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纱和跟御幸拉着手向停车场走。两个幼稚的成年男女穿过酒店的花园,趁四下无人,只有虫鸣,御幸扯了纱和一下,终于忍不住问:
“那,我表现得还可以吧。”
他这周一连打了六天的比赛,今天晚上又来参加这种场合,已经疲惫不堪地解掉了领带,衬衣的领口敞着。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总算没这么拘谨了。
纱和转头,仔细看了看御幸。
柔和的夜色下,他的眉眼也染上一些温情。她察觉到了他的疲累,也感受到了他的耐心。
纱和心中一动,想到他面对自己家人时的表现和回答,猜想他一定有了准备结婚的念头。她有点按捺不住想向御幸求证,但总算憋住了。
说好要把求婚的机会让给他的,至少也要等回家再说。
“不错。”纱和走到他身前,面对面抱住,满意地悄声说:“回去就奖励!”
“欸——?你确定是奖励?”御幸似笑非笑,语气玩味:“不是压榨我吗?”
纱和被噎了一下。
“我又不是色鬼——”她不开心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也知道他们最近疯狂了一点,但御幸主动的次数也很多,他也不是无辜的。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纱和张了张嘴,正要这么说,心中却忽地警铃大作。
很多夫妻结婚后渐渐失去了激情,过上无性婚姻。莫非他们也不能幸免于难?若真如此,还是不要结婚比较好。
纱和彻底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御幸还兴味盎然地盯着她看:“干什么,又被我迷住啦?”
“没有!”纱和抓紧拉着他回家休息,“我再也不会夸你帅了。”
“啊?为什么啊?喂喂,不要逃避自己的内心啊。”
……
纱和又把结婚的事抛之脑后了,跟数月前的纱和判若两人。如果对象是御幸,还是恋爱更甜。她是这么想的,但御幸这个家伙却又神出鬼没起来,经常不见首尾。
晚上,纱和先回了家,一个人喝着红酒吃了半盒披萨,看了看御幸他们队的比赛。今天的比赛九点多就打完了,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御幸回来,又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快十一点钟,但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纱和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通知。正想给御幸打个电话,门锁终于响了。
她连忙走向玄关,看见御幸就扑上去,直直抱上了他的脖子。
御幸才换好鞋,还没来得及进屋,纱和就突然冲过了来,差点把他的眼镜碰歪。
纱和抱着他歪了歪头,努力靠在他的肩膀上,问:
“像不像迎接丈夫下班回家的小娇妻?”
她站在台阶上比御幸还高,伪装身形娇小十分费力,怎么缩也依偎不进他的怀里。但她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新人设中,觉得新鲜不已。
御幸伸手接住她,坏心眼地龇开了牙,更正她的形容:
“不,像听到主人回家,马上飞扑过来的大型犬。”
这么会有人这么挖苦投怀送抱的女朋友。
“你这个臭家伙!一点也不甜!”
纱和松开御幸,怒骂他没有情调,既失望又生气。她撇下他,自己先回到了房间里。
虽然嘴上讨厌他的形容,但她却又灵光一现,来了兴致。
纱和找了一片冈本0.01,像小狗一样叼在嘴里,又出去找御幸了。
御幸进了屋,便提着包去了卫生间换洗。他以为纱和至少一刻钟内都不想理他,却没料到她马上就“蹬蹬蹬”地飞奔过来了。
“又怎么——”他扭过头,话还没说完,纱和已经来到了眼前。
她的嘴里叼着薄薄的塑料包,眨了眨眼睛,无声地表达:你的狗狗需要爱爱。
御幸错愕地眨眨眼,然后失笑出声。
“你啊。”他低声笑着取下纱和含着的东西,给了她很多的爱。
这次纱和满意了。
躺在床上可以完全偎在御幸的怀里,纱和舒服得蹭了蹭。御幸戏谑地说她又在学小狗,问她是不是还要舔两下。
……
“嘶——你怎么用咬的啊!”
卧室里响起了一声惨叫。
纱和收了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也顺便贬低了他:“果然一点都不甜。”
“……喂。怎么刚做完就说这种谎话啊,快给我道歉。”
“不要。”
纱和嘴上说着不要,但四肢却缠得御幸紧紧的,又被他抓住了机会揶揄。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即将准备睡去,纱和才想起要问御幸的行踪。
昨天就是这样忘记了。
普通上班族还能对太太谎称加班,然后跑去做坏事。但御幸的上班过程却有电视台全程直播,隐瞒不了。
他之前都会比赛结束后不久到家,最近却时不时晚回来一两个小时,肯定大有问题。
纱和还是决定查岗:“你今天晚上消失两个小时干吗去啦?”
是不是偷偷买戒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评论就再写两章完结了……
第18章 恋爱世纪
18. 恋爱世纪
御幸处变不惊,“哦”了一声,回答道:“去舜的家里待了一下。”他揉了揉纱和的头,“你知道的,就是隔壁201。”
目前已经进入赛季后段,他们球队今年是朝着联盟优胜进发的。御幸上场的次数愈加频繁,预计今年会累积一百多个场次。对他的职业生涯来说,这几个月是一段至关重要的时期。
纱和了然于心,确信他又将全部的心思扑在了棒球和工作上,因此相信了他说的话,没有半点疑虑。
“既然那么近,完全可以先回来放下东西,跟我说一声嘛。”她继续撒娇,“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啦,家里会有人担心的。”
纱和真心实意认为,他们生活在一起,就已经是家人了。御幸听到她的用词,懒散地笑了笑:“知道啦。”他看了一眼缠着他的四只狗爪,针对她说:“我怕我一回来就走不了啊。”
“那只能说明杨君也不是很想听你啰嗦吧。”
“喂……”
纱和最终还是没有把御幸鬼鬼祟祟的行踪放在心上。
也许他真的有结婚的打算,但不管怎样,都应该是赛季结束后才会考虑的事。就算御幸想求婚,也不会是现在。
他会怎么问出那句话呢?
工作的空暇,纱和时不时放空大脑,猜想自己被求婚的场景。
可能是决定优胜的那一天,御幸对她说,“如果我赢了这场比赛,我们就结婚吧”;也可能是他破了什么职业生涯100轰的纪录之后;或者是赛季终颁奖之后……
浪漫一点的话,可能是他们回青道看望后辈的时候,在校园里追忆往昔,然后触景生情就说出来了。
不过御幸那家伙根本没有浪漫细胞,说不定哪天回家,会突然说一句“我们结婚吧”。
他也有可能不好意思说,于是提前藏好戒指或者婚姻届,让她自己发现。
……
纱和为御幸制造了很多假设,以为结果总逃不过其中一种,但却完全出乎意料。
深夜,昏暗的主卧里又传来了激烈的声音。纱和陷在棉被里动弹不得,这一次更像她单方面地被御幸占据,任他释放压力。
就在这个时候,御幸伏在她的耳边,低声喘息着说出了“结婚吧”这样的话。
纱和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又重复了一遍。
“好不好?结婚。”
……
她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这样啊?”纱和伸出手推着御幸,委屈又丧气。
他一定是故意挑了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候进攻。而她意乱情迷,轻易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答案,还险些胡言乱语,深情告白。
等到清醒过来,纱和才后悔不跌。
被骗了。
绝对被骗了。
这不是求婚,是骗婚。
罗曼呢?戒指呢?
纱和欲哭无泪,仍然被御幸困在怀里,哼哼唧唧:“你这个混蛋。”
越说越气,她像小海狮一样,两只手“啪啪啪”拍打起御幸的前胸。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能拒绝,所以随便敷衍我啊。”
“不,什么啊,”御幸一脸有苦难言,感觉自己在哄小孩:“怎么这么说啊——”
刚才与其说是求婚,倒不如说:在那一瞬间,他蓦地产生了和她就这样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的想法,并且完完整整地表达了出来。
毫无阻碍地。
可是纱和不清楚他的感受,只是低落地埋在枕头里。不管御幸怎么碰她也不转头,“呜呜”着不说话。
“呃,那怎么办……”御幸看到她这么不情愿,支着身子挠了挠头,已经无计可施了:“你就当没有听到好了!我什么都没说!”
他想推翻一切,改天找机会重来。但是纱和转过了脸,表情难以置信,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负心汉:“什么意思,你反悔了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御幸才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你想反悔吧,我说。”
“你还倒打一耙啊?!”纱和说,明明是他在反悔。
用语言怎么都解释不清了。两个人拉拉扯扯许久,好像没了默契,谁都不能了解对方的想法。渐渐地,御幸又要借助身体再次传达那种猛烈的情感,但纱和说什么都不肯了。
她裹紧被子,像蛹一样缩了缩。
一夜相安无事。但纱和第二天早上起来却没有跟御幸说话,径直上班去了,昨晚灼热的激情仿佛不存在。
御幸目送她出门,反光的镜片白了又白,仍然拿不准她的态度。
现在不像学生时代一样有大把空闲,御幸无法追着她哄。等到晚上再见面时,他故作轻松地提出“给你买个戒指赔礼道歉吧”,差点让纱和被一口烧麦噎死。
她灌了一大杯水,怒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男人结婚啊——”
“啊?”御幸愣了愣,突然笑着龇出了牙:“我说只是普通的戒指啊。原来你想跟我结婚吗?这样的话——”
这家伙演得跟真的一样。
纱和放下筷子,二话不说把他扑在了地板上。两个人闹了半天,御幸突然言归正传,语速不疾不徐地问她,过几天有休息日,那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地点是都心一家均价很高的意大利餐厅,纱和去过,所以一下就懂了。
她趴在御幸的身上没有动,不过抬起了上半身,望进了他的眼睛。他仰躺着看她,表情比刚才玩闹时正经,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紧张,放在她腰上的手也紧了紧。
这一刻四目相对,他们突然心有灵犀,终于感应到了彼此心里的念头。
纱和以为自己能跟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走进充满浪漫氛围的高级餐厅,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长大后,她竟然会挽着御幸的手臂来这里约会。
大厅里衣香鬓影,桌台上摆着蜡烛和白玫瑰。御幸又穿上了见家长那天的正装,还露出了额头。纱和穿着露肩的洋服坐在对面,看着他如坐针毡的模样,觉得新奇又好笑。
他们还是比较适合在学校食堂吃大碗牛肉饭。
纱和像少女一样撑着双腮,盯着英俊的准老公,看得聚精会神。她真的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第一次跟女生来这种场合约会,两亿年薪又是怎么花的。
但她第一次不敢像平时一样开口嘲笑,只是老老实实地观察研究。
这次不一样。一旦她的表现稍有破绽,这辈子都别想等到御幸第二次施展浪漫了。
她应该表示她很喜欢,很重视,很感动,更重要的是:期待下一次。
御幸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干吗啊。”他小声说。
纱和展开笑容,叫来了侍应生帮他们拍照。
御幸嫌她麻烦,但看她兴奋得像个小孩一样,又随便她摆布了。
饭后,纱和端着手机看了半天,路过大堂时,又拉起御幸,对着落地镜自拍了一张。
这张照片里,她面对御幸拥着他,微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拉着他的右手,十指相扣。
御幸没有露脸,镜子里只有他挺拔的背影。不过还是看得出来,他与纱和差不多高,是个戴眼镜的男人。
今晚还是高兴。纱和把这张御幸没有露脸的合影发到了SNS,附言:
「跟浣熊出来觅食。」
照片一发出去,“喜欢”和评论便蜂拥而至,账号像爆炸了一样。
纱和头晕晕的,没有马上去翻阅。她利落地收起手机,拉着御幸走出餐厅,散步回家。
东京刚下过一场秋雨,夜晚清凉湿润的空气一阵又一阵地吹过。纱和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走在湿漉漉的石砖上,脚步左摇右晃。
她兴奋过头了,御幸不得不一直在后面紧紧地拉着她。
今晚的菜单里有红酒,不过还是她一个人喝了两人份。御幸被迫滴酒未沾,不停地在她身后碎碎念念。
“你喝多了你知道吗?真的喝多了。到底是不是成年人啊,我说你,怎么完全不会控制酒量啊。”
御幸眼神复杂地看着纱和拥抱夜色,心情是一样的复杂。
他准备了几天的说辞,最后却要对一个醉鬼说?
但是看着纱和期待了一晚上的模样,如果在关键时候退缩,到头又要被她嘲笑……不,她会哭的。
走到安静惬意的公园附近,御幸无奈地停下脚步,扯了纱和一下:“小纱——”
“嗯?”
纱和踉跄着停下回头。
御幸大多时候还是叫她“纱和”、“笨蛋”或者“猴子”,但是他每次换上爱称,总是温柔缱绻的时刻。所以她也很喜欢他这么叫她,因为准有好事。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问道:“什么?”
“……”
御幸和她对视一秒,然后猝不及防地说:
“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那边的——”
他的目光看向墨绿树荫下的一侧。纱和跟着看去,以为会看到什么恩爱的老夫老妻,谁知却见到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牵着一条金毛狗。
——他在遛狗。
纱和的脸色染上薄怒,转头就要骂御幸。但是,牵着她的家伙站在明亮的路灯下,噙笑看着她模样英挺而迷人。她一看到,便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倏地灿烂地笑了。
“哦,原来如此——”她跳着抱上御幸,大笑着说:“你想说你是狗啊——”
御幸:“……”
纱和抬手放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笑得一脸幸福:“乖狗狗。”
“不,怎么看,那个狗都是你吧。”御幸一把将她的手拉下来了。但是纱和撒娇加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