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一瞬间,熄灭。
徐大厨的刀还在手上,头却徒然无力的和身子告别。
刚好进了熬好的汤锅里。
谁会想得到徐大厨有一天也会吃到自己熬的汁呢……
七月十二日。
白龙寨被挑,两大当家无一幸存。
接下来的几天,燕云十六寨里有七八个寨子被挑,寨子的大当家每次都会收到一封客客气气上门拜访的信。
“夜半时分,借君一命,特来拜会。”
花姨陪他俩演了一出戏。她踉跄的逃回寨子。整个人受了严重的内伤,面如金纸,奄奄一息。
暗地里她通知了寨子里其他山寨的卧底影卫。让他们把敌对势力的人推出来。
于是,明面上把影卫控制的寨子就被褚天光和鱼云影搅得天翻地覆,其实也就是暗中肃清了广信王的残余势力,半点不伤及自己皮毛。
这样不仅让花姨拜摆脱了嫌疑,还让卧底影卫的势力更好的潜伏下来。
最终,这连环计最终瓦解了燕云十六寨的势力,残余的那些也被花姨带着其他暗卫慢慢收编掉。
然而,广信王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安心养病,山鬼跟他报道,鱼云影他们在追杀中掉下了山崖,那山崖深不见底,只怕是粉身碎骨了。
哼,这么死也算是便宜他们了!
第22章
渭水河畔,薄雾蒙蒙。所谓佳人,在水一方。
但是,此时出现的两个人此时却称不得上是佳人了。
鱼云影一张苍白的小脸,有气无力,整个人惨兮兮的被褚天光搂着从小舟上下来。
而褚天光也是衣衫尽湿,头发也被水冲的凌乱不堪,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都怪我……”鱼云影眼角湿湿,再有下一次,她宁愿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走水路了。
一想到山洞里斗折蛇行的水道,出了洞后起伏不定的水流,河中的漩涡,她脸绿了又白,白了又黑……
偏偏又是一叶扁舟,躲都没地方躲。
一路上都是她银牙暗咬强撑着不去看水,老老实实缩在褚天光怀里,跟一只鹌鹑似的,动都不敢动。
好不容易总算下了小舟,鱼云影腿软的使不上劲,褚天光又扶又抱,生怕她又掉下水。
“跟你没关系,水路本也难走,很快就到家了,别怕。”褚天光安慰道。
温柔的蜜语暖得鱼云影的心里开心的冒泡泡,她忍不住从褚天光怀里探出个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个。
褚天光的脸慢慢蒸腾起一阵绚丽的霞色。抱着鱼云影的手臂紧了又紧。
“哇……”
早已经收到消息在岸上等了许久的众人看到这一幕膛目结舌……
“姑娘好生了得,居然把冷酷无情的指挥使拿下了!”龙影卫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哟哟,千年铁树总算开花了!”陆少羽眉梢微挑,气定神闲的扇着扇子。
“小姐霸气威武!”夏安眼睛里冒着小火花,握紧小拳头,内心里使劲的给自己小姐打气。
鱼云影此时也呆了……谁来告诉她哪来的这么多人!
“…这地方一个顺眼的人都没有”此时此刻,鱼云影哀嚎一声,只想捂住自己的脸,找个洞钻下去,恨不得马上原地消失。
她厚着脸皮被褚天光抱上了马车,马车慢悠悠的小跑在路上,哒哒哒的响。
她心里也如同一汪温泉晃悠悠的。回到前世的地方,要说没点感慨那是不可能的,但此时陪在身边的是褚天光,却又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瑶瑶,回去后好好休息,我抽时间就过来看你。”
褚天光此时眼睛里的温柔都快溢满整个车厢,他没想到在上天带走他最爱的母亲后,还会送他如此至宝,一路上鱼云影像个小太阳似的,将他整个人晒得好温暖……
只是瑶瑶的轻功怎么跟云小弟的那么相像?难道是同门?
还没等褚天光多问,马车就到了公主府侧门,他来不及多想,还有一事没跟瑶瑶说起。
“瑶瑶,等你在京中待久了,关于我名声一事……”褚天光有些懊恼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就被一只小手按住了。
“明之哥哥不必解释,我只会相信我看到的,瑶瑶相信你!”鱼云影笑眼弯弯,她的明之哥哥啊,什么都不愿她委屈,真好!
鱼云影秘密的回到了家中。他们是诈死逃脱,鱼云影此刻回来还要掩人耳目。
“也好,如此你也可以在家中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安和公主沈庭柔总算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听完鱼云影一路的描述,虽然都是挑好的说,但沈庭柔也知道其中不易,女儿长大了,像只小鹰振翅欲飞,即便是担心,她又怎么会折断她的翅膀呢?
既然是猛禽的性子,那就勇敢的搏击搏击长空去吧!
沈庭柔并不像一般妇人,只愿自己女儿呆在后院,困居一方,照顾丈夫孩子碌碌无为的过此一生。
在她眼里,她知道这世界之大,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遨游四海,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
夏日炎炎,即便是暮色的到来也没有多添一丝凉意。
广信王正院。
热风阵阵,穿着一件外衫就已经汗流浃背了,守在院门口的侍卫更是宁愿忍受蚊虫的叮咬,也要光着个膀子。
“谁能受到了这种鬼天气?”一个胖胖的侍卫嘟哝道。他喝下的水仿佛都没经过他的肠胃,额头,背上全是满身大汗。
黑暗中来了一个人,身材瘦削,头上缠着一圈圈的布条缠成的冠帽,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上甚至还围着围巾!
他脸上涂着油彩,鼻子穿着一个铜环,铜环上挂着一个响铃。
一步一行间,响铃叮当作响,犹如某种奇怪的韵律,带着神秘的节奏,每一步都让人晕眩,沉迷。
更奇怪的是,没有人觉得他不正常。似乎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就是山鬼从苗疆请来的巫师—乌桕
“王爷所求之事,可解。”乌桕翻着一双几乎看不见瞳孔的白眼,面目可怕,却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仿佛再坏的事情到他这里都算不得什么。
持续低压多天的广信王府终于稍见天霁。
山鬼端来一碗药,里面放了十八条蜈蚣,五十六只黑蚂蚁,还必须是活的,多一只少一只都不行,另外再混合着一些草药制成。
山鬼喝了一口试药,血液就燥热不止,黝黑的脸涨的通红,青筋暴起。
不得不跳到湖水里呆了小半个时辰。
总算没事了,山鬼从湖里出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到正院。
“义父,药没问题,趁热喝。”
“好,端过来吧……”
苗疆的巫师本事厉害,广信王就吃了几贴药,肉眼可见的恢复起来,脸色红润,精神奕奕,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候,身强力壮,赤膊上阵不在话下。
夜里,从王府外面抬回两顶粉色小轿,轿子里下来两位娇滴滴的年轻姑娘。
两个姑娘各有千秋,一个香娇玉嫩,俏丽多姿,另一个温婉柔顺,面若桃花。
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前凸后翘,丰乳肥臀。
年轻,真的是生命中最好的资本。
两位姑娘当晚就进了王爷的主院。广信王多年未曾体验到一夜御两女,折腾到大半夜才叫水。
此时的广信王深深迷恋着年轻给他带来的激情,还有旺盛的生命力。
年轻,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希望的扩大,而希望恰恰是人类永远追寻着的梦想……
隔天,广信王的院子里就多了两位貌美如花的小妾。
有了乌桕的药,广信王恢复极快,夜夜留连在两个小妾的屋内,尽管他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但是对涉及后代的事情,他也是相当执着。
而山鬼不顾自己伤还未痊愈,忙里忙外总算处理世子的后事,再加上乌山大营的事情也是他及时发现,于是文官幕僚对山鬼渐渐刮目相看。
加上此次献医有功,山鬼更是功不可没。就在几天前,广信王认了山鬼为义子,暂代统领王府之事。
而另一边出使突厥的谢俞白,此刻却没那么顺利了。
突厥蛮王穿件纯丝的长袍,光着脚躺在狼皮座椅上,地上铺着雪白的羊毛地毯,正慢慢的缀饮着一杯琥珀色的葡萄酒。
这酒正是从江南而来。
“这次的事情你们怎么看?”蛮王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酒杯。
“大王,我们可不能上这个当,沈毅山此人贪图成性,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们上供,这是要剐我们的血肉啊!”一个年过半百的臣子痛恨的骂道。
“这几年又要我们养马,又要我们时不时去骚扰边关,广信王这是将我们当牲口使唤!”另一个年纪约莫二十的小将义愤填膺道。
“王,要不然我们……”突厥大将呼哈儿默默的比了个杀的手势。
受制于广信王多年,要说蛮王不想翻脸,那是不可能的。
可惜如今自己才刚坐稳王座,粮草不足,真要跟广信王斗起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一昧的蛮干,那是不行的。
别人都以为蛮王五大三粗没脑子,殊不知,他心里的弯弯道道跟草原上的狼有得比,狡猾凶残,要不然怎么会轮到他坐这个位置!
“你们有什么良策?都说来听听”
“大王,依我看就直接杀过去,出其不意嘛!”
蛮王无情的撇了眼手下,摆了摆手,这是个没脑子的……
“大王,我这有份城防图,从谢俞白那弄到的。”呼哈儿阴险的笑着,胡子都要翘起来。
“呈上来看看,说说你怎么拿到手的?”蛮王心里略有欣慰,总算有个带脑子的了。
“前两日谢俞白的小厮跟旁人抱怨,说他家主子睡得太晚,大晚上都不睡觉,在写写画画。”
“哦?”
“恰好帐篷附近守卫的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他趁人不备悄悄把纸篓里中的废纸偷偷拿出来给我,这才发现,原来广信王的城防图就是他一手制定的!”
“我看我们不如先假意应承广信王那边的事情,待确认过这份城防图的真伪时,趁他们不备,遮掩身份去江南大肆洗劫一番,谁又能知道是我们干的?”
蛮王接过城防图仔细看了看,确实不像假的样子,道:“可!”
“明晚就设宴好好款待他们,到时候还有什么要求,都尽可答应!”蛮王大手一挥,目光如炬,此事若是能成,今年的冬天就好过多了。
众将领纷纷单膝下跪,声音震耳:“是!遵王令!”
第23章
第二天傍晚,蛮王举办的宴会已经开始,谢俞白迟迟未到,蛮王派人请了又请,过了一刻钟,他才带着手下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坐在王座下首。
蛮王笑眼咪咪:“谢兄,你可总算到了。宴会早就开始,就等你们了。”
谢俞白倨着个脸,不冷不热的道:“我等忧心王爷之事,自是没什么心情参加宴会的,看来蛮王心里也有定论了,我家王爷的事情怎么算?”
蛮王满脸堆笑,客气的很:“谢兄,此事绝对不是我们的人干的,分明有人想挑拨我和王爷的关系,那些折损的马,我这可以重新再给王爷送去,只是现在只能给一百匹,等过两个月养好了再把剩下的送过去,这样可行?”
谢俞白依旧蛮横无理:“这样回去我很难跟王爷交代啊,王爷说了,一匹都不能少!”
蛮王:“这……”
蛮王是个及其克制的人,而座下的几个突厥大臣,脸色都变得铁青,要不是蛮王之前吩咐过忍着,只怕现在就要踢桌子抽刀砍人了。
蛮王朝边上使了个眼色,一个异域风情的美女款款而来,薄纱裹身,婉风流转,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满满风情。
美女巧笑倩兮,玲珑小手捧着一壶美酒,缓缓的坐在了谢俞白的旁边。
别人都在嫉妒谢俞白这会要走桃花运了,这么漂亮的女人,能睡上一晚,只怕命都愿意交给她。
只有蛮王心里明白,谢俞白只怕是要跳起来跑走了。
谢俞白的脸是白的,已经接近透明。
此刻他的声音已经不那么镇定:“蛮王,一百匹马可以,但是两个月后送三百匹,一匹都不能少!”
话刚说完,谢俞白跳起来跑远了,似乎身后是什么豺狼虎豹。
“阿弥陀佛……”谢俞白松了口气。
他心里有人,要放下早就放了,何至于到现在还视女人如洪水猛兽。
是啊,用情至深的人往往无法治愈一生……
谢俞白躺在一张深褐色青藤编织而成的躺椅上。
这椅子已经用了十七年,虽然已经有些咿咿呀呀的响声,有些部位都有修理过的痕迹,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扔掉,哪怕是出使突厥,他也要带着。
“呼哈儿已经拿到图了?”谢俞白眯着眼睛,一摇一晃的颠着椅子。
“是,消息透露的当晚,就有人悄悄过来把废纸篓的东西都带走了。”谢俞白的贴身小厮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家主人喝茶只能泡五分钟,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谢俞白美滋滋的喝着茶,喃喃道:“如此便万事俱备了……”
时隔几日,一双细长优美的手,骨节分明,像是用了天山的白玉雕刻而成。
这双手推开了古朴雕花的窗,窗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山鹰略有些不耐烦。
他亲昵的拍了拍山鹰的脑袋,取出一块香喷喷的牛肉干,等它吃饱了,才不慌不忙的从山鹰的腿上取下一封信。
“鱼已上钩。”信上的字言简意赅。
“呵呵……”一道声音宛如夜里的清泉,渐渐的消散在风中……
长安城内最近很热闹,各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纷纷挂起了灯笼,树上也系上了花带。
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很快就要到了,城里最高最大的飞鹤楼上还举办了各种猜谜诗会,听说痴迷于琴棋书画的七王爷也会到场点评。
提起七王爷沈星河,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十四岁时就以一曲“广陵散”名动京城。
见过他的人都惊叹于他俊美绝伦的五官和一身写意的风流气质。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
无数少女对他趋之若鹜,求而不得。
这京城里颜值能与之媲美的就是京中第一纨绔的褚天光。
偏偏后者不把脸当一回事算了,还振振有词:“我天生就是个不能吃苦的人,老天给我这身皮囊就是让我吃喝玩乐的,那些人生的苦就留给别人去吧。”
“我最好还是呆在香气宜人的小楼里,睡到再也睡不着的时候,玩一玩牌九,听一听美人唱的小曲,然后再把世上最好喝的酒喝到肚子里去,美美的睡上一觉,这样子我才能活得更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