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日之辉光”之所以能理直气壮的表明自己的正义,也是因为血腥祭祀提丰在明多尔镇造下的杀孽。
正义的神明之间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和平,而人类的祭品是他们公共的底线。这其实是略有悲哀的事,依托于信仰强大的神,反而会被束缚在信仰的界碑上。血腥祭祀当年试图走出其他的神明道路。祂毫无吝啬的使用着生命,试图将一切寄托于城市,而不是城市之中的信徒。
毕竟城市不会思考,不会有自己的私心。
很难说提丰的失败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事实上,即使祂能够成功,最终也会成为所有神的敌人。
祂或许知晓,或许无知,但祂想要的不同,才是最大的不被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少更点,之后再补。
第35章
3.13
白龙祭的模式就很像血之祭。
镇民会扬起白帆的船,祭祀者穿戴着刻录着奇异花纹的服装,在船上奏着歌舞,他们并不进入海,而是将船放入岛中的湖。
船屋随着浪飘荡,但却同时被束缚在狭窄的范围。
然后窥伺的眼睛会从天空坠落,将船与血肉吞噬。沉没是无情的,而多伦多的邪神会在阴影消散之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羽绘有想过“白龙”的含义是否类似于“浪里白条”之类的模糊比喻,至少白帆涌浪的模样就很符合闹海的小白龙。
甚至所谓的白指代的是死者们翻白的血肉。他们飘扬在水面上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多想。
要知道这个时代其实是有龙神的。
多伦多不可能不知道提亚特的存在,但它们仍然这么命名了,那就意味着白龙对于他们有着特殊的含义。
会是什么呢?
羽绘想起了亚里亚。
短暂的记忆从她脑海之中划过,白色裙摆的少女从天堂坠落,可怜的小情侣注定了悲哀的结局,但更悲哀的是如今有一方或许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曾经还有过这样青涩的恋情。路羽绘甚至不觉得对方如今是活着的。
她沉默着,靠在床边的桌子思考着。
而望罗躺在床上补眠。
虽然有提灯人的救治,但望罗的身体仍然比大部分的普通人类都要虚弱不少。再加上他今天见识了岛,见识了海,过于兴奋的情绪让他自然而然的进入了过载状态,同时附加的是疲惫。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得天然而无辜。
孩子的模样实在太过于具备优势。
在出发之前,薮猫曾简明扼要地同罗修说过望罗的情况,告诉他必要时候杀死这个复制体也没有问题。
罗修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虚弱又普通的孩子会在未来造就那么多的死亡——要知道这些天里,因为路羽绘的不负责任,和望罗相处的时间更长的反而是他。而亲身经历,反而更能感受到,望罗除了因为过于短暂的生命从而诞生的悲观主义,观点与思想各方面都很正常。
正常到了离谱的地步。
仿佛他清楚在什么场合应该进行什么样的交谈。
路羽绘说过她把这个孩子救出来的地方是灵山牧场的实验室。虽然她隐瞒了她所感应到的“永坠之梦”以及“德特罗之眼”的存在,但这并不妨碍罗修去想象望罗曾经的经历。这孩子必然是从未接触过外人的,实验室里的人不会允许他外出和交流。
那么他所知晓的,能够用来与罗修进行交谈的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
知识植入?
脑交流科技?
还是……
本体?
罗修很迟疑。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该把情绪迁移到一个一米三都没有的小孩儿身上,但极北雪原的故事在通晓未来的预言者面前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知道着本体望罗经历过什么,他不能奢望遭受了这样大难的人还会对人类保有什么爱什么宽容,他只能关注着小孩儿的望罗,提防着本体的心境影响到这些复制体。
罗修胡思乱想着。
忠心的狗狗不会拒绝完成任务,但就算是狗狗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有时候他会想,他这个混血儿干嘛还关注人类的死活呢?反正大部分的人类把他视作了脏东西。
但总会有那么零星的几个人类的傻子愿意为他们冲锋陷阵,罗修还巧合的认识其中几个。尤其他们还已经死去,于是他总是很难像森林狼一样对人类持有着激烈的情绪。
这或许正是薮猫喜欢派他和人类接触的原因。
因为他复杂的心情反而能让他以公正的态度来判断人类的“友谊”,然后不受干扰的做出最好的选择。
大概是他烦恼的样子实在太明显,羽绘拍了拍他。
“别想太多,”她说,“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确信你一定在自寻烦恼。”
狗狗于是拿湿漉漉的眼神看她,过儿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给了她一个假设,“羽绘小姐如果有一天不得不面对矛盾的情况,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这是个立场问题。
“谁都不帮,”她“啧”了一声,“我会解决造成矛盾的情况本身,如果我解决不了,那我会视而不见,我没有奉献精神,我为我自己负责。”
*
天色深了下来。
探索了一天的调查员们在房间里休息。
路羽绘倒是还算精神,依照她天赋者的体力条来说,熬夜完全不是问题,所以她开房的主要目的是给未成年人一个安睡的地方。
以望罗的身体状态,熬夜就是透支本就不多的生命。
她甚至想过给对方安利保温杯里泡枸杞,不吃辛辣不吃冰的养生日常。但这个素菜比肉还昂贵的离谱时代,承担着养孩子的支出的路羽绘最后放弃了这个友好的建议。
而与她的无所事事不同的是,距离她不远处的,海威尔的房间之中,来自众所周知的某公司的各位正讨论的热火朝天。
虽然看起来带着队员们执行着探索的工作,但海威尔其实根本没有离开小镇的中心范围。因为他很清楚这不过是无用功,有人已经趟过雷,并且留下了宝贝的经验。
是的。
他在这一点上说了谎。
从克莱门特岛上逃离的两个幸运儿其实清楚明白的警告了深海科技,不要再深入探索这座岛屿。
他们幸运的出逃反倒是这座岛刻意的放过。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秘密和诉求。而他们不可能每一次都像极北雪原那样幸运。
但他们的坚定反倒催化了公司对于这份玄奇的力量的追寻。
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的。
他们如此坚信。
于是他们发布了任务,试图找一些能派上用场的倒霉蛋。而并不知情的任务者们只以为这是一个赚外快亦或是窥探深海科技的奥秘的机会。
伊甸园是后者。
安卡是前者。
而海威尔与队友们的商讨,是因为计划正如期的进行着。
因为他隐瞒了绝大部分的消息,同时弱化了这个领域的危险性,所以所有人在今天都探索的很谨慎。
但实际上,如果他们足够激进地去逼问镇民,他们就会得到某几位特性的村民口中得到某种获取月矿的方法。
就像是圣银教徒们上供祭物。
只要向多伦多的邪神献上充盈着亦或是“知识”亦或是“力量”的血肉,他们就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这才是他们要求民俗学家们同行的理由,这是最接近“神秘”的职业,也是最容易知识过量的职业。
作者有话要说:
请一个小长假,之后大概会周更一段时间……要问为什么,因为我阳了……(捶地),目前刀片嗓浑身酸痛头痛各种症状都有。可恶这样子我还不如上班啊!!
第36章
3.14
海威尔并不是希望他们能探索到什么。
他只是想把他们变成交易的物品。
——但他没想到他带上的人没派上用场,被选中的是伊甸园的队友。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幸存的幸运儿曾经详细地述说了在岛上的经历,略过他们战战兢兢鲜血纷飞的探索过程,“祭品”的身份在黑暗到来之前是很好的保护牌。
他们中有一人便是被冠上了祭品的名头,所以在那些天里没有遭受到任何的危险。
同时在他们的探索认知中,这位祭品应当也是交换月矿的关键。只是当时他们自身难保,所以没有花费多余的精力在这之上。
海威尔认真的考虑了和伊甸园合作的可能性。
但月矿的影子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便果断的下定了决心。
“果然,还是得杀死那个叫路德维希的家伙吧。”
*
而与此同时,正在房间里昏昏欲睡的路羽绘,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响。
午夜。
安静的房间。
规律的敲门声。
仿佛并不存在的回应。
假如换一个片场,这基本就是恐怖故事完美的开端。但好在此时房间里还有两个人的陪伴,没让这个故事走向温馨的黑暗。
罗修抬起头的时候,羽绘已经走到了门边。
她的步伐并无犹豫,但看起来却无战斗的气势。这是很简单的判断方法,就像是熟练的杀手总能感觉到他人身上的杀气。
—像是她已经知道了来的人会是谁。
这样的揣测一闪而过,因为不知内情,罗修到底还是酝酿起了身体之中的力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这时的羽绘已经拉开了门。
门外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陌生是因为罗修对这张脸的印象并不深,而熟悉是因为,他还记得,他们今天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码头边。
这似乎是位应着深海科技的邀请而来的自由人。
似乎是叫……安卡?
在他想着这问题的时候,门外的人已经开口了。
“不邀请我进去吗?”
“免了吧。”羽绘一本正经,“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再把你这样的年轻男性带着他们的面带进房间不太好。”
“啊,婚契。”顶着安卡的脸的人说道,“我记得的,你甚至出示了婚契。你如今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呢,就算是我,也有些羡慕了。”
“你有什么可羡慕的,难道你会缺老婆吗?”羽绘仍然维持着表情,“而且对你来说,老婆只是消耗品吧。我和你可不一样,我这么多年可都没有更换过婚契的对象。”
毕竟这婚契就是她出门之前现改的。
而她之前都还没有玩过婚契的把戏。
“消耗品这样的描述可太尖锐了。”男人摆了摆手,“我明明珍视着我所拥有的每一位新娘,只是她们都太脆弱了,承受不住我直白的爱。”
就在罗修想要对这虽然莫名其妙但一听就很变态的话发表自己的意见的时候,她听见男人对着路羽绘说道,“包括你,羽,我怀着同样的感情,直到如今也未曾熄灭过。你竟然会选择回到多伦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成为我的新娘了吗?”
罗修:……
……???
这话的槽点实在太多。
小狗甚至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要从哪里开始理解。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路羽绘她……
她来过多伦多?
“命定的新娘什么的太落后了,现在早就不是封建的时代。”对着这样的话,路羽绘回的毫不客气,“你听过女尊世界吗?我个人只接受我当攻,所以你要是不介意大被同眠,你可以当我的第三房小妾。你看房间里的这俩就是我的……”
路羽绘纠结了两秒。
思考着把未成年的望罗假装成自己的对象已经很过分了,所以最后,正宫的名头落到了小狗的身上。
而望罗是爱妾。
……
这样一想某种角度来说好像更BT了。
多伦多的怪物理所当然的没看过女人当家做主的世界的小说,但从羽绘的用词描述上,祂就大概能看到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但祂却并不觉得冒犯。
祂那宽容的眼神看着她,就像是看一只忽然学会了伸爪子的可爱的小猫。
“如果这样的认知能让你感到愉悦,那我并不介意配合你。这很有趣不是吗?”“安卡”说道,“那时候我便告诉过你,你阻拦不了,抵挡不了,命运会让你回到这里。你终究会成为我的新娘。”
罗修确认自己的视力没有毛病,他看到羽绘在那瞬间表情扭曲的像是被人骗了几百万的钱还追不回来,但他并不能确认她所抗拒的,是面前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还是那句所谓的“新娘”。
“亡妻第四十一任吗?”她说的不客气,“当你老婆可太委屈了,命短的只能活到生命最青春的一天。”
“安卡”发出了叹气的声音,“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呢?她们没有死去,她们只是永远与我在一起了。”
“那我更达咩了。”羽绘摆了个“X”的姿势,“宁当穷□□,不做富家妾。我才不要和几十个姐妹和平相处。”
“可以哦。”
在她以为她这么强烈的情感拒绝能换来对方一点表情变化的时候,她听见“安卡”如是回答,“羽是特殊的。如果这是羽的希望的话,我不介意给予你这样的优待。”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这瞬间有了某种变化。
非要描述的话,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浪在水下安静又沉默地席卷出了吞噬的旋涡,普通清朗的声音忽然多了三分磁性与遥远。
这句遣词造句都十分普通的,隐藏在示好之下的询问和之前的所有交谈的内容仿佛没有任何的不同。
但路羽绘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她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是血液吗?
不。
血液是滚烫的。
是冰冷的像蛇一样的东西试图与她融合,蠢蠢欲动地寻求着她的弱点,甚至不忘窥探她的思想,仿佛想要改变她的认知。
那是“安卡”在悄然之间发起的契约申请。
比如让她彻底的成为“羽”。
好在,在那力量触碰到她重要的记忆之前,她猛然间清醒了过来,深红的瞳色覆盖了她的视线,未知的某种力量被她全力地施展着。
被激发的特殊波动抵御住了来自于多伦多的宝物的侵蚀。
而她“啪”的合上了大门。
同时落下了一句,“我说过了,你这招对我没用!滚!”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把我又回来了!暂时周更,等我补完了之前没写完的榜单,就会重新日更的,不会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