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着一身淡绿，坐在书房里一手翻着书卷，一手轻执毛笔在纸页上落笔，黑色的墨水刚写到雪白的纸上就立刻干了，再望向砚台，墨汁干涸了。
纤白的长指拿起一旁的水壶往砚台里加入清水，撩起长袖慢慢研磨。
这时候突然传来几声狗吠，院子里穿来几个女人的谈话声。白浅蓝望了一眼窗外，见到叶菊婶子和小豆子还有白娇，注意力继续回到手中的账本上。
“公子！”小鸥推开房门喘着气道“公子！还是屋里凉快！院里多了一条狗，白管事亲自牵来的。是一条大黑狗，好凶猛！”
“桌上有绿豆汤。”白浅蓝对小鸥道，继续看着手上的账本。
“公子要不要去看看？”小鸥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开心道。有了狗，那些长发女鬼就再也不敢来了，吓跑那些鬼怪！
“走吧！”
小鸥没想到公子会答应，更加开心了，端起桌上的绿豆汤一口饮尽。拉着白浅蓝就出了门。
远远看见一只凶猛的大黑狗，白浅蓝就站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大的狗，凶猛又狰狞！不时狂叫！
“汪！汪！汪！”大黑狗冲着这边狂叫起来。
“公子！大黑这是和你打招呼呢！刚才我都摸了它的头，特别乖，大黑特别通人性，真的！不咬好人，专门咬坏人！还有鬼怪！这是小豆子和我说的。”
“不信，公子和我一起上前，它绝对不咬你！”小鸥道。
白娇和叶菊正商量着将这条狗栓在哪里。见到白公子出来，白娇将缰绳交给叶菊道:“就拴在那棵树下，还能给大黑建一个狗窝。”
“我去给大黑搭一个雨棚！”小豆子兴奋道，伸出手摸摸大黑的头。原本凶猛的大狗立刻乖顺下来卧在地上，不时吐着舌头哈气。
“公子，近日白水镇有几户人家丢失了不少财物，为了防止毛贼窜入府内，小姐便让我牵来了这只大狗看家护院。”白娇道，心里却在感叹，小姐这般优秀体贴，白公子嫁与她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白管事辛苦了，不如进来喝一杯茶吧！”白浅蓝道。
“那就有劳公子了！”白娇掏出帕子擦着额头冒出的汗水，她正好有些口渴。
“白管事，我以为天底下只有小姐一人才用男儿家的丝帕呢！”小鸥惊奇道。
“小鸥有所不知，锦绣坊也有女人用的丝帕，也是前无首例，而且丝帕很受女人的欢迎！还有男儿家带的面纱，不知小姐用了什么法子，将带色彩的图样印到了面纱上，放眼整个晋州，没有一个男儿家不用锦绣坊绣品的。”
第59章 查账
“整个白水镇，很少有人吃不上饭了，几乎所有的孩童可以读书识字。”白娇眼里满是敬佩，若不是小姐，她依旧还是一个落魄的账房伙计，根本养活不起家中年老的娘亲爹爹以及两个夫郎和三个孩子。
小鸥看着白娇心道，真是跟着小姐久了不止说话和小姐一般彬彬有礼，就连习惯都一样了。
白浅蓝心里却是不断化出甜蜜，白色面纱下脸颊上泛出淡淡红晕，他戴的面纱依旧是她第一次送给他的面纱。
“前些日子小姐教我做了一回薄荷蜜茶，今日用此茶来招待你们。小鸥去请白管事，叶菊婶子她们一同到客室。”
“是！公子”小鸥开心道。
锦绣坊
“小姐，这是锦绣坊，锦绣学堂，集草堂，童稚馆各州的账本，全部核查完毕。几处有问题的账本都标上了红字。”马燕将核查账单交给妋灵。几个查账的账房伙计蹲在房里将所有查好的账本分类摆放好，案上以及地下都堆满了不同种类的账本。
“人都来齐了没有？”妋灵看着账单问。
“回小姐，只有史雅还未到。”马燕道。
一间四合小院里，角落开辟了一方土地。种着蔬菜，有胡萝卜青菜还有鲜红的辣椒，青菜在烈日的烤炙下，原本长势好的蔬菜耷拉而下。
一身缇衣的少年担着水推开院门，走到菜地里卷起袖子露出细嫩的手臂，拿起水瓢舀水浇菜。洁白的额上不时渗出颗颗汗珠，少年站起腰，抬起手臂擦着汗。
忽然屋里传来一阵女男呻.吟喘息的声音。
少年的身影僵了僵，随即弯腰放下水瓢。眼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正要朝屋里走去，突然衣角被人拽住“哥哥，哥哥，爹爹在叫什么？”
七八岁的孩童睁着一双大眼睛问，手里还拿着一块糖果。
少年摸了摸腰间，半天掏出一粒碎银递给弟弟:“去帮哥哥买些盐。”
“好的，哥哥，欣儿能帮哥哥买盐了！”孩童高兴地蹦蹦跳跳地出门而去。
少年见弟弟出去，直起身子往门前走去，一脚踹开房门，里面行事的女男立刻被打断，惊慌地捡起地上的衣服挡住身体。
“怀儿！”中年男子怯怯地躲在女子身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张颇有姿色的脸上还带着红晕。
女人赶紧穿上衣服，惊慌地看着史怀，乞求道:“怀儿，求你了！我还要脸，别说出去！”束好腰带正要出去，突然少年一拳头狠狠地打上女人的脸。
女人捂住疼痛的脸，生气不已，立马上前抓住少年的胳膊，正要一把掌招呼上去，男子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手哭道:“求你！放过怀儿吧！他还小，不懂！”
“不懂！我呸！不就是妓子的儿子还不懂！若不是你叫我，我还能来？真tm扫兴！老娘走了！”女子毫不留情地甩开男子的胳膊，跨门而去。
乌氏跪在地上抱住衣服哭地楚楚可怜:“怀儿，原谅爹爹，爹爹也不想这样做！”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丢脸的事？”少年悲愤交加，大声质问道。
“都是因为你姐姐呀！我以为妻主已经借够了钱可以买通官府放出絮儿，哪想到还不够，于是我就……”男子歇斯底里道，哪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重操旧业？你有没有替我和欣儿考虑过！我们都是男子将来都要嫁人的！爹爹，你和娘眼里从来只有姐姐，我和欣儿什么都不是！倒不如不生我和欣儿！”
这时候，门里走进一个瘦弱的灰衣中年女人，气愤地指责道:“你这荡夫！光天化日之下，与人私通！还要不要脸！”说完拿起门外的木棍狠狠往男子身上招呼去。
“啊！妻主！我是为了絮儿呀！你放过我吧！”男子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棍，痛地他大叫出声。
“啊！好疼！妻主，我错了！呜呜...求你了！放过我！”男子哭泣道。
“啊！...妻主！放过我！啊！”男子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
少年闭上眼睛，拳头紧握住隐忍着怒气道:“够了！你们的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史雅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木棍，看向她的儿子。
“娘亲，你和爹爹商量的我都听到了！姐姐赌钱欠了不少债，又失手杀了人。为了让她明年顺利考官，打算买通官府将她的罪名抹去，所以娘亲私自挪用了账上的钱。现在已经听到了风声，与赵小姐签订的契约迫得你连同爹爹一起在我面前演一场苦肉计！”史怀一边抹着泪一边道，手臂上的汗水流入了眼中，眼睛更加酸涩，心却是比剜肉还疼。
“怀儿！你要知道娘亲要是坐了牢，这一家子可就没了主心骨，家里的吃穿用度怎么办？你和欣儿的嫁妆怎么办？你姐姐是要安安心心地读书考官的怎能出去干活养家？何况王家的二郎年底就要入门了，若是让王家知道此事，这门亲事肯定黄了。若是絮儿考了大官，咱们一家可就光耀门楣了！所以怀儿...娘亲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你不仅继承了你爹爹的美貌，更是聪明，娘亲账务上许多事都离不开你的帮忙。怀儿！你肯定能讨得赵小姐欢心，让她放过娘亲这一次！”
“像赵小姐这般年轻女人欲.望旺盛，你若是下一番功夫陪她一回，定能让她改变主意。怀儿呀！娘亲可就靠你了！”史雅哀求道。
史怀扶起趴在地上的爹爹，流着泪掏出帕子帮他拭去嘴角的血，拉好衣服。乌氏流着泪眼里满是痛苦与不忍，看着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手亲自将自己的亲儿子推入火坑！
“怀儿！爹爹，确实偏心与絮儿，只有她才能改变咱们家的境况。你娘一个月工钱只有五十两左右，哪里能还地上一千五百四十两的赌债？”乌氏哭泣道。
“娘亲，你为了姐姐连爹爹都可以送给别人，如今又要送我！”
“我感谢你和爹爹的养育之恩，我有一个要求，不要再让爹爹做这种事了！爹爹他虽然曾经流落风尘，爱的只有娘亲一个！”
乌氏听到这里哭的更加汹涌，他只爱妻主一个，妻主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是可怜了他的怀儿。
史 雅意外地看着史怀，这么快就答应了，不愧是自己的儿子。男子生来就卑贱，除了嫁的好些给娘家多赚些嫁妆，还有什么用。她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轻易就揭穿自己的计谋，怀儿果然比絮儿地要聪明许多，可惜生为了男子，注定只能为絮儿的前程铺路了。
“公子，为何还留有这些薄荷叶？”小鸥不解地问。
“今日查账，肯定耗费精神。不如做些蜜茶招待来自各地的管事。”
“ 公子做出来的薄荷蜜茶甘甜又带着清凉，让我再喝一杯！”小鸥端着茶杯开心道。
白浅蓝会心一笑，将新鲜翠绿的薄荷叶，小罐蜂蜜，砂糖还有绿茶放进篮子里装好。
“公子我去看看白管事有没有走？”小鸥道。
“好，快去吧！”白浅蓝笑道。
“公子！公子！”不一会小鸥又跑进来高兴道:“白管事还在门外，马车还没走。”
第60章 账本
两个男子到了大门口，白娇笑道:“白公子真是体贴，大热天还出来！我家夫郎怕被晒黑，一直躲在房里不出来。”
“白公子和小鸥就坐在马车里吧！我这个大女人同车夫一起坐。”
小鸥先把自家公子扶上去，自己挎着篮子上去坐好，马车轱辘就开始转动起来。
不一会到了锦绣坊。
白娇下了马车，立刻走向书房，远远就见到各地的管事代表坐在外厅里三三两两地谈话，有的面带笑容，有的面带愁容，紧张，喜悦的表情皆有。
见了白娇过来纷纷起身拱手问好:
“白管事！”
“白管事！”
……
“白管事！现在进去的是蔡先生，已经过了 一炷香的时间了。”一个女人起身担忧道。
“是啊！白管事，刚才张先生半柱香的时间还不到，就出来了，还得了赏银，乐呵呵地回家去了！这蔡先生到底是...”另一个女人也起身疑惑道。
“各位先生，稍安勿躁！大家做事如何，心中明了。而且小姐自然有定夺！”
“白管事，小姐的眼睛那是火眼金睛！谁出了问题准得揪出来！上次我的账上一项少写了一个字，就被她指出来，真是让的我老脸一阵通红，还好生意十分好，得了她的夸赞，得了一粒圆润的珍珠！那时候其他人看我的目光都是羡慕！”一个胖女人起来道。
“虽然我的生意不如你，也得了赏银，不过那个史雅，上次就被打了二十板子！她可真是大胆，竟敢挪用账上的钱...”一个矮个子女人道。
“小姐的眼睛厉害着呢！谁要是出了一点错，就得抓出来！这史雅也是触到了底线，除了她哪还敢动账上的钱！就该被打！”
……
不一会蔡先生出来了，道“刘彦婷，小姐让你进去！”
“蔡先生！小姐赏了你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就与小姐探讨了一番时间就延长了。小姐说同意我开下一间集草堂。”蔡昔道。
“我向小姐提了那么久都没有得到批准！你这女人！行啊！”
“集草堂的利润也是很快的，单就这几种护理肌肤的油膏，就够你赚的了！更别提别的了！”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问题？说来听听！”几个女人立刻全部围了上去。
……
厨房里，小鸥卷起袖子清洗着新鲜翠绿的薄荷叶，小五在烧热水，白浅蓝将绿茶倒在案上，伸出白皙的纤指按照颗粒大小分好，将碎叶挑出来。
“公子！等会我要再喝一杯茶！天气真是太热了！”小鸥道。
“公子，我都说了，大黑不咬你！你看你出来的时候它还蹭你的腿了！特别喜欢你！我得给它喂些骨头，这样它就更喜欢我了！”小鸥鼓着腮帮子道。
白浅蓝浅笑地侧过头:“小五水烧好了没有？”
“好了！公子！”
————
“原来是这个问题！你们那里尤其是到夏秋季节雨水冰雹就是多！你那个店的位置按照小姐要求选的好位置，免费租雨伞给行人！又提出加宽屋檐，难怪你的客人那么多！不服不行啊！”
“这也是受小姐的启发。”蔡昔谦虚道。
不一会，几个侍从端着茶水进来依次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白一道:“各位管事！天气炎热，白公子做了薄荷蜜茶招待各位。”
“薄荷蜜茶？”一个女人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叹息道:“果然清凉解渴！真是让人浑身舒畅不已！”
“就是！就是！真是夏季一道佳饮！还真没喝过这样的茶！能否请白公子进来，将这秘方卖给我！”
几个女人连连点头，小鸥站在外面看得高兴之极，这里面可是有一份自己的功劳。
白娇进来悄悄在妋灵耳边道:“小姐，史雅来了在外面，还带了一个男子。”
妋灵看了一眼名单上勾掉的名字，就差她了。
见妋灵点头便出去了白娇便出去了。
纤长的手翻着面前的账本，下面站着一个麻衣的瘦弱女人。低着头，双手紧紧捏住衣角。
听到熟悉的笑声，妋灵抬起头向窗外望去，天色已经暗下来。紧接着外面传来女人的谈话笑声，压过了那一声轻笑。
“公子！里面有个女人长得好胖！看来看去还是只有小姐最好看！”小鸥笑道。
“公子你说，小姐这么好看又聪明，你和小姐成亲后生出来的小公子小小姐肯定也好看还聪明！”
白色面纱下男子双颊泛红不由轻笑出声。
“出去吧！叫史雅进来！”妋灵放下手中的账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将酸累的腰靠在椅子上。
“是！小姐！”陆雨擦了擦额头的汗，站起身，小姐没赏赐也没处罚，算是好的。
“你算是年纪里面最小的，不要灰心，一步一步来。”
“谢谢小姐！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女子瘦小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弯腰鞠下一躬后，掀开门帘出去。
一身灰衣的女子低着头进来，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道:“赵小姐！”
额头渗出的汗水不时往下掉，后背都湿透了，紧张的闭上眼睛，上次的板子她还清楚的记得，十天不能坐不能躺，只能趴在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