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车牌有点眼熟。
好像是。
自己老爹的车来着。
白郁声踩了一脚刹车,
总该不会这么巧。
――
但事实证明,有些事可能真就这么巧。
白郁声跟了前面那辆八代长轴幻影一路,眼睁睁地看着它驶入那片熟悉的梧桐林,又眼睁睁地看见白洪明从车上下来,再眼睁睁地看着那天招待自己的男孩极其熟稔地把自家老爹给客客气气请了进去。
白洪明进去之前还在四合院门口顿了顿,微偏脑袋,刚好与坐在五菱宏光mini里的白郁声对上了视线。
他轻轻叩了叩四合院的木质门框,抬脚跨了进去。
这是让她赶紧跟上的意思。
白郁声深呼一口气,把自己的小坐骑在梧桐树底下停好,拉了行李箱,乘着男生还没关门前,溜了进去。
四合院的庭院布局好像又改变了一点,但具体哪里发生了变化白郁声还真说不上来。
“白小姐,您直接进去就行,行李我来帮您。”
白郁声下意识抠了抠脸颊。
“里面是不是还有客人?我要不在外面等等?”
但其实白郁声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自己来这里是有正当理由的,这会儿怎么搞得像被捉奸了似的。
“白郁声。”
白洪明的声音透过沉重的雕花木门,传到白郁声耳边,不怒自威,“进来。”
行吧。
白郁声半扒着门框,抬脚挪了进去。
内饰和之前差得不多,沈知言依旧位居上座,三花卧在他的大腿上打着盹儿。
唯一不同的是沈知言今天穿了一身正儿八经的新中式西装,和之前上微博热搜的那张照片不同,上衣墨色渐变,在衣摆处绣了几株箭竹,白色袖口内折,不仅不显臃肿呆板,反而添了几分竹的高雅。
明明和白洪明差了一辈,气势上却半分没熟。
白郁声轻抿着唇,坐到了白洪明边上,不动声色地将沈知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并且给出了锐评:今天倒是打扮得人模狗样的。
“时间过得真的挺快,自从你搬出南溪庭院,这都十多年了啊。”
白郁声有一个习惯,就是白洪明说话的时候,不管她有没有在听,都下意识会在他一句话结束的时候跟着点头。
这次也一样。
白洪明转过脑袋,感到有几分好笑。
“你点什么头?你那时候才几岁啊,你记得吗?”
白郁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沈知言之前难不成还和自己一个小区的吗?
“不过这说起来,你不是说你出门干活吗?你怎么来这儿了?”
白郁声朝着沈知言的方向努了努嘴,“您问他,这不是被抓来干活么。”
沈知言一手搭在小猫的脊背处,另一只手搁在木椅的扶手上,轻啜了一口茶。
“哎,那还真巧,正好这段时间公司事情比较多,顾不上你,让小沈帮忙照顾一下,我也放心。”白洪明一拍膝盖,“说起来,你俩小时候还认识呢……”
他摸着下巴,似乎陷入了一段久远的回忆当中。
这看来白洪明对沈知言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甚了解。
甚至还很。
放心……
趁着这个当儿,白郁声抬眼往沈知言的方向望了过去。
男人垂着眼,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自己这边,碎发的阴影落在他额前,唇线笔直,漠然又清冷。
他似乎感知到白郁声的视线,抬头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唇线有了弧度。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接,白郁声轻咳一声,率先转移了目光。
“你们的母亲还给你们订过娃娃亲……”
白郁声:?
这真的合适吗?
沈知言好像终于找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搞什么?看上去他还挺开心的。
“不是,我真的没什么印象。”
“嗯,毕竟那个时候你还小,理解。”
沈知言拖着调子,语气有些欠。
白郁声瞪圆了眼睛。
我这不是在帮你吗?你捣什么乱?
三个人扯了些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白郁声全程闭着嘴,要么是随意应付上两句。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默默打量着沈知言。
确实和之前遇到他的样子截然不同,谈吐得当,完全看不出他私底下的慵懒与随意。
就好像那些专门在长辈面前装乖的坏小孩。
白郁声颇有些不屑,抱着手臂轻嘁了一声。
――
不知道过了多久,会客室的门被敲响,白洪明的秘书走了进来,凑在他身边悄声说了几句。
白洪明皱了皱眉,微微点头,他招了招手,秘书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出了点急事儿,我得回去处理。”白洪明放下手中的杯盏,见两个小孩作势起身,忙不迭挥了挥手,“你们就坐着好好聊吧,不用送了。”
说罢就大跨步往会客室外踏了出去。
室内重新陷入安静,白郁声捏了捏衣角,有些尴尬。
“有话要说?”
沈知言睨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憋了一肚子话的样子,不禁好笑。
“那什么,咱们那会儿真的认识吗?应该是我爸乱扯的吧……”
沈知言俯下身,把小三花放到了地上,拍了拍它的尾巴根,往前撵了撵。
“不知道,也许吧。”
不知道?
“那你刚刚还这么……”
“我怎么了?”
小三花撑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晃着自己漂亮的鸡毛掸子尾巴往白郁声的方向走了几步。
白郁声皱着眉,好不容易才卡出来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形容。
“一副记恨我把你给忘了的怨妇样?”
小三花蹭了蹭白郁声的小腿,轻轻喵了一声,混着沈知言那淡薄的笑。
“有时间在这编排我呢……”他站起身,走到白郁声的边上,往她的怀里丢了枚做工精良的铃铛,“你不如考虑一下怎么开始你一天的工作吧,喏,董事长都着急了。”
铃铛声脆响,原本黏在白郁声脚边的三花叫了一声,跳到了她的膝盖上。
小猫的爪垫柔软,指甲似乎也精心修理过了,踩在腿上并不疼,反而像踩在上头按摩似的。
白郁声本来就对小猫没什么抵抗力,她两只手握着小猫的脑袋,熟练地揉着它的下巴。
“这个铃铛是董事长的玩具,用这个叫它会比较方便,以及,你带行李来这里做什么?”
白郁声抱着小猫一阵揉搓,听到沈知言的问题还顿了半拍。
“啊?给你干活这还不包吃住的吗?”
身前的男人立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十分狡黠。
“什么时候答应你包吃住了?”
这。
好像确实没有啊。
“不是,你知道你这四合院有多偏吗?”
“哦……”沈知言顿了顿。
穿堂风自会客厅的正门而来,微凉,激起了白郁声一层
她感觉有些不太妙。
从沈知言嘴里说出来的,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沈知言的站位对白郁声来说逆着光,他的头发蓬松柔软,背后的光给他染了一层淡黄,面中那点痣也隐没在了阴暗处。
他俯身朝前,光线穿过他耳朵的皮肤,莹莹粉粉,与他一身清冷感有些矛盾。
他的耳朵真的很薄,一点光就能穿透,甚至无法辨别出这是不是真的被光染了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白郁声抽了抽鼻子,发现这回的酒香不甚浓郁,中间混着些许藏红花香。
沈知言的声音有些蛊惑,好像从白洪明离开之后他就撕下了那层清高文人的伪装,又重新带了些慵懒劲儿。
“那看在我们订过娃娃亲的份上,出门左拐第一间房归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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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和猫抢食
“还有,我们这儿呢,现在加上你也才三人一猫,院子比较大,你可以随便玩,只是西边那间书房你得小心一点。”
白郁声表示理解。
屋子大了总得闹点什么鬼对吧。
“不过咱们这儿只有三个人吗?”
沈知言微微偏头。
“怎么了?嫌人少?”
“不是……”
她想起来之前袁子仪对她说的话。
“不是本来就有三个人的吗?”
沈知言轻嗯了一声。
“调查这么仔细?确实还有一个,不过被拉去湖心岛开荒了,你上次见过。”
啊……
就是那天在湖心岛庄园见到的那位小麦皮冷酷小哥。
好像是叫,韩清砚来着。
不过开荒是什么东西……
沈知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了嘴角的弧度,清冷感重新占据主导,藏红花的独特香味渐渐发酵,又成了那股勾人的酒香。
“还有问题吗?”
声线不咸不淡,就连刚刚那点含着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那个西边书房呢?”
“没什么,里面的也就放着几幅古人真迹,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怕你不小心碰坏了得留在这儿给我打一辈子工。”
白郁声:……
沈知言后撤一步,两个人的距离拉开,穿堂风掠过白郁声的耳畔,呼呼作响。
落进会客室的光束勾勒出人影的形状,室内暗了一瞬,沈知言消失在会客室门口。
白郁声怀里的小三花像是终于能释放天性了,勾着自己的爪子去抓落在白郁声身前的那束碎发。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白郁声胡乱揉了一顿小猫的脑袋,终于是没忍住将小猫悬空抱起,整张脸埋进了小三花柔软的腹部。
小猫身上干干净净,看上去沈知言照顾得很细心,没有排泄物的异味,反而全是猫粮的奶香味。
不过她似乎忘记了董事长的脾气并不好,小三花发出了几声低沉的呼噜声,警告意味明显。
白郁声抓着它的两只手,在它彻底生气之前探出了脑袋,又把它抱在怀里安抚性地揉了一顿。
――
上次来这里太过于匆忙,白郁声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前庭的造景,这回才发现不止是前庭,整个四合院都被人精心布置了一番,院子中的景观植看上去也经过细致考究,错落有致。
她抱着小猫往后院摸了过去。
后院看上去没有前庭精致,随意又凌乱的景致,融合了日式的枯山水与惊鹿,竹制的惊鹿轻声敲着,铺陈了一片悠远的意境。
她在枯山水边上的石泉处看到了那个接待自己的男生。
应该就是这个四合院里三个活人中的第三个人。
他也注意到了站在拱门下抱着猫有些拘谨的白郁声。
祁酌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石泉中洗了洗,挂到一边的木制笔架上,墨色在水中绽放成一片墨花,渐渐与泉水融合,继而化开。
他起身朝着白郁声点了点头。
“白小姐。”
白郁声空出一只手招了招,她这才注意到那个男生面前架着一张石桌,宣纸垂落到地上,依稀能看见纸上几排齐整的墨字。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以后都是同事,叫我白郁声就行。”
后颈漫上一阵凉意,一双手揪着她的后领子,指尖微凉,贴在她温热的脖颈上,激了她一层鸡皮疙瘩。
“谁和你是同事了?”
是去而复返的沈知言。
他好像只是回去换了身衣服,上白下黑,T恤干净得没有一丝多余的点缀,一身干净清冽的少年气。
白郁声瘪了瘪嘴。
“都在一个屋檐下工作,不是同事是什么?”
“又是谁和你说他在这儿工作了?”
白郁声:?
沈知言扬着脑袋,朝着祁酌的方向道了一声。
“祁老八,你忙你自己的。”
说罢,勾着白郁声的脑袋将人往前庭的方向带,三花顺着他的手臂攀爬到他的肩膀处扒着,呜呜了两声。
沈知言挑了挑眉,“你这魅力看上去不太行啊,不招董事长喜欢呢。”
白郁声翻了个白眼。
“你要不要把你的手拿开看一下啊?”
沈知言耸了耸肩,一手托在自己的肩膀处防止小猫掉下来,另一只手变魔法似的,指尖一番,从手背处转过来一块鸭肉冻干。
“怎么了呢?引诱也是迎合董事长的一种方式。”
白郁声轻嘁了一声。
他倒是坦然。
“对了,为什么你叫他祁老八啊?家中排第八吗?”
白郁声仰着脑袋,最近天气热,她在院子里逛了一圈,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也不是她好奇,只是现在已经是追求优生优育的时代了,临夏也不是什么穷山僻壤,什么大户人家啊养八个孩子。
沈知言垂眸看了她一眼。
“他叫祁酌,家中排第二,就一个哥哥。”
“那为什么不叫老二?”
沈知言一手拎着白郁声,另一手虚虚扶着小猫,身姿依旧挺拔,像立在山巅的松木,声音也如沉木。
“因为他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八岁才会开口说话。”
“啊……”
白郁声倒是没想过这外号背后还有这样一层故事。
“现在脑子不笨,人木了些就是,还有,收起你那可怜兮兮的同情心,人家的身价不低。”他顿了顿,“一幅字能卖五位数吧。”
白郁声:……
两个人绕过偏院的石板路,回到了前庭给白郁声收拾好的房间。
房间南北通透,房间门口搭着一层木板露台,边上放着一套休闲小沙发,中间撑着一把遮阳伞,庭院处的角落还架着一个秋千,看上去也有人经常打理,秋千座位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架子上爬着白郁声叫不出名字的花。
她吹了声口哨。
“你们这儿员工待遇还挺好,随便一间屋子都挺有格调。”
沈知言把人拎到房间门口,他半抱着臂,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边上。
他抬了抬下巴。
“给你十分钟,进去收拾一下,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满意还能换吗?”
沈知言半阖着眼,把董事长从肩膀上捉了下来挂在手臂上抱着,低低地沉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