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冬咽了咽喉咙,只道:“现在是你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是你活该,你可以不来的!”
许冬:“那下次你叫我,我来还是不来?”
两人沉默对峙,外面街上传来自行车的铃铃声,有邻居在大声说话。
过了会儿,芳夏才道:“不用你倒贴,也不用你负责。”
她顿了顿,“每个月农历十五……我找你。只做,不谈感情。你能接受,我们就继续。”
许冬:“为什么是每月十五?”
芳夏自己也不理解,她可能是中巫蛊了,不然没办法解释昨天的现象,虽然她是个唯物主义者。
他起床穿衣服,“我要是不答应呢?”
她毫不犹豫道:“那我找别人。”
许冬:“……”
芳夏伸手捞起被扔在床头灯罩上的睡袍,手伸进衣袖里,试探道:“而且,你很可疑!”
许冬愕然:“把我吃干抹净,你说我可疑?”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牙印,“你咬的。”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梁出纳自杀现场?”
许冬手上的动作些微一顿,他找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一个头像,“这是那位住梁出纳隔壁的同事,你不相信我,可以问他情况!”
芳夏接过他手机,那人的微信头像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斯文小伙,对话框里有许冬问他到哪儿了,那人昨晚将近十点才回复许冬说自己回到老家了,老家信号不好。
点开那人资料,看他朋友圈,往下滑了几条,一个月前他发了一条定位在药研所职工宿舍楼的朋友圈,配图是一只蟑螂的“尸体”。
【价格是合适的,环境比较抱歉,住进来见到了第一个同居小伙伴,可惜不小心一脚把它送走了】
芳夏无话可说,只能把手机扔回给他。
许冬穿好裤子,衬衫被扔在了窗边的椅背上,他走过去穿衣服,却见楼下李继才在院子里跟好几个人在那儿说话。
有人看见许冬了,李继才转身抬头发现许冬光着膀子在芳夏的房间穿衣服,他笑了笑:“许冬啊,是不是你的车,在外面堵住道了。”
许冬才想起昨晚来得匆忙,他把车停在青云街街口了。
“马上就来!”
许冬一说话,吓了芳夏一跳:“你跟谁说话。”
“你爸!”
芳夏扶额,轻声叱道:“你不能先把窗帘拉上吗?”
许冬乖乖拉上窗帘:“昨晚你爸给我开的门……”
躲也没用。
芳夏吐血的心都有了。
“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八百个心眼!你就是故意的!”
芳夏穿好睡袍站在墙边,撩起一角的窗帘,楼下不止有她爸,还有好几个邻居。
人言可畏,她是不在意,但姨婆和她妈妈在意。
许冬穿戴好衣服,揉了揉脸,“我走了,你把我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以后有事方便沟通。”
芳夏不置可否,心里憋闷的慌。
许冬打开门出去,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芳母正在拖地。
躲是躲不掉的,他赶紧打了声招呼:“龙姨!早!”
芳玉龙整个定住,直到许冬说他先走了,她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这事她没搞明白呢,也不好追问,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冬离开。
等许冬走后,芳母扔下拖把走到芳夏房门口,无奈叹了两声,“不是说不吃回头草的吗?!没出息!”
芳夏正在梳头,她把长发往一边拢,嘴硬道:“没说要回头。”
“那你不吃亏了?这事不能这么算!必须要有个说法,不然太便宜他了!”
芳夏知道妈妈跟她一样,对当年许冬跟她分手的事耿耿于怀,她真怕她妈去许家要说法,闹到最后大家都难堪。
“不是他睡我,是我睡他,我又没吃亏,妈你想要什么说法?”
芳母顿时语塞,她斜眼看着女儿,现在年轻人,都玩得这么开了吗?!想要开口,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芳夏洗了个澡,下楼在江记吃了碗抄手,然后打算去平康医院看姨婆,顺便做全身体检。
这次姨婆选择在平康医院做康复治疗,医院送了姨婆一张免费的家属体检卡,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不管是中毒还是中蛊,总得检查清楚身体里有没有残留的毒素。
从医院回来已是中午,雨半程把手头上的活儿干完了,他贱兮兮笑道:“师父,你今天容光焕发呀。”
这小子在青云街已然混的很熟,估计是出去吃早餐的时候,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她白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按照你的吩咐,黑了许冬和康会计小区的监控,许冬这人作息很规律,每天准时上班,下班后,最晚十一点前会回家,近期唯二两次没准时回家的,一次是跟高昊宇喝酒,一次是昨晚。”
雨半程继续道:“这唯二的两次没准时回家,第一次死了张主任,第二次死了梁出纳,这巧合也太巧了,就算他不是凶手,那他多少命中带煞。”
雨半程就差把天煞孤星按在许冬头上了。
芳夏没搭话,让他继续说。
“然后康会计的没什么发现,张主任出事那天,他聚餐回来就没再出去。”
芳夏问他:“你看的是哪个监控?”
“他住那栋大楼的电梯监控、大堂监控和地下库监控我都看了,不过有一点很可疑,师父你看……”说着雨半程打开其中一个视频,屏幕播放着涉事时间段的电梯监控,监控画面里,一个清洁工戴着鸭舌帽拎着一捆纸皮进了电梯,背对监控站着。
雨半程按下暂停键,“这人身高体型跟推倒张主任的黑衣人很像。”
说着,雨半程把事先截好的图拉过来对比,芳夏微微眯了眯眼,“是很像,他是从哪一层楼进的电梯?”
雨半程道:“7楼,跟康会计同一层楼。这个清洁工和康会计之间会不会有关系?”
芳夏盯着电脑屏幕中的画面,“你把康会计和黑衣人的照片都拉过来对比。”
雨半程快速执行,令人惊奇的是,画面里,三个身形对比,都极为相似,雨半程不懂了,“但康会计是瘸子啊!”
芳夏回想自己翻看康会计的资料,他有一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康会计从来不参加单位体检。
芳夏拍了拍椅背,道:“一个出纳想要侵吞单位资产,跟谁合作最能瞒天过海?”
雨半程在芳夏的提醒下,恍然大悟:“当然是会计!我不懂财务,但我知道如果会计和出纳搭档做假账贪污,在监管比较松的情况下,是很可能捞大钱的。康会计和梁出纳联手贪污,不巧这事被张主任发现,两人为了自保合谋制造意外,让人误以为张主任死于车祸。师父,这个猜测,是不是很合理?”
“合理。”
受到表扬的雨半程瞬间翘起尾巴乐成了一朵喇叭花,还不忘拍马屁:“我这叫做,名师出高徒!”
只是雨半程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康会计一直都是瘸子吗?”
芳夏回想:“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腿就有问题。”
“装瘸这么久?他不可能在几十年前就预判到,今天能用得上装瘸这一招,所以早早开始扮演瘸子,这说不通啊,师父。”
“别浪费时间了,既然有怀疑对象,那就赶紧干活。”
芳夏找张黎要到了刑警队长赵之敖的电话号码,给赵之敖打了个电话。
赵之敖正在局里开会,他走到走廊上跟她沟通,“什么意思?”
“我这儿有重要线索提供给你们,要不要?”
“当然。”
芳夏坐在小阁楼外的凉亭里,脚边是她姨婆养的花儿,她道:“不过我有条件。”
赵之敖笑了一声:“我就知道。”
芳夏:“破案过程中,我们信息共享,在不影响你们破案的前提下,我有公开报道权。”
赵之敖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权限答应你。”
“赵队,你不用着急拒绝我。你可以跟领导商量下,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那我就将线索公布在公众号上,我就是怕大众误会,以为你们警察知道的信息,还不如我一个小记者多。”
赵之敖气得嗷嗷叫:“张黎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朋友呢?”
“有我这样的朋友不好吗?尽心尽力帮他找凶手。”
“你这是利用他,你这是为自己的公众号谋取私利!”
“我这叫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算了,既然赵队您不要合作共赢,我还是发公众号上吧,晚上九点,记得看!这个信息对你们很有用。”说完芳夏不等赵之敖回话,就把电话挂了。
不过十分钟,赵之敖打电话来,一副不情愿的口气:“领导答应你的条件了。”
芳夏哑然一笑,“你看,领导境界就是不同,比赵队您和蔼多了。”
赵之敖被怼的再次无言以对。
很快,警方控制了康会计,他承认自己不是瘸子,也承认当晚躲在报刊亭后面的就是他,但他不认罪。
他说他没杀人。
同时芳夏获得了警方提供的第一条一手信息,法医在梁出纳身上检测出了一种类似“多潘立酮“的物质,而这个物质之前在张主任身上也检测到了。
芳夏想起张主任和梁出纳都遭受了许咕咕的攻击,会不会是许咕咕的涎液里,含有“多潘立酮”?
作者有话说:
许咕咕:怎么没人猜我呢?我不配吗?咕咕咕咕
雨半程:因为你不是人。快说,谁指使你的?
第10章 外婆
◎不符合现实逻辑◎
是夜,刑警大队办公室,墙上时钟刚好八点。
案上放着康会计的资料,忙得没时间吃晚饭的赵之敖大口吃着汉堡,他拿起资料撂在芳夏面前。
【康城,58岁,南境本地人,父母早亡,无兄弟姐妹,无婚姻史。1980年入职南境药研所做药剂研究员助理,九十年代初在函授夜大读财务相关专业,1995年因内部职务调整成为药研所财务科的会计……】
这些资料,芳夏不需要他们提供,她早就滚瓜烂熟。
她把资料放回桌上。
赵之敖:“从药剂研究员到会计?职务跨度那么大。他只解释,不喜欢药剂研究工作。为什么装瘸?他说不想结婚,借着身体有缺陷,更方便拒绝别人介绍结婚对象。然后,不承认贪污,更不承认谋杀张建国……”
芳夏就坐他对面,她问:“那他怎么解释,张建国车祸案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在现场?”
赵之敖吃完面包,咕咕咕灌了半瓶水,“他说他喜欢夜跑,换衣服也是纯属喜欢,没有理由,他说跑着跑着不舒服,就蹲在报刊亭后面想拉屎没拉出来。他娘的,这老头狡猾的很,再问就不说话了,保持沉默。”
这个借口一听就是假的,但是你没有证据,你没办法说人家假。
赵之敖:“他还说,他救了梁出纳一次,梁出纳第一次自杀被他救下来送去医院了。就是梁出纳没了眼睛那次。”
芳夏有看到那次去医院的病历本,只是没想到,是康会计送梁出纳去的医院。
芳夏:“那更加说明,他和梁出纳是一伙的!”
赵之敖:“证据呢?没有啊。”
芳夏道:“你们把他贪污的钱找到,他不就没办法辩解了吗?”
赵之敖翻白眼:“我们警察做事还要你教?关键是找不到。银行存款只有几万,家里办公室翻遍了,没找到任何现金。”
“找不到证据,岂不是要放人?”
哪儿那么轻易放他!要不是现在要求文明办案,他赵之敖能剥对方一身皮,但这话不能明说。
“他没能合理解释清楚自己的行为之前,不可能放他。”
芳夏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就不再往下问。
她换了个话题,跟赵之敖聊起在两位死者身体里检测到“多潘立酮”的事,她没提猎鹰,故意往别的地方扯,装傻道:“我查了资料,据说有些胃药里也含有多潘立酮,会不会是他们都有吃胃药?”
赵之敖摆手:“不一样。一个是他们的肠胃里都没有药物残留;二是,胃药里用的是多潘立酮,而他们体内检测到的物质叫类多潘立酮。医生说,两种物质不一样,市面上也没有相关的药物。”
“有毒吗?”芳夏假装不经意地试探了一句。
“没毒。不过……”赵之敖盯着芳夏,他们能猜到的,小妮子肯定也猜到了,“我们现在怀疑,这个物质来源于那只猎鹰,我听说这只猎鹰是你们家养的?”
赵之敖借机把矛头转到她这边来了。
芳夏就知道会这样,她笑着摇头否认:“赵队,我得声明,那只鹰不是我们养的,就像外面的流浪猫流浪狗,我们给它点吃的,仅此而已。而且我之前做笔录的时候就说了,这只猎鹰消失至少六七年,最近才突然出现的。”
“这鹰它啄人,说难听点,是吃人,还吃人眼睛。我劝你以后别再喂它,动物有动物的生存规则,让它自生自灭。一旦发现它的踪迹,马上通知我们。”
芳夏微微挑眉一笑,没答应,也没拒绝。赵队对她有所隐瞒,她也不可能百分百配合。
而且,就算再次遇见许咕咕,除非她能逮住它,不然报警与否都没意义。
外面办公室灯火通明,有值班的,有加班的,大部分人都穿着便服,有些已经加班两天没回家了。
基层,永远是最累的。
聊完,芳夏也没多停留,回到家已经将近9点,芳母知道她快到家,就提前把饭菜热好了。
雨半程闻到菜饭的香味,从阁楼下来蹭宵夜。
简简单单三个菜,一道豆角五花肉,一道肉丝炒干笋,一道豆腐青菜,南境人酷爱吃辣,素菜肉菜都爱放大把的辣椒,芳母做菜尤其辣,吃得雨半程满头大汗,啧啧夸赞。
“龙姨,笋丝实在太好吃了,又香又辣又入味,一口能吃两碗饭。”
芳母之前去北城看病,在芳夏租的公寓住过一段时间,她和雨半程很熟络,把他当做自家晚辈,她略微嫌弃地笑道:“宵夜少吃点。越吃越胖了。”
雨半程本来就有点婴儿肥,他来的这小半个月,每天吃四顿,确实又胖了。
他脸皮厚,只憨憨笑着自夸:“胖点可爱。”
芳夏揶揄道:“你以为你是佩奇啊,还胖点可爱。”
“那我不可能是佩奇,我又不是母的,我最多是乔治。”
这话把芳母惹笑了,聊了几句,芳母问:“你姨婆什么时候能回来?她住康复中心每天费用唰唰唰的。”
“回来上下楼不方便,每天去做康复太麻烦了。等住满一个月吧。对方赔的钱,够姨婆治病的。”芳夏站起身去盛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