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颂在床上打了个滚,让出了一半床给林晓娟躺。
林晓娟:“你在看什么?”
颂颂把手机给她看:“之前去云南我剪辑的视频。”
“好棒啊,剪得真漂亮。”林晓娟躺在她身侧,“他在给谁唱歌啊?”
雪中的月光广场,祁星牧弹着吉他唱歌。
灿烂的光柱打在他的身上,漂亮得像王子一样。
颂颂赧然:“应该是给我唱的,但我装作不知道。”
林晓娟:“为什么?”
颂颂把手机丢开,趴在床上,用下巴抵着枕头:“妈妈,我想辞职了。”
“不想和工作对象谈恋爱,也不想因为我的恋爱而给家里人带来困扰。”
林晓娟问:“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想和他在一起?你很喜欢他吗?”
颂颂点头。
“那他喜欢你吗?”
颂颂更用力地点头。
林晓娟问:“就这么肯定?”
颂颂玩着枕头的花边:“喜欢是藏不住的,嘴巴里说出的话可以作假,眼睛却不会骗人,他看着我的时候,眼底有很漂亮的东西,像是干净的雪山,闪亮的星星,还有绚烂的烟花。”
林晓娟取笑她:“装了这么多东西,还有你的位置吗?”
颂颂认真地说:“它们都是因为我而存在的呀。”
林晓娟问:“宝贝,你喜欢他什么?”
颂颂翻了个身,面朝着天花板:“今天之前我没什么概念,就只是单纯地喜欢,喜欢他帅,喜欢他对我好,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但今天我突然意识到了——”
“他会因为我以后有急事需要,所以教我开车。”
“也会因为我的沟通而学着情绪稳定,我们都愿意为了对方变好,这才是感情里最迷人的地方。”
林晓娟笑着说:“你的爱情观比我想象中成熟很多。”
颂颂:“那天他妈妈离开后,我也想过我们不算门当户对,以后说不定相处会很难,他家人也许会不喜欢我……”
林晓娟温柔地打断她的话:“你就是最值得被爱的人。喜欢就去牵手,去拥抱,去在一起,只是恋爱而已,没什么可犹豫的,就算分手了,爸爸妈妈也还永远在这里,你随时可以回头。”
颂颂抱住她,小孩子一样撒娇:“谢谢妈妈——”
“我想好了。”颂颂兴奋地分享,“辞职后我打算找一份自媒体有关的工作,等积攒了经验后就自己做。”
林晓娟:“这件事你考虑了很久吧?”
“嗯。”颂颂说,“我不想离开家人,也不想让他一直陪我待在县城,相对自由的职业,想家了就可以随时回来。”
林晓娟说:“如果是你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那我举双手支持。”
夜里静悄悄。
颂颂和妈妈聊完有些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
桌角的热牛奶已经温了,她端着玻璃杯,爬到二楼的露台。
晚上有人洗过衣服,挂在露台的晾衣绳上,五颜六色的,像一道道帘幕,遮住了颂颂的视野。
她绕到衣服后面,才看见祁星牧也在。
他坐在露台边,垂下腿晃来晃去,月色里,像个无聊的小朋友。
颂颂穿着小奶牛的毛绒睡裙,在他旁边坐下:“你不睡吗?”
祁星牧回头:“在看月亮,你呢?”
“我出来溜达,顺便把牛奶喝完。”颂颂摇了摇手里的玻璃杯,“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你想知道?”
“有点想,但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祁星牧就没有说。
颂颂安静地喝完牛奶,把玻璃杯放到一旁。
露台的角落里不知谁放了一盒焰火棒,祁星牧打开,拿了几根出来点燃。
火焰绚烂了漆黑的夜晚,他递给颂颂一根,颂颂怕火星点着了身上的衣服,把手伸得远远地看着它燃烧。
焰火棒燃尽,颂颂说:“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祁星牧又点燃了一根新的焰火棒:“你说。”
颂颂:“我打算年后辞职,可以吗?”
祁星牧问:“你是动了辞职的念头,还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颂颂:“已经做好了打算。”
祁星牧静了静:“好。”
颂颂对他的好商量感到不可思议:“……就一个‘好’吗?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居然没有反对……等等,这不像你,该不会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想要把我开除了吧?”
确实不像他的风格。
换作以往,他大概要王子病发,强硬地拒绝掉她。
然后再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把她留下:比如涨工资,比如发年终奖,比如给小周他们都涨工资和发年终奖。
但今夜,他无可避免地想起言树良的话。
尊重她的意愿,聆听她的想法,才是良好、健康的爱。
祁星牧翘着唇角:“你才发现吗?”
颂颂怀疑他发烧了,手背去贴他额头:“也不烫啊。”
祁星牧拿开她的手,握在掌心:“现在没过十二点,我的试用期还在吧?”
颂颂注视着两人交握的手,腼腆地挪开视线:“你说在就在吧。”
“那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祁星牧把燃烧的焰火棒递到她手里,开口如往常一样直白,“你,喜欢我吗?”
颂颂问:“你的情绪调整好了?现在还会哭吗?”
本来没问题,但她这样一说,祁星牧莫名紧张起来。
“等等——”
他转头过去,捏着鼻梁放松,心里骂自己:
你是笨蛋吗?到底在怕什么?就连她爸爸都能看出来的喜欢,你为什么不自信啊?
但同时,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可是谁这知道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上次被拒绝之前,你又能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吗?
祁星牧做了个深呼吸:“算了,还是先回答另外一个问题吧。”
颂颂举着焰火棒,眨着圆圆的眼睛。
他问:“果冻在哪里?”
颂颂:“果冻?”
“上次在超市……”祁星牧视线不闪不避,盯住了颂颂,“你在哪里吃了果冻?”
焰火棒仍在燃烧,被晚风一吹,微弱的火星溅在了她的手上。
并没有想象中的灼烧感,只是麻麻的,酥酥的,不像与皮肤接触,倒如同溅在了她颤栗的灵魂之上。
今晚的云层很薄,月色很亮。
风一拂过,露台上晾的衣服便轻柔扫动。
撞在架子上,撞在花盆上,撞出了宁静又安详的动静,温柔得不得了。
女孩脸颊微红,用亮晶晶的眼眸凝视了回去。
23:59,今夜仍未过去。
云层已经遮不住月亮。
其他的东西也不必再掩藏。
颂颂手里的焰火棒燃到了最后一寸,火光比平日更绚烂。
她穿着毛绒绒的睡裙,身体前倾、凑近,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侧脸。
简单的吻,一触即分。
颂颂眉眼弯弯,笑得很甜:“在这里啊。”
第57章
年后,林蔚与悦喜娱乐彻底割席。
祁星牧原本挂靠在悦喜娱乐,现下成立了新的工作室。
颂颂辞职,小周跟他出走,林蔚又斥重金挖来当红艺人的工作人员填充他的工作室,其中为他聘请来的经纪人更是沈懿的前任经纪人——曾为沈懿撕下了不少顶级资源。
古装剧《四海录》于年后开播。
这部剧除了选角之初闹出过一些风波,其余时间都是低调拍摄,低调宣发,
大众对于这部剧没有太大的印象,所以也就不存在期待,越是这样的剧集越有可能带来意外的惊喜,不少观众在刷到剧照后眼前一亮——极少见到的新面孔。
《四海录》剧本扎实,服化道精良。
武打戏请的是香港指导,曾经老一辈武侠剧里出来的,经验丰富。
因为上乘的剧集质量,演员出色的武打技巧,开播就引发热议。
作为主演的祁星牧、张林杨和霍维几人备受关注,一时间掀起了热度。
年后,颂颂给几家MCN公司投了简历,收到面试邀请才回了北京。
她在娱乐圈工作过,经验丰富,自身能力也不错,面试后当场拿到了录用通知。
她是昨晚回来的,今天白天去面试,晚上又和骆玥吃了顿饭。
因为祁星牧的事,骆玥已经愤怒一整个冬天了。
她借机把颂颂按在怀里搓搓揉揉,敲敲打打,好好出了口恶气。
把骆玥哄好后已经是晚上了。
颂颂乘地铁回家。
电梯门打开,走廊灯亮起,这里一梯两户,只有她和祁星牧在住。
她走出电梯,祁星牧家门口放了一把软椅,他正穿着生日时她送的倭瓜睡袍,坐在那里玩手机。
颂颂:“你怎么不进去?”
祁星牧:“等你。”
他仰头端详着颂颂,今天去面试,她穿得很正式。
白色的套装裙裹着漂亮的线条,难得穿上高跟鞋,愈显小腿笔直纤细。
蓬松的长发被她整齐地梳好,用一条白色丝带束在脑后,有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气质。
安安静静,又温柔的模样。
祁星牧:“一起吃个宵夜?”
颂颂不饿,但还是欣然点头:“好啊。”
祁星牧的家打扫过,颂颂一眼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鞋架上原本只有双黑色拖鞋,现在多了双一模一样的、只是码子小了些的白色拖鞋。
浴室的洗手液换成了和她一样的葡萄味,淋浴间的墙上也装了和她家浴室里一样的手机放水罩。
橱柜里还有全新的、没有开过封的粉色电动牙刷,颂颂常用的品牌牙膏……总之,许多生活必需品都变成了双份。
祁星牧泰然自若:“现在的家政真是体贴啊,不仅打扫卫生,就连生活用品也多准备了一份。”
“这样啊。”颂颂不动声色,“那多出来的该怎么办呢?”
祁星牧:“当然是找个人一起用掉了。”
颂颂拖长音调“哦”了一声,他憋不住话,紧接着问道:“要跟我一起用吗?”
“好啊。”颂颂眨眨眼,“装起来,一会儿我带回去。”
祁星牧:“不许带走,只能在这里用,就当做是那晚偷亲我的补偿。”
颂颂:“……怎么是偷亲?”
她确定那夜在他放大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清晰、分明,而他没有后退。
一吻毕,焰火棒燃尽,风声也静了。
夜归于茫茫,于无边的、温柔的寂静里,只能听见对方紊乱的心跳。
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沉默快要把黑夜蒸干了,颂颂才搓了搓眼睛:“好困。”
“困了就去睡。”他回道。
他没有直视她,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状况中平复过来。
女孩轻盈地站起来,自然地跟他说了句晚安。
次日清晨。
工作室有事需要处理,祁星牧订了上午的机票回北京。
当时颂颂还没有起床,他一个人叫车离开,在机场候机时给她发了条消息。
中午起床时,颂颂打开手机,就看见了上面的消息。
【我觉得昨晚没有发挥好。】
颂颂怕冷,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嘟囔:“你也知道没发挥好啊……”
按现在的情形,祁星牧似乎是想将那晚没发挥好的地方重新发挥一遍。
他蛮不讲理道:“我说偷亲就是偷亲,被亲的人是我,一切解释权当然归我所有。”
“那我也有为自己申辩的权利吧?我申明,我没有偷亲,就算是偷……我当时的行为也并不是在亲你。”颂颂慢吞吞地狡辩,“我是在偷吃果冻。”
祁星牧:“……”
“那就再偷吃一个试试看。”
他盯着颂颂的唇。
柔软、粉红,散发着玫瑰色的光泽。
他声音里融杂着某些诱惑的因子:“再吃一个试试看,我会辨别真假。”
颂颂:“你闭上眼睛。”
他像只听话的玩偶,闭上眼,漆黑的睫毛抖落了散碎的灯光,俊美的脸上有种孩子气的天真。
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侧脸,他屏住呼吸。
温和、湿润,还带一点油香……油香?
祁星牧睁开眼,发现颂颂正拿着一只冰过的麻辣鸭头,把鸭嘴巴贴在他的脸上,动作间掉下了两粒花椒。
颂颂:“辨别完了吗?是亲亲还是果冻?”
祁星牧:“……言颂颂!!!”
他把鸭头丢到一边。
颂颂笑得直不起腰:“对不起对不起……谁让我一回来你就在这里演霸总,就想逗逗你。”
她努力憋笑,看了看正拿纸巾擦脸的祁星牧,又看了看鸭头,有些憋不住了。
祁星牧丢掉擦脸的纸巾,威胁道:“你最好憋住。”
颂颂掐大腿,咬嘴唇,好不容易才把笑憋回去。
她转移话题:“我们吃饭吧,好饿,桌上的吃的都是你买给我的宵夜吗?好丰盛……”
“不是我。”祁星牧冷漠地说,“是霸总买给你的。”
颂颂坐下,拿过一个干净的小碗,剥好小龙虾肉推到他面前:“喏,你吃。”
他真的很好哄,接过来恶狠狠咬着。
但其实他想咀嚼的应该不是虾肉,而是颂颂才对。
细皮嫩肉的,又喜欢恶作剧,这样的女孩子咬起来的口感一定很好。
颂颂边剥虾边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走廊里有电表。”
“……你一个艺人,居然去偷看别人家的电表?”
“你也觉得这样做很奇怪吧?”他不满地说,“所以为什么不干脆把回来的航班号告诉我?”
他问过颂颂的航班时间,颂颂不说。
“告诉你,你一定会去接我。”颂颂用小勺挖着冰淇淋吃,“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好了,我自己打车回来也很快啊。”
祁星牧静了静:“这种情况短期内没办法改变。”
只要他和林蔚的约定还在,作品就会越来越多,认识他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
颂颂:“如果以后不当艺人了,你打算做什么?”
祁星牧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也许会和我爸一样,找点在自己看来有意义的事情做。”
宵夜吃完,两人一起把餐桌收好。
颂颂:“明天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