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纱窗上的影子绰绰约约,细微的烛火摇曳了大半个夜,两人商谈了很久,总算熄了光。
“哥哥,你怕不怕?”鱼云影躺在柔软的羽绒被褥里,搂着褚天光的手臂问道。
长发如墨铺洒在枕头上,顺着洁白的枕巾倾泻而下,陡然间,阴影袭来,正上方是男人冷白如玉的脸,睫毛长而浓密,想刷子一般轻扫着人的心弦。
他目光深邃,一向凉薄淡色的唇,轻轻点下,染上了动人的绯色。
“嗯……如果我自己一个人,自是不怕的,但是你站在我身后,我总是想为你遮风挡雨。哪怕再大的困难,我也心甘情愿。”
两人离得这般近,鱼云影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腰间革带下的冷硬,脸涨的通红。
“瑶瑶,脸怎么这么红?”褚天光暗哑的声音像把小勾子,落在她的心尖上,一上一下的。
鱼云影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尽数堵上。
玉笋尖般的手,又细又软,被褚天光压住,指尖无力的在他交握的大手里挣扎。她索性将双腿缠上了他矫健的腰肢。眼尾微红,眼里水光莹莹。
褚天光被她缠着,顺势单手解了革带,玉钩“咣当”坠地,鱼云影身子情不自禁的僵了一下,紧接着,褚天光在她脖子上一点一点的撕咬碾磨,她像只被狼叼住的脖子的羊羔,渐渐发软无力。
“不要哭,哥哥总算等你长大了。”
屋外的风雨不知何时停息,屋内的烛火却是骤明骤暗,暖香缨怀。
初尝云雨,鱼云影却是闭目羞赧,压根不敢睁眼。
一动一静间,褚天光那双墨色的眸子仿佛能摄人心魂,强悍深邃,缱绻如斯。
她很没出息的扭过头,却被褚天光吻了了回来。
“疼不疼?”
鱼云影倦怠的摇摇头,初时是有一阵刺痛,但后来愈发的酥麻仿佛涨潮似的朝她冲来,她几乎要晕了过去,偏偏那双大手紧紧的箍着她,无处可逃,终究被这浪吞了进去。
褚天光勾起榻沿的衣裳穿上,长袍松散,腰间松松垮垮的系了条带子,慵懒非常。
鱼云影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揉了揉自己的腰肢,默默的吐了口气。
褚天光隔着房门摇铃,吩咐在外值守的婢女传热水毛巾,而后转而朝鱼云影走来,将她抱入怀中。轻轻用手给她按摩着后腰。
不一会,热水和浴桶送了进来,婢女在净室汤池安排妥当后退了出去。
褚天光随手拿起自己的大氅,掀开被子,眸色不仅又暗了暗,鱼云影婀娜多姿的身子,被他裹在大氅里,轻轻松松的打横抱起,朝汤池里行去。
鱼云影娇小的身子在褚天光臂弯里,仿佛一只莹白带粉的兔子,纤细的足尖随着走路的晃动一点一点,似乎又在撩拨这褚天光刚刚平静下来的心。
她身子侵入暖暖的热水中时,不仅舒服点喟叹了口气。
一旁的碳盆熏出融融暖意,水汽氤氲。没有什么比在风雨交加的雨夜泡个热水澡更舒服的事了,还能缓解满身疲乏酸痛。
这时候,一双大手从她肩上掠过,轻轻给她按压穴道,放松肌肉。
毕竟是第一次,褚天光克制了许多。
片刻,他将束发的簪子取来,将她垂在浴桶外的长发挽起,束了一个不太雅正的男髻,抱她出了浴桶。
不紧不慢的替她擦拭干净,取下架子上的寝衣给鱼云影换上。
烛光映在他冷白的脸上,镀上一层暖意,鱼云影的内心泛起了一股热流,酸酸胀胀填满了胸腔。
当他是龙影卫指挥使时,世人皆怕他,视他为冷血无情的杀神,当他是武安侯世子时,世人嘲笑他,纨绔不堪,废材典范。
但是她知道,褚天光无论前世今生,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忠肝义胆对得起国家,铁血柔情亦是不负自己。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忽然唇上一暖,是褚天光将下人送来的宵夜小食香芋糕递了过来。
“尝尝,味道不错的”褚天光宠溺的道。
鱼云影张口一接,一股酥脆香甜的味道塞满的嘴。
她点着头,口齿不清的道:“好吃,哥哥也吃点。“
褚天光坏笑了下,倾身侧首,以唇衔掉她嘴边的碎渣,“嗯”了声道:“真甜。”
鱼云影默默无语,外表一本正经,谁知道这么能撩……
已过子时,万物归宁。
鱼云影躺在床上,困意席卷而来,两人紧贴着,相拥而睡。
山雨欲来风满楼,黎明前的寂静恰恰是最黑暗的。
有急报传来。
褚天光披衣下榻,开了门出去。
“老大,小双从王府里发了急信,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于海在门口低声的说道。
褚天光回头透过掩着的门看向还在熟睡的鱼云影,悄声回答,“你去议事厅等我,我一会到。”
等于海走远,褚天光轻轻的入屋,拿起了自己的衣物,轻手轻脚的掩上门走了。
破晓的光穿透了云层,平静的局势已经打破,各方如同蛰伏的猛兽,蠢蠢欲动。
第68章
连着晴好数日,风和日丽,广信王府上的琉璃瓦经过雨水的冲刷,闪着淡淡金光,普天之下,也只有京城皇宫才有这么气派。
真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厅前的台阶下,数名王府侍卫整齐划一分成两队守卫着,手中的长枪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锋芒。
就在此时,厅前的大门打开,呼延珠一身珍珠白缀着绒毛的交领长裙走了出来,阳光倾泻在她的身上,亭亭玉立的身姿与碧瓦红砖遥相呼应,饶是不近女色的山鬼,也忍不住晃了晃眼。
呼延珠此时也看到即将进门的山鬼,体型如小山一般壮硕,跟塔托有得一拼,虽然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但是她并不在意,在她看来,这是勇士的象征。
呼延珠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这位过几天就要成为她夫君的男子,鼓胀的肌肉迸发出的力量快要将衣衫撑破,身上浓重的血煞之气非但没有把呼延珠吓跑,反而激起她浓浓兴趣,又是一匹桀骜不驯的好马呢,她满意了。
山鬼不喜她这种估算猎物的眼神,正打算迈开大步离开,却听到旁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俏声:“山鬼大人,日后就承蒙您多加照顾了。”
呼延珠有些试探山鬼的心思,虽然父王最疼爱自己,但是利益面前,人人皆是棋子,她虽然答应了联姻,但是,总也的为自己考量几分。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愿意让自己过上舒服的日子。
毕竟,吃苦这东西,谁生下来就愿意?说吃苦能成大事的人,一般都脑子有病,还是病得不轻。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才对啊!
山鬼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标准的行了个礼:“此事还待义父的安排,臣就不打扰殿下了,慢走。”
山鬼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自从经历了那人事后,他确实也感受到了义父为什么如此沉溺于后院的原因。
如今,蛮国送来一位公主和亲,无论从大局出发,还是个人原因,他都不亏,自是乐意的。
两人擦身而过,风搅动了一池春水,衣阙交缠,空气里凭白添了几分缠绵的旖旎。
金乌西坠,落日的余晖渐渐隐入淡墨的云层之后。
王府后院西侧的亭台小院,此时还灯火通明。
“夫人,奴婢找遍了黑子常去的地方,都找不到它的踪影,会不会跑出去了?”
“你跟王爷的小厮说说,到前院找找。”侧妃吴双抬眼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忽而道“本夫人也出去看看。”
黑子是从龙影卫所里带出来,从小就开始养着了,不会这么消失这么久,也许是出什么事情了。
吴双款款行在水榭间,突然看见条黑影往假山那一窜,似乎就是黑子,她提起裙摆匆匆往那个方向赶去。
正当走到拐角之时,突然看到两道身影立在假山的凹陷处,幸好她也学了点武功,夜视清楚。于是悄悄的找了个角落隐藏起来。
“大人,妾身已经就要临盆,那府医说十有八九是个男孩。如若这孩儿像我,还有一丝生路,如果相貌接了大人,只怕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到时候妾身和孩儿该如何是好?”
女子双肩颤抖,低声哭了起来。
“勿要惊慌,我已命人买通了稳婆,到时候在府外寻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在你生产之日将孩子调换,谁也不会发觉,你现在就安心养胎。”
说话的人正是山鬼。世上离奇的事情那么多,谁能想得到广信王的妾室怀上的小孩居然是山鬼的?
这要是被发现通奸自己义父的小妾,只怕沉塘都是轻的。
然而自从广信王伤了身子之后,山鬼取得了他的信任,而他杀神的手腕,说一不二,因此府内里里外外都被山鬼掌控得严严实实。
那日给广信王寻来的苗疆巫师乌桕,其实并没有办法让广信王恢复繁衍子嗣的能力,即便是重振雄风,也是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的。
山鬼对广信王的情义却是不假,只是他脑路清奇而已。
在他看来,自己义父无非就是想要王府的辉煌延续下去,但是在沈天祥死后,如果再让他知道自己没有生育的能力,只怕也撑不住几年。
因此,也就有了他把乌桕请回来的事情,因为他可以帮广信王重拾信心,编织一个假象。让他吃了乌桕的药丸,误认为自己的病好全了,至于那两个和广信王颠鸾倒凤的小妾,也是他安排的。
广信王只要能把最后的日子高兴的过下去就好,其他的,他都能满足。
于是,他让这两个小妾也怀上的身孕,广信王得知自己有后,果然容光焕发,激动万分。本来缠绵病榻的身子骨肉眼可见的恢复了。
可见信念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看到自己义父这般高兴,他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非常正确,事情也就一直瞒到了现在,如果不是吴双为了找黑子不小心听到这话,只怕还没人知道这事,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被蒙在鼓里。
秋风阵阵,云层如墨渲染,静穆萧索。
吴双躲在假山之后听到这些话,保养极好的指甲都快要被掐断,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呼吸声太大,背上的衣衫已经湿意涔涔。
正当她慢慢的挪动脚步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太过紧张,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刺啦”一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谁在那里!”山鬼一声猛斥,重重的杀气随着空气一层层传开。
“来不及了,赶紧跑”吴双心里来不及反应,施展轻功,迅速的逃走。
山鬼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像吴双这样潜伏的龙影卫。功夫可以差点,但是轻功这种逃命的功夫必须练到顶尖。
夜里,重重疏影从眼前掠过,耳边风声犀利,她心思急转,自己寝院肯定是不能回了,要往哪里躲才才好。
突然从路边跳出了个黑影,朝她旺旺大叫,她心里一喜,正是自己要找的黑子。
只见黑子飞奔过来,甩着它的大尾巴,似乎要带她往什么地方去。
她心一横,抱起黑子,朝着黑子遁入到无尽的黑暗中。
而另一边,山鬼见追不上那人,便返回了原地,地上,一块被扯破的莹白裙摆静悄悄的躺在地上。
山鬼俯身拾了起来,手指摩挲着料子,暗夜笼罩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蓦的,他打了个响指,从树上跳下一个身影:“大人!”
他冷厉的问道:“刚才那人从何处跑了?”
单膝俯首在地的死士道:“似乎是往客房的方向去了。”
“客房现在有何人居住?”
“回大人,现在只有蛮国公主和使臣在府里,别无他人。”
“你仔细的查查这块布料,究竟是府里的还是外面的,公主那边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照旧。”山鬼沉声吩咐道。
“是!大人。”死士领命退下。
山鬼目光沉沉的看往客房的方向,心里暗道:“希望这人不是你,否则……。”
广信王客房主院房间里,案桌上摆满了讲究火候的功夫名菜。
红烧鹅,清蒸鱼,狮子头……玲珑酒壶里还有江南最香的酒,玉壶春。
酒是碧玉色的,浮动着醉人的幽香,像是撩拨着若有若无的情思。
呼延珠每到一处总不会亏待自己,这会,她拿着筷子,轻轻敲着酒杯,听着伶人在轻声吟唱江南吴侬小曲。
她脸上薄薄一层红晕,又不是醉酒的通红,在摇曳的烛光下看来,真是说不出的娇野和妩媚。
她低垂这长长的睫毛,如玉般的牙齿轻轻咬着红唇,似乎是醉了。
院子里的秋风吹着梧桐。叶子响起了窸窣的声音。
吴双伏在墙角,她总算明白黑子为什么把她带到了这个地方。
这院子四周全是蛮族的守卫,黑子从小受过训练,能通过气味快速找出潜伏在京师里的异族人,这次王府中出现这些蛮族人,难怪黑子会那么久没回来。
她不知道山鬼会花多久时间找到她,只怕自己藏不了多久。她在残破的裙摆上又撕下了一块布。
皱着眉头狠狠的咬破了自己手指,写下 一封密信。
“双儿行踪已经暴露,恐不能再潜伏。广信王小妾与山鬼有染,腹中胎儿乃山鬼之子,蛮族与广信王已经联手,切记小心!”
写完这些,她把布条藏在黑子脖颈下的铃铛里,对黑子道:“快去粮铺,不要再回来了。”
吴双连连说了好几声,黑子仿佛也明白了她意思,低低叫着,围着她转,似乎不肯走。
她没办法,冷下脸来呵斥道:“快点走,再不走,以后就别想见我!”
黑子恋恋不舍的看了她,终于趁着夜色跑出了王府。
正当吴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脖子边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肩头上重重压过来两把寒光凌厉的长刀。
“夫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星光映在青石板的路上,月光寒凉。
门被身后的侍卫上前推开了。
吴双很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然而此时,她觉得自己的心比天上打雷的声音还要大,她想起了以前。
妹妹灵儿总是嘲笑她胆小,哪怕是进了龙影卫,她依旧是连蚂蚁都不敢踩到。
如今,她却觉得,自己的胆子变大了。
对面的佳人慵懒的倚在榻上,在倒着酒,不紧不慢的品尝着。
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呼延珠眼皮流动,道:“夫人何故半夜来访,恕本殿的人唐突了。”
吴双缓缓坐下,举起一旁的酒杯道“公主殿下,本夫人来自是有事相商,不知道公主意下如何?”
“哦?那,你想要什么好处?说来听听。”呼延珠似乎有些意兴阑珊的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