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死对头他入魔了——鱼苍苍【完结】
时间:2023-10-01 17:13:24

  先有宗门合力追捕,后有云浮宗宗主千瑜出关去擒,苏南齐伏诛后,曾被抽出灵脉打碎筋骨,锁进朱崖城的镇魇狱。
  可他中途逃出,直到五年前被凌泉宗人生擒,再一次被关入牢狱中。
  又一年,苏南齐死在狱中。
  朱崖城门有宗门弟子守卫,因其地处偏远,白日鲜有异处孤客走动,别说是黑漆无星的夜晚。
  城门才过换值,守城弟子正欲重新布下结界。
  见来人捂得密不透风,弟子持剑拦下:“朱崖城重地,来者止步。”
  话才说了半截,面前人氅衣招展,戴着手衣的一只手将玉牌递至眼前。
  玉牌通体纯白,牌身刻着上古风伯兽的纹样,与守城弟子袍角的衣纹式样是同一种。
  能身携风伯兽玉牌四处行走的俱是风浔州高阶弟子,守城弟子躬身拜礼,将腰牌接来瞧过,面露惊色。
  那弟子还想开口问些什么,冷不防瞧见面前人氅衣掠动,腰间坠着柄温玉一般的长剑。
  守城弟子噤声,不忘低声提醒旁侧同僚:“是宗主,昨日才传过音信。”
  风浔州新任宗主沈衔青,向来不苟言笑惜字如金。沈衔青任宗主后掌宗门诸事,来朱崖城前曾传信于此。
  守城弟子从未见过这尊大佛,匆忙将玉牌奉还,再次躬下身。
  来人目不斜视,一言不发的将玉牌收回氅衣里,缓缓走入城中。
  风声吹动巷侧灯盏,晦暗的光线将他的影子烙得深长。
  行至不见人的地方,那人指尖掐一道符印,转瞬消失不见。
  临近镇魇狱的一条小巷中。
  小巷的四周以红石筑壁,巷口晃荡的灯光像是新燃的火。
  巷尾是一间典当行。
  典当行年深岁久,却丝毫不显破败,外面的牌匾看起来也是近日才写上去的。
  只是不知为何,白日看上去笔画平顺的牌匾放在深夜中,竟透露着一股阴森的鬼气。
  典当行的门落了锁,檐上纱灯明灭飘摇,快断气了似的挂在上面。
  符印映亮周侧,青烟渐消,其间现出个人影来。
  晚风拂动兜帽,依稀可见那人纤细苍白的颈。
  虽然未解面上易容,颜渺还是将兜帽压低了些。
  她抬首看一眼红漆染上去的木匾,上前叩门。
  门上铜环冰的刺手,木门吱吱呀呀的,从内打开了。
  寂静的巷子里传来沙哑的铃铛响声,半开的门缝中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
  状若枯枝的小指上挂有一串生了锈铜铃,叮当乱晃。
  似乎是被铜铃声吵得头疼,颜渺晃荡一下身形,自怀中取出一只掉茬的小瓷瓶。
  那只手见此,再伸向外一点,似乎想抓住颜渺手中的瓷瓶。
  颜渺的手上还带着手衣,指节略有些僵硬的回躲。
  “好不容易换的。”
  她将瓷瓶捏在手里,额侧轻靠在门畔,“我要的东西呢?”
  门内人嗓音沙哑,呕哑得几乎和那锈铜铃有一拼:“早备下了,时隔这样久,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颜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门内人重新伸出手,递了只木匣出来。
  木匣的边缘已磨损了,边角被狗啃过一样,凿出几道凹凸不平的浅坑。
  颜渺打开看一眼。
  木匣正中躺着一只生了锈的灯盏。
  灯盏不过巴掌大小,其中的灯芯非明黄火种,是一小截泛着赤光的灵脉细丝。
  是风浔州的引灵灯,过去常作寻人之用,因需以人的一截灵脉作灯芯,已遭宗门禁用多年。
  颜渺收好引灵灯,将瓷瓶放在枯枝手上。
  小指尾的铜铃震荡一声。
  门内的声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指节发出咔哒一声响,颜渺回忆着自己才到朱崖城的时间:“戌时五刻?戌时六刻?”
  门内的人忽而长吁一声:“亥时一刻,镇魇门降,引魂阵起。”
  颜渺没搭理他。
  她转身欲走,枯枝手在门缝中摇一摇,声音再次将她喊住了:“渺……你不想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颜渺冷淡道:“不想。”
  末了,她匆匆离去,头也没回。
  身后只落了一声轻叹。
  说不好奇是假的,她的确不知引魂阵是什么阵法。
  南岭墟记载符文阵法的书她曾翻过许多,从未见过这一道。
  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况且无论什么,她总要前往一趟镇魇狱。
  近日以来,多处宗门管辖之地都有动荡发生,沈衔青自四个月前出关平乱,遍访风浔州管辖之地。
  祸暂未殃及朱崖城,但沈衔青一路北上,已给朱崖城守卫传过将要至此的音讯。
  为此,颜渺落脚在距离朱崖城最近的槐宁镇中,等待了两月有余。
  镇魇狱前。
  颜渺裹好氅衣,走近镇魇狱大门。
  时值朱崖城换值,牢狱前只有两个弟子换守在此。
  音石传信快过脚步,狱门前的弟子已接到城门弟子所传音信,说是宗主亲临。
  守卫弟子见人前来,躬身拜礼。
  颜渺仍是一言不发。
  守门弟子正要放行,另一旁的小弟子上前:“镇魇狱重地,不得擅入,还请拿出玉令。”
  那小弟子年岁尚轻,看起来有些眼熟,大概是才被派来此守卫牢狱,面上神色十分认真,一言一行都按规矩所办。
  颜渺伸手,手中复又浮现出那块玉牌来。
  一旁弟子忙朝旁侧拽了拽他:“都说了,城门才传了信,是宗主。”
  小弟子犹犹豫豫:“可是师兄,镇魇狱的规矩……”
  颜渺手持玉牌,轻笑一声。
  再开口,她的声音也换作低沉一道:“能进入镇魇狱的玉令皆由我下发,不知该让谁来给我玉令?”
  ‘沈衔青’的声音冷冽肃然,守门弟子将小弟子再向旁拦了些,忙恭敬上前打开结界:“宗主勿怪,贺师弟他今日是代师兄前来镇魇狱守卫,对此地的规矩还不够熟悉。”
  颜渺径直朝镇魇狱中走去:“那还要劳烦你好好教着。”
  弟子连声称是。
  缓步走入镇魇狱中,身后的大门关上,四下壁灯幽幽燃起。
  颜渺身上的换形术逐渐消散下去。
  她的身形变小了些,兜帽下现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来。
  手中是才自典当行中换来的引灵灯,被红线缠起的一小截灵脉躺在灯盏中,连方寸之地都照不太明晰。
  灯盏指引着颜渺绕开沿途的岔路,直奔牢狱深处。
  牢狱中寂静,朝深处而行是漆黑一片,四周愈发散出陈年积下的血腥气味。
  三天换水,五天换鱼,宗门之中镇魇狱刑罚残酷无出其右,罪犯生死迭代的速度也是数一数二。
  颜渺走至一间空牢房前。
  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息将人淹没,引灵灯所映下的微弱光亮中,她的眸光沉寂而幽深。
  她面对着空荡的牢房,轻声道:“许久未见。”
  指尖微勾,一段赤色的灵丝自石壁攀爬而上,顺着牢狱的铁栏一路游走自颜渺的指尖,埋入她的衣袖中。
  事情进展比想象中的要顺利许多,颜渺回身朝外走。
  身后响起脚步声。
  颜渺正欲绕过,转眼已瞥见提灯映照的光亮。
  影子晃动在光亮中,一步,两步。
  还是被识破了吗?
  她的伪装不算精湛,但那只风浔州的玉牌足以唬人,难道是一路上浪费的时间太多,沈衔青已经来了?
  四周壁灯骤然亮起,照亮石壁上残存的斑驳血迹,脚步声响接踵而至。
  “大胆贼人,敢仿制玉牌假扮宗主闯入镇魇狱,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可是师兄,我方才看过,那只玉牌是真的……”
  “真的?那我说的还能有假不成?城门的师兄接到宗门传音,宗主此时尚在聆泉山,南岭墟的周宗主今日会代其前来。”
  颜渺这才找到原因。
  沈衔青做事惯来亲力亲为,今日破例找人代劳一次,好巧不巧给她赶上了。
  颜渺收起手中引灵灯,指尖结起一道符印。
  符印映亮青黑色的手衣,指节弯曲处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微芒闪动一瞬,又灭了下去。
  换形术法耗费心力,颜渺一阵心悸,术法一时未能生效。
  指尖再次燃起星点微光,冷风自耳畔略过。
  颜渺闪身躲过,符印与剑刃相击,顷刻破碎。
  氅衣剐蹭到石壁,沾染了些陈年的乌血,一片晦暗的光线中,颜渺缓缓回过头。
  四周的幽灯落下昏暗的光,光影掩盖下难以发现颜渺神色的异常,只隐约可见她面上似是一片苍白死寂。
  在壁灯的照映下,像一个生气尽失的死人。
  小弟子抬眼看她,悚惧顿生,脚步不受控的退后两步。
  他的肩膀轻颤,唇畔微动:“颜,颜……”
  颜渺:?
  他要说颜什么?颜渺?这小弟子见过她?
  可见这小少年不过十二三岁模样,等他记事的时候她该是已经离开了宗门。
  别是在谁编的画册上见过吧?
  身旁弟子本持剑将小弟子挡在身后,闻言拿手肘怼他一下:“颜什么颜?颜渺?你傻了吧?那个魔头早死了,分明是这贼人化作她的样子,企图用那魔头的模样来震慑我们。”
  颜渺:“……”
  她的模样有吓人到那种程度吗?
  小弟子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他抬头再仔细看一眼颜渺,略有些犹豫的点头:“也……对哦。”
  颜渺:“……”
  指尖结印已成,两个弟子转首之间,眼前人已换了一副样貌。
  稍年长弟子:“我就说吧。”
  小弟子一脸‘果然还是师兄英明’。
  颜渺:“……”
  后生可畏啊,风浔州这一届的弟子真是后生可畏。
  看着眼前神色笃定的两个弟子,颜渺幽幽开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弟子乖乖作答:“亥时始了。”
  亥时始,典当行的老板说的是什么时刻来着?
  亥时一刻?
  小弟子话音才落,一道剑光骤然袭来。
  持剑弟子:“你跟这贼人废什么话?”
  风浔州的剑法颜渺再熟悉不过,她错身躲过长剑,不顾身体关节处发出的咔哒声响,转朝狱门闪去。
  才布好的结界还未牢靠,颜渺的指尖捏起一道符印,硬生生闯出镇魇狱门前的结界。
  结界外是一条长巷,前后皆不见人影。
  四下风声大作。
  颜渺神色一肃,抽出一张符纸。
  却不等指尖符印结成,灯盏一息之间暗下,符纸噼啪裂开,顷刻碎成齑粉。
  符印如利刃在指尖绽开,颜渺手上顿感痛意,一道血口自原捏着符纸的指尖一路蔓延至腕骨。
  伤口未见血,只灼得人手背发烫,她来不及查看,匆匆后退两步。
  长巷口现出一道人影。
  青年一身玄色衣袍,袍角织金,双眼前覆着半指节宽的黑练,腰间坠着一枚裂纹斑驳的青石坠。
  观裂纹可见那枚青石坠早已碎得不像话,是硬生生被他用灵力凝起的。
  青年指骨修长,指尖捻着一小块重聚而起的符纸残片,面无表情的站在颜渺对面。
  “阁下还请留步,你我相识。”
第3章
  青年嗓音温煦,话语却直白如刺,刺得颜渺胸腔发堵。
  他们的确相识。
  眼前此人,颜渺再熟悉不过。
  曾在南岭墟同窗修习过的好友,如今的南岭墟宗主,更该算是她的半个仇家,周礼。
  南岭墟初为周家创立,宗门弟子主是修习符文篆术。
  周礼是周家的二子,深得周老宗主真传,自幼在符篆之术上天赋异禀。寻常弟子还在练习绘符时,他已开始用符印布阵,更在十二岁时便能以符印化形。
  宗门大会与剑修的论剑不同,各宗门弟子前来参加,无论修的是剑还是刀,亦或是琴音符篆之术,只以实力取胜。
  颜渺第一次参加宗门大会时曾与周礼交手,堪堪打平。
  那也是她在宗门大会的唯一一场平手。
  那年她十四岁,那时候的周礼也尚是少年,虽已行事沉稳喜怒不形,却也没如今这般——不行到直接用黑绸将眼睛覆了起来。
  甚至在她坠崖前,周礼的眼睛还是好好的。
  颜渺没应声,背手在后,悄无声息捏出一张符纸。
  虽有黑练覆眼,可周礼面向她的一瞬间,似乎已将她的心思洞穿了。
  颜渺回望面前的青年。
  结婴后,周礼的符篆之术早修得大成,如今的周礼甚至无需动用灵力,仅凭手中的符印便能将她撕碎。
  朱崖城中出了纰漏,守城弟子火速赶来,已于她身后摆好阵势。
  回转过头,周礼的符印化刃近在眼前。
  颜渺畅想了一下这幅躯体的死状。
  符印杀人不比利器,照周礼这种熟稔的手法来说,若她先被他的符印所杀,该是能直接碎成齑粉。
  似乎比插上一身的刀子好看点。
  颜渺将双手揣到袖中。
  她那张死人面上仍不见有任何表情,声音低沉:“幸与仙长相识,想问仙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闻她此问,周礼似乎有些不解,却还是如实答道:“亥时一刻了,夜已深了。”
  亥时一刻。
  夜的确深了,可镇魇狱处却什么也没发生。
  颜渺碾着袖中符纸:“噢噢噢,多谢,夜已深了,在下实在不便多留。”
  符纸自袖中抽出,移行印已经结好,却未能生效。
  符印如刃般锋利,自周礼手中袭来。
  与此同时,身后弟子纷纷拔剑。
  刃风刺痛颜渺的耳膜,她的肩膀微微颤抖。
  在这样的攻势下,这幅躯体半线生机也没有。
  颜渺负隅顽抗,掌间运起微末的灵力。
  符印化刃近在咫尺,下一瞬,一股磅礴的灵力自身侧涌过,将如刀似刃的符印与攻来弟子一并拦在她周身。
  符印簌簌而碎,散开满天如絮的星点,霜雪之息扑面而至。
  一众弟子受灵力威压,尽数伏倒在地上,口中皆涌出血来。
  耳畔肃然之音不再,衣摆猎动的声音随风而起。
  衣袂携风,檐下灯盏氲起的诡谲之光落在那道修长的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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