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步路走得蒋欣怡如在梦里,她仿佛是被几个女生拉到乔宛合身边,然后又推到手机视频前,直到看见了那几个女孩子微笑洋溢的脸……真的就是在做梦啊,一个追星女孩最可望不可及的梦,直到听见有人让她别哭蒋欣怡才知道自己在掉泪,她人生第一次哭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激动。
都说追星女孩的爱不值一提,只有她们知道这是支撑自己走过绝境的最大勇气,来自屏幕里那六个她素未蒙面,却被她努力喜爱过的女孩子。
“不哭不哭~”“生日快乐,今天是你的生日一定要开心哦~”“笔芯~”
她从来没这么笨嘴笨舌过,也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不体面过,只是谢谢谢谢我真的好开心,茫然地一直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女孩们都笑了:“我们就在这里啊怎么会是做梦?”蒋欣怡哭成这样还不忘叮嘱这六个女孩照顾好自己,不要太拼,无论怎么样她都是她们的团粉,会永远支持她们。
因为通话时间太长,成员们也需要休息。经纪人斐飞接过手机,又跟乔宛合寒暄了两句,叮嘱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最后才挂断视频。
蒋欣怡捂着脸靠在同伴的肩头小声啜泣,旁边几个女生看乔宛合的眼神莫测,有跟她关系不错的女孩子悄悄问她能不能看眼斐飞姐的朋友圈是怎么样,她保证不会说出去,接连几个女孩子都围过来,遗憾极了:“怎么是三天可见啊……”
女孩子们眼睛亮亮地把乔宛合围在中间,一个劲儿追问:“小乔,你怎么会有她微信的啊?”“小乔,那你认不认识那个谁和那个谁谁,你能帮我要张签名照吗,一张,一张就够了?”
孙梦被众人排挤在外,也没好意思硬凑上去,孤零零地一个站在外面,心里有点酸,还有点难过。她当然很清楚这个女孩家里条件不错,她幻想可以用谣言把拉她下来,可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有多可怜。
经纪人斐飞挂掉手机,后座的女团成员们顷刻间又恢复安静,高负荷的演出让她们私下里总是觉得很累很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下了班只想瘫在车里休息。
车里很安静,队长悄咪咪跟经纪人打听:“斐姐,我们公司高层有姓乔的吗,我怎么好像没听说过啊?”斐飞冷笑:“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高层都能让我卖他这个面子?”
忙内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是时总!是时总找的斐姐!”
斐飞笑而不语,另两个女生对看了一眼,在那里乱猜:“小乔……可是她姓乔诶,难不成是时总亲戚?”
斐飞笑得意味深长:“什么亲戚,人家那是时总的命。”
几个女孩吃完饭又逛了会儿街才回学校,才走到宿舍楼下,乔宛合已经看见时东升的车,大概是考虑到学校这个环境,他开的车比较中规中矩,一脸黑色的奔驰静静地栖在树下,车身线条清晰凌厉,窗上都贴了防窥膜,根本看不清里面坐了什么人,但乔宛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虽然记不住车牌,但她坐过时东升所有的车。
其实早在乔宛合注意到他之前时东升就已经看见她了。他坐在车里,看着几个女孩子们有说有笑地从花坛那头走来,这么多人、这么暗的天,时东升还是一眼看到了乔宛合,目光跟着她慢慢走近。
不知不觉间就笑了起来。
等一个人放学,在她的学校宿舍楼下,他坐在车里,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人生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纯粹的等待,单调却不乏味。他很小就出国念书,青春期也曾交往过当地加州的女孩子,纯粹西式的date方式,通宵派对,肆无忌惮地表达爱意……但无论去任何一国家,都找不到这种古中国式的绵长蕴藉,只有这里,他可以像病了一样想着一个人,一直想一直想,想到心里闷闷地,又舍不得把她放下。
他是真的爱过她、呵护过她,也珍惜过她,才会甘心受这种折磨。
他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事,但因为女伴们都在,乔宛合不好贸然上他的车,等走到宿舍楼下,女孩子们四散开去回各自寝室,乔宛合把书包交给汪丹丹托她带回去,汪丹丹了然:“你家里来接你了啊。”
“是啊。”
昏黄的灯光下,几个女生心照不宣地一起回头,看着乔宛合像只小鹿一样轻快地跑走,走到那辆奔驰车边拉开门坐了进去,有羡慕当然也有好奇,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小乔家里到底做什么的啊……我感觉她家好有背景好厉害啊,以前怎么都没看出来。”
汪丹丹笑了:“没让你看出来就对了。”
第19章
乔宛合上车低头系上安全带, 抬头看时东升在看自己,就问:“怎么不走啊?”
时东升叹息:“我这么大一个老板,啊, 过来给你开车。”
乔宛合想了想,一脸天真地说:“那我开也行啊……”
车就走了。
送她回公寓的路上, 时东升说他还没吃饭,又觉得附近的餐馆不干净,挑剔来挑剔去,最后路过公寓附近菜市场的时候他自己停了车,乔宛合还在车里莫名其妙,时东升已经下来,边走边系上了西装最下一粒纽扣, 绕到副驾驶座把她车门拉开,弯腰冲着她道:“坐着干嘛,下来陪我买菜。”
“啊?”
“啊什么?”
是真的买菜。
买了两斤虾, 一条带鱼,一把豆芽,菠菜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时东升,一个西装笔挺派头十足的上市公司老总, 提着塑胶袋走在烟火气息的菜市场里,还会有人觉得帅吗?卖菜的嬢嬢们都笑嘻嘻地看着他俩,看得乔宛合浑身不自在。
她长这么大都没来过几次菜市场,出身富贵的他却仿佛非常习惯这种地方,这里所有绿色的蔬菜他都叫的出名字,买一把青菜还问小贩饶了两根葱, 他挑虾的架势比卖虾的还要精,上秤之前非要亲眼看着小贩把水沥干, 确保倒进塑胶袋的时候每只虾都是活蹦乱跳的。
乔宛合觉得时东升真的帅爆了。
等到了公寓更没乔宛合能帮上忙的地方,她唯一会煮的东西就是开水,周瑾从来不让她进厨房,说女人只要下过一天厨房这一辈子都要下厨房。
她挤进厨房看着铺在料理台上的备菜,厨房本来就不大,特别是有时东升在,连天花板都觉得矮了,时东升看她跟个好奇宝宝似地东摸摸西翻翻,又怕厨房油烟溅到她,就指着电饭煲说:“去淘米。”
这个她会。
米都是新买的,大概是考虑到就吃一餐,时东升只买了3kg一包的那种小袋,倒之前乔宛合迟疑了一下:“倒多少才够啊?”
时东升剥虾的空档看了她一眼:“吃多少倒多少。”
乔宛合就把一整袋全倒锅里,捧着锅去淘米。
时东升也由她去。
他是实践派,在他的教育理念中所有经验都是习来的,有这次教训下次她就知道该放多少。
下锅爆炒的时候时东升指挥乔宛合先出去,厨房她帮不上忙,总有她的用武之地。她开了客厅的投影仪,调好蓝牙音箱音量,又把碗筷搬来客厅的茶几上,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果汁,想了想,还把昨天买的一捧百合摆了出来。
菜陆陆续续上来,两斤虾一半做刺身,一半放白水里煮,没有加一点调料的虾鲜到弹舌,还有点甜。大虾刺身被他剥壳去虾线,放了点自制的泰式新腌汁,家里没醋,他起码挤了四只柠檬进去,竟然一点都不酸,又辛又辣又爽口,吃得乔宛合连连吸气,双唇嫣红欲滴。
“好好吃啊~”
时东升不免得意:“你以为呢,你哥哥我当年就靠一道大虾生腌,一道番茄炒蛋在小留圈里杀出一条血路。”他很小的时候就出国念书,基本上所有的生活技能都是在国外学会的。后来他回国,他美国的同学还特意发email来问他配方,情真意切地说他的grandfather今年92了,心心念念惦记这一口一辈子,求时东升能不能把配方告诉自己,他好当生日礼物送给老人家。
乔宛合把综艺节目投屏到幕布上,《造神》已经播到第五集,乔宛合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时东升跟着她看了几个cut,对沈俊一这个男生的印象还是那一点:太漂亮了。
“喜欢他什么?”
时东升两手反撑着地板,姿态放松地在对面问她。之前时东升做菜的时候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一直没放下来,露出的手臂结实有力,关节处青筋环节。在乔宛合对异性还没有什么概念的年纪,时东升让她初次意识到什么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潇洒、放松,以及漫不经心时依然涌动的力量感。
他闲闲转过头,用下颌示意她看屏幕上那个跳舞的男生。
他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偶然想起就随口问问而已,这种感觉让乔宛合仿佛回到过去,在从前乔宛合眼里觉得天都要塌了的事情,在时东升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乔宛合含糊道:“他对我很好啊。”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时东升意料,他笑了:“这话真新鲜,你自己数数看,长这么大能遇到几个对你不好的?”
“很多啊……”
乔宛合这个很多刚出口就发现其实根本没有几个,就算把学校里造她谣的学生加上都不超过一只手。
在华影实习的时候,表面上大家好像都不知道她小乔是何方神圣,小乔小乔地叫着让她跑腿买咖啡,她也跟普通来实习的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跟跟会议跑跑资料报报数据,可是公司里哪个实习生像她做的这么顺心,公司里哪个人不对她笑脸相迎。
记得公司最难搞的财务部那个大姐,哪怕再忙,只要乔宛合拿发票过去,二话不说先给她报了,还开玩笑说:“谁叫我喜欢小乔,只要小乔来了其他发票我都不报,必须先把你们组的弄好。”
所以时东升才不解,对你好的人这么多,他又算的上什么特别?
乔宛合低声道:“我觉得他好就够了。”
时东升淡淡:“你现在是被他花言巧语给迷昏了头,当然觉得他哪哪都好,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乔宛合一脸天真:“不会的啦,我又不是傻子,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当然就跟他分手了。”
时东升没忍住冷笑了下:“你要真这么精明也不至于上这种人的当。”
他看着桌上的茶杯不知道想到什么,皱着眉忽然来了一句。
“我现在是真后悔当初把你叫来实习。”
当初就按她说的在她实习报告上随便签个字也不会有今天这些破事。
这是时东升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掌控的人生也会出现意外,第一次知道后悔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可话说回来,他防得住这个沈俊一,还有下个王俊一,张俊一,说到底还是乔宛合被保护得太好,把人都想的太好。
这真的是个悖论,他怎么可能在保护好乔宛合的前提下又让她见识到人性的贪婪丑恶。
乔宛合有点吃惊地抬起头,她没见过时东升说这种没水平的话,她感觉到时东升是真的担心她,才会说这些只有亲人才会说的没边届的话。
乔宛合倒是看得很开:“可是我现在很开心啊,东升哥,你不是教过我人活着就是要开心吗,不能因为明天饿肚子就不吃今天的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啦。”
他看了乔宛合好一会儿,就在乔宛合以为他又要板着脸说不好不行逼她分手之类的话时,他却若有所思地来了一句:“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吗?”
“过去我们都把你保护得太好,人一辈子顺风顺水未必是什么好事,现在你小,让你吃点亏摔个跟头也好,有些错犯了一次就不有第二次。”
乔宛合撅撅嘴,觉得他说的又对又不对。
如果不能阻止一件事,在讨价还价没有商量的前提下,时东升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个她框定一个界限:“你想跟他试试看也行。我的条件是你研究生必须去国外读,你也可以跟他提前打好招呼,我们家对他别的要求没有,不管他将来能不能出道,但他不要指望靠你拿到任何资源。”
时东升几乎是冷冷地掷出最后一句话。
乔宛合吓了一小跳,连忙解释:“他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时东升吐出口郁气:“随你,反正现在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除了把我自己气死。”
乔宛合只好闭上嘴,看他在那里自己生闷气,就努力转移话题:“对了东升哥,你今天干嘛来看我啊,还给我做饭?”
时东升看着她,有点无语。
“真不知道?”
摇头。
“傻子,今天是你生日。”
“啊?”
“啊什么?自己阳历什么时候生日不知道?”
她还真不知道,连忙背了一遍身份证号,还真的是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