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没再继续反驳,应乔又继续说道:“褚总还准备了一些茶叶当是礼物送给大家。”
话音落下,刘总带着工作人员把包装好的茶叶拎了进来,分发下去。
应乔专注看着大家拿着茶叶互相交谈,一时放松警惕,没注意到褚行骞走到她身边。
一双手再次搭在她纤细的胳膊上,稍一用力,应乔被他拽出会议室。
“谁让你来这的?”
应乔摸不准他的脾气,只能凭着语气推测他应该是生气了,“我知道自作主张把你的茶叶贡献出去是我不对,但这个节骨眼上,总不能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喝咖啡吧。”
“冒什么生命危险?”
“别装了,韦绍桓都告诉我了。KT的郑总故意挑你在的时候要喝咖啡,还拿合同威胁你。”应乔四处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朝褚行骞凑近几分,“不过放心吧,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保证让你顺利签下这份合约。”
应乔说什么褚行骞是没注意听,他只闻到一阵馨香,是独属于应乔的味道。这味道外层是苦的,但越闻越是馨甜。像是飘着一缕烟在他面前,褚行骞伸手想要抓住,可指尖只碰到应乔的发尾,她转身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
应乔所谓的安排好是在两个小时之后,包装精美的外带打包咖啡一杯杯的分发下去。
之前两天为了保持香味和口感,应乔用的都是酒店的咖啡杯。敞口杯香味和热度散发的都快,口感绝对是一流。但因为褚行骞在,她在包装上使用了密封性极好的纸杯,杯盖处又罩上一层塑料薄膜,很怕香味露出去一点。
咖啡送进去十分钟后,没人投诉有问题;
二十分钟后,有谈判团队的人匆忙走出又走进;
三十分钟后,会议室响起掌声和欢笑声,应乔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合同签好了。
KT的郑总带头走了出来,见应乔在门外,走到她面前,“恕我直言,应小姐的咖啡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喝。”
应乔但笑不语,不解释也不认同,由着他误会。
会议室的门开着,褚行骞刚好看到郑总的手搭在应乔肩膀上。他没由来生了一股气,叫了声应乔的名字,一贯冷淡的语气中带着一层薄怒。
应乔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和郑总抱歉笑了笑,逆着人流走进会议室。
……
门一关,霎时阻隔了外面的嘈杂声。
应乔拉开褚行骞面前的椅子,和他交错坐着。她感受到褚行骞的目光在她肩膀上多有停留,她却没当回事,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事吧,头疼?我测试过了,咖啡杯的密封性特别好,而且我又多加了一层防漏膜,连热气都跑不出去。”
褚行骞没回应,应乔便自己起身去看。
会议室还没来得及收拾,几十杯咖啡还放在桌面。她随手拿起几杯比较着看,杯身温度均是偏高,晃了几下后里面热度散开,更是有点烫手的感觉。
她得意地朝褚行骞示意,“你看,因为太烫他们都没怎么喝。”
“只是因为烫?”褚行骞似乎收回了思绪,他转过身看向应乔,“不管是热度再高,密封度再好,总不能让我一点味道都没闻到吧?”
“这个嘛……”应乔有点得意,放下咖啡杯走回到褚行骞面前,“我调整和咖啡和奶的比例,用奶香压住了咖啡味。”
“他们喝不出来?”
“这就得感谢褚总的茶叶了,他们先喝过茶,短时间内再好喝的咖啡他们也喝不出味道。而且这咖啡温度这么高,会冲击他们味蕾,喝不出来很正常。”
应乔解释了这其中的机密,可褚行骞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应乔看出他依旧存着疑惑,便自顾自地解释,“是韦绍桓说你对咖啡味很敏.感,不是不喜欢,是一闻到就头疼,最严重会导致昏迷。KT的郑总知道你不喜欢咖啡,还故意用这个刁难你。我虽然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我知道不能置你于危险的境地。”
褚行骞猜到应该是韦绍桓在中间说了什么,却还是感慨,“你真的很聪明,也很大胆。”
“聪明我承认,大胆怎么说?你觉得我这是在使诈?”
褚行骞单手搭在应乔的椅子扶手上,微微用力,将她连人带椅子朝自己拉近了一些,“你在砸自己的招牌。”
他指的是郑总刚刚在门外对她的评价,可应乔显然想的不是这个。
忽然拉近的距离让应乔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靠,整个人的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这是近期褚行骞第二次侵入她为自己划定的安全范围,冷静之后,她竟觉得自己有点适应了。
“应乔,你和当年不一样了。”
褚行骞直视着应乔的眼睛,丝毫没有躲闪。可这样侵略性十足的动作却让应乔放松的思绪又紧张起来,她察觉到自己气息不稳,只能粗重地呼吸着。
“你的眼神……不像当年那么清澈了。”
“当年……”
那个时候是应乔最不喜欢自己、也最恐惧褚行骞的时候。以至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学会给自己设定很高的心理防线,在防线之外她可以和任何人相处的很好,可以是大家喜欢的那个应乔,却不是她自己喜欢的应乔。
短短两年,她在褚行骞身上栽了两次。两年前他看过最真实的她,两年后他又在试图攻击她的心理防线。这让应乔觉得有些恐惧,是和两年前截然不同的恐惧。
她急于转移话题,“郑总签了合同,我算不算帮了你的忙?”
“算,当然算。”
“好,那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停顿了两秒后,褚行骞坐直身体,“还是邹家的事。”
这个转折不是应乔想要的,她双手握着椅子扶手,微微起身,拉着椅子往褚行骞面前凑了凑。
“之前在你办公室你说在商言商你觉得不值,那现在呢?你收购了KT,获得的利益会不会弥补邹家带来的损失?”
褚行骞偏头,依旧看着应乔的双眼。在她的视线中褚行骞看到了坚定与渴求,她坚定的想要解决邹家的麻烦,渴求褚行骞能开口帮忙。
可褚行骞却不喜欢这视线,就像是刚刚在会议室外他想伸手抓住什么,却只能任由应乔的发尾在他指缝间滑走。
“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到我想留下你。”
应乔没懂。
“要不要来维盛入职?”
应乔朝他翻了个白眼,“褚行骞,你想赖账。”
“赖什么账?”
“两年前的账。”
褚行骞没回应,应乔以为他真的想赖账,这一刻就像是手中的救命稻草要离她远去的感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抬手解开两颗扣子,将衣领下拉,露出精致的锁骨。
应乔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完美,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子,清晰的下颌线还有姣好的身姿,无一不是精致的缔造。可唯独这道疤,毫无形象地躺在她的锁骨上,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很惨烈的事。
褚行骞从未如此直白的看过这道疤,眼神稍有晦暗。应乔拉着衣领的手稍有颤抖,“如果不是你,就不会有这道疤。”
就在这时,忽然有几人嬉笑着推开会议室的门。
工作人员进来想收拾卫生,刚推开门却看到应乔裸露的肩头。她们瞪圆着眼睛,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泄露出一点声音。
褚行骞迅速脱下自己的西装,罩住应乔,又把她搂在怀里,厉声低吼了句,“出去!”
第8章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应乔强烈的心脏跳动都变得平稳了,她才尴尬地推开褚行骞。
他的衬衫被揪的都是褶皱,应乔也没敢看他,一片空白的大脑指使她动作慌乱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随后起身离开会议室。
待她走后,褚行骞才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了两通电话。先是交待刘总不准让人把会议室的事说出去,又让韦绍桓出面去处理邹家的事。
褚行骞右手撑在窗前,低头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他的余光扫到自己衬衫扣子上缠着一根发丝,黑色的发丝坚韧,和应乔的性格很像。
他用食指和拇指摩挲着,细细回想着和应乔的每一次接触。几个小时前他还认定应乔不会引起他任何的情绪波动,可再见面他才知道,他所有的不为所动在应乔面前都是假象。
就像两年前那晚,他分明可以置之不理,却还是出手救了她。
-
那时候的褚行骞因为亲生母亲刚刚过世而过着一段荒唐、目中无人又桀骜不羁的日子。
他每天肆无忌惮的喝酒,玩着各种极限运动。受伤、入院,伤愈再喝,再玩,如此的循环往复。虽然糟蹋着自己的身体,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痛感。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感受不到痛才是最大的痛。
那是个喧嚣的夜,有个曾被他揍过的仇家趁着他喝醉的时候找上门,势要和他一决高低。
褚行骞没把那人放在眼里,他不理会,自顾自地喝酒,可这样忽视的态度却刺激了对方的情绪,他抽出一把刀,吓得周围的人四散开来。
褚行骞依旧纹丝不动,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在他看来他就是一个懦夫,如果真的强大这把刀早就刺过来了。
他是玩心理战的高手,前提是他有一个强大的内心,更有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褚行骞猜测的没错,来找他寻仇的是个草包富二代,见褚行骞不理他,却也不敢上前,只能瞪红双眼,任由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
酒吧的音乐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周遭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大家能清晰地听见褚行骞把玩着酒杯与桌面接触发出的声响,能听见那人粗犷的喘气声,昭示着他的慌乱。
可就在这时,应乔推开酒吧的门,门口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孤身一人走了进来。
那时的她正经历着人生的低谷,双眼清澈却无神,明显宿醉的状态走了进来,丝毫没注意到眼前剑拔弩张的氛围。
她的目标明确,只是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却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被那人拽了过来,刀抵着脖颈,肌肤被划破个口子,有鲜红的血液当即沁了出来。
现场响起一阵乱叫,姑娘们被吓得四处躲避,乱了套的酒吧唯有应乔和褚行骞像个异类。
一个任由自己脖子流着血,却肆意地勾着笑。一个坐在椅子闲适喝酒,却被应乔的笑吸引了目光。
褚行骞就这么打量着应乔,她没化妆,苍白的一张脸没有丝毫血色,瘦弱的身体好像随时会跌倒在地上。可她的眼睛那么的清澈,那么明确地传达着自己的想法。她的求生欲.望很低,她想要趁机解脱。那笑就像是自己目的即将达到一般,那么的……刺眼。
褚行骞说不清哪里不对,他只知道应乔的出现让他感觉不舒服。他站起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分明可以不受眼前这人的威胁,当做没事人一样就这么离开就好。
可是……
应乔的那个眼神,她的状态,就是让他没办法置之不理。
挟持应乔的那人见褚行骞直勾勾地看着她,以为是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更是不断地用言语刺激着他甚至变本加厉的,在应乔的脖子上又划了一刀。
刀刃抵着的是应乔的动脉,那是个很危险的位置。
褚行骞看似冷漠,却在下一秒抄起手边的酒瓶,径直砸向应乔的锁骨。
碎片四散开,准确无误地扎进那人手上,胳膊上,脸上甚至脖子上。他痛苦地喊叫,即刻松了手。同时间,应乔没了那人支撑,锁骨处剧烈的疼痛感袭来,让她眼前一黑,向后倒在了地上。
……
和KT集团的合约签好后,褚行骞抽出几天时间飞了一趟美国。
回程的私人飞机上,他把玩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几块尖锐的碎片,上面沾着明显干涸的血迹。
这个小瓶子是应乔拿给他的,当时是怎么个情况来着,她伤愈出院第一时间找上门和他吵了一架,控诉他的冷血,害她锁骨骨折留了一道疤。
那日的应乔和在酒吧里一心求死的状态完全不同,她看向褚行骞的眼神没有坦然却尽是恐惧,颤抖的双手也透露着她害怕的情绪。面对褚行骞她分明吓得要死,却还是梗着脖子扔给他一个玻璃瓶。
那里面装的是扎进应乔皮肤上的玻璃碎片,尖锐的地方还留着血迹。她硬气地开口,说这是他欠下的债,以后要还的。
在她激动的语气中褚行骞才知道,应乔误会了他的用意。他分明是救人,却在她眼里成了加害方,这就可以为什么两年后见到他的第一面,她会那么害怕。
如果当初的酒瓶扔向挟持她的那人,一是难保他会提前预判从而划开应乔动脉,二是如果扔过去的角度有偏,怕也会误碰到刀柄,应乔遇险的几率更是加大了几分。所以他只能选择将酒瓶扔向应乔,可这个动作落在应乔眼中却是他在故意伤害?
褚行骞懒得解释,想着以后也不会见面,任由她误会。
可后来,褚行骞却鬼使神差的留下了这个玻璃瓶,一留就是两年。而那日,应乔来会所找他的时候,拿着的那个盒子里装的就是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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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褚行骞还是帮忙解决了邹家的问题,应乔没多大喜悦。
应家打来电话,说是邹家夫妻俩想请她吃饭,化解矛盾,应乔没同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她清楚邹家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向外界,向褚行骞宣告应、邹两家和好如初,合作继续。可如果真的想化解矛盾,又何苦在她登门拜访的时候几次都闭门不见?又何苦逼她来苏城见褚行骞,最后丢那么大的脸。
两年前的至暗时刻她见到了褚行骞,两年后依旧是人生低谷,她又栽在了褚行骞手里。应乔不甘心,但又没有办法。反正邹家的事情已经解决,她便收拾好行李打算离开。
她给自己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等回洪城拿到护照得先飞一趟巴西,再飞云城。可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实现,就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对方是业内最大的饮料制造商——瑞享的董事长华裕茗。
瑞享集团总部就设在苏城,华裕茗更是应乔叔叔应淳于多年好友,按照辈分应乔还得称呼人家一声“华叔叔”。
瑞亨集团想要涉足咖啡行业,应乔人又在苏城,华裕茗自然要请这位侄女出山,作为专业人员对集团这条生产线的各个方面进行一下把关。
如果是以前,应乔一定满口答应。可现在她要是接下这个项目,就得在苏城再待上一阵子。而且这个一阵子可不是短短的几周而已,最快也得是几个月。
应乔有些迟疑,华裕茗马上把条件开到最优。而后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劝说后,她到底点头,同意了华裕茗的提议。
于是这几日,应乔除了到瑞亨集团工作外,最重要的就是找了间适合她一个人居住的小公寓。
应乔多年来始终是走南闯北的状态,所以自理能力很强,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租好房子。当然,这要得益于她的账户被应家解了封,没了资金限制,她又给自己添了些家具,等做完这一切,拍了张照片发到自己的账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