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不辞而别,简容赶回老宅去吃早饭。
回去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吃完,只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亲戚在聊天。
肚子还不算太饿,她没敢迈进餐厅的门,正好简纭找她,她就先去了躺简纭房里。
离婚礼举办还有二十来天,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忙的东西很多。
其实要不是简老爷子的愿望,简容觉得自己和蒋照压根不会办这场婚礼,即便要办,也得提前一年开始准备,而不是现在这样匆匆忙忙。
简纭找她来是商量婚纱照的事。
简容解释道:“蒋照出差了,这几天肯定不行。”
“你跟他提一提,等他一回来就拍。”
简容现在有种抵触心理,“万一他嫌太麻烦怎么办,现在是我们求着他办事,而不是先他一步安排。”
其实她清楚跟蒋照提,他也会同意,但一些事烦扰在她心头,她现在不想提。
她说不清这是什么。
“就剩二十多天了,那你说怎么办。”简纭问。
简容也不知道。
“反正他现在在忙,也不会看消息,我等他晚上下飞机再和他说吧。”
简容只好妥协。
和简纭聊完,她才又回到餐厅,但无奈那几个远亲还没离开,她只好坐在一旁,慢慢吃着属于自己的早餐。
耳畔是他们的聊天声。
简容的注意力逐渐被吸引过去。
“这算什么,我有个侄女才是真命苦。”
“你哪个侄女?”
“就是去天请了你们喝喜酒的那个侄女。”
“不是听说她嫁了个律师吗,年入上千万那种。”
简容夹了口面条,但因为听得入神,筷子搁在碗边停住。
“那男的是条件好不错,长得好也爱收拾,我侄女喜欢小孩,想着结婚之后就赶紧生一个,那男的也乐意,没到半年,我侄女肚子也就有了动静,但你说这怀孕期间可不得多照顾着,那男的倒好,一天不见个人影,这当然有蹊跷,后来我侄女找到了他出轨的证据,那男的不承认,我侄女就挺着个大肚子去当场捉奸,结果……”
“结果怎么了?”
出声人顿了一顿,不太敢说,压低了声,简容也侧耳过去。
“结果那出轨对象是个男的。”
“……那你侄女岂不是做了同妻。”
“对啊,听说那个律师还有过个前男友,但是因病去世了,他就是看我侄女长得像他那个……”
后面的话简容没听清,手一抖,筷子触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面条的面条被尽数夹断。
第二十三章
23
简容虽然平日与人交流不多, 但也在网上看到过不少类似的事例,对那部分人群也多少有些了解。
蒋照对她很好。
两人同居的日子,他处处照顾她,有时候她半夜饿了, 蒋照听到动静, 再困也会起来给她弄点吃的。
知道她喜欢做些甜点, 蒋照会悄无声息地将工具补全, 叮嘱阿姨及时填补材料在那。
再包括,无论是出差还是参加些重要活动,蒋照都会顺便给她带点礼物回来,仪式感满满……
如此诸多,数不胜数。
她只当蒋照是有过前女友, 所以比较会照顾人,没想过他温柔细腻底下的另一层。
旁边那几个远亲还没聊完,简容直接转身凑过去问:“那个律师平常看起来有什么异样吗?”
远亲认得她是简纭的女儿, 会和她母亲一起继承30%的遗产,因而对她分外亲热。
“当时没看出来, 但是现在回想一下, 破绽还真不少。”
简容深吸口气,凑得更近了些。
“具体有哪些?”边问边捏住手心的肉,目光紧跟不离。
远亲看她这么紧张,有些奇怪。
“有挺多,平常说话温温柔柔,也挺有礼貌,就是不太爱搭理人。”
简容抿了抿唇, “还有呢?”
“有洁癖算不算?上次去我侄女家,那男的非要在我脱了外套再进来。”远亲回想了半天。
简容松了口气, 蒋照平常也挺爱干净,却也没到这地步。
“不过引起我侄女怀疑的是有一个点。”远亲忽地想起,,“那男的有条狗,我侄女怀孕后也不愿意送走,每天总要抽点时间去遛它,结果有一次就被我侄女撞见他假借去遛狗的名头去和人私会。”
“私会?”简容像是听到格外令人惊愕的东西。
远亲附和道:“昂!”
没再继续询问下去,因为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简容站起身回自己房间,心却沉入地底,像是被冰冷的湖水浸泡,不仅寒凉还很窒息。
无论风吹日晒,蒋照每天照例去遛Eric,简容有时候会一起去,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没有。
其实她根本想不出蒋照能和什么人见面,不过他对那条狗的确太上心了点。
到底是对狗上心,还是对狗主人上心。
简容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蒋照,睁眼还是和蒋照的聊天记录。
从墓地回来的路上下了场骤然的暴雨,蒋照发消息问她到了家没,简容暂时还没回。
日头逐渐上来,透过什锦窗的将五彩斑斓的光打在简容的面部轮廓上,她就安静地趴在床上,不知不觉沉入睡眠。
简纭收到蒋照的电话,来敲简容的房门,门一开,她睡眼惺忪。
“你怎么回事?睡到现在。蒋照的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简纭举着手机给她看通话记录。
简容一拍脑袋,“我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送走简纭,她连忙给蒋照回消息:会议结束了?
【雪山】:嗯,在应酬。
【JR】:那我不打扰你了。
话题还没开始聊天就结束,蒋照不知所措地将打出来的字删除。
整个午饭时间她都在踌躇,终于纠结完,挑了个大概蒋照闲暇些的时间,她深吸口气,然后发了个文件过去,虽然画质不好,但也勉强能辨析出来,里面是一男一女。
蒋照收到文件的时候,坐在头等舱休息里,身边跟随的只有助理。
简容发来的东西还要压缩,他等了等。
终于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具裸体。
蒋照眼皮一跳,助理拿了些小零食回来,放在桌上,正好看到蒋照的手机屏幕,端着碟子的手都不知道该落不该落。
助理暗自揣测,他们蒋总和简小姐虽然看起来是商业联姻,实际感情还挺不错。
而且自从跟着蒋照,他就没见过人的脸能红成这样子,简小姐倒挺会玩夫妻情趣。
“让你整理的资料整理好了吗?”蒋照咳了一声,看向助理。
助理一副“我懂”的模样,连忙回到自己位置上。
确定周遭无人,他才发了个“?”给简容。
简容很快回话来:发错了qwq,后面还跟了个颤颤巍巍的表情包。
发错了?
意思是不是发给他。
那她要发给谁?
蒋照想了一圈,都没能想到对应的人。
最大可能性是祁楠,但他调小屏幕亮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以祁楠的德性,估计看不上。
那还能是谁?
【JR】:我本来打算发给祁楠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蒋照打字的手一顿,直接给简容拨过去一个电话。
“你……”简容装模作样拿了本古书来看,边扣着书角边接通蒋照的电话。
“以后不要把那种东西发给别人,任何人都不行。”
他语调较平常要更严厉。
简容没想到他因为这事特意打了个电话过来,是因为接受不了吗?
简容“嗯”了声,低头继续扣着书角。
“对了。”她转身去拿手机,“我们可能得抽空去拍个婚纱照,有几套样片你看看。”
她说着将照片发过去,一共十几套。
“我待会儿在飞机上慢慢看。”
“也行,看完之后,你把你喜欢的挑出来。”
简容在电话这头听到了他那边登记的播报,“你快去吧。”
蒋照将电话挂了。
从南城飞往港城,一个半小时。
这一个半小时里,简容就坐在窗台前发呆,简纯是时不时在门前经过,简纯听到她在和人打视频电话,和电话对面的人关系似乎也不一般。
她想沉下心来看看书,一低头,才发现从和蒋照打电话开始,这书就一面被翻过,被她扣过的地方从书角逐渐移动到中间有字迹的地方。
坏消息是这本书是藏品。
好消息是她自己拍卖回来的,不用赔偿。
但最近简容手头紧,还是有些心疼。
蒋照下飞机后在车上就将挑好的几套样片发来给她,简容一套一套翻下来,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被他选中的这三套,男女双方基本没有太大肢体接触,顶多是搂个腰,连接吻都不曾有。
简容问他: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雪山】:等我出差回来。
蒋照的出差时长其实还没定下来,简容想着过几天问,但这几天除了照例的“晚安,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简容干脆懒得去问。
到了周五这天,简纭要带简容去参加一个寿宴。
到路上了,简容才问寿宴主人是谁。
“许夫人,也就是蒋照的朋友,许孝言的母亲。”
简家和许家虽然交集不深,但到底都在南城谋生,总不可能不去人。
“既然许夫人届时会出席婚礼,你就也去见见。”
“那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这是当然。”
车很快停在宴会厅门口,简容在侍应的搀扶下下车,刚进门,她跟着简纭,但随着简纭与熟悉的人去攀谈,她也就插不上话,一个人沉静地坐着。
许夫人身边也围绕着人,他们这些小辈大概只能等到临近宴会结束才有机会去问好,所以简容也不着急。
好巧不巧,就在她位置的对面,有个熟人。
虽有花瓶挡着,双方不见得看得有多清楚,简容还是浑身不自在,起身决定去别的地方,
张绪和他的新婚妻子还在卿卿我我,简容已经离开。
宴会厅中央有个喷泉表演,她打算去看看。
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围观的人无几,简容坐在长椅上,目光所及,只有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一动不动,简容朝她投去目光,见她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喷泉上方。
真有这么好看?
简容头拧回来,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
从天空投射进来的自然光,通过水的反射,在几面镜子交界的地方,呈现出万花筒一样五光十色的效果。
“你也看到了?”耳畔忽地传来道清脆动听的声音,
离她离得很近,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旁。
简容唇瓣微张,欲言又止,竭力地不去看向她的腿。
这么年轻却又残破的,她只能想到一个人。
“好想跳进去,然后化身为鱼,飞到天上去。”女人低喃着,眼底是藏不住的落寞。
任谁看到她这幅模样,都会心生怜悯。
于是女人自信地瞥了简容一眼,却是见她波澜不惊,没有一丝被触动的反应。
简容居然不吃这招。
“我想坐到这个椅子上来,你能不能帮帮我?”
女人再次以恳求而又小心翼翼的目光看向她。
高位截肢,她的体重比寻常人要轻很多,简容将她抱起来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简容不想。
这些年方行与她纠缠不清,两个人像是中了蛊一样,分开难受,在一起也难受。
然后折磨的人是她。
方行本可以不用和她表白,他们继续做很好的朋友,但是为了气秦向鸢,做出了逾矩的事,之后又变本加厉地向她求婚。
简容念及他是方行,是她最好的朋友,一次次妥协。
但现在她没有必要向秦向鸢妥协。
“抱歉,不能。”她直白地拒绝。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了呀。”秦向鸢从她的语调中听出了情绪,眉眼弯成月牙。
被拒绝也没关系,她直接朝简容伸出了手。
即便简容没动作,她的手也一直举在那里,没有放下。
简容无奈,只好将她抱到椅子上来。
秦向鸢贴着她的耳朵道:“我很了解你对不对?”
“我和秦小姐素未相识,应该说不上了解。”简容一将她放下,就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