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消灭王子病的可行性报告——星河蜉蝣【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27 23:06:18

  颂颂把挂坠揭开,里面是一枚很小的刀片,她拿刀片去割手腕的绳子。
  林蔚:“你哪来的这种奇怪东西?”
  颂颂:“陈可送的,她说在外面行走要有东西防身。”
  林蔚忍不住说:“你也太淡定了吧,淡定得我都想怀疑你是四号。”
  “是装的,我怕死了。”颂颂说,“不过从前在家里和他预演过一回,会有心理准备。”
  见林蔚不解,她解释道:“我们玩游戏,输的人要教给赢的人一项对方不会的技能——被绑架后怎样观察周围的环境,怎样判断自己的危险系数,怎样想办法逃出去求救,是他教我的。”
  颂颂顿了顿:“他小时候那回,也许和我们现在的心情一样吧。”
  林蔚忽然就沉默了。
  十几年前,北京下着鹅毛大雪。
  她和沈懿赶到警局时,年幼的祁星牧披着警察的外套,宽大的制服衬得他瘦小得如一株秧苗。
  女警递给他一杯暖姜茶,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他不停在发抖,就连热茶泼到了手上都没有察觉。
  直到看见林蔚,他麻木的眼眸才松动出了一丝裂痕。
  可下一秒,他又看见了林蔚身旁的沈懿,他眼底的颜色瞬间灰败了下去。
  林蔚这辈子都忘不掉他那一刻的眼神,往后的十几年里,他望向她的目光都一如那晚的模样。
  林蔚的思绪从过往抽离,她喃喃道:“不一样。”
  不一样。
  至少,不会有最亲的人在她心上剜一刀。
  绑匪三号在外面乘凉了半晚,又喝了几罐啤酒,尿意上来了。
  他去树下撒了泡尿回来,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人在哼哼的声音,他意识到肉票醒了,连忙推门进去。
  林蔚躺在地上骂他:“你敢绑架我!知道我是谁吗?不要命了吧?救命啊——救命——”
  三号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进来堵她的嘴。
  门口的颂颂举起烧水壶砸在他后脑勺上,她用了吃奶的力气,男人捂着头倒在地上。
  颂颂又去他们包里翻迷药,倒在手帕上捂住他口鼻,确认他短时间内醒不来,做这一切的时候,手紧张得发抖。
  林蔚还穿着旗袍,这种衣服不方便在山里行走。
  颂颂:“我把他裤子扒下来给你?”
  林蔚:“……我才不穿他的臭裤子。”
  这小木屋以前应该是守林人住的。
  荒废很多年了,到处都是尘霾。
  颂颂把绑匪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虽然没有信号,她还是把自己和林蔚的手机丢进去了,又丢进去一个保温瓶和一个手电筒,绑匪没带太多吃的,只有两包泡面和一瓶矿泉水,颂颂通通拿上,又把三号的鞋子脱了下来。
  “这里没有太多食物,就说明他的同伴随时会回来补给。”颂颂背上包,搀着林蔚出门,“我们得快点跑。”
  林蔚出门想走大路,颂颂把她拽回来:“你怕他同伴回来看不见你吗?”
  林蔚说:“可是往山里走会迷路。”
  “先躲过绑匪再说。”边拉着她往山林里跑,颂颂边说,“我来之前有看过城市的地形图,山在城市西边,今晚阴天没有北极星辨认方向,只能等明天日出了,日出后我们换条路往东走,应该能走出去。”
  两人钻进了更深的山里。
  不知道跑了多久,木屋被远远地落在背后了。
  林蔚穿着高跟鞋,磕磕绊绊的。
  颂颂把三号的鞋子递给她:“换这个。”
  那男人邋遢,鞋脏得要命。
  林蔚抗拒地捏着鼻子:“臭死了!我穿上会得脚气吧?”
  想好好劝她换鞋是一件很难的事。
  这种时候,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颂颂低头,惊慌道:“噢天呐,洋辣子——”
  林蔚:“什么东西?”
  颂颂指着她的脚:“毛毛虫!这玩意儿有毒,爬你脚上了,快把鞋脱掉!”
  林蔚吓得不轻,连忙脱掉鞋子。
  颂颂又说:“不是这只,另一只啊!”
  林蔚赶忙又把另一只脱掉。
  颂颂弯腰捡起她的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飞了一只。
  林蔚反应过来了:“住手啊!我的鞋是大师纯手工定制,全球仅此一双——”
  颂颂顺手把另一只也甩了出去。
  茫茫黑夜,根本看不清鞋子掉在了哪里。
  丛林茂密,枯枝落叶里潜伏着数不清的虫子,林蔚当然也不可能去捡。
  她咬牙问道:“……你知道自己刚才丢了八十万吗!”
  “要不是你,我也不用大晚上在这里受罪,两清了。”颂颂拍了拍手,把那双臭球鞋丢到她脚边,“就剩这个了,爱穿不穿,不穿你就光着脚吧。”
  林蔚:“……”
第68章
  整个晚上,林蔚走得痛苦万分。
  一会儿喊累,一会儿喊渴,一会儿惊慌失措地对颂颂说:
  三号绑匪的脚气包围了她的脚掌,她的脚好痒,鞋里好像正在长蘑菇!
  山里没有路,只能在杂草和低矮的灌木中踩出一条路来。
  颂颂这些日子一直跟陈可在山里打转,衣服都是适合徒步的料子,但林蔚就没那么好运了,她的旗袍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面料也被一路的植物勾扯得拉丝,不合脚的鞋子大了一圈,看上去狼狈极了。
  “累了。”林蔚靠着一棵树坐下。
  颂颂:“像你这样走半个小时歇一个小时,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林蔚疲惫地喘气:“我不管,反正我现在一步都走不动了。”
  地上很脏,枯枝上蚂蚁爬来爬去。
  颂颂脱掉外套丢给她,让她垫着坐,不然蚂蚁可能会钻进她裙子里。
  昨晚走了半宿,现在天蒙蒙亮了,森林里空气湿润,周围的叶子也潮,缀满了露珠。
  天边,朝阳擦着树尖升起,
  颂颂也坐下,掏出包里的泡面:“那吃个早饭再走吧。”
  没有热水泡面的条件,颂颂就把面饼在袋子里摁碎,粉包拆开倒进去晃匀,递给林蔚。
  林蔚:“什么东西?”
  颂颂:“干脆面,小时候大家都这么吃的。”
  林蔚嫌弃:“不要,一股添加剂的味儿,我从来不吃垃圾食品。”
  颂颂没勉强,自己嘎嘣嘎嘣嚼着。
  林蔚一天没进食了,肚子饿得咕了一声。
  她揪了会儿地上的草玩,转过头问:“好吃吗?”
  颂颂跟她把干脆面分了。
  吃完后,林蔚拿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巴:“你平时就吃这种东西?小牧跟你在一起也太受罪了。”
  颂颂吐槽:“他才没你这么矫情。”
  林蔚指着地上:“那里还有一袋。”
  颂颂:“那袋留着下顿吃,按现在的情况,不知道要在山里待多久。”
  林蔚问:“下顿什么时候?”
  颂颂:“等我们加快了速度,能看见走出去的希望以后。”
  林蔚:“你一个人走更快吧?”
  颂颂:“是这样。”
  林蔚瞥她:“那为什么要带着我?不怕两个人都出不去吗?还是说你是想借此机会讨好我?”
  颂颂拍开林蔚偷偷去拿另一袋泡面的手,诚恳道:“你非要这样理解也可以,不过我讨好的不是林夫人这个身份。”
  林蔚问:“那是什么?”
  颂颂说:“是祁星牧的妈妈。”
  林蔚静了静:“他本人都未必在意。”
  颂颂:“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真不在意的东西,他不会浪费精力去怄气。”
  林蔚安静地听她讲,想从颂颂嘴里得到更多祁星牧在意她的证明。
  可颂颂却不说了,她狡黠地眨眨眼:“想知道的话,就等我们离开这里亲自去问吧。”
  休息好了,两人继续前行。
  太阳出来了,林蔚嫌晒,颂颂摘了一片芋头叶,给她撑起来当伞。
  林蔚哼哼唧唧的,但颂颂一边搀着她,一边哄着她,竟然也一路踉跄着走下来了。
  这山实在太深,日暮时分,前方仍然是看不见边际的林子。
  林蔚又饿又渴,头发都散了,被汗水粘在脸侧:“好累,走不动了,脚都磨出水泡了——”
  颂颂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蔚:“……拜托你别再讲大姑娘上树比猴快,养孩子要吊起来之类的东北民俗了。”
  颂颂:“那这次换个好玩,上世纪九十年代,哈尔滨曾出现了一位猫脸老太太……”
  林蔚:“除了东北,你没别的故事可讲吗?”
  最近在做这方面的专题,颂颂脑袋里只有东北的内容。
  她冥思苦想:“那就讲讲我家乡的故事吧,你听说过湘西赶尸吗?在很久很久以前,赶尸匠会把死人……”
  林蔚尖叫:“不要讲恐怖故事啊!天马上就要黑了!”
  真难伺候。
  颂颂正要给她将白雪公主和小红帽的故事,后方忽然穿来响动——有人朝这边跑。
  这里荒无人烟,很可能是绑匪追上来了。
  颂颂迅速拉着林蔚躲在一旁的灌木丛里,两人趴在地上屏住呼吸。
  来人追了上来,站在颂颂和林蔚刚才待过的地方寻找。
  透过茂密的草丛,颂颂看见一双熟悉的黑色登山鞋,她爬了起来。
  祁星牧听见声音回头,丢下身上的背包,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他拥抱的力气很紧,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整天的担惊受怕终于在这一刻卸下来了,颂颂搂住他,眼泪啪嗒啪嗒朝下掉。
  她也很狼狈,衣服上全是草叶和泥土,脸颊的灰尘沾了泪珠后黏答答的,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祁星牧放开她:“有没有受伤?”
  颂颂吸了吸鼻子:“没。”
  祁星牧亲自检查了一遍才放心。
  林蔚自己从草丛里爬起来,他回头看她:“没事吧?”
  林蔚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摇摇头。
  没有受伤,但身处森林中,裸在外的皮肤都快被蚊虫咬遍了。
  祁星牧坐在地上,打开背包,拿出药膏为颂颂涂药,她的外套在林蔚身上,手臂全是蚊子包。林蔚的情形更糟糕,她穿的是裙子,腿上一片红。
  祁星牧把药膏丢给她,让她自己涂。
  颂颂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祁星牧脱掉外套给她穿:“绑匪去村委会塞绑架信时被监控拍到了脸,警方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
  颂颂抱着膝盖靠在他身上:“好蠢。”
  祁星牧:“村里之前没监控,最近剧组把机器存放在村委会,怕被人偷临时装上的,上午警方赶到木屋,绑匪同伙说你们半夜逃走了,大家分散去找,我走了这条路。”
  “上午。”颂颂心里计算时间,“那你不到一天就跑到这里了?”
  她和林蔚走了一天一夜,他却只用了大半天。
  昨夜他估计也担心得没睡觉,眼眶下有层淡淡的黑眼圈,不过眼睛仍然很亮。
  他揉揉她的脑袋:“你没事就好,敢做绑架这种事,那些人死定了,白为川也是。”
  林蔚问:“这山很大,就算选对了大概的方向也很难找到人,你怎么找到的?”
  “爸爸教的。”祁星牧淡淡地答,“他在民间救援队工作了很多年,野外搜寻很有经验,我成年后跟他进过不少深山,对山里的情况还算了解,也知道该沿着怎样的痕迹找人。”
  林蔚没有再说话。
  祁星牧包里带了足够的水和食物,颂颂和林蔚吃了些东西补充体力。
  祁星牧对照地图和指南针找方向:“你们的方向是对的,再往前二十公里就能出山,山里到了晚上会很危险,趁还没天黑,我们离开。”
  他蹲到颂颂面前:“我背你。”
  颂颂看向林蔚:“你背她吧,我撑得住。”
  林蔚听见了自己不是儿子的第一选项,赌气道:“我才不要。”
  祁星牧:“你爱要不要。”
  颂颂偷偷掐他的腰,示意他别用这种语气讲话,祁星牧一脸烦躁,来到林蔚面前蹲下,言简意赅:“上来。”
  林蔚虽然嘴硬,但平日里养尊处优,这一趟确实磋磨得够呛,她是真走不动了。
  趴到儿子背上那一刻,林蔚的眼睛莫名湿润了起来。
  明明是血脉最亲近的人,却连触碰这样的小事都相隔了许多年。记忆里,上一次还是他很小的时候,稚嫩的孩童小跑着过来拉住妈妈的手,小孩子白白的、软软的,像云朵一样轻柔,十几年后,却已经可以为她遮挡一片风雨了。
  他肩膀宽阔,更胜远处连绵的山脉。
  回去的路上,颂颂的精神明显好了起来。
  虽然白天也给林蔚讲故事,但都有气无力的。
  祁星牧出现后,她变得十分有活力,紧绷的状态松弛了下来,背着包跟在他身旁,偶尔还蹦蹦跳跳。
  一路上,祁星牧都在跟她讲话。
  有时聊天的话题是最近的拍摄,有时话题又转到周围的植物上。
  天色压了下来,月亮从东边的山头慢慢爬起。
  山林染上了寂静的夜色,虫鸣、鸟叫为四周增添了一点喧嚣。
  祁星牧在教她。
  ——那颗树上的果子有毒,旁边那棵树上的可以吃,但很酸,不建议尝试。
  蘑菇不是只有鲜艳的才带毒,白毒鹅膏菌就是白色的,而死亡帽看起来真的很像香菇。
  颂颂问:“那你呢?你之前中毒吃的是哪种蘑菇?”
  祁星牧不想再提那件丢脸的事,冷淡地说:“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颂颂丝毫没有眼力劲,追问道:“就是和野原新之助打架的那回啊!”
  祁星牧立刻转移话题:“那棵是桦树,桦树的枝叶含水量丰富,营养价值也高,如果以后在森林里迷路又找不到水源,可以从桦树的叶子里取水,味道还不错。”
  颂颂跃跃欲试:“真的吗?”
  祁星牧:“要尝尝吗?我可以爬上去给你摘几片叶子。”
  颂颂又犹豫了:“算了吧……我们的矿泉水还剩很多,无缘无故去摘它的叶子,树也会疼啊。”
  祁星牧看了她一眼:“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颂颂:“欸?这是在做什么?”
  祁星牧:“我在说鸟语。”
  “哇!”颂颂崇拜地看着他,“你连鸟语都会说?好厉害!不过你在跟鸟讲什么?”
  “我喊它们来拜菩萨。”祁星牧弯起唇角,“菩萨马上就要离开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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