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延迟——达宋【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29 14:31:27

  他瞳孔剧缩,脑子里那根细线应声断裂。
  海妖的审判,被爱的人无法避免。
  火星吸食爱意为养料生长为将两人理智全部燃烧殆尽的烈火,滚烫的温度将两个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人融化成了铁浆,烧成了一团,再也无法分离。
  雪山崩塌之前,明栀重重喘息着眯着眼,感受着身上之人拆那个小盒子的动作,手都在颤,他像是不得其法,摸索着戴不上。
  拧着的眉头沾了亮晶晶的汗水,性感野性。
  脱去了往常从容镇定的外衣,沈之衍也只是个在这方面笨拙又不得窍门的初学者。
  明栀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手指捏住他小臂鼓起的肌肉,笑得花枝乱颤,“你不会是因为害羞吧?”
  因为从未经历过,所以没有把握,因为没有把握,所以一直犹豫着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不擅长的一面。
  从她这个角度,清晰的看到身这人垂下的睫毛颤了颤,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他恼羞成怒的揉了把她的腰,听到她软绵绵的嘤咛才咬着她的唇再次深入。
  力道越来越重,明栀颤着嗓子努力维持自己的声音,“你要是这种事都游刃有余,我才讨厌。”
  纯情又别扭,这才是沈之衍。
  回应她的是忽然贯穿的汹涌,在海浪一波波拍过来的时候,她再也说不出话,大脑被颤栗的欲望占据,酥麻与疼痛一齐涌上来。
  柔软的黑发垂下沙发,没有风却无端颤抖不止。
  今夜,海妖也被海浪抓住了。
第61章 江明薇×明栀(江明薇视角)
  ◎“我们都会幸福的。”◎
  明栀和江明薇的友谊是从出生起就注定的。
  明家和江家都是榴花巷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那条蜿蜒的小河陪伴了几代人的成长,从这里还是一片青青农田到这里慢慢建起了楼房。
  榴花巷里的人也从农民渐渐走进城市,比如明叔叔, 他是榴花巷里为数不多考上大学的年轻人,一毕业就回到老家扎到了建筑工地。
  小小的明栀就被独自留在家里, 整天在榴花巷晃来晃去, 早上醒来第吃完爸爸给她留下的早饭之后通常会来她家。
  江明薇家里总是很热闹的。
  她的爸爸那时候还只是喜欢流连在巷子口的那家棋牌室打打麻将,妈妈就在村委会时不时回来溜一圈,爷爷奶奶是农民,总是挽着裤脚带着两个小孩子去不远处的农田玩。
  地里有永远翠绿的蔬菜, 有挂在枝头的柿子梨子,旁边的草丛里总是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她家里永远干干净净,桌子上永远有时令的新鲜果蔬。
  明重彼时事业刚开始, 每天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有时候更晚,回来的时候小小的明栀已经和江明薇挤在一起睡着了。
  于是,江明薇经常睡前还和明栀手牵着手, 醒来木质的床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老化的风扇吱呀吱呀。
  望向窗外, 碧蓝的天空中还带着朝霞的光晕, 奶奶在院子里呼喊她起来吃早饭。
  不出半个小时,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明栀就该来找她玩了。
  一切的一切开都起始于一个不起眼的下午, 沉默的风暴卷过宁静祥和的小河时没人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风浪。
  江明薇只在放学回家时听见屋子里妈妈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叫, 然后伴随一声玻璃砸碎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她心底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
  还在读小学的孩子不懂什么是高利贷, 更不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从那天起, 她宁静祥和的家彻底崩塌了。
  天空被划开一道口子, 浓黑色的墨漏了进来,把整个世界染得乱七八糟。
  以前上学的时候,妈妈会松快的拉着她的手问她要不要买点白糖糕带去和明栀分着吃,但现在,妈妈只会眉头紧皱的紧紧牵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被某个人冲出来抢走一样。
  妈妈、奶奶、爷爷,三双不同但同样带着深深褶皱的手握着她,一遍一遍的告诉她,不能和陌生人走,有不认识的人追你就去找大人帮忙。
  这些话太郑重又太让人惶恐,江明薇总觉得背后像是有双眼睛一直不怀好意的盯着她,每一道阴影里都像是藏着一个不怀好意的坏人。
  世界在慢慢颠倒。
  但也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小地方信息流通的速度吓人,江家那个不靠谱的在外面高利贷借了几十万的事情十传百,别说人缘一向很好的江妈被冷落,就是在学校里渐渐也没人愿意跟江明薇玩了。
  只要她走过去,吵闹喧嚣的人群就会慢慢消散。
  小孩子年纪小,更不懂掩饰,那些好奇又退避不及的眼神,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声,还有老师们端着茶杯惋惜怜悯的眼神无时无刻不淹没着她。
  明栀还是每天都来找她玩,吃饭去厕所都要拉着她。
  也只有在她的脸上,才会看到阴云退去的晴朗笑容,站在她身边,就感觉阳光也照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但她知道,明叔叔什么都告诉明栀了,明叔叔也不许她和自己玩的。
  但是明栀还是那个唯一没变的人。
  家里的处境越来越坏。来催账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急切,甚至有一次闯到了学校的教室里。
  喷着口水的中年男子腆着肥厚的啤酒肚唾沫横飞的指着班主任的名字让她把江林旺生的那个赔钱货叫出来。
  无数双吃惊的、害怕的、看好戏的眼睛看过来,江明薇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浑身都在冒冷汗,看着门口那个彪悍凶猛的男人满脑子都是――“我是不是要死了……”
  还好学校保安和领导和男老师们很快就赶过来了,额上全是冷汗的江明薇手脚僵硬的被老师领着去了办公室。
  从那天以后,妈妈就给她请了一个长长的假。
  那之后的变故又像是做梦一样,江明薇每天呆在房间里妈妈让她不能开门,在昏暗的房间里呆呆的坐着连时间都感知不到。
  直到某一天爷爷匆匆流着泪进来拉扯她,光着的脚被扎的都是血,褶皱的脸上全是泪,他说爸爸喝药死了。
  妈妈负担起了这个家,强撑着应付葬礼上那些来要债的人的推搡,可那些人看着一家子老幼弱的哪里肯,周围的人每一个敢替他们出头的,这伙人强盗一样,抵走了房子车子甚至还想着把这个孩子也抱走抵债!
  一向慈和的爷爷忍无可忍捏着菜刀上去跟他们理论,结果却被一拥而上的强盗狠狠殴打至死。
  短短一周时间,江家办了两场白事。
  后来的几年,江明薇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觉得自己每天脑袋都是混混沌沌的,只记得后面是明叔叔把她接到了明家。
  她见不到妈妈,也在不久后又得知了奶奶的死讯,一家五口只剩下分隔两地的母女俩。
  二十岁的江明薇手里捏着草编的太阳帽坐在海边的吧台边看着日落,措不及防的脸颊就被冰了一下。
  她错愕的转头,就看到明栀站在她身侧狡黠地笑了笑伸手递给她一杯冒着水珠的冰橙汁。
  “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明栀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夏天的小岛上,椰林丛丛,落日像是一场盛大的全息投影美得不真实,像一场梦一样。
  江明薇怅然摇了摇头,“就是发发呆。”
  夜风习习,落日余晖,惬意舒适得很能勾起人的回忆。
  她们之间有太多的回忆,两个人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像是雨季时的天气,阳光灿烂也有疾风骤雨也有,跌宕起伏。
  初中时明栀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她的爸妈愿意先借款给江家还债,江明薇的妈妈刘霞感激他们一家也不愿就这么占人家便宜独自一人去了a市打拼,每月寄生活费和债款回来。
  江明薇本是寄人篱下,但是家庭的巨变同样也席卷了明栀。
  初中,明重事业登上新一阶梯的时期,脱离原本的公司独立创业带团队吃下不少项目,事业蒸蒸日上。
  与此同时伴随物质一起到来的还有家庭的裂痕。
  冷淡的母亲,总是不回家的父亲,那些隐晦的蛛丝马迹都在一场彻底的争吵中碎裂。
  从那以后,明栀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们也成了巨浪之下紧紧相依的两只小船,只剩下彼此能互相依靠了。
  “你还记得我们初三那次吗?”江明薇忽然出声。
  “嗯……”
  江明薇转头,看到晚霞下明栀的脸像是浮了一层淡淡的釉,白皙柔软。
  在暗沉的教室里,明栀和同学在做值日,天快要下雨了,里面没开灯,两个女生边擦黑板边说话。
  “沈明薇对你也太好了,跟你妈一样!”那个女生说话语气夸张。
  “她每天都来等你放学,每天给你买早饭……上次你来姨妈我还看到她在厕所帮你洗被沾到的裙子……”
  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谁想要被比喻为妈?沈明薇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但是她下意识的顿了顿,她手指紧紧捏着手里的保温杯,又忍不住想知道明栀会说些什么。
  “对呀!她就像我妈一样!”是明栀在说话。
  沈明薇眼眶一酸,委屈和羞耻一起涌上来,捏紧拳头,就听见里面明栀脆生生的嗓音,“她也没妈,我也要当她的妈!”
  天上的雨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当天晚上明栀和江明薇搂着狠狠哭了一顿,感情比之前更深了,不止是儿时伙伴更是可以互相依赖的家人。
  温热带着咸腥气的海风吹过两个人的脸颊,晚霞已经完全落幕,酒吧台的暖光柔柔的披在两个人身上。
  沈明薇圈住她的肩膀,就像是多年前的那个雨天一样,“栀栀,我想你幸福的。”
  明栀眨了眨眼,擦掉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海水,“我也想你能幸福。”
  深蓝色的海水的另一边,有人在放烟花,绚烂的色彩划过夜空,喧嚣的声响下,哽咽的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听见。
  “我们都会幸福的。”
第62章 江明薇×周望
  ◎预备恋人。◎
  江明薇在木质的阶梯上坐了很久, 久到放在她手边的那杯冰橙汁底下洇开了一圈深色的水痕。
  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轻松的站在一个地方只是为了放松。
  江明薇托着下巴看着海边吵吵闹闹的人,半空中炸开的烟花闪过五颜六色的光,她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扬。
  要不是明栀看到新闻硬要拉她一起来这个小岛过暑假最后几天, 她现在应该还在某个商场做兼职。
  边上有兼职的大学生在摆摊卖氢气球,一看就是日光下的常客, 在灯光朦胧的夜里看上去若隐若无的。
  她的摊子前面站着一对母女, 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倔强的指着系在水桶上的青蛙头气球,一副你不给我买我就不走的架势。
  小女孩的妈妈一边用力想把小女孩扯走一边嘴里数落着这里的东西不安全,年轻的女孩就有些局促的看着小摊前斗气的母女。
  江明薇心不在焉的想,要是小时候, 她和明栀肯定就是这种不知好歹的小孩子,全世界都要围着自己转,喜欢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但现在, 江明薇笑了笑,她只会是卖气球的那个。
  但明栀肯定还是那个会撒娇生气只为了一个气球的小孩子。
  真好啊。
  江明薇悠悠地叹出一口气。
  晚风吹面而来带着热带的气息,远处海浪边像只可爱的小跳蚤一样的明栀正尖叫着躲在高大的人影背后,时不时捧起一捧海水往旁边的周止衡身上泼。
  没有什么比明栀又恢复活力了这件事更让她感到轻松啊。
  像她这样的人就应该一直在别人的鼓励赞赏和喜欢里变得更加可爱活泼才对。
  一直以来, 总和明栀吵吵闹闹的人是她,一直以来, 最希望她能过得幸福的人也是她。
  直到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周望递过来一张纸巾, 她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感受到自己的眼泪。
  “啊……谢谢。”
  周望坐在了刚才明栀的位置, 放置太久的橙汁分成两层被他捏着提到边上。
  “你哭了?”
  两个人之间这种类似老友的氛围也很神奇。
  第一次见面是在辅导员的办公室, 这是学校对贫困生的特殊关怀, 学生助理负责帮老师做些简单的统计跑腿工作。
  比她先来办公室, 对办公室的东西摆放格外熟稔又矜贵镇定得一点也不像贫困生的周望就理所当然的被认成了学长。
  “学长学长, 这个是要去找教导处老师的吗?”
  “学长, 这个是这样的对吧?”
  “学长,新生群的公告是我来发吗?”
  ……
  这个看起来完全是个好学生模样的人装模作样的在她嘴里当了三天的学长,笑吟吟地对她点头。
  直到被忍笑的军训教官拍拍肩膀让去领本班的军训衣服,她才如梦初醒般懵懵问了一句,“诶!你不是学长吗?”
  周望斯文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个略带恶劣的笑,“帮你这么多,叫声学长也不亏吧……”
  江明薇眼神游移,就听见面前这个人摆摆手道,“周老师的假条在左边那个抽屉里的最里面,你们学院的打印机是从左往右第二个。”她一直反复问的东西。
  真是个看起来正经的混蛋啊。
  后来的生活过得不咸不淡,应该说不全是汗水的咸味真是谢天谢地了,a市的夏天比s市的更舒服,太阳照得皮肤发痛的时候只要躲到树荫底下就有凉风了。
  她每个礼拜都会在自己的记账本上算。
  不止有银行里还没还完的贷款,还有借明栀爸爸的还债款,还有开学初为了给妈妈转院不得不问明栀凑来周转的钱。
  当然这里面不止有收入支出的钱,还有一些其他的,比如她的梦想――
  她想要成为一个赚很多的律师。
  她不是个格外聪明的人,但她的天赋是格外的能吃苦,高考结束明栀躲在床上闷头睡觉(当时她还不知道这人原来是整天躲在里面哭),她就在那算算算。
  算她为了达成自己的这个梦想应该上哪个院校,得有怎样的绩点怎样的简历才能一路顺畅的进某个律所。
  每一笔每一划,前进的每一个方向标都被她用力的记在了这个普普通通的横线本上。
  现在回头去看那些发黄的纸页上,大部分都用蓝色的笔划了蓝线,这代表着她做到了,小部分用一团凌乱的红线杂乱的画了圈。
  红色是个血腥的颜色,小时候在外面欠了一屁股高利贷的爸爸在家旁边的小水沟自杀的时候嘴里漫出来的血就是这个颜色。
  她的大学时光是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既要负担妈妈的一部分医疗费也要负责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要在卷生卷死的法律系争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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