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夫人身陷险境,危在旦夕,自然是希望公主能保下本夫人的性命。”吴双丝毫不在意对方傲慢的态度,谈得来,自然好,谈不拢,无非也就一条命罢了,消息已经传了回去,她不怕的。
呼延珠听到这话,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眸色也渐渐清明,缓缓道:“这要求不高,自是没问题。”
“想必公主远道而来是为结盟之事,然而公主以女子之身,除了和亲别无他法,据妾身所知,王府内符合公主身份的人也就是山鬼大人了,妾身说的事情正是和山鬼大人有关。”
吴双不愧是从龙影卫出来的,从她看到呼延珠在此,就猜出了蛮国和广信王的打算。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两个并不相熟的女子再灯影的映照下,你来我往的交锋,试探,合作。
“既然我们谈好了,那就暂时委屈下夫人了。”
“无妨,妾身明白。”
第69章
客院里的一处柴房,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一些不用的旧什。
一个趴倒在地上的女子,发丝凌乱,浑身是血,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此时,鼻尖处只剩下浅浅的几丝呼吸,不知是死是活。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倾泻而尽的阳光下蒙尘点点。
两个看守的侍卫退避一旁,呼延珠和山鬼依次迈步进门。
“不知道大人要找的是不是这个女子?”
山鬼上前弯下了腰,撩起盖住这个女子的头发一看,正是他要找的人,广信王的侧妃,吴双。
今早上死士将调查的结果上报,这布料是王府女眷用的,除了那两个小妾,就只有侧妃吴双了。
他打着王爷的幌子,命人传唤她过来问话,却得知她昨晚并未回去,院子里的人乱作一团。
他寻着线索找到了呼延珠这,映入眼帘的就是吴双的惨样。
果然是蛮国的公主,手段狠辣,肆无忌惮。
“公主可知,此人正是王爷的侧妃,虽然王爷平日事物繁忙,偶有忽略,但被你打成这样,王爷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山鬼背着双手而立,淡淡的道,一股震慑的气压在他周身萦绕着。
“山鬼大人,这事可不能赖在本公主身上,昨日她潜藏在那漆黑之处,鬼鬼祟祟,谁知道她要做什么,本公主的手下正好巡防至那,还以为是哪来的刺客,下手就重了点。”
“再说了,本公主以为你们王府守卫深严,居然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要不是为结盟而来,本公主很难不怀疑王府对蛮国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论起口才,山鬼明显不是呼延珠的对手。此时反倒被她将了一军。
“既然如此,这人就留给公主慢慢审了,公主可要小心,祸从口出!”山鬼无所谓呼延珠是否知道了些什么,如果她识相,自然是相安无事,如果做了什么别的事情,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
“山鬼大人这话说得,再过几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的考量本公主自然是放在心上的,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呼延珠手指卷起一缕头发,在指间无聊的绕着,仿佛山鬼的威胁只是天上下的毛毛细雨。
“哦,公主有这份心意,在下自然也是以诚相待,只是不知道公主所求何事?”心思缜密的山鬼此时也听出来呼延珠话里有话。
“本公主要的也不多,待日后王爷大业成功,就劳烦山鬼大人送本公主一片锦绣前程,本公主对故国可是想念得进。”
“那就看公主给的诚意够不够了。”山鬼撂下了这句话,转身出门。
“呵,这又有何难,来人,将侧妃请到本公主的院子里,就说本公主为婚嫁的事情发愁,特请侧妃过来帮忙。”呼延珠朝下人打了个手势,很快,两个婆子进来将地上的吴双带了出去。
庭院中的石板路浸润着清晨的朝露,有些潮湿。山风佛面,褚天光信步而行,回到了院子。
此时,鱼云影已经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
镜子中的少女不施粉黛,眼角还留有一抹初经人事后的余韵,醉人心玄,望之如雪中皎月,矜贵而又带着一丝迷人的风韵。
“怎么就不多睡会?”褚天光过来抚着她的肩膀,温声道。“还累不累?”
鱼云影转身跪坐在凳子上,扑入他的怀里,贴了贴他的脸颊,亲了一亲:“好多了,你一大早去哪了?”
“于海那有急报,临时去处理了,别担心。”
褚天光想起今早上收到双儿匆忙之下写的血书,要救出她,只怕还得要瑶瑶的一臂之力。
他伸手将鱼云影束的发髻睁了睁,插上了一根玉簪子,声音平和而有力:“瑶瑶,龙影卫有个卧底在广信王府暴露了,此时身陷囹圄,不知生死。”
“是谁?”
“就是灵儿的姐姐,吴双,她之前被太后送到了王府做了侧妃,昨夜冒死递了消息出来后就再无音讯,王府的守卫森严,这事只有拜托你去查了。”褚天光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其中凶险却是难测。
鱼云影颔首,“好,事不宜迟,哥哥,我们今晚就去探探。”
“还叫我哥哥么?”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无声纵容。“该唤夫君才是……”
下人们不知道何时退了出去,桌子上摆上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鱼云影小声轻唤到,“夫君”便收紧了拥抱的双臂,将有些燥热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衣襟上。耳尖发红,似乎比那热乎乎的朝食还要烫上几分。
静谧中,忽而传来一声轻笑。
鱼云影耳廊一麻,呼吸一下急促起来。褚天光张开了嘴,将她耳垂叼了进去,湿热的气息席卷而来。
下一刻,他结实的双臂将她环住,紧紧拥入怀中。
“余生荣幸,幸好有你。”褚天光将脸埋入她的肩窝,鼻尖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脖颈,如珍宝般落下一吻。
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京师,最近流传着一部戏,叫假面记。
开始是一个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士族子弟,母亲早逝,父亲也不管,为了在后母的手底下讨生活,从小就装疯卖傻,卧薪尝胆的偷偷学习各种知识。
因为他的装疯卖傻,同龄的世家公子都不愿与他交往,还时常嘲笑他是个废物,常常趁人不注意欺辱于他。
有一天,这个士族子弟,在一个因缘际会的巧合下,被大能者收做了徒弟,从此他更加刻苦勤奋的学习。
但是,没多久,他被继母从家里赶了出来,扔了几块碎银给他,说他长大了,男子汉要闯荡四方,不能呆家里一事不做。
他忍辱负重的去投了军,没过多久,便立下了战功,一步一步成长为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因为他征战时都戴着一副面具,身手了得,仿佛就是收个生命的杀神,于是就有了个“鬼将军”的称号。
到后来,敌兵碰到他都是闻风丧胆绕着道逃跑,有些胆小的甚至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
边关战事稳定,皇帝传召回京,封御前大将军,因为要面圣,一直戴在脸上的鬼面具终于在朝堂上摘下,露出真颜。
众人以为他是容貌丑陋不堪,谁料到却是一个玉面罗刹的将军。
一时间,认出他的人惊恐万分,他父亲更是吓得当场摔到在朝堂上,被皇上以蔑视君权的罪名当场拉下去杖责。
故事的大结局便是这位大将军他的继母被休,皇上以当年他被赶出家门为由,让他从家族里分出来自立门户,那些得罪过他的人后悔不及,也一一得到了报应。
这部戏没多久也被戏楼的大家将编成了戏曲,一时间在各个宴会上表演,广为流传。
“要是我碰到这样的人就好了,为人忠肝义胆,武艺高强,边关哪个小娘子不喜欢啊”
韩明雪在酒楼里听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沉浸在故事的情节里,满眼冒着小星星。
“行行行,你慢点,别碰到肚子。”陆少羽两手扶着她,生怕她碰到酒桌的边边角角。
韩明雪撇了一眼陆少羽,鄙视的不行,骚里骚气的,比她还爱打扮,哪里像个男子汉了。
几天前,她的月信未至,便寻了家药馆请大夫看了看,果然,上天如愿让她有了后,偏偏陆少羽看见她进了药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便偷偷跟了进来,谁料到听到了大夫的一番话。
“恭喜夫人,此乃滑脉,夫人已有身子月余,就是胎像略微不稳,老夫给你开个方子,吃个十来天再过来看看。”
“多谢先生。劳烦您了。”韩明雪拿过方子准备出门,不料从旁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拽住。
她差点吓得尖叫出来,便听到陆少羽小心翼翼的赔罪:“别怕,雪娘,是我,你别怕。
陆少羽偷听完那些话,想到一个月前不正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这是要当爹了?一下子喜不自禁起来。
所以才有了刚才的这一幕。
他轻轻搂着韩明雪喜滋滋的道:“我都听见了,孩子是不是我的?这下你总可以随我回家了吧。”
谁知道韩明雪一把抢过他手里帮提的药包,翻脸无情的道:“公子听错了,回去洗个脸清醒下吧。”
说完,将他甩在了身后,理也不理他回了隐阁。
鱼云影听了这事,有些惊讶。韩明雪在阁中的能力越来越突出,经商的天赋也显露出来。
她想了想,便派人请韩明雪过来,问一问她的想法,毕竟现在太后也不在了,她要回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雪娘,秋绥把你的事情和我说了,咱们阁中也不是严苛待人,此时唤你过来便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鱼云影摸了摸下巴继续道:“你要是选择留下,隐阁也会帮你把小孩带大,这点你无须担心,只是你也有家人,他们也许也想知道你的情况。”
韩明雪咬着嘴唇,低垂着头,眼里泛着泪花。
“多谢公子,容雪娘考虑一下再给公子答复吧。”
“也好,那你先回去吧,照顾好身体。”
“谢过公子。”韩明雪福了一礼,退下了。
没一会,门外响起冬宁说话询问的声音,“主子在不在?”
守在门口的侍女道,“公子在里面呢。”
冬宁敲了敲门,听到鱼云影喊她进来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情?”
“公子,那陆少羽在外面闹呢,非要见雪娘。”
又是对冤家,鱼云影停下手里的笔,对冬宁道:“先请他到议事房,让胡广领二十护卫,在那等我,我一会过去。”
鱼云影交待完这些事,匆匆又处理了些事情,才姗姗而去。
第70章
“陆公子,不是本阁主有意为难于你,只是雪娘待我如姐,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和你回去,你觉得这事靠谱吗?”
鱼云影坐在议事厅的上座,正用棉布擦拭着一把薄如秋水的匕首,威风凛凛的侍卫持戒,围绕着她挺胸而立。
“当然不是,本公子真心诚意的。”平日里巧舌如簧的陆少羽此时却有些急躁,前言不搭后语。
鱼云影没等他说完,继续道:
“再说雪娘可不做给人当妾的这种事情,她可是我们阁里的顶梁柱之一,她才学在这得到重用发挥,她的理想信念如天上雄鹰。
要是糊里糊涂的跟你回去,说不定雄鹰队翅膀都被折断,还受人颐气指使,你且想想明白,这后面的事情。”
鱼云影虽然言语淡淡,但是一身玄青色的常服在这群侍卫中如墨色浓重,更显得她话语中气势睥睨,眸色如刀。
陆少羽不由暗暗心惊,此子不容小觑。云容说的这些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在他看来这都不算什么。
上头几个哥哥,都把家给撑起来了,哪还用得着他发扬光大,再说没碰到雪娘之前,他是连婚都不想结,母亲只怕只要是个女的,她都乐意把自己打包给送出去。
“如若阁主同意,本公子即刻返家禀明父母,必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迎雪娘回家。”
“哦?是以正妻主母之礼相聘?不会嫌弃她貌丑无盐?”鱼云影不禁重新正视的看了了陆少羽一眼。
“正是!在下并不在意她容貌,婚后无论雪娘想做什么,在下尽量支持,绝不阻拦。”
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家中老幺,自是得宠,她原以为陆少羽面对苛刻的条件,会知难而退,倒是没想到,他也有颗赤子之心。
“陆公子爽快,那就把这份协议书签了吧,免得日后口说无凭。”鱼云影拊掌笑道。
随后将案上写得龙飞凤舞的协议书叫侍卫拿了过去。
这也是之前鱼云影和雪娘商量好的,虽然雪娘想要自己带孩子,但是孩子也有知道自己父亲的权利,她没有办法剥夺,这对孩子不公平,再说一个孩子从小有父亲的陪伴很重要。
韩明雪宁愿自己单过,她本也没指望陆少羽会答应这样的条件,毕竟在宫里的那几年,看到的男人都是负心汉的多,虽然太后最后弃了她,但是之前对她教导却是实打实的,不要把心放在男人身上。
此刻她正心里美滋滋的正等着跟他严词拒绝,划分界限呢,谁知道情况急转而下……
“如此,就等陆公子的好消息了。”鱼云影看着协议书上的名字,狡黠的一笑道:“对了,忘记跟你说,此事还需雪娘同意,陆公子现在只是过了本阁主这一关而已。”
“你……”陆少羽被摆了一道,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有这时间搁我这,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哄的美人归吧。”
鱼云影站起身,在侍卫的跪拜下,身影缓缓消失在屏风之后。
黑云卷月,秋意深寒。
入夜,寒光箭簇在几十米开外的树上,对准了广信王府的西北角。
几个黑影,身手利落的跳入客院之中。不一会,院子里响起几声闷哼倒地的声音。
垂幔轻摇,躺在床上正要入睡的呼延珠耳朵动了动,听到声响,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卓?”她喊了几声侍女的名字,没人回应,她心一下沉了下去。
伸手在枕头下抽出了匕首,这是他父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吹毛可断。
匕首反握在掌心,她吹灭了蜡烛,悄悄的沿着墙边小心翼翼的走,背后紧紧贴着墙壁,来到了窗前。
她有些紧张的环顾四周,慢慢用匕首挑开窗户的一点缝隙,往外看去。
院子里守护的侍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随后,几个黑影从隔壁的厢房中,抱着一个人,正准备离开。
呼延珠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她顾不上隐藏自己,飞的一脚,将屋中的香炉往外踢去,从腰间抽出了带着火药的袖箭,朝天上一射。
烟花在空中散开。呼延珠趁着香炉撒落在空中的烟尘,迅速的躲到屋外一处隐蔽的角落里。
“有敌袭!”王府里的侍卫看到上空的信号弹,反应极快,没一会,越来越多的侍卫往客院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