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尤其是长大成人后,很难随心所欲地生活,所以会对能做到随心所欲的人产生复杂的情感——有人眼红他随便就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骂他,有人则是把自己做不到的事在他身上找到了寄托,所以喜欢他。
这也是祁星牧的口碑如此两极分化的原因了。
不过他真有外人看上去那样随心所欲吗?
颂颂躺在床上。
今晚大家提起张林杨,她本来有些唏嘘。
但此刻脑袋里突然就被另一个身影塞满了。
夜晚寂静,颂颂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梦里,她见到了祁星牧。
他穿着一件毛绒绒的倭瓜睡衣,脚下踩着倭瓜拖鞋,懒散地靠在他的王座上。
颂颂回学校就开始忙毕业论文。
之前实习时,工作占据了很多写论文的时间,用导师的话说:论文写得稀烂,现在回来了,再不认真答辩就要你好看。
颂颂站在办公室指天发誓绝对会好好完成论文,才把导师哄好。
正好实习期没过,颂颂就静下心来,天天抱着电脑往返图书馆和导师办公室,当一个乖乖的好学生。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四月底,学校的行道树绿了。
下个月答辩,颂颂终于捣鼓出了让导师满意的论文,抱着电脑回了宿舍。
C大校门外。
迈巴赫停了很久。
祁星牧坐在后座,盯着女孩的微信头像。
她的昵称叫“绝味丫头”。
祁星牧没有给微信好友改备注的习惯,每次打开聊天框都要多看一眼这昵称。
颂颂为什么叫这种鬼畜的昵称他没问过,原因一目了然。
——她真的很喜欢吃鸭头。
每当深夜,大家练完舞回去睡觉了,祁星牧会在练习室玩手机。这时候颂颂就会点一份鸭头,他在角落里听歌,她就在另一个角落里吧唧吧唧啃着,手机支在前面放《甄嬛传》。
有时候吃太多辣,第二天脸上长痘。
到晚上颂颂就不吃了,改为窝在角落里护肤,总之和他各干各的,互不影响。
祁星牧盯着聊天框看了很久。
最近的聊天记录还是二公舞台那晚。
二十多天过去了,颂颂一次都没找过他。
祁星牧揉了揉眉心。
司机问:“回去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C大,但每次都只是停一会儿就离开。
窗外,行道树的新叶摇曳在风中,有种强烈的春天气息。
可是路边卖烤红薯的小车看着很烦,绿化带里的花开了看着很烦,就连今天难得的蓝天白云看着也很烦。
整条街没一样东西是顺眼的。
校门口怎么还有一对情侣在接吻?
啊,烦死了,怎么没人把这该死的学校给炸了?
祁星牧戴着口罩下车,漫无目的地在C大的校园闲逛。
他走着走着,无意中来到一栋女生宿舍楼前。
宿管大妈站在楼门前喝豆浆,朝他招手:“你怎么才来!”
祁星牧:“?”
他今天穿了件蓝色的工装外套,戴了一顶同色棒球帽,可宿管大妈不懂时尚,看衣服颜色以为他是修理工,上来热情地拉住他:“205的热水器坏好几天了,赶紧上去修吧。”
祁星牧刚要抽回手,又听大妈说:“不然颂颂一会儿又要来找我,耳朵都叫她磨出茧子了!”
他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猝不及防,被大妈一路拖到了205门口。
第17章
颂颂去超市买了零食,打算晚上和舍友庆祝她的论文通过了。
宿舍门开着,宿管大妈倚着浴室的墙边,边磕瓜子边和修理工唠嗑:“这栋楼里我最喜欢颂颂了,每次寒暑假回校都给我们带特产,平时我有事出去也会帮忙守值班室,长得漂亮还那么乖……”
“……她宿舍里东西坏了我最上心,可是给你们修理部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来。”
颂颂抱着零食和电脑回来,宿管大妈在她兜里塞了把瓜子:“我去值班,等修好了让他下去就行。”
颂颂疑惑地看着浴室里的“修理工”,心想这年头的修理工这么潮吗?还穿LV?
她走进浴室,给他讲热水器的故障:“水流太小了,而且时冷时热,经常洗着洗着就变冷水了……”
修理工不说话,颂颂问:“要不要吃薯片?”
他依然不说话,颂颂顿时有种古怪的感觉。
她鼻尖动了动,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木质调香水味。
颂颂扯下他的口罩,愣了几秒:“你是变态吗?”
祁星牧设想过很多次好久不见后两人会说些什么,但这一句是他从没想过的。
“你才是变态!”
“不是变态为什么要假扮修理工进女生宿舍啊?”
祁星牧拧着眉:“你去问刚才那大妈啊。”
他把颂颂推开,拆下淋浴头检查,出水孔被水垢糊住了,所以水流才会变小。
“针和刷子。”
颂颂找给他:“你会修?”
祁星牧用缝衣针把出水孔的水垢戳掉,又拿刷子把里外清理干净,装回去后,水流恢复正常。
颂颂站在旁边鼓掌:“好厉害啊!”
祁星牧用一种“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着她,她浑然不觉:“殿下去技工学校进修过吗?”
“这种事情只要有手就行吧?”
他检查管道,冷热水交替是管道的问题,有点麻烦,但不是不能修,“扳手。”
颂颂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祁星牧简直要无语了,他长得这么帅她不崇拜,他连续十几个后空翻她不崇拜,他撕了季英骐的名牌她不崇拜,现在只是给她除了个水垢,她居然崇拜成这样?
颂颂:“会修理电器就是男人最好的加分项!”
颂颂家里所有的修理工作都由颂爸包揽了,她和颂妈在这方面属于低能儿行列,因为颂爸总觉得妻女不该做这种危险且容易触电的事情,所以从小到大,家里的马桶、灯泡、锅具、冰箱积水,她从没沾过手。
因为不会,所以对熟练掌握这项技能的人格外崇拜。
祁星牧只想尝试一下,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颂颂这么说了,他忽然觉得,必须要把这破热水器修好了。
“扳手。”
颂颂:“我给你找。”
她刚走出浴室,就看见俞娉拎着晚饭和水果回来:“饿死了饿死了!我是饿死鬼投胎,现在立刻就要吃晚饭!”
苗凌随后也回来:“挤地铁挤出一身汗,我先去洗个澡。”
祁星牧还在浴室,颂颂连忙一个滑步拦住她:“等等等等——”
苗凌捏捏她的脸:“怎么啦宝贝,你洗澡没?要和妈妈一起洗鸳鸯浴吗?”
颂颂是宿舍里最小的,又一张单纯的初恋脸,其他三人总以她的妈妈自居。
颂颂:“……热水器坏了,你忘了吗?”
“我可以烧水洗啊。”
“修理工在里面修着呢。”
苗凌:“喊了这么多次终于来了?正好,咱那热水器破了吧唧的,我进去盯着点,别溅他一身水。”
颂颂继续拦她:“等等啊——”
苗凌古怪地看着她:“怎么啦?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颂颂紧张得脸通红。
祁星牧的帽子和口罩都在她手里。
苗凌闯进去必然会看清他的正脸,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
“我盯着就行……”颂颂眼神飘忽,“你去帮我看看洗衣机有位置没,我想洗衣服。”
苗凌去走廊帮她看洗衣机了。
颂颂又对正在吃饭的俞娉说:“噢我想起来了!宿管阿姨说有事找你,让你回来下去一趟。”
俞娉嘴里塞满饭:“什么事?”
颂颂把她推出去:“不知道,你去看看!”
送走了宿舍的两个人,颂颂闯进浴室:“趁现在快走!”
祁星牧抱臂靠在墙上,一脸“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的表情。
颂颂一眼就能读出他的想法:“是的!被人发现你装修理工偷偷溜进女生宿舍,你会被当成变态骂上热搜的!”
祁星牧据理力争:“谁装修理工了?!”
两人刚走到门边,楼梯口传来骆玥的大嗓门:“祁星牧的老婆回来啦!有没有人迎接一下——”
颂颂:“……”
祁星牧:“……”
祁星牧虽然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但骆玥是他粉丝,而且眼睛非常毒。
从前颂颂和她逛街,她就在商场认出过好几次明星,别说面对面站着,就算从骆玥身边擦过,她也绝对会认出来。
颂颂大脑宕机了一秒。
随后拉着祁星牧就朝浴室跑,但她立刻又意识到不行。
要是骆玥也想进浴室和“修理工”说上两句,那就完蛋了!
宿舍就这么点大,颂颂环顾四周:“去我床上!”
“?”祁星牧被她拽来拽去,拧起眉,“到底谁是变态啊!”
“快去啊!”颂颂推他。
祁星牧上了床,她把他的鞋子丢进柜子里藏起来。
骆玥进屋,看着颂颂:“你脸好红哦。”
颂颂紧张得不行:“我刚刚锻炼了一下,玥玥,你要不要出门逛逛?你看今晚的天气多好啊!”
骆玥:“你在说什么?今晚是《前进吧!英俊的少年!》成团夜,我要看直播的。”
“我想吃食堂的麻辣拌,你可以帮我买吗?”
“这不巧了吗!”骆玥从包里拿出一份装好的麻辣拌,“知道你爱吃这个,不用吩咐就给你带回来了!”
“那你帮我去看看走廊的洗衣机……”
苗凌回来了:“洗衣机空的,颂颂你可以去洗了。”
颂颂还在挣扎:“啊!宿管阿姨刚刚好像说……”
俞娉也回来了,把颂颂按在怀里揉她脑袋:“阿姨根本就没找我,你怎么还谎报军情呢!”
颂颂像个兔子玩偶,被三个舍友轮番揉了一圈,脸蛋红红的。
微信发来消息。
祁星牧:【你床太小了,我要下去。】
颂颂:【绝对不行!现在下来我还要不要在学校里做人啦!】
祁星牧:【知道不能做人就不该让我上床啊!】
颂颂快疯了。
刚刚她把自己代入助理的角色,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他不能被人看到,会影响他的事业。
冷静下来想想,他的事业关她球事!
况且舍友都是自己人,就算发现了祁星牧,好好解释一下也会保密的,但是现在——
——现在祁星牧上了她的床,她真的有嘴也说不清了!
颂颂坐在椅子上,困扰地揪自己头发。
宿舍是上床下桌,颂颂的床帘是三面的,把床铺围起来了。
但从床铺往下看,有一条很窄的缝隙,刚好可以看到颂颂的座位。
颂颂被套是紫色的,柔软的布料。
床上摆了许多毛绒玩偶,祁星牧手脚修长,挤在一堆玩偶中央,翻身都困难,只能支起一只脚。
床头是女孩的睡裙,离得近能闻到淡淡的葡萄香,是他经常在她身上闻到的气味,祁星牧侧脸贴着枕头,耳朵轮廓有些发烫。沿着床帘的缝隙看去,颂颂正在下面揪头发。
祁星牧:【要秃了。】
颂颂回他:【一会儿我会想办法骗她们出去,你伺机逃跑!】
祁星牧:【……】
晚上八点,《前进吧!英俊的少年!》总决赛正式开始。
骆玥用手机看直播。
颂颂很久没关注节目了,坐到她身旁陪她一起看:“谁能出道?”
“不好说。”骆玥吃着薯条,“不过C位不是季英骐,就是……”
提到张林杨,她顿住了,颂颂笑笑:“没什么。”
她装作不经意提起:“唉,这屏幕会不会太小了?我们去找间教室,用多媒体放着看吧。”
“完全不需要啊。”骆玥满不在乎,“祁星牧都退赛了,我就随便看看。”
颂颂心里默默地想:祁星牧是退赛了没错,但他在你的头上。
期间颂颂又几次想把她们骗出去,但都失败了。
苗凌忽然喊她:“颂颂,我的发夹在你那儿吗?”
发夹放在枕头边,可是床上有人,颂颂连忙说:“啊好像被我弄丢了,要不你把链接发我,我给你买个新的吧……”
“丢了就丢了,没关系。”苗凌笑笑,“不过我记得你昨晚戴着它上床了,是不是放枕边了?”
她说着就要去摸颂颂的床,颂颂顿时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苗凌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没什么。”颂颂爬上床,“我帮你找。”
床上,祁星牧蜷缩得像个小朋友,满脸不耐烦。
他贴墙躺着,一脚曲起,颂颂跪在床尾,两人在狭小的、半封闭的空间里对视着。
末了,他抬起手,从枕头下抽出一个发夹。
颂颂递给苗凌,刚要下去,苗凌拍了拍她后腰:“你这样跪在床边也不怕掉下来?”
颂颂原本就在恍惚,加上苗凌用了一点推力。
她一不留神朝前扑去,隔着一只毛茸茸的软玩偶,压在了祁星牧身上。
床板吱嘎一声响。
苗凌问:“没事吧?是不是撞到头了?”
床上没有声音,她又叫了声:“颂颂?”
“没……没事……”床上,颂颂脸颊红扑扑的,结巴地回道。
她感觉自己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
第18章
骆玥:“颂颂,要不要来看总决赛?”
俞娉:“你别叫她了,她看见张林杨会不舒服吧。”
床上,祁星牧刚要说话,颂颂捂住他的嘴。
她手放在唇边,做出嘘的动作,而后尝试从他身上下来。
床上的毛绒玩偶太多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再躺下一个人。
她蛄蛹蛄蛹的,两人的身体不停摩擦,祁星牧耳廓的那一点红一下就弥漫到整个耳朵了。
他按住颂颂后颈,贴在她耳边低声说:“别乱动行不行?”
颂颂:“我想下来啊。”
祁星牧:“你这样还不如不下来!”
“为什么?”
祁星牧把毛绒玩具拿到头顶堆着,在床上清理出一块能够躺人的地方。
颂颂翻下去,床板终于停止了吱嘎,可一米二的小床躺两个人太拥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