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珩掐了一把他的脸:“并不是不会动就是死了。”
“哦。”
贺之珩拿来了药瓶,给她的后脑勺上了药,心道自己就不该答应,真麻烦。
忽然看见南絮露出的手腕上有一个镯子,贺之珩顿了一下,然后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
这是……
这是当时师妹的镯子。
因为是师父给的,所以是天下独一份的,没有重复的。
难道这是师妹的孩子?
他仔细打量着南絮的五官,每一处都像极了谢矜,只有嘴巴和脸型不像。
谢矜平时有些娇蛮,而南絮说话温温柔柔的,所以他根本没有把两人联系到一起去,只是觉得无端有些熟悉。
当初他和谢矜师承一人,两个人关系很好,他也曾向谢矜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可谢矜说自己只想云游四方,不想被感情绊住了脚步,她说贺之珩对她很好,但是她只是把他当作师兄。
后来各自下山了,他就给谢矜一个地址,告诉她有事可以随时联系师兄。
后来谢矜第一次联系他是告诉他,自己要成亲了,成亲对象是个商人,姓南。
曾经说云游四方不想被感情束手束脚的姑娘成亲了,只是不是和他。
原来她不是不想成亲,只是不想和他而已。
那天贺之珩偷偷去了,他看着曾经的小丫头凤冠霞帔,一头墨发披散在肩膀上,五官漂亮的不像话,似乎性格也变得温柔了许多,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淡下去过。
喜娘给她盖上了红盖头。
她坐上了红轿子。
他看到了新郎。
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商人,那男子身姿挺拔,宛若修竹,生得一双含情桃花眼,鼻梁高挺,唇色很淡,脸上挂着浅笑。
一看就像是个浪荡子弟。
贺之珩那天也穿了件红色的衣服,在自己的世界里同谢矜成了一次亲。
……
绿尤从贺之珩怀里接过南絮。
贺之珩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给宁宣:“这个是救命的药。”他说完,又问了一句:“不知谢矜是你家小姐什么人?”
宁宣开口道“是小姐的母亲。”然后他有些疑惑的看向贺之珩,“不过你怎么知道小姐母亲的名字?”
贺之珩笑了一下,开口道:“我和谢矜当初师承一人,谢矜是我的小师妹,论辈分,我应当是你家小姐的师叔,不知她近来可好?”
宁宣顿了一下,然后开口:“已经去世了,在小姐七岁那年,连带着老爷,一同走了。”
贺之珩瞳孔微缩了一下。
走了……
当初他没再打听过谢矜的消息是因为,是因为他不想听得太多关于她和别的男子的事。
他把自己封闭在这座山上,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
他以为谢矜过的很好很好。
“她生了一双儿女?”
“不是,主子是小姐捡回来的。”
贺之珩面上依旧带着笑,他袖子里的指尖都攥的发白,他声音有些低沉,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开口道:“把这个药带回去,可以治她头上的伤,告诉你家小姐,有事可以随时来凰清山。”
“多谢了。”宁宣恍然大悟,原来是夫人之前的师兄,怪不得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只是之前没有听小姐提起过。
贺之珩带几人来到自己平常下山走的路:“这里有条小道,马车在前面,下山去吧,小心路上颠簸,她的脑袋有伤。”
贺之珩看着绿尤抱着那姑娘上了马车,一直愣在原地。
风吹的他的头发有些微乱。
他一身红衣艳丽的不像话。
谢矜走了。
“师父,他们都走了,你快回来吧。”
贺之珩抱起贺辰,开口道:“好。”
一大一小进了园子里,贺之珩又回头看了一眼。
早知是阿矜的女儿,他便不为难她了。
第59章 姐姐忘了他
许衍艰难的睁开眼,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脸。
“师父!你终于醒了!”贺嘉钰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欣喜,急急忙忙的去喊医者。
许衍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徐越,宁宣,贺嘉钰……
都在,他独独没有见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还有些沙哑:“姐姐呢?”
几人闻言皆是面色有些凝重。
宁宣舔了舔唇,声音有些艰涩:“主子,小姐替您找药,摔到了后脑勺,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许衍闻言心脏突突的跳了起来,觉得自己仿佛要窒息了,整个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昏迷这两个字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耳朵里,他只觉得一瞬间他有些呼吸不过来了,耳朵嗡嗡作响。
许衍鞋直接掀开被子,鞋都顾不得穿,直接下床推开门跑了出去。
“主子,您还没让医者看看!”
许衍对宁宣的提醒置若罔闻,他有些发抖的推开门,看到了里面床上躺着的女子,如果不是露出一个脑袋来,南絮瘦的躺在被子里都有些看不出。
他跪在南絮床边,南絮紧闭着双眼,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南絮的脸,看到了她后脑勺上的纱布,他颤抖着用手轻轻抚了一下,轻喃道:“姐姐。”
宁宣看着自家主子猩红着眼睛跪在南絮床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贺嘉钰也是红了眼眶。
师父一向最在乎南姐姐,哪怕自己豁出命,也不能让南姐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许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回头问宁宣:“医者看过了吗?”
“看了,那药园园主后来发现是小姐的师叔,还给了一瓶药,医者说小姐摔到了脑袋,能不能醒来看造化了。”
“在我昏迷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宁宣开口道:“主子,这两天小姐真是受了很多苦,一开始那个抓回来的人不愿意说,是小姐逼问出来的,我们去找药的山上没有路,还是小姐带我们找到的,路上还有胡蜂和竹叶青,好不容易找到路,又被堵死了,
后面遇到的山洞里还有水,小姐的衣服都淌湿了,后面又一刻不敢耽误,继续赶路。那药园主人不让我们进去,等第二天,他就抱着小姐出来了,告诉我们她是采药从山上摔下去的。”
宁宣看着许衍垂着眼没有说话,还想开口,听得许衍说:“你们出去吧。”
“师父。”
“主子。”
“出去。”
宁宣和贺嘉钰关门退了出去。
贺嘉钰有些不放心的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离开了。
许衍的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滴落的鲜血落在地上,开出旖旎的花。
如果不是他,姐姐也不会受伤。
他看着已经冒出血的手心,怕弄脏了南絮,掏出帕子随意缠上,然后捧起了南絮的手,用脸轻轻的蹭了蹭。
他一个人对着南絮说了很多很多话,似乎要将这辈子的话全部说完一样。
他看着南絮紧闭着双眼,脑海里浮现出姐姐第一次带他回家的模样,姐姐对她笑的模样……
可如今医者却说,她可能醒不过来了……
晶莹的水珠落在南絮的指尖,许衍低声喃喃,人前镇定自若,残暴冷酷的少年,这会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姐姐,别丢下阿衍。”
“你说过会和阿衍永远在一起的。”
“姐姐说过阿衍最乖了,姐姐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南絮的指尖轻轻动了几下。
许衍惊喜的看着她动了的手指,冲门外喊道:“快去叫医者来,姐姐刚刚动了手指。”
南絮睁开眼,便看到面前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那模样可真是绝艳,只不过她对这张脸没什么印象,少年的手还握着她的。
“你是谁?”南絮抽回了自己的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语气疏离。
“姐姐,你别逗我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南絮警惕的看着许衍,抱着被子往后退了退:“这是哪里?我是谁?你又是谁?”
许衍顿住了。
可看到南絮看过来的神色,他确定了,姐姐失忆了,姐姐平常从来不会用这种警惕又陌生的眼神看他。
许衍凑近了些,看到她又往后躲了一下,他温声道:“姐姐叫南絮,南北的南,柳絮的絮,我叫许衍,言午许,衍生的衍,是姐姐捡回来的,姐姐也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对,姐姐是我的未婚妻,娶你是我小时候就认定的事。”
“既然你我是姐弟,为什么是未婚妻?”
“因为我和姐姐真心相爱。”
南絮打量着面前神色认真的少年,少年眼底的情愫不似假的,她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情,有些歉意的开口:“对不起,我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姐姐。”
贺嘉钰敲了敲门,冲里面开口:“师父,医者来了。”
“进来。”
贺嘉钰看着看过来的南絮,并未觉得有何不同,他关切的开口:“南姐姐,你醒了?怎么样?头疼不疼啊?”
“你是谁?”
“南姐姐,我是小钰啊。”
南絮摇头:“我不记得了。”
许衍掩下眼底的情绪,冲贺嘉钰开口:“姐姐也不记得我了。”
贺嘉钰闪过一丝错愕。
南姐姐一项最宠师父的。
如今竟然把师父也忘了么?
那医者搭上南絮的脉,有些凝重的冲几人开口:“小姐是因为头部受到撞击,所以才会出现失忆这种情况,但是……”
“但是什么?”许衍看他。
“但是不知道是短暂的失去记忆还是一辈子都失去了记忆,这个情况很复杂,要看小姐的恢复情况。”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没都沉默了。
许衍开口:“就算姐姐不记得,我也可以帮姐姐慢慢回忆起来。”
医者走了。
贺嘉钰和宁宣几人也出去了,南絮失忆,最难过的就是许衍,所以他们留时间给南絮和许衍独处。
刚刚人多的时候还好,如今又只剩下两个人,南絮对上少年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无端端有些耳热,她又错开了目光,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那我平常叫你什么?”
“姐姐平常叫我阿衍。”
南絮轻声念了一句“阿衍”,又道:“你说你是我捡回来的,是什么意思?”
“那年冬天下着大雪,我被人误会偷了包子,撞进了姐姐怀里,本以为姐姐会嫌弃我脏,弄脏了你的衣裙,姐姐却向我伸出手,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回家。”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神明。
南絮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撞进自己怀里,然后自己将他带回了家,听起来像是话本里的故事一般。
“头还疼吗?姐姐。”
南絮摸了一下后脑勺,开口道:“还好。”
眼前似乎有什么画面闪了过去。
可是她抓不住。
头疼的像是撕裂一般。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第60章 那就抱抱他?
眼前似乎有什么画面闪了过去。
可是她抓不住。
头疼的像是撕裂一般。
“姐姐!”
“姐姐!”
耳边的嗡鸣感夹杂着少年焦急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头痛和眩晕感,眼睛一片模糊,南絮用手捂住耳朵,在地上蹲了下来。
南絮喘了几口气,缓了一会,那种感觉才消散开。
“我去叫医者过来。”
南絮摇头:“我没事。”
她有些脱力的靠在床边,额间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打湿,她总觉得自己是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发红的眼眶,惊觉自己应当是忘了面前的少年。
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眼眶有些发红,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绪,冷白的皮肤无端端沉的那双眼睛更红了,像是被人欺负哭红了一般。
他如墨般的头发披散在脸上,五官生的艳丽,宛若五彩斑斓的油画,上挑的丹凤眼有些勾人,宛若画上的翩翩美少年走出来。
如此惊艳的少年竟是她的未婚夫吗?
看着少年微红的双眼,她莫名心中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整个心脏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透着丝丝的疼。
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
那他现在眼眶红红的,她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来哄哄他?
南絮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因为生了病,那双玉白的手无端更白了,指尖透着粉,像是上好的瓷器一般。
手下的触感很好,南絮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见许衍怔愣的表情,南絮顿了一下,难道摸摸头不行?
可少年的表情又着实有些可爱,她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的他的脑袋。
软乎乎的毛绒绒的,揉起来手感很好。
她抿了抿唇,然后伸出手抱住了他,有些不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的。”
明明是她摔到了脑袋,为什么她哄他?
嘶。
这感觉有些奇怪。
可南絮又觉得好像她就应当这般做。
可她应当做些什么呢?
亲一下?
哄哄他?
南絮伸出手,有些别扭的抱住他:“我真的没事,就是刚刚有些头晕。”
她发觉怀里的少年有些僵住了,然后才僵硬的伸出手回抱住她。
不是说的是未婚妻吗?
难道没有抱过吗?
南絮还在想这个问题,突然顿觉揽在自己腰间的手陡然收紧了。
这是姐姐第一次主动抱自己。
许衍的心跳的很快。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微微发红的耳尖。
他的手僵硬着放在了南絮的腰间,南絮看起来很瘦,腰上的肉却很软。
软的不行。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南絮有些敏感的轻颤了一下。
南絮觉得自己被他浑身清冽的味道包裹住,这温暖的拥抱莫名有些熟悉感,总觉得是做了很多遍一般。
察觉到面前的人没有要松开自己的意思,南絮软软的开口:“抱的太紧了。”
许衍松开南絮,然后低下头,一寸寸低了下来。
南絮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许衍的突然靠近,让她的心莫名跳了起来。
许衍只是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眼睛,语气里夹杂着小心翼翼和心疼:“这段时间,姐姐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