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颂买了三根冰棒。
她和小周吃掉两根，最后一根已经融化了。
握在手里仍有冰凉的触感，她把冰棒贴在他膝盖的淤青上：“你脑子进水了吧？还是你的王子病又犯了？”
“跟那些没有关系。”祁星牧平静地说，“是他让你哭了。”
颂颂一怔。
去年分手的冬夜，她与他初遇。
那晚农家乐里，她把洗洁精淋在了生蚝上，只好为他煮了一碗泡面当晚饭。大厅里的电烤炉温暖，她闻着泡面的香味，曾背过脸去偷偷抹眼泪，她以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会留意这些。
事实却是，那一帧帧的画面，他全都记得。
虽然她从不提起，但也曾为那段感情而难过。
夕阳将浓重的余晖尽数倾洒，晚霞烧红了渺远的天空。
他背抵着这场盛大的落日，神情桀骜从容，于某一刻迸发出了蓬勃灿烂的少年意气。
“从前的我没有立场教训他，但现在的我有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继而清澈地望向她：“他让你哭了，就是不行。”
第63章
《四海录》热度破万，某瓣开分8.3，最终以优秀的成绩收官。
《热剧对对碰》播出后，收视率创下记录。
张林杨的粉丝与祁星牧的粉丝意料之中又撕了一回。
【霍维，这个家不能没有你】【这就是武侠剧出来的演员吗？】【我以为这是散打综艺】等多个话题登上热榜。
同时，网上有人发出疑问：【这两位到底为什么针锋相对？】
下面有知情人回复：【情敌。】
这话题一度在小范围内发酵起来，但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压下去了。
网络上热点迭代飞快，很快就了无声息，不过《四海录》对演员的加成很大，霍维凭借这部剧稳住了一线小花的地位，张林杨成功从爱豆转型，正式开启演艺之路，至于祁星牧——
林蔚看完整期综艺，气得头疼，她一个电话打过去：“你就那么爱吗？”
祁星牧：“嗯，你才知道？”
林蔚：“我不会同意。”
“念小学时，老师要求预习课文后找家长签名，我课本每一页的名字都是保姆签的。”
“高中分科，家长的知情同意书是爸签的字。”
“到了大学，爸在山里救援一周没有回家，我一个人拎着箱子去了学校。”
他的语气平静而疏离：“林夫人，你是否同意对我而言无关紧要，反正也从来没有在我的人生里留下过痕迹。”
林蔚气得挂了电话。
颂颂正在看柜子里的小猫。
店员抱出来一只乳白色的英短。
她轻轻地摸小猫的鼻头：“好可爱啊。”
祁星牧接完电话回来：“选好了吗？”
颂颂摇头：“这几只都可爱，我在纠结。”
祁星牧：“别纠结了，都买下来。”
猫舍里有几十只猫，颂颂吓了一跳：“别别别，我顾不过来。”
祁星牧却不以为然：“反正家大，养得开，如果你不想铲屎，就请保姆来照顾它们好了。”
颂颂：“这样和林夫人养你有什么区别？”
祁星牧：“……”
颂颂抱着小猫坐在椅子上：“她是你妈妈，不要总跟她吵架。”
“菩萨大人。”他揶揄地喊她，“新的一年，你的业务是要调解我们母子间的关系吗？”
颂颂点了下头：“是有这样的打算。”
“母慈子孝在我和她身上不可能发生。”他淡淡地说，“死心吧。”
颂颂：“从母亲的角度来看，她反对我们在一起也没错，如果将来我们有了儿子……”
祁星牧：“我喜欢女儿。”
“……不重要。”
“很重要！”祁星牧认真地说，“小男孩吵死了，我不要。”
颂颂哄他：“也不是所有的小男孩都吵的……如果将来我们有了女儿，她喜欢上家境差距很大的穷小子，你愿意吗？”
祁星牧问她：“如果是你父母呢？”
颂颂没有犹豫地说：“他们了解我，也相信我。我选择和一个人在一起，一定是出于爱和对他人格的信任，对方绝不会是差劲的人。就算我看走了眼，家人也可以成为退路为我撑腰，所以他们不会阻止我去爱一个人。”
祁星牧直接抄她的答案：“那我也一样。”
“可林夫人并不了解你。”颂颂抱着小猫去蹭他的脸，“你们从小就分开了，你在她心里或许还是一个无法明辨是非的孩子，所以她才会对你的选择不信任。至于我——”
她苦恼地想了想：“大概是个勾引她儿子的狐狸精吧。”
祁星牧接过小猫，握住她的手：“明明是我勾引了你。”
“她又不知道。”颂颂说，“你每次接电话就只会惹她生气，根本就没有好好沟通过。”
祁星牧：“少偏心她了，她也在惹我生气好吗！”
颂颂摸摸他的头发：“她年纪大了，你就让她一下嘛。”
祁星牧有气生不出来，通通憋了回去，冷着脸问她：“小猫要哪只？”
“先不要了。”颂颂把小猫还给店员，“现在没精力照顾，万一再养出一个小殿下，长大后怪我当初没有好好去爱他……”
祁星牧去掐她的脸：“你少阴阳怪气了！”
天气转暖，冬去春来。
颂颂每天沉浸在工作中，心情随着春天的到来变得更灿烂了。
公司楼下的草坪褪掉枯黄，被春天用翠绿的油画棒涂上颜色，路边的绿化带里也抽出了几枝鹅黄的迎春。
午休期间，颂颂坐在楼下的花坛边剪片子。
陈可背着旅行包，站在她背后看了一会儿：“技术有进步。”
颂颂会在空闲时自己动手剪几个视频，拿去给陈可指点。
陈可做视频时也会问颂颂的意见，虽然她经常出差在外，但几个月下来，两人已经成了朋友。
陈可刚从川西回来，给颂颂带了一个转经筒的小挂件。
颂颂把它系在电脑包上：“谢谢，我会天天转它的。”
“地摊上买的，不值什么。”陈可风尘仆仆，冲锋衣好久没洗了，靴子上也全都是土。
颂颂：“我很喜欢，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陈可摆摆手，低头看她电脑上的视频：“给橘子剪的？我听说她最近心情不好。”
颂颂客观地说：“她的心情就没好过啊。”
《热剧对对碰》是公司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资源，第五轮有露脸的机会，运气好的话能带来不小的曝光度，橘子上综艺前也势在必得要宣传自己，但谁能想到——她被祁星牧给塞回柜子里了。
录制到最后，现场已经混乱了。
导演组根本顾不上还请了两位网红扮演公主，草草结束了。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变成了无效露脸，唯一有热度的片段是被塞回柜子的那一幕。
为此橘子被圈内的朋友嘲笑了好久，这些天总在发脾气。
甚至疑神疑鬼地认为是流年不利，不然怎么感情受挫，事业也不顺利？还请了不少大师给她看。
陈可：“其实从网络传播的角度来看，橘子完全可以抓住‘被塞回柜子’这一点来营销自己，我当时看到这里就笑出来了，明明很有趣。”
颂颂：“我也是这样建议的，但她觉得丢脸，请人删了不少相关的视频。”
陈可同情：“给橘子工作很辛苦吧？”
颂颂：“在有压力的环境下能力提升得也快，事情都有两面性，我倒是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陈可：“我之前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来做我的助手？”
颂颂合上电脑，笑着说：“好啊。”
下班时间，橘子留下了颂颂：“今晚有个酒局，你跟我参加。”
颂颂愣了愣：“我去？”
橘子：“晚上要喝酒，我助理请假了，一个人喝多了不安全，你去照顾我，结束了把我送回家。”
颂颂只好给祁星牧发消息：【今晚要加班。】
祁星牧：【她的酒局为什么要你去？】
颂颂：【因为是和入驻平台的高层吃饭，她最近流量不太好，想要推荐位，这也算是工作上的社交吧。】
祁星牧：【地址。】
颂颂把酒店的地址发给他。
车上，橘子瞥了她一眼：“在和男朋友发消息？”
颂颂：“是啊。”
“你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
橘子最近很关注她的男朋友，总是打听。
颂颂从来都是应付地回答：“他游手好闲，没有正经工作。”
“那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吧？”橘子问，“不然怎么能找到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颂颂笑笑，没有说话。
橘子看向窗外的街景，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们赶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上了人。
除了几位平台的高层外，还有几个和橘子一样的博主，大家都在闲聊。
沙发上坐着一个戴眼镜的英俊的男人，他没有和任何人交流，但一进屋，橘子的目光就不停看向他。
她们进门后，男人回头看了眼颂颂。
颂颂把橘子送到，要去外面等她。
橘子却拉住她的手腕：“坐。”
颂颂：“这不合适吧？”
这种酒局没有工作人员的位置，本来受邀的人就只有橘子自己。
颂颂：“我去门口等你，如果你怕喝醉了出意外，我每半小时进来一趟好吗？”
沙发上的男人突然起身走过来：“橘子，你朋友？来都来了，坐下一起吃饭吧，反正位子也有多。”
他笑眯眯地朝颂颂伸手：“你好，邹南飞。”
颂颂跟他握手，男人很绅士，为她和橘子拉开椅子，在她们入座后，他坐在了颂颂的右手边。
酒局开始，大家轮流敬酒。
橘子也去敬了几轮平台的人，包间内一时间酒味浓郁。
颂颂不太适应这里的氛围，就安静地没有讲话，闷头吃菜。
邹南飞也一直坐在位子上，颂颂觉得他长得挺帅的，应该也是博主，就问他：“不去敬酒吗？”
邹南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他凑近，压低声音：“你是祁星牧的女朋友？”
颂颂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她怕周围的人听见，下意识回头。
“别担心，我有控制音量。”邹南飞解开西装的纽扣，靠住椅背上，“橘子前些天在公司车库撞见祁星牧来接你下班，她和我关系不错，就当八卦说给了我。”
“说起来我和祁星牧也认识很多年了，小时候父母总带我去他家做客，他妈妈姓林对吧？”邹南飞见颂颂的茶杯空了，拎起茶壶为她斟上，“以前就一副臭屁的样子，到现在都没改，几个月前又和我抢车场。”
杯满了，他说着话没注意，茶水溢了出来。
他拿餐巾去擦，动作慢条斯理，眼镜片底反射着幽幽的光：“还真是张扬。”
第64章
颂颂边听邹南飞讲述两人的恩怨，边喝了一肚子的茶。
“我们较劲了很多年，那家伙次次考试都要抢第一，武术特长班对练更是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就连小学的中秋晚会唱歌都要拿奖，也许是林夫人提前跟校长打了招呼吧。”
邹南飞阴沉地笑：“我以为长大后他会收敛，没想到还是喜欢出风头。”
颂颂：“听起来完全不像较劲啊。”
邹南飞：“？”
颂颂：“有来有回才能称之为较劲，你考试得不了第一，武术课打不过他，就连唱歌比赛都赢不了，他为什么要和一个样样不如自己的人较劲？所谓的较劲，只是你单方面的臆想吧。”
邹南飞：“……”
“他喜欢你，是因为你的嘴巴比较能说会道吗？”
颂颂：“你去问他啊。”
那边橘子喝得晕乎乎的。
颂颂扶她去洗手间。
橘子撑着大理石的台面，忽然问：“你男朋友对你挺好的吧？”
颂颂没吭声。
“对不起，提前没跟你说明情况。”橘子喝多了情绪敏感，抽噎道，“分手后我工作不顺利，他跟平台的人有交情，主动来联系我，说帮忙攒局，前提是必须带你过来，他就想看看那个人的女朋友长什么样。”
颂颂静了静：“他不是你的追求者吗？”
橘子摇摇头：“是男朋友，不过他不止我一个女朋友，我要面子，怕别人说我能红是靠男人，又怕别人知道我没有在谈一段认真的恋爱，所以在公司里只说他是追求者。”
她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颂颂：“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颂颂：“一起走吧，你已经喝多了。”
橘子眼里出现短暂的迷离，继而摇头：“走了推荐位怎么办？”
颂颂：“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推荐位？”
橘子站都站不稳了。
颂颂陪她来的，不能不负责任地把她丢下。
里面一桌男人，谁也不能确保她后面喝得不省人事了会不会被伤害。
颂颂扶着橘子去大厅的沙发坐下，又进屋帮她拿包。
酒过三巡，大家酒意上脸，一位平台男高层四处找人：“橘子呢？”
颂颂说：“抱歉，橘子姐喝多了，我先送她回去。”
男人起身拦她：“你给她叫个代驾就好了，来，你留下继续喝。”
颂颂：“我不放心她……”
“法治社会，有什么不放心的？”男人堵在门口，往她手里塞了一杯酒，“非要走也行，先干了这杯。”
颂颂出不去门，只好接过酒杯。
她硬着头皮喝完，一杯酒下去，男人依言让开了路。
颂颂出门后，给祁星牧发消息。
橘子在沙发上醒酒，颂颂坐过去，酒劲上来了，头开始犯晕。
她想给橘子叫代驾，可视线模糊得连字都看不清，只好闭上眼睛靠着沙发休息。
橘子：“你不送我回家吗？”
“我也喝酒了。”
“那你怎么回去？”
“男朋友来接我。”
橘子小声啜泣：“我真该死啊，自己喝就算了，还害你也被灌酒。”
颂颂忍着头晕：“你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橘子问：“你男朋友待会儿能把我一起送回去吗？高低也是个网红，被代驾看见喝成这样……挺没面子的。”
颂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