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浪——六六/葛羚【完结】
时间:2023-09-28 23:10:56

  宋灵兰忽然长叹一口气,并不看任新正,却望着远方的月亮:“每次在家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很气,留着个男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不往家叼钱,还尽瞎造。我这都是什么命呀!但是每次听你讲课,我内心里面就会由衷地升起对中医的崇敬心,也很崇拜你。当今世上,像你这样对中医一往情深、无怨无悔,对生民有真挚感情的真男子,不多了。今天看到蒋奶奶,看到白茉莉,看到祝霞,看到程莹,那么多人都因为你而重生,我内心触动尤为强烈。我也想明白了,算了,就当替社会供菩萨,为传承养火种了。你对中医的感情,对中医的认识,真是一般人比不了。我也敬你!”宋灵兰对任新正举起酒杯。任新正:“那夫人是不是以后就不骂我了?”宋灵兰:“这样,我觉得你以后就不要每天在我面前杵着,你就在神坛上,在你的课堂上不要下来,这样的话我们俩夫妻关系比较稳定。”
  任天真:“她不骂你就要骂我了。”宋灵兰:“这不一样,儿子嘛,我每次骂完,我都有愧疚之心,都觉得应该善待上天给我的天使。但老公每次骂完以后,都觉得还没骂够。”张继儒:“肚子里遇到的,和肚子外遇到的,感情上还是有区别。”
  母女俩一起碰杯,宋灵兰:“说到底我们两个到今天还能在一起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对中医一心一意,我们彼此一心一意,不然你看我还会不会这样对待你?”任新正:“这是借酒表意,敲山震虎吗?我一直不知道夫人还有这样的担心。你放心,我对你的心意,就是我对中医的心意。”一桌人都笑了起来。许萌挤出一颗荔枝,塞进任天真嘴里。任天真笑纳。
  突然门铃响了。
  任天真跑过去打开门一看,许结和杜采仪夫妇站在门外。任天真:“许老师,你们怎么来了?吃了吗?正好一起吧。”许结:“我们来接萌萌回家。”跟在任天真身后的许萌一下愣在原地,转身跑回房间。任天真和许结一下就尴尬了,见任天真一直没回去,宋灵兰走出来:“天真,是谁来了?许教授?在门口站着干吗?快进来,吃了吗?”许结:“我就不打扰了,我来接萌萌回家。”任天真:“怎么这么突然?”杜采仪:“萌萌休学治病已经一年多了,她现在状态好多了,我们希望今年9月开学的时候她能够复学。”任天真:“但是她还没有痊愈,贸然回到学校,有一定的风险。”许结:“是,我们也考虑到这点,所以想提前把她接回家,按上学的作息适应一段时间。”任天真还有些犹豫。
  宋灵兰:“萌萌父母考虑得周详!头头……快去帮萌萌。”任天真:“妈!”杜采仪:“任大夫一直为萌萌考虑,不过萌萌高中学业尚未结束,她还是需要通过读书、实践,自己走入社会。”宋灵兰:“您说得是呢!天真,你不要耽误萌萌。”许结:“我们会带她定期复诊。”任天真:“好吧。”片刻后,许萌抱着头,被孙头头推着走了出来。任天真走过去,像搂着妹妹一样搂住许萌晃啊晃:“萌萌乖,回家吃好睡好,我们会去看你。你很快就会回到学校。”
  许萌坐在车上,可怜巴巴地向外张望。任天真:“我的电话24小时开机,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宋灵兰:“萌萌,大家都很爱你,你也要很爱很爱你自己。”许萌看看任天真,一脸不舍加焦虑。许结的车开走了,孙头头抱着许萌的可达鸭从屋里冲出来:“萌萌把可达鸭落下了!”宋灵兰:“一个玩偶,她要的话明天就给她送去。”任天真:“不用了,她觉得她会回来的。”宋灵兰嘟嘴看任天真背影。
  送走许结一家,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冷淡起来。孙头头:“虽然萌萌平时不说话,没什么存在感,可是她一走,怎么突然一下空虚了。”说完她把自己碗里许萌剥的两个荔枝一口塞进了嘴里。任新正:“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回归原本正常的人生,你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任天真忽然把阿公面前的酒杯拿来,一饮而尽。宋亦仁打趣:“啊,萌萌走后的第一分钟,你就想她啦!”任天真不说话。宋亦仁:“小朋友,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了,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来来走走,离别才是常态。我的酒很珍贵的,你就这样糟蹋掉了,女儿啊,来来来,给我续一点!”宋灵兰:“爸,说好一两就一两。”宋亦仁把任新正杯子里的酒倒给自己,宋灵兰抢过来。宋亦仁:“不公平!你儿子喝了我的酒!我要补回来!”宋灵兰:“老朋友,活到你这个岁数早就应该知道,没有公平这件事,只有相对公平。你今天血压多少报给我听听。测血糖了吗?”宋亦仁叹口气:“祝大家晚安。”全家大笑,只有任天真沉默不语。
  张继儒:“乖孙,今天煮了肉骨茶,你要不要来一碗?”任天真:“我饱了,不用了。”宋亦仁:“你要么再替我吃个棒冰?”任天真自己想心事,都不回外公一句。宋灵兰看在眼里,不予置评。孙头头:“红烧羊肉,我给你盛一碗!里面的萝卜是我亲自去菜场选的!巨甜!”任天真闷声闷气:“不吃。”任新正重重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吃不下就回房去,不要影响别人用餐。”任天真闻言把碗一推,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全家目送着任天真的背影,场面更尴尬了。宋灵兰:“你干吗,一家人难得安安生生吃顿饭,你非得把儿子呲跑了。”任新正:“他挂着个脸,我们难道都看他脸色下饭吗。”宋灵兰:“你们父子俩,前世肯定有不共戴天之仇。”孙头头捧着饭碗,回头看看楼上,若有所思。
  任天真坐在沙发上玩Switch,心情越差,闯关速度越快,游戏里得分音效此起彼伏。宋亦仁敲敲门:“Room service。”任天真站都不站,扯嗓子回:“我不吃。”宋亦仁:“那你帮我看看我的抖音怎么搞不好了?”宋亦仁不疾不徐继续敲门。任天真叹口气把操控杆扔下,去开门。宋亦仁端着个木餐盘,上面是小盅热好的羊肉和盖着素菜的米饭:“宵夜送到!老奴够贴心吗?”任天真赶紧接过餐盘,本来还噘嘴生气的,忍不住又笑:“阿公,我不想吃。”宋亦仁:“啊呀,茶饭不思,心情低落,你这是病了啊!”任天真:“我没病!”
第26章
  宋亦仁:“你哪有我这样的经验!我说你病了,你就病了!相思病!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任天真:“怎么扯到这种事?唆。”宋亦仁:“不否定那就是肯定咯!是那谁吗?”任天真:“哪谁?”宋亦仁:“就那谁啊!”任天真:“你不要瞎猜,一猜就错。”宋亦仁:“那我问你好了。你是不是还没有表白?”任天真迟疑一下,点头。宋亦仁:“对方知道你的心意吗?”任天真又迟疑了一下,点头又摇头。宋亦仁:“你是不是怕你妈不同意?”任天真有些泄气:“这还要怕吗?铁定不同意。”宋亦仁也开始龇牙咧嘴:“你先吃饭!头头把最精华的肋骨都留给你了,连皮带肉。你不要辜负人家一番心意。”任天真歪嘴一笑:“还算有良心。”
  任天真开始大吃大喝。宋亦仁:“你说说你,年纪不小,家世很好,怎么谈来谈去都是烂桃花?好歹带一个能光明正大进门的呀?”任天真有些沮丧:“也许我本身就是烂人。”宋亦仁:“我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你是有善心的人,上次喜欢的那个姑娘……”任天真瞪宋亦仁一眼。宋亦仁捂嘴:“真的,你妈这关,蛮难过的。你要是好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呢?”任天真:“到底是我结婚还是她结婚?”宋亦仁:“你不顺着她,你怎么结婚呢?”任天真耸耸肩:“单身。”宋亦仁又开始龇牙咧嘴。
  宋亦仁在卧室跟张继儒聊天:“我去探过你乖孙的口风啦!就是那个姑娘。”
  张继儒叹气:“灵兰绝对不会接受的。任哪个妈,怕都不能接受。”宋亦仁:“灵兰要不要那么挑剔啊?这样下去我乖孙要光棍一辈子啦!”张继儒再叹气:“老不问少事。你女儿有多倔,你又不是不知道。光棍就光棍吧!我们家也没有王位要继承。”宋灵兰一身轻松,哼着小曲在给任新正磨墨。任新正换一身睡衣,从浴室出来,头发尚湿。任新正:“吹风机找不到了。”宋灵兰:“我换了个新的,是你不认识。现在吹风机长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任新正又去浴室,浴室里响起吹风机的声音。任新正再出来,头发已经干了:“东西又没坏,干吗换?”宋灵兰:“因为好多喜事,我庆祝一下。”任新正:“是啊,我都听见你唱歌了。难得。把萌萌送走那么高兴?”宋灵兰:“你去,明天约涂老师吃饭,让他带上明眸!”任新正叹气:“你最好跟儿子商量一下。万一他不配合,你不是白请?”宋灵兰:“请他跟叔叔伯伯吃顿饭还要摆架子吗?我去跟他说!”
  宋灵兰站在任天真门口,里面传来任天真干脆一句:“不去。”宋灵兰:“多少年不吃一顿饭,这点面子不给吗?涂叔叔想你了。”任天真:“你的心思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心里有人了,你别费劲。”宋灵兰怒火忽然就蹿上来了:“那你就在心里把她憋死!”
  赵力权来到吴善道的办公室:“力权,来啦,坐。”赵力权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吴善道洗茶泡茶。赵力权:“吴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吴善道给赵力权倒上茶:“我听天真他们说,你已经请假有一段时间了。是一直都在足疗馆做技师吗?是经济上有困难吗?”赵力权握着杯子沉默。吴善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是真的窘迫,那时候,有喜欢的女孩子也不敢表白,怕耽误人家。”赵力权看着吴善道,感同身受。吴善道:“如果你在金钱上有比较大的需求,我觉得你做技师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吧,我们学校合作的恩源医药,你要不要去做医药代表?”赵力权沉默片刻:“吴老师,我弟弟考上镇上的高中了,每年要花不少钱。我爸风湿到下不了床了,所以……谢谢校长一直帮助我。但我怕我做医药代表不合格。我……不像天真,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什么人脉,可能卖不出去。”吴善道叹口气:“我们这些寒门子弟,虽然没有人脉,但是肯奋斗啊!没有躺赢这种事。含着金勺子落地,和含着土勺子落地,最后都要靠自己打拼。腿脚勤快些,人脉会攒出来的。但是作为老师,我建议你不要做全职的医药代表,还是要把时间留出来学习,因为迟早,你还是会成为一代大医。现实的泥塘,拘禁不了鲲鹏的理想。”赵力权内心挣扎,沉默不语。吴善道:“我还记得,你当年进学校的时候是新生代表对吧,你的发言我印象深刻。你是一个有学医热忱的孩子,不要浪费它。”赵力权想了想:“吴老师,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大教室里正在进行董慧慈的手法课。学生两两一组,互相练习。孙头头胆大包天,把任新正按在手法床上:“师父,徒儿也没什么好回馈您的,就给您做个手法爽一爽吧。”任新正:“你下手那么重!手下留情啊!”
  程莹与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士一组,她说道:“班长,我是这一期的新生,这是我第一次,要是哪里轻了重了,你一定要跟我说啊。”伍宇:“嗯。”杨小红作为助教,帮着董慧慈一张床挨着一张床巡查,董慧慈指导祝霞帮丁简兮做穴位按摩梳理。吴善道和赵力权走进来。吴善道:“师兄,你们这儿真不错,能上课能看病还能蹭到董老师的手法。我看我也可以在这儿挂门课,轮到手法课了,我也来蹭张床。”任新正头埋着,被孙头头按得闷哼一声。吴善道:“头头,给你师父按按太阳外线,疏通情志,他整天忧国忧民,肯定哪哪都堵。”孙头头:“好嘞。”
  孙头头说完直接上肘,压得任新正再次闷哼出声:“头头,给你师叔加张床,你给他也回馈一下。”吴善道:“我今天无福消受,我来跟你送个人,顺便说件事。”任新正费力地抬起头,看到吴善道身旁的赵力权:“回来了?”还没说完被孙头头一把按回去趴好。孙头头:“这位客人,继续上钟。”赵力权:“任师,我回来了。”任新正:“赶紧把衣服换了,看谁还有空,给你做搭子练起来。”孙头头高兴地冲赵力权挤眉弄眼,赵力权应了一声立刻跑走换衣服。
  任新正:“他家里没事吧?”吴善道:“放心,我给解决了。”任新正:“你是他导师,他跟你更亲一些。”吴善道:“我看他就想到以前的自己,能帮我都会帮的。对了,今年的同学聚会你必须参加了。”任新正:“往年我都没参加过,今年也照旧吧。”吴善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这句话。往年就算了,今年不一样。”吴善道:“今年是我们那位很厉害的女学习委员组织的,我听说,她联系上了小百灵。”孙头头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两眼发光,一个劲儿想跟任天真对暗号,可惜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任天真的人影。任新正:“确定?”吴善道:“八九不离十。”任新正:“好。”
  孙头头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手底下一下没收住力。任新正:“头头,师父年纪大,骨头脆,你……”孙头头:“哦哦哦,我轻点我轻点。”吴善道:“行,那群公告你点一下,就算报名了。学校还有事儿,我先走了。”等吴善道一出门,任新正就跟头头说:“你把我手机拿来,我看看什么群公告,没搞过,不会弄。”孙头头:“你安心做,等下我帮你搞。”任新正:“我不要。我自己弄。”宋灵兰和任天真抱着盐袋进来正赶上吴善道往外走。宋灵兰:“这就走了?不做个手法?”吴善道:“下次下次。”任天真抱着盐袋给各个同学们送过去。
  孙头头拼命给任天真使眼色,任天真目不斜视。宋灵兰把盐袋放在任新正后腰上:“吴善道又给你安排什么了?”任新正:“他来说同学聚会的事儿。”宋灵兰:“你不是从来不参加吗,他还费这个劲?”任新正:“今年我要参加的。毕业30周年,是个大日子。”孙头头一脸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的鸡贼表情。
  程莹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接起:“班长,不好意思,我手机一直在响,我接一下。”班主任在电话那头说:“乐乐妈妈,今天你跟乐乐奶奶谁来接乐乐?”这时,程莹听到了乐乐的声音:“妈妈!妈妈!奶奶没有来!”程莹立马回复老师:“什么?我马上就到。”
  程莹匆匆赶到,班主任老师正陪着乐乐画画,乐乐大喊:“妈妈!”程莹:“张老师,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没交接好。”班主任:“我打电话给奶奶,奶奶没接,我怕出什么事,赶紧通知您。”程莹:“我试试。不好意思。”程莹让乐乐跟老师继续画画,自己走到窗边给奶奶打电话。
  乐乐奶奶:“喂?”程莹:“妈……奶奶,今天不是你们来接乐乐吗?怎么没来呢?”乐乐奶奶:“爷爷刚才给乐乐买虾的路上,被车撞了,我正在医院呢!今天要把乐乐交给你了!”程莹:“爷爷人怎么样?严重吗?”乐乐奶奶:“拍了片子说是髋骨骨折,要住院,但现在还在等床位,没床位啊!”程莹:“那我带乐乐去看看爷爷?”乐乐奶奶:“别别别,你们别来了。乐乐爸爸出差了,这边就我一个人,你们来了我根本顾不上你们,你快把乐乐带回家吧!好了好了,不说了挂了。”程莹想了想,给祝霞打了电话:“霞姐,我等下叫辆车,把乐乐给你送去行吗?”祝霞:“没问题!”
  任天真靠在橱柜边,皱眉看着手机。孙头头故意往他身边凑:“萌萌?”任天真:“想看我手机可以直说。”孙头头:“我才不感兴趣。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肯定是跟萌萌有关。”任天真:“她回家之后就没有主动找过我,给她发消息也是时回时不回。”孙头头:“失落了?”任天真:“我是不太放心。”孙头头:“不放心什么?”任天真:“她爸妈。”孙头头:“她爸妈会不会又用监控监视她?”孙头头说一句任天真脸色就黑一分,她继续说:“乖孙,锦囊妙计要不要听?”任天真狐疑地看着孙头头,孙头头一副风流公子做派地挑了挑眉。任天真:“说啊!”孙头头:“换秘密。”任天真:“什么秘密?”孙头头:“你爹的,小百灵。”任天真嘿嘿邪笑:“没门!”孙头头:“为了你自己的女人,都不肯牺牲你爸的女人?何况还不是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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