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辛博说的严厉,然而口吻并不苛刻,反而有些苦头婆心。
甘画知道爸爸又被研究院的学生请教问题了,甘辛博挂了电话,甘画从后面圈住甘辛博的脖子:“爸爸好厉害,又被请教问题了,魅力好大。”
甘辛博此时所有神色都平静了,只留下一个人父最温和的情绪,他看见女儿的头发滑到他手臂上了,笑说:“我只能被一群笨蛋围着,哪有我女儿魅力大。”
甘画知道甘辛博指的是什么,脸颊热气说:“爸爸!”
甘辛博哈哈笑了两下,手捏上甘画的脸颊说:“我夸我女儿怎么了,我女儿一直以来什么时候没被小男生示好,以前邻居的小男生给你备注什么来着?初恋女神?”
甘画脸皮薄:“陈年往事还拿出来说,这根雨伞才不是这个意思,不理你了。”
甘画回客厅吃饭去了,甘辛博在后面哈哈大笑。
晚上甘画窝在客厅看电视,这周的作业好少,她也偷了个闲。
甘辛博睡觉前提醒她:“爸爸早班,要睡了,今晚可能还有雨,你把伞收了。”
现在才8点半,但是甘画也习惯了甘辛博的作息,她没回头:“好~”
甘画看了几个综艺,没有太感兴趣的,也关了TV。
外面雨又下起来了,但是雨伞已经干了,她收起伞,回房间。
关了客厅灯,在暗色中折雨伞的伞面,感觉手柄处好像有点硌手,那个地方绑着伞袋,可能是结,甘画也没多想。
打开房间灯,手机摆在桌面上,屏幕是亮的,一看手机做桌面,居然好多微信消息。
甘画惊讶,伞刚折完,还没入袋,放在一边。
打开手机,置顶的群聊首先就爆了,237条记录。
还没翻记录,收到一个好友验证,她打开,对面客客气气的:【我是学生会会长,】
后面的逗号,可能是要带上添加的目的但是太着急,没打全就发送过来了。
通过后。
青年标杆:【你好,我是青中学生会会长,甘画同学,对不起!】
甘画:【??】
青年标杆:【我已经知道我们同事犯的错误了,我们已经收到投诉并且进行了深刻的反省,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青年标杆一连发了好几个用力鞠躬的表情包,甘画还是一脸懵逼,根据学生会长的消息她还是不能知道是什么,她又发了个问号。
她在懵逼的时候就会先发一个问号,接着才打文字,只是她还没发完,对方已经迅速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甘画也紧张,甩了甩手,接通电话:“你好?”
对方:“甘画同学,你还是不愿意和解吗?”
甘画:“我……”
会长说:“真的真的很对不起,黄文英只是个预备干部,没想到她平常是用那种态度在处理问题,草茸茸揭发的时候,我们都很抱歉,立刻就把黄文英开了,学生会是为社团服务的,绝对不存在什么看人下碟和阶级态度,现在已经收到很多误解和谩骂了,真的很对不起!!”
甘画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崩溃,她总算是明白了是什么事,摆手说:“没事没事,说开了就好了。”
学生会长说:“真的很对不起,以后会由我直接和你对接,请你跟你的朋友们说,不要再把这件事情的影响范围扩大了好吗?”
甘画说:“呃,我先去了解一下。”
甘画挂了电话,翻了一下群聊,给草茸茸发消息:【茸茸,你是不是在学生会那帮我说话了?】
草茸茸很快回复:【甘画,你终于上线了!】
草茸茸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甘画接了:“茸茸。”
草茸茸还没解气:“甘画,你看朋友圈,我给你讲这件事多离谱。”
甘画把界面缩小,打开朋友圈。
草茸茸说:“今天大佬找我,跟我说,你看起来有点累,让我去问一下是不是社团事务太多了,我当时还在学校,我爸给我找了学校的音乐老师补理论课,我就去学生会了。”
“我问那个黄文英你资料交了没有,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嘛?”
甘画猜想,她大概知道对方什么反应。
果然草茸茸情绪激动:“她居然跟我说,甘画是谁?我特么???”
草茸茸:“甘画是谁?她是对接的学生干部,她不知道甘画是谁吗!”
草茸茸口吻烦躁,甘画完全能想到草茸茸当时也是这态度。
草茸茸:“那个黄文英的就怂了,我想到你居然还帮她掩护,结果我一看她的手机,好家伙。”
草茸茸停顿了一下,接着用力拍桌子说:“她居然敢拒绝你的好友申请,啊啊啊啊!”
草茸茸像是自己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似的,简直要黑化了:“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接着草茸茸就开始发疯文学,又真情又逗让甘画忍不住笑起来。
学生会长小心翼翼给她发消息:【甘画同学?你能再劝劝草茸茸同学吗?她又在学校墙提建议了。】
甘画想笑,按照草茸茸的性格,她一定是实名输出,再加上最近星滑社成立,很多人其实本来不知道,一听说天之骄子圈的社团,估计吃瓜的人呈指数暴涨。
甘画截了学生会会长道歉的聊天记录,发给草茸茸:“茸茸,学生会长给我道过歉了。”
草茸茸:“哼哼,他给你求饶了吧?”
“你就是太心软了。”
“好吧,放过他了,本小姐也累了。”
甘画给草茸茸发了个揉肩的表情包,“茸茸万岁。”
挂了通话,甘画以为草茸茸只是在留言墙输出,没想到他们也都发了朋友圈。
盛霄:【这点办事力度,别他妈顶着学生领袖的头衔了。】
花清野:【学生会这样搞,是不是想少一份经费啊!】
草茸茸:【不清醒就不要办学生会。】
带图片:拒绝和解!
而三个人除了发朋友圈之外,都带上了同一张截图。
甘画看到那图片往下面翻翻,很快看到了那条原图。
谢星沉截了他们五个人的群聊头像,上面带着文案:【星滑】
简洁的两个字,却把甘画的那部分努力落回掌心上了。
甘画眼眶热了一下。
她打开谢星沉的微信,几次犹豫,她敲下几个字:【谢谢你。】
过了一会,谢星沉回她:【开心了?】
甘画脸一热,又想回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好小家子气喔,好像躲在大佬身后,作威作福的小人物。
她掩下耳根的燥热,匆匆发了个“嗯”。
学生会长又给她打通话,她说:“会长,我已经和茸茸说过了,她不会再留言了。”
甘画开心地趴在桌子上,手压住雨伞了。
会长态度恭敬:“好的好的,实在太谢谢你了,甘画同学,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确认。”
“嗯?”甘画这句疑问是自己发出的。
她发现雨伞下面的伞袋立起来了,硌着她的手肘。
她把手机放下,把伞袋解开,伞袋绑得有点紧,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她给手机开了扩音,两只手一使劲,将绳结用力一扯,里面的东西受力飞了出来,在空中打了好几个金属光泽的转,一张硬质卡片打到甘画鼻子上。
“唔。”
甘画捂着鼻子,视线回落到桌子上,
银行卡?
中国银行的银行卡,她翻过卡面。
卡的背面龙飞凤舞写着经费两个字,甘画指尖颤了一下。
学生会长说:“是这样,各个社团的经费都已经下发了,星滑社也应该已经收到了,谢星沉同学把你名片推给我的时候,他,”
会长小心谨慎地问:“他说,星滑社的全部决定权在你手上是吗?”
第33章
甘画抚摸着银行卡经费两个字, 突然觉得胸口很满。
胸腔火燎似的热了起来,胸前的皮肤都在发烫。
她忘了她是怎么回应的了,只记得结束通话后那久萦不散的害臊。
甘画和会长说她负责文书和经费, 对方本本分分备注上了。
周一, 甘画自己做了些饼干, 大课间没有跑操,她去南校区的高二五班。
她是先去的四班,草茸茸在四班, 再和草茸茸一起去了五班。
五班花清野和盛霄在走廊倚着,姿势闲散。
“花清野,盛霄。”草茸茸活力打招呼, 甘画也抬了小臂挥动。
“嘿。”两人挥手示意她们过去。
她们走过去,盛霄插着口袋, 晒着太阳说:“真舒服啊。”
甘画赞同:“今天太阳挺好的。”
盛霄说:“不是太阳。”
他抬了抬脸上的墨镜:“我是说对面楼层投射过来的女生目光。”
草茸茸:“……”
盛霄和花清野两人也高, 花清野178盛霄183,而且花清野长得清秀,盛霄五官端正, 只是平时被谢星沉压得厉害, 现在单他们两人往走廊上一站,风格不同且优质, 也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
盛霄说:“大佬不在, 今天我也总算有出头的时候了,花清野,你说是不是,爽不爽。”
花清野双手瘫在栏杆上, 小狗似的趴着, 听着回头瞥盛霄一眼说:“没有, 我只觉得太阳舒服。”
盛霄不屑:“切,小毛孩。”
草茸茸说:“小毛孩还有女朋友了,你还没有。”
盛霄扎心。
草茸茸:“甘画做了手工饼干,你们不吃的对吧,我自己吃啦。”
盛霄和花清野听说有手工饼干,赶紧站直了:“吃,吃,谁说不吃,你别想霸占。”
“甘画,东西在哪?”
甘画才把袋子拿出来,是粉白色的纸皮袋,上面还印着小花,她腼腆说:“可能不是很好吃。”
花清野立刻说:“我来试试。”
拆开,往里面拿起一块玫瑰状的曲奇,一下子扔进嘴里,吧唧吧唧。
亮眼夸赞:“好吃!”
盛霄也是大概的流程,扔一块进嘴里,吧唧吧唧,竖起大拇指:“绝!”
他们的捧场让甘画忍不住笑出来,笑声小转铃似的,吸引了五班男生的目光。
甘画往五班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那道显眼的身影,她问:“谢星沉呢?”
花清野正和草茸茸嬉闹,闻言抬头:“大佬一早上都不在,听说刚进学校被党委书记叫走了,嗨,肯定是要讨好他了。”
他把曲奇扔进嘴里,口齿不清说:“大佬虽然上课不认真,但是数理化很厉害啊,上课的时候闭着眼,好像在睡觉,但是他一睁开眼睛老师就知道自己讲错了,最近不是有物理竞赛吗,没准就是为了这个叫他去的,好爽啊,我也想让党委书记低头跟我说话。”
盛霄说:“物理竞赛上周过了吧?老秦不是去带队了。”
花清野一拍额头说:“是喔。”
花清野说:“那可能是为了其他吧。”
盛霄点点头:“毕竟大红人啊。”
甘画又看了一眼教室,第四张桌子没有主人,上面又堆满了新的礼物,桌兜有一本书突出了一角,破坏了书椅的不协调,甘画忍着整理的冲动。
回去后,她给谢星沉留言:【做了饼干,我让花清野留给你了^-^】
甘画中午和放学看了一遍手机,对方没有回。
放学后,甘画要去门口搭公交车,最近在后门等车的学生多了,她想去前门等,这样坐到座位的概率大一些。
走到实验楼的位置,甘画用小程序查了一下。
下一辆车是7分钟后。
甘画往门口走,走到近乎保安亭的时候,离正门很近的那片操场有几个男生的身影,都穿着球服,其中有一个白色球服的身影,身形清隽懒散,甘画的脚步一顿,手在口袋摸了一周,从宽大的校服外套从搜出手机,她打开。
最后一条消息,“做了饼干,我让花清野留给你了^-^”
甘画回望过去,少年坐在跑道边的花坛上,他一只手撑在腿骨上,另一只手拿着矿泉水灌了半瓶,他闭着眼睛,刘海有汗珠下滴,旁边纪律撞撞他的肋骨,他皱眉,撩起眼皮不耐烦看向朋友,纪律递给他一根烟,他垂眸,接了。
他们两人中间隔着凤尾松,自然下垂的叶子,像是凤尾一样的针状影子,影子覆在他白皙的脚踝上,一抹黑色影子圈住少年的脚,仿佛将他锁住了。
甘画不知道,原来谢星沉接烟的动作那么熟稔,像是做了很多次这种事。
门口有公交车按喇叭的声音,甘画回神,小跑出去追公交车。
*
甘画写完作业,百无聊赖,
晚上,想到下午操场的那一幕,白色球鞋上,少年的脚踝被细长影子扼住。
甘画走出校门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谢星沉仰头,微蹙的眉头下,好看的嘴唇吐出一股白雾,烟雾急升,到空中再薄薄地散开,他的样子沉敛又颓废。
她趴在床上,从群聊点进去看谢星沉的朋友圈。
他一声不吭的消失似乎是常态,一整天了,他的朋友都没有感到奇怪。
甘画比较敏感,如果朋友默不作声一整天她就会察觉。
她点开谢星沉的朋友圈,三天可见的朋友圈已经空白。
他的状态和签名都没有更改。
没有什么可看的,她退出来,随意进了别的朋友圈。
点进去的这个是花清野,花清野的朋友圈发疯文学、废话文学和游戏玩梗很多,偶尔混着两条旅游的图片。
花清野不算特别爱发图,一整个朋友圈虽然看起来动态多,但是扫得很快,偶尔让人戳中笑点,没多久就看到2016年的内容了,一条叫[小爷的摇滚鬼面]的动态,甘画打了个哈欠,点开,是VR视频。
视频里有鼓点,砰砰砰,甘画精神一振。
打起来精神看,画面里闪过摇滚经典三件套,草茸茸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别把我叔叔设备弄坏了啊。”
那三件套看起来价值不菲。
盛霄说:“乖乖,这架子鼓手感不错啊。”
花清野说:“来奏来奏,我的吉他已经饥渴难耐,大佬,来啊。”
视角有个大的偏转,大片白墙扫过后对上了倚着墙壁的一人。
谢星沉站在书柜旁边,背后是大片的白墙,明暗交界处他本来在看手机,一手插着口袋,听到花清野叫他,他抬头似笑非笑,举步走了过来。
甘画往前调了两秒,谢星沉走过来,眼睛里有几分薄笑和倦怠。
甘画按了暂停。
谢星沉的影像卡住了,但是看起来却完全不尴尬,像素很低,他的眼皮甚至是下垂的,但是一整个人形象依然非常落拓。