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公寓很宽敞,收拾得还算整洁,不过装修毫无风格可言,家具的品牌也乱七八糟,更没什么装饰和花花草草。
纱和客厅和阳台参观了一下,幸灾乐祸地走回了厨房,“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找得到二十岁的女明星啊。”
对于二十岁的小女生来说,御幸也算个大叔了。而且还是没有什么审美的棒球大叔。
“原来你还记得那个啊。”御幸在料理台分拣着买回来的食物,口吻轻描淡写:“我和她根本不熟,就是说过几次话的关系吧。”
他难得好好解释,没有故弄玄虚,所以纱和反而狐疑了:
“真的吗?”
如果是一句话就能澄清的事,为什么他那天却说等到见面时再解释?
纱和凑近了趴在吧台上,挑眉观察御幸的表情,想看他是不是在说谎。御幸看到她靠近,放下手里的活,抬起了头。
他挑着嘴角与她对视,镜片下的眼睛也是似笑非笑。
“我喜欢什么类型,你知道的啊。”他慢条斯理地说,眼睛一直注视着纱和,每个字都意味深长。
纱和仍趴在吧台上,一时被御幸看得怔住,直愣愣地仰头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他在暗示什么。橙粉色的夕光映入公寓,照得室内染上了暧昧的颜色。
但是忽然,御幸展露了笑脸,咧着嘴说:“小长泽最高——”
“……”
长泽女士至今未婚,理论上御幸确实还有机会。纱和像高中时一样嘲笑他:“你就做梦好啦!”
“哈哈,谢谢夸奖!”
御幸没有准备花样很多的料理。前天跟纱和定好吃饭的事之后,他随手订了两盒高级和牛,今天刚送到。可以烤肉,也可以做火锅,都是能一边吃,一边聊很久的食物。
“我还是第一次用茶杯喝酒呢……”纱和无语极了,“我说你这个男人……”
毫无情调可言。即使端着酒,也没有大人的成熟。
“干吗?”御幸点好了炉子,坐在对面自鸣得意:“是不是很有趣?”
“有趣你个头啦!”纱和还不知道这是杨舜臣的口头禅,只是叫道:“明明就不会喝酒吧你!连酒杯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说不定比你厉害噢!”
……
纱和这次没有上他的当,和他拼酒。两人面对面坐着,一点一点用茶杯分享着喝完了一整瓶。
慢慢地,纱和有些明白御幸为什么会拿酒上来了。餐桌上的气氛像起泡酒一样清甜柔软,重逢以来生硬的碰撞消失于无形,他们被酒精软化,不自觉地说了好多话。
也许是默契,两个人都从高中以后的事开始说起。
御幸谈他的职业,他的队友和对手,但只说顺利的那一部分,隐去了自己的低谷期和因伤离队的经历。纱和也没有说自己大学时在肩膀和膝盖上都动过手术,而是分享着她四处游学工作的所见所闻。
这是他们都缺失的部分,理应补上的。
想告诉对方的事太多了。他们坐下时还不到七点,但纱和第二次看手机的时候,竟然已经九点四十几分了。
“……嗯?竟然已经快十点了。”她抚上微热的额头,意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多谢款待——”
虽然她明天不用工作,不过今晚也是时候结束了。
喝了酒不能开车,但好在纱和的家就在步行范围内,可以当散步走回去,车就暂时停在御幸这里。
即便高级住宅区的治安很好,御幸还是站了起来,顺理成章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嗯,好。”
纱和不假思索地答应,连假意推脱也没有。她还想听他讲自家主队球员的趣事,哪再聊一刻钟也好。
可是走到她家公寓楼下,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又不够用了。
初夏的深夜宁和惬意,但他们先后停住脚步,空气又安静得过头了。
“要来参观我家吗?”纱和伸出食指向天上指了指,问得毫无防备,好像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会做坏事的男人,“给你泡点茶醒酒。”
御幸早已在大理石台前驻足。他的双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远远看着纱和在路灯下轻轻摇摆,发现她的眼角都是亮晶晶的粉红色。
他笑了一声,揶揄道:“我说你这家伙,喝醉了吧。小酒鬼。”
那瓶酒并不少。纱和以为人多,拿了一瓶1.5升的。她不想让御幸选手喝太多,所以一个人喝掉了大部分。而御幸只是浅酌,现在清醒得很。
纱和的酒量还可以,现在吐字很清楚,只是情绪高涨,整个人软乎乎的。她作势推了御幸一下:“那你别跟来啊。”
嘴上很不干脆,身体却很诚实。
御幸没有被她推走,反而亦步亦趋地跟上,像背后灵一样在她身后絮絮叨叨:“不,就是这样才应该好人做到底,把你送进家门吧。”
纱和住的是单身公寓,比御幸的家小一些。因为是临时租的,所以装潢没有大改,没有御幸想象中的可爱。
“欸——你住的地方也很普通嘛。”
“因为这栋楼还没有空屋出售啊,所以为了上班方便,暂住一下。”纱和进门后,先习惯性打开了电视,她平时不习惯房子里没有声音,“反正只要不忙,我就会回老家住。这里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吧。”
电视里在放休赛期的棒球综艺,纱和最近才开始补的。
职业棒球是生意,上电视也是经营的一部分,很多教练和高层都会这样要求球员。御幸近几年一跃成为明星选手,出镜增加曝光也成了附加的工作和义务。他已经被叫去上了很多节目,纱和也看得七七八八了。
御幸瞥见熟悉的番组,嘴边浮出狡猾的笑容,又想调侃纱和对他过度关注。但他一扭头,却看到纱和在一边烧水,一边讲电话。
电话是母亲大人打来的。纱和没有拿御幸当外人,所以拿起来就接了。
“怎么了,妈妈?”
清田太太来通知她下次相亲的安排。
纱和呆了呆,想起这次的相亲是校友会之后就说好的。她那时已经见过御幸,也知道了他要“结婚”的事,所以同意了接着相亲。
但是后续生变,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纱和莫名其妙地瞄了御幸一眼,却没想到和他对上了视线。她又转回头去,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说:
“可以回绝吗?人家不想去啦。”
……
“又是花园酒店啊,那里的服务生都要认识纱和了。”
纱和背对御幸讲着电话,故意找理由,装害羞:“很羞耻欸。不要啦。”
御幸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听到纱和嗲声嗲气地撒娇,总是不禁频频看她。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在亲人面前撒娇时,会用名字代替“我”来自称。
不久,纱和结束了通话,水也烧开了。她放下手机,从橱柜里找出两副茶杯组,无事发生一样问御幸:“红茶可以吗?”
“行啊。”御幸走过来一点,已经推测出了刚才这通电话的主题:“相亲啊。”
“嗯。”纱和铲了两勺茶叶放进壶中,“之前安排的,所以推不掉了。”
“什么人?”开始打探情报了。
“唔……年上有钱人咯。”纱和只顾看着手上的动作泡茶,“反正比不上你那个二十岁的女明星啦,你要笑就笑好了。”
真不公平,她也想要年下的相亲对象。为什么她的相亲对象不是二十岁的男明星呢。
御幸戏谑之余又有点无奈:“喂喂,你就抓住这个不放了是不是。”
“那当然了!”纱和抬头:“人家才二十岁哎,你这个大禽兽。”
注水完毕,她把茶壶放到一边,跟御幸讲道理——他们上高中的时候,人家松本芽里还是小学生呢。
这么一想,占有欲立刻支配了纱和的大脑,仿佛那段时光就要被别人抢走。
“大笨蛋,”浮在御幸脸上的笑意愈发明亮。他开始公然打趣纱和,“你是真的喝醉了吧。不是跟你说了,我跟那位根本不熟啊。”
“我看你分明就很得意。”
纱和对他的解释不屑一顾。她倒好茶,示意御幸自便,然后转身打开冰箱,找茶点当宵夜。
但御幸走上前,却没有去端茶杯。他的手臂从纱和身后伸过来,“啪”的一声,一下子关上了冰箱门,吓了她一跳。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突然贴近,周身忽地全是缠绵的味道。
纱和马上转过身,后背只能贴着冰箱门。御幸的视线和她的齐平,眼里映满了细碎的光泽,吊灯橙黄色的灯光也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摇曳着。
他还是一脸戏谑,低缓的话音悠悠地从嘴里飘了出来:
“这么在意啊。”
“被我抓到把柄,当然要好好奚落你一顿了。”纱和靠着冰箱,被他欺身靠近也没有躲避。不过酒精好像麻痹了思路,她看着御幸的眼神和扬起的嘴角,有点词不达意,前言不搭后语:“……反正我下礼拜还要去相亲呢。”
“不行。”
御幸几乎立刻否决了,口吻是不容置喙的霸道。
稍一恍惚,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任谁再靠近一分,都能碰到对方的嘴唇。
这个时候再问“为什么不行”,可能有点不解风情。纱和懒懒地动了动目光,看到御幸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无影。他一语不发地靠近,也给了她充足的时间拒绝。
就算是补偿给十七岁的纱和的,现在也应该接受……吧。
纱和眼睁睁地看着御幸缓缓贴近,慢慢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他放在冰箱门上的手也来到了她的腰间,从试探着碰触,到一点一点加深了手掌的力度,露骨的意图已然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
纱和,醒醒,十七岁的你不会喜欢这个老男人的!
御幸:不,我,年下,有钱人
(不过是生日小几个月的人,别来蹭年下
标题是小田和正那首歌,歌单里也有~里面那句“抱你可以吗,喜欢你也可以吗”很有本章和下一章的氛围=3=
第9章 X.X.X.
9. X.X.X.
纱和之前以为自己患有圣徒罪人综合症。
患有这种情结的女人遇到灵魂伴侣时,反而不能跟他产生情/欲。如果越过雷池,就是玷污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她们宁可找不爱的人满足生理需要。
认真地跟甲斐结束以后,纱和就考虑过和御幸结婚的可能性。她想象了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画面,想象他们一起料理、做家务……一切都很和谐。他们一定会是好搭档。
但当她开始脑补自己和御幸亲密接触时,就再也办不到了。
无论是亲吻,还是更进一步的事,脑中的画面都令她坐立难安,甚至还想大声尖叫,毛毛躁躁得不像个大人。
很奇怪,可以跟陌生的男人结合,但是和御幸不行。
但反过来想,如果她可以和御幸接吻、做/爱的话,是不是就说明他们其实可以成为情侣、夫妇?
不管怎么说,结婚意味着几十年的朝夕相对。比起选一个陌生人,还是御幸更理想。
纱和抬眼望着他,直勾勾地,眼睁睁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0.1公分。她以为自己会心生反感,大叫着把他推开,但身体却莫名其妙地迎了上去。
她的手攀上了御幸的胸膛,跃跃欲试,把“和他接吻”当成了有趣的实验。如果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就按部就班进行下一个。
多年的默契仍在体内作祟。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贴近了彼此,吻上了对方的嘴唇,细细摩挲。
唇齿间充满了白葡萄的香气,但又比葡萄酒的味道馥郁。纱和缓缓动着酥麻的舌头,闭着眼睛想,原来大人之间的吻也可以酸酸甜甜的。
虽然是初次接吻,但两人都不急迫。温馨的公寓里一时静谧无声,只有两只小动物躲在角落里窸窸窣窣,一同探索又绵又甜的吻。
他们的身高差不多,所以亲多久都不费力。纱和放在御幸胸前的手一路凭感觉抚上他的脖颈、耳后,另一只手也抬起来,绕到了他的肩上。
本来要结束的亲吻又变得更深入,更绵长了。
手碰到了御幸柔软又微翘的发梢,“小浣熊”的毛还是记忆中的触感。怀拥着久违的熟悉,身体也彻底放松了,失去了大半力气。
纱和软塌塌地靠着冰箱,贴在御幸身上,手指情不自禁地蹭了蹭他的发丝,脸颊也贴近了一些,像是在对他撒娇。
御幸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稍微停顿一下,也捧起了她的脸深吻。纱和的手又动了动,摸到了藏在他发间的框镜腿,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会儿,害它发出了细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晃晃。
御幸的眉心一蹙,被她扰得有些难受。他稍微松开一点距离,给彼此一些喘息的时间,还想顺便把眼镜摘掉,但纱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而且停不下来,抱着他的脖子吃吃偷笑。
缠绵的亲吻冷不丁被打断,浓情蜜意骤然淡化,想继续进行下去也没有办法。
“……笑什么。”御幸抱着纱和的手紧了一下,突然尴尬极了。
第一次KISS,怀里的人却是这种反应,好像在笑他不行似的。
纱和也抱着他没松手,笑得很开怀:“果然跟你做这样的事情好奇怪哦。”
他们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有大把时光,却总是在幼稚地斗嘴。就算能和谐相处,也是因为棒球;聊天内容几乎只有棒球。但是因为打棒球,两个人总是满身汗水和灰尘,根本不会靠近彼此。
甜甜的恋爱怎么会在这样的两个人之间发生呢。
纱和想象的爱情是刹那间的心动,像偶像剧里那么浪漫。她以为恋爱对象一定是远方成熟体贴的王子殿下,而不是身边只会和她打打闹闹的小浣熊。
她攀着御幸的脖颈,缓缓咧了咧微麻的嘴唇,好像顿悟了,又好像还是一知半解。
刚才漫长的十几分钟里,她从初吻中尝到了小心而热情的甜腻。无论是拥着她的怀抱也好,爱抚的力度也好,唇间亲昵的触碰也好,都是纱和从未体验过的温柔的宠爱。
像初恋一样,前所未有。
第一次接吻的感觉和电影镜头描绘的一样梦幻。纱和体会到的不是刹那间的心动,而是持续不断的悸动。
情到浓时,神志反而清醒了一点。
纱和嗅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摸到他软和的发梢,碰到他讨厌的眼镜……一道电流瞬间在体内窜过,兴奋地告诉她:
是御幸啊。原来是御幸啊。
所以睁开眼睛时,满心都是庆幸。
纱和看着御幸更加成熟又立体的眉眼,只觉得新鲜,想再尝试一遍,舍不得放下这奇妙的感觉。
御幸还因为她那句“跟你做这样的事果然好奇怪”而失语,但是她却又马上蹭了蹭他的鼻尖,黏糊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