晚上。
【JR】:好,一切顺利。
将手机屏幕熄灭,她就睡了,蒋照照例十一点半给她发晚安,当时她已经睡着,无奈十二点刚过,她就被一阵暧昧不清的声音吵醒。
眉头一皱睁开眼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就贴着墙面听了一会儿。
即便知道隔壁都住着人,发出声音的人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甚至在半个小时后愈演愈烈。
简容听得一阵恶心和不宁,便披了件外套出门。
一出门,就碰到简纯在走廊上徘徊。
简纯抬头看见她,神色复杂:“你也听到了?”
简容点点头。
小时候因为生父打起人来没轻没重,简容的耳朵一直有点问题,虽然能够正常生活,但也比一般人的听力要差不少。
所以隔壁发出来的声音实际上比她听到的还要大,也不怪简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毕竟里面两个人和她关系深切。
整个院子只住了他们四个人,她和简纯还是小辈,这两人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要是往常,简纯会直接往门上踹上两脚,但今时不同往日,去北方后要看两人的眼色行事,她总要忍一忍。
简容也在这,情绪便有了抒发的对象,“两个□□,明天我就去他们房间安个摄像头,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那副模样。“
简容知道她其实不敢,也就没说什么。
“那个女人还不是仗着和我妈有几分像,简明廖那个畜生才会这么快陷进去。”简纯骂声不止,“他有本事就去地下找我妈啊,把对死人的感情转移到另一个活人身上算什么。”
其实简容觉得,她二舅未必还念着前妻,只是简纯不能接受而已。
不过,把对死人的感情转移到活人身上,这话她莫名能对号入座。
她想起当初,蒋照说要娶她的理由。
如果不是因为和方行有情谊在,又怎么会愿意和一个陌生女人纠缠上。
许是简纯闹出的动静太大,里面的声音小了不少,又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大概是结束了,就彻底陷入寂静,简容也能回去睡个安稳觉。
但躺在床上,她心神不宁,于是打开和蒋照的聊天框,看到了那句晚安。
她回复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雪山】:还没睡?
【JR】:嗯。
【雪山】:刚好,我也没有。
简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下一行字:你明天飞港城之前,有时间吗?
【雪山】:怎么了?
【JR】:方行忌日快到了,但我又怕那天人太多,就想提前去。
【雪山】:明天?
简容发了个“嗯”字。
【雪山】:上午还是下午?
【JR】:上午吧。
-
夏天太阳虽然出来得早,但总感觉有层水汽漂浮在天上,朦朦胧胧的,让简容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也许是起得太早,和蒋照约在他上班前去墓地。
早上花店和水果店都没有开门,简容想着在松鹤园买些其他祭奠用的东西。
但看到其他人的墓边都有各色的鲜花和水果,即便因为时间的原因有些失色,她也升起了一股愧疚之心。
那就等待会儿蒋照离开后自己再来一趟好了。
蒋照到得稍晚,简容在方行墓前站了许久,他的身影才出现在她背后。
简容转头过去,看他穿着今天会议要出席的衣服,即规整又威严,所以手上提着的一篮子水果和怀里抱着的花有些格格不入。
简容接过他抱着的花,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昨天晚上让人去联系,今早送过来的。”蒋照将水果放下。
凌晨一点她才发消息过去,也不知道蒋照费了多大力气才联系上个醒着的花店老板。
“是因为太早了只有这种花能买到吗?”她看这些花都是长的一样的,而且是橘色的,艳丽到不符合墓地的氛围。
蒋照一顿,“难道不是因为蒋照最喜欢的花是橘色郁金香?”
担心简容又因为一些小事内疚,他想准备的周全点。
简容抱着花看向他,看他一脸以后不解。
这是在怪自己连方行最喜欢的花都不知道?
她目光黯淡下来,弯下腰将花放在墓前。
墓碑上这张照片,简容在此之前都未见过,但拍得很好,让她脑内一下就浮现出方行生前的样子。
如果,如果。
如果她知道,他的墓在哪就好了。
蒋照的目光扫过她低垂的睫,和眼底自然流露出的苦涩。
有多爱与怀念这个人,才会露出这般神情。
他一直安慰自己没必要去嫉妒一个死人,但真到了这一刻,他才发觉,心底能有多沉多痛。
不带一丝褶皱与灰尘的西装擦过湿漉的石板也无所谓,蒋照蹲下身将墓前整理好,让简容不用弯腰与动手。
悄无声息地将祭品都摆放好,简容看到了他衣摆上不小心沾上的泥,她伸出手将一根微小的草拨去,抽回时,手腕却被蒋照抓住。
蒋照直接带着她离开了墓地。
无论是简容,还是看着简容的自己,都不宜久留在这个地方。
蒋照走的毅然决然,简容回头再看了眼方行的墓。
最难过的人反而最不能接受现实。
或许当初没有出席方行的葬礼,也是因为难以接受。
简容挣扎着将自己的手抽出。
蒋照连忙停下来,往她的手腕上看去,“弄疼你了?”
简容摇摇头。
跟在他身后出了墓园,蒋照要赶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没办法和简容多聊,想和她说晚上睡觉的姿势改改,对脊椎不好,但看她情绪不佳,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